1936年，土匪要枪毙一个12岁的小红军。 黑风寨的土坡上，尘土被夏末的风卷着，刮过少年干裂的脸颊。 50杆土枪对着他，为首的络腮胡土匪已经拉开枪栓，金属碰撞声在山谷里荡开回音。 这孩子穿着洗得发白的灰布军装，胸前别着半块磨圆的木牌，上面“抗联”两个字被汗水浸得有些模糊。 他叫张金龙，前一天还在松树林里跑着传递日军布防图。 迷了路闯进这片山坳时，裤脚还沾着泥浆，怀里揣着的油纸包被搜出来，里面不是金银，是张手绘的地图，边角已经被手指磨得起毛。 “汉奸探子！”有人喊了一声，土枪的保险栓咔嗒响成一片。 “你们杀我一个孩子不算本事！”少年突然仰头，声音劈得像山涧里的石头，“有种留着子弹打日本人，他们才是我们共同的仇人！”络腮胡的手顿了顿，枪托在地上磕出个浅坑。 他见过太多探子，可没见过哪个孩子敢这么说话眼睛亮得像燃着的柴火，一点不怵枪口。 这伙土匪原是东北军的溃兵，去年日军占了他们的屯子，男人被挑了脚筋，女人投了井。 领头的王三刀原来在奉天兵工厂当铁匠，手里的枪就是用日军扔下的废铁打的。 他们不抢百姓，专劫日军的运输队，上个月刚截了一车军火，藏在山洞里等着冬天送给山那边的抗联。 张金龙被绑在树干上时，怀里掉出张照片。 泛黄的纸片上，十几个穿军装的孩子挤在一起，最小的看起来才十岁，胸前都别着同款木牌。 “我们是抗联少年营，”他声音低了些，带着哭腔却没掉泪，“上个月过大山，小五冻死在雪窝里，手里还攥着给伤员暖脚的干草。”王三刀捡起照片，指腹擦过孩子们冻裂的脸，突然想起自家那个被日军刺刀挑死的小儿子，也是这么大。 山风突然转向，带来远处隐约的炮声。 是日军进山“扫荡”的动静。 王三刀把枪扔给身边的弟兄，蹲下身给张金龙松绑。 “布防图还得你送，”他从腰里解下柄刺刀塞过去，刀刃上还留着劫军火时豁开的口子，“这玩意儿比你那木牌管用。”少年接刀时，指腹碰到刀柄上磨出的老茧，和他在抗联营地见过的老兵手上的一样。 后来黑风寨的人常说起那个夏天，少年挺直的脊梁和那句“打鬼子”的呐喊。 张金龙带着布防图跑过三道山梁时，背后传来50杆土枪朝天齐鸣的声响那是土匪们给他送行的礼炮。 两年后，这杆豁口刺刀跟着他在林海雪原里拼杀，直到1940年冬，他倒在日军的机枪扫射下，怀里还揣着半张没送完的地图。 东北抗联纪念馆里，那柄刺刀现在还摆着，刀刃上的豁口像一道永远睁着的眼睛，看着后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