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我给儿子转过去2400元。转账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时,我正蹲在菜市场的角落里,手里攥着刚讲价买下的一捆青菜。塑料袋勒得手指发红,像他小时候攥着我的手指学走路时,留下的红印子。这钱是给孙子交幼儿园托费的。 刚才,手机“叮”一声跳出来转账成功的界面。 我蹲在菜市场最里头那个拐角,面前是卖本地青菜的老陈,他正用塑料袋给我装刚称好的那捆上海青。 手指往里收了收,想把袋口攥得紧点——这捆菜讲了三块钱的价,老陈嘟囔“大姐你可真会过日子”,我嘿嘿笑,没说这钱得省着花。 塑料袋提手细得像根铁丝,勒得指节发白,再往下一点,红印子清清楚楚;就像二十多年前,他刚学会走路那会儿,攥着我的食指不肯放,走两步跌一跤,指腹上也留着这么一圈红。 昨晚儿子打电话来,声音有点闷。 “妈,小宝幼儿园这个月托费该交了。” 我没问他是不是手头紧,只说“知道了,明天给你转”;电话那头顿了顿,补了句“不用太快,我这两天还能周转”——可我听见背景里有小宝的声音,奶声奶气问“爸爸,奶奶什么时候来接我呀”。 转账那2400块,是我和老伴这个月退休金里抠出来的;早上趁老伴没醒,我数了三张整的,又从罐子里凑了四百零钱,去银行存进卡里——柜员小姑娘笑着说“阿姨现在都用手机银行啦”,我掏出老花镜,让她教了三遍才记住步骤。 刚才蹲在这儿输密码时,手还有点抖;输到最后一位,突然想起上周视频,小宝举着蜡笔画给我看,说“奶奶你看,这是我们幼儿园的滑滑梯”,画纸上歪歪扭扭的红线条,像极了此刻我手指上的印子。 旁边有买菜的阿姨路过,瞅见我手机屏幕,小声问“给儿子转钱啊?现在年轻人压力是大”;我点点头,没说这钱是给小宝交托费的——其实也不用多说,当爷爷奶奶的,不都这样? 你说图啥呢?图他过年回家带的那箱水果?图小宝奶声奶气喊“奶奶”?好像是,又好像不全是。 青菜叶子上还沾着早上的露水,混着泥土的腥气,往我袖口滴了两滴凉丝丝的水——就像他小时候尿湿我肩膀时,那突然的温热又转凉,我却舍不得放下来一秒。 老陈又喊我:“大姐,找你的五块钱!”我慌忙应着,把手机塞回兜里,腾出手接钱;硬币硌在掌心,和塑料袋的勒痛混在一起,倒让我心里踏实得很。 刚起身,手机又震了震,是儿子发来的消息:“收到了,妈;小宝说晚上要跟你视频。” 我站在菜市场的人堆里,看着那行字笑出了声;旁边卖鱼的大哥瞅我一眼,问“啥好事啊乐成这样”,我扬了扬手里的青菜:“给我大孙子做他爱吃的青菜蛋花汤去!” 你说这钱花得值不值? 我觉得值——就像当年他攥着我的手指学走路,现在换我攥着这份牵挂,一步一步跟着孩子们往前挪;指头上的红印会消,可心里的热乎气,能焐一辈子。 回家路上,我给老伴打电话:“晚上多焖点米饭,小宝要视频呢。” 风从耳边吹过,带着菜市场的烟火气,也带着点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