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没想到我在深圳的客厅里，接到了朋友从香港大埔打来的电话。她就住在宏福苑附近。火灾那会儿，她忍不住走去看了一眼。她说，离远就能闻到烟味，可是真到了楼下，空气反而不呛——烟全被风推着往天上走了。那天香港的天空特别干净，蓝得刺眼。火光冲起来的时候，那整片蓝，被染成了红。朋友平时最烦下雨，但那一刻，她说希望能下一场雨。哪怕只下一分钟，也好。她站在警戒线外，看着三辆消防车鸣着笛停在楼下，消防员跳下来的时候动作快得像一阵风。有个穿橙色制服的小伙子，头盔都没戴稳就往楼里冲，被队友喊了一声才停下来扣好带子。旁边围了不少住户，有人举着手机拍，有人在低声议论，说火是从十二楼的阳台烧起来的，好像是晚上忘了关电蚊香。朋友说，她看到有个阿姨抱着小孩站在路边哭，小孩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饼干。后来她听旁边的保安说，楼里还有个独居的老爷爷，耳朵不好使，消防员敲了半天门才听见。救出来的时候，老爷爷手里还拿着他的鸟笼，鸟笼上的布罩都被烟熏黄了。朋友说，那一刻她突然想起自己老家的爷爷，也是喜欢养鸟，要是换成他，估计也会先顾着鸟。我问她，后来火灭了吗？她说，灭了，用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消防员出来的时候，每个人的脸都是黑的，衣服湿得能拧出水——不是雨水，是汗。那天到底没下雨，朋友说，她站在那里等了快一个小时，天上连朵云都没有。其实我挺有感触的。我们平时总在计较天气，下雨嫌麻烦，晴天嫌晒，但在那种时候，天气突然就成了救命的关键。朋友平时最烦下雨，可那一刻却盼着雨来，这种反差，大概就是人在无助时最真实的反应吧。还有那些消防员，真的不容易。朋友说，她后来看到有个消防员坐在地上喝水，手都在抖。他们也是别人的孩子、别人的爸妈，可穿上那身衣服，就得往前冲。我们平时可能很少想起他们，但每次出事，第一个冲上去的总是他们。朋友最后说，第二天她路过宏福苑，看到楼外的墙面被熏黑了一大块，楼下的花坛里还留着消防员踩过的脚印。那天的天空还是很蓝，跟火灾那天一样蓝，可她看着，总觉得心里有点沉。她说，以后再也不随便抱怨下雨了，有时候雨不是讨厌的东西，是能让人安心的希望。想想也是，生活里很多东西，平时觉得烦，可到了关键时刻，才知道它的好。就像那场没下的雨，成了朋友心里最遗憾的事，但也让她明白了，有些平凡的东西，其实藏着最珍贵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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