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年前我还是个小青年,在轮船上遇到一算命老者,他对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说,这个妇女一生要喝两家的井水,现在是二婚。江风裹着水汽扑在甲板上,我靠在栏杆上看老者掐着手指推算,妇女坐在小马扎上,蓝布衫的袖口磨出毛边,手里紧紧攥着个布包。 那时候我还是个二十出头的愣头青,跟着货船跑运输,满脑子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想着哪天能发大财,娶个漂亮媳妇。 那天船靠码头装货,甲板上突然多了个算命的老者,须发皆白,穿着件洗得泛黄的旧布衫,身边摆着个“铁口直断”的小木牌。 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不知何时坐在了他对面,手里紧紧攥着个蓝布包,指节都泛了白。 她穿件半旧的蓝布衫,袖口都磨出了毛边,一看就是常年操劳的人。 江风带着水汽一阵阵扑过来,带着股鱼腥味和水草的气息,吹得人心里发凉。 我闲着没事,就靠在栏杆上看热闹,看老者眯着眼打量她半天,才慢悠悠开口:“大姐,报个生辰八字吧,不收你多,算不准不要钱。” 妇女犹豫了一下,从布包里摸出几张皱巴巴的零钱,小心翼翼递过去:“您给算算,我这后半辈子……”话说了一半又咽了回去。 老者掐着手指算了半天,突然叹了口气:“你这命啊,苦!一生要喝两家井水,如今已是二婚了吧?” “两家井水”这四个字像炸雷一样,妇女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红着眼圈点点头:“您说得对,我男人前年没了,这才……” 我当时就站在旁边,听了这话心里直犯嘀咕:这老者不会是蒙的吧?那个年代离婚再婚的不多,五十多岁的妇女二婚,确实少见。 可看妇女那反应,又不像是装的。 后来我才明白,妇女攥紧布包的动作,不是因为里面有钱,而是藏着对未来的恐惧和不安;她害怕老者说出更坏的结果,又渴望从别人口中得到一丝慰藉。 而老者那句“两家井水”,或许只是戳中了她内心最隐秘的痛处。 那天之后,我好几天都在想那个妇女的样子,蓝布衫,毛边袖口,还有那个攥得紧紧的布包。 很多年后,我经历了生活的起起落落,才慢慢懂得,每个人的命运都像一艘在江里航行的船,有时顺风顺水,有时狂风巨浪。 与其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预言,不如脚踏实地过好每一天。 江风依旧吹着,只是当年那个愣头青,已经变成了两鬓斑白的中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