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袭结束清点装备时，刘大个的三八式步枪不见了。 这杆跟着他从山东打到湖南的"三八大盖"，枪托还刻着家乡的地名，现在却连带着枪套里的五发子弹一起消失在晨雾里。 军需官拿着登记册来回翻了三遍，最后把铅笔重重戳在"刘德山"三个字上，"按军规，遗失武器得关三天禁闭"。 山东兵在南方战场总有些水土不服，刘大个却靠着扔手榴弹的本事站稳了脚。 1937年在淞沪战场，他跟着"山东爆破队"用手榴弹炸过日军装甲车，木柄上的裂纹里还嵌着当时的弹片。 现在握着空荡的枪带，他想起出发前母亲塞的红绳那截绑在枪托上的绳子，此刻正孤零零垂在腰间。 趁着日军换岗的间隙，刘大个摸到了对方营地外围。 华中丘陵的夜雾帮了忙，他像壁虎似的贴着潮湿的岩壁移动。 兜里揣着三枚巩县兵工厂造的24式手榴弹，这种木柄炸弹扔好了能炸穿日军的帐篷，碎片能飞两丈远。 哨兵的皮鞋声从十米外传来时，他正蜷缩在一丛灌木里，嘴里叼着草根数对方的步频。 帐篷里的煤油灯突然晃了晃，两个日军正在擦枪。 刘大个反手拔下刺刀，刀鞘撞在岩石上发出闷响。 他本来想等对方睡熟再动手，后来发现帐篷角落堆着十几个木箱，黄色炸药的苦味透过帆布渗出来这比找回步枪划算多了。 拉燃第一颗手榴弹引信时，他默数了四秒才扔进去，日式九七式手榴弹的脾气他摸得很准。 爆炸声把山谷都震醒了。 刘大个从火海里钻出来时，衣服后背已经燎出了洞。 五十米外的弹药库殉爆形成的气浪差点把他掀翻，火光中能看见日军的钢盔像落叶似的飞上天。 他没顾上找那杆刻着地名的步枪，顺着溪水往下游跑，泥地脚印被水流冲得模糊，这是在兰封会战跟西北军学的tricks。 营长在指挥部听完汇报，把军帽往桌上一摔。 "禁闭取消，升你当班长"。 军需官站在旁边脸发白，谁都知道1941年的国军武器登记册就是本糊涂账，光湘北战场每月就有上百杆枪莫名其妙失踪。 刘大个摸着腰间那截红绳，突然想起炸帐篷时瞥见日军枪架上，也有杆三八式步枪的枪托刻着字，只是笔画歪歪扭扭不像中文。 后来那杆找回的三八式步枪，枪托上的地名被摩挲得发亮。 在湘赣交界的山村里，常有老兵讲起那个山东汉子抱着手榴弹摸进敌营的夜晚不是每个士兵都能把丢枪的祸事变成炸掉半个师团弹药的奇功，但刘大个证明，战场的奇迹往往藏在最不起眼的勇气里。 现在那截红绳还系在枪托上，只是颜色褪得跟溪边的鹅卵石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