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探究广西桉树引种历史的过程中,我们发现一个耐人寻味的现象:尽管广西已成为我国桉树人工林面积最大的省份,但关于桉树最初如何进入广西的历史记载却却寥寥无几,以致许多人对这段历史存在误解。

事实上,广西并非我国最早引种桉树的地区。
根据可靠资料记载,我国于1890年从意大利引进了首批桉树,最初种植于广州、香港、澳门等地。相比之下,桉树进入广西的时间要稍晚一些。因此,更严谨的说法应是:广西是我国引种桉树较早的地区之一。

那么,桉树究竟是何时、又因何机缘来到广西的呢?
要回答这个问题,就不得不回溯至100多年前的中法战争。
第二次工业革命之后,西方列强加速对外扩张,法国在中南半岛的势力逐步北进,战祸延及中越边境,1883年12月中法战争爆发。

尽管虽然冯子材、刘永福率清兵在镇南关诸役中取胜,但腐败无能的清廷却选择“乘胜即收”,以此为和谈资本,妥协求和,1885年(光绪十一年)6月9日签订了屈辱的《中法新约》(又称《中法会订越南条约》。
“中国不败而败,法国不胜而胜”,承认法国为越南之保护国,由中法两国会勘中越边界,还同意在边界开二地为商埠,自此打开了中国的西南门户。


1889年6月23日(光绪十五年五月初三),广西边陲重镇龙州被辟为对外陆路通商口岸,成为是广西最早对外开放的陆路通商口岸。
龙州县,现为广西崇左市辖县,东邻崇左江州区,南接宁明县、凭祥市,东北面与大新县相连,西北与越南接壤。龙州恰好位于中越边界广西段的中心点之上,是边防三关(镇南、平而、水口)的锁匙,有“一镇(龙州镇)锁三关”的说法,堪称“边锤重镇”。

在不平等条约的掩护下,法国政府派安迪来龙州筹建领事馆,“西风东渐”,很快,大批洋货鱼贯而入,外商也蜂拥而来,忙得不亦乐乎,开洋行、修车站、办工厂,传教士也随之到来。


1890年,法国传教士赖保理进入龙州开教。六年后,另一位传教士彭钧谷(CO-STENOBLE Henri)在龙州县城利民街148号主持修建天主教堂。。
龙州天主教堂为一座罗马式三层建筑,占地面积113.4平方米,建筑面积340平方米,原有建筑含教堂、洗礼池、尖顶等,整体占地大约一亩多,另有鱼塘10亩等教产若干。

教堂建成后,传教士就在旁边的空地上种下了广西的第一棵桉树——细叶桉。
这棵细叶桉的栽种,在植物学意义上,它是广西有明确记载的第一棵桉树;在历史学意义上,它象征着广西在中西文化交汇初期的物种传播。

然而岁月流转,昔日的龙州天主教堂如今已成为县气象局大院。建筑虽在,尖顶已失,内部堆满杂物,往昔风采不再。
更令人遗憾的是,当年传教士手植的那棵细叶桉,早已不见踪影。只有那建筑孤孤单单地伫立在几棵芒果、龙眼树间,见证着岁月无情的流逝,诉说着几被湮没的历史。

当我们站在天主教堂前,心中不免顿生感慨。这种历史实物的缺失,恰如其分地映射出广西桉树早期历史的某种特性——它既真实存在,又在历史里几乎隐没于岁月之中。
历史是一面多棱镜。重新梳理广西桉树的引种历程,不仅是为了还原一段被忽略的植物迁移史,更是为了理解背后那复杂的历史动力与人文语境。
今天,当我们讨论桉树的生态影响与产业价值时,或许也需要回望:它从何处而来,又因何在此生根。

这,或许能让我们在现实的争议中,多一份历史的清醒与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