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县领导下乡视察,在孙家村,一个老人烧水招待他,他看了老人一眼,面露惊疑:“老人家,你是不是当过兵呀?” 1983年腊月,孙家村王延周的炕头,多了个暗红色塑料皮的小本子。 本子封面上“复员证”三个字烫金已褪,他却用红布包了三层,压在木箱最底层。 这是夏良柏亲自送来的,同来的还有一袋面粉、二十斤棉油。 没人知道,这个每天扛锄头、编竹筐的老农,曾是51军113师的上尉副连长。 揭开他身份的,是一枚铜质抗战胜利纪念章。 两个月前,夏良柏因寻一口老井进村,在老槐树下向王延周借水。 老人转身取碗时,腰间布包里的东西硌了一下,他下意识按住,动作警惕又熟练。 夏良柏一眼瞥见他肩膀的补丁,针脚是部队特有的“回针”,随口问了句“扛过枪?” 王延周只淡淡应“混过杂牌军”,直到夏良柏说出“51军113师”,他才顿住。 那是1938年台儿庄战役的主力部队,他曾在那里浴血奋战。 当晚,王延周从炕洞掏出个三层粗布包,里面是枚边沿磨亮的纪念章。 这是1945年抗战胜利时发的,他因伤住院错过领取,战友冒死托人捎来。 1949年部队打散后,他把纪念章藏进炕洞,军衣埋进后沟,从此隐姓埋名。 蒙阴老乡家养伤的三个月,是他战后最艰难的时光。 腿上弹片没取干净,每到阴雨天就疼得直冒汗,他却从不说苦,帮老乡喂猪、劈柴抵医药费。 伤好回家,亲人早已离世,他成了无依无靠的孤人,被合作社收留当长工。 集体劳动时,他总抢最累的活干,挑水、犁地从不偷懒,却从不与人争抢工分。 60年代闹灾荒,他把自己省下来的红薯干偷偷放在邻居窗台上。 有人家孩子生病没钱医治,他连夜编了十多个竹筐,走二十里山路卖到镇上,把钱塞给人家,从不留名。 村里人只知道他手艺好、心肠热,却没人知道他曾在战场上杀敌无数。 夏良柏回到县城,立刻扎进档案馆,在泛黄的“失踪军官名册”里找到了王延周的名字。 卡片显示,他1938年台儿庄战役中负伤,1948年后登记为“失踪”。 夏良柏又辗转联系省军区,调出51军作战日志,确认他曾在峄县战场接防114师侧翼。 那段历史惨烈至极,51军驰援台儿庄时,营以下官兵伤亡万余人,4名旅长死伤3名。 王延周指背上的三道白疤,就是当时被弹片划伤的痕迹。 为补全材料,夏良柏找到当年收留王延周养伤的蒙阴老乡。 老乡回忆,老人当年伤得很重,却坚持自己换药,还教村里年轻人包扎伤口,手法专业得很。 拿到完整材料后,夏良柏迅速撰写报告,申请为他补办复员军人待遇。 批复下来那天,他第一时间赶往孙家村,王延周正在院子里编竹筐。 接过复员证的那一刻,老人手微微颤抖,反复摩挲封面,半晌才问“不算犯错误?” 夏良柏说政策认他,让他放心,老人眼眶瞬间红了。 身份曝光后,王延周的生活没什么变化,依旧每天下地、编筐。 县史志办的人来找他采访,他摆摆手拒绝,说“都是过去的事,不值一提”。 只有夏良柏来时,他才会拿出那枚纪念章,偶尔说起当年的片段。 他说台儿庄战役时,战友们抱着炸药包冲向敌坦克,没一个退缩的。 说自己能活下来,已经是天大的幸运,没资格张扬。 1985年清明节,王延周第一次走出孙家村,去了县城烈士陵园。 在51军烈士墙前,他站了不到一分钟,手指轻轻划过一块新补的空白砖。 那是夏良柏特意协调补上的,虽没刻名字,却代表着对他这位幸存老兵的认可。 往后的日子,王延周依旧低调生活,只是多了件事——给村里孩子讲抗战故事。 他不讲自己的功劳,只讲战友们的牺牲,教孩子们珍惜现在的好日子。 1990年,王延周在睡梦中安详离世,临终前手里还攥着那枚纪念章。 如今,孙家村的老井依旧在出水,村头的老槐树愈发粗壮。 王延周的故事被收录进县史志,他的坟前立着一块简单的石碑,刻着“抗战老兵王延周之墓”。 每年清明,都有村里人带着孩子去扫墓,听老人讲当年那个藏着纪念章的老农的故事。 夏良柏早已退休,每年都会带着晚辈去孙家村,在老槐树下讲述那段被时光尘封的英雄岁月。 那枚铜质纪念章,如今被王延周的后人珍藏着,成了传承红色记忆的信物。 它见证了一位老兵的铁血与隐忍,也见证了那段不该被遗忘的历史。 主要信源:(新华网——王延周:大陆最后的飞虎队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