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菜价”的导弹，是一面镜子。

“驭空戟-1000”把射程一千公里、速度七马赫的杀器，压到传统造价十分之一，舆论一片惊呼：民营厂也能“造飞机、造导弹，明天宇宙飞船”。兴奋之余，不妨让理性落地——廉价高超音速武器的出现，首先折射的是中国工业基础的深度：汽车产线、民用芯片、建材产能，这些看似与军工“不搭界”的存量资产，一旦被系统整合，就能爆发惊人的边际效应。它说明，当供应链足够完备、技术扩散足够充分，“军”与“民”的界限被抹平，高端战争工具可以像家电一样被“模块化”组装出来。

然而，成本曲线陡峭下降，并不天然等于战略红利。导弹便宜之后，最大的变量是“使用门槛”同步降低：过去需要反复权衡的远程打击，未来可能像订外卖一样被轻易下单；当“一两百万换几千万”的账面收益成为决策直觉，危机升级的速度将远超外交斡旋的语速。更隐蔽的风险在出口端——如果白菜价导弹像无人机一样流向灰色市场，地区平衡机制将被无数非国家行为体悄然撬松。技术扩散的红利与失序，往往只隔一条叫“监管”的细线。

因此，民营军工的“弯道超车”不是终点，而是国家治理的新考题：一方面，要继续用市场竞争激活创新，让“面条厂造飞机”的调侃变成持续的现实；另一方面，必须把成本优势关进制度的笼子——出口清单、最终用户认证、技术封装、数量熔断，一个都不能少。只有把“白菜”种在自家地里，却把“刀把”留在自己手上，廉价导弹才能真正成为和平的杠杆，而不是失控的火柴。

当明天的宇宙飞船也被标上“跳楼价”，我们终得回答同一个问题：人类究竟是想把星辰大海变成市场，还是想把市场变成新的战场？答案不在发动机，而在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