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为了让白月光顶替我留学,老公撕毁我的档案,故意填错信息害我被终身拒签,还将我挑断手筋送进女德学院。
一向疼爱我的婆婆却赞不绝口:
「谁让她吃里扒外,我们好吃好喝供着她,她居然要考博去国外找她亲生爸妈,给别人尽孝,伺候他们,那谁来伺候我?」
老公也阴沉脸道:
「她就是爱慕虚荣,只是发现我替她回绝剑桥邀请,就要和我冷战闹离婚,真让她去了翅膀就彻底硬了!」
「当我老婆不愁吃穿,她居然还想抢雨凝的前途,是得让女德学院教教她知足。」
一学期后,老公去机场接留学归来的白月光,破天荒问起秘书:
「这么久了,她知错了吗?让她回家过寒假吧。」
他不知道,我早就死在他送我进女德学院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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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沉睡多久,等再睁眼,我却出现在老公白月光江雨凝的接风宴上。
包厢里,热闹非凡,在座的都是熟人,甚至还有我从小玩到大比较好的几个发小。
此刻,她们全围绕在江雨凝身旁,言辞里带着各种讨好。
看着她们如此谄媚的模样,我不敢置信瞪大眼。
这时,有人为了热络氛围,忽然提问在场所有人,问她们谁混的最惨。
这话一出,大家怔愣几秒。
一时整个包厢都安静下来。
旋即,有人打破这份寂静,笑嘻嘻道:
「这还用说吗?肯定是白惜云啊?三年前信誓旦旦考什么剑桥博士,最终学霸人设被打脸,后来在家又考了两年没考上,现在去女德学院了!」
「倒是雨凝这个大学霸不声不响成了剑桥博士,有的是年薪千万的公司想招她,真是羡煞旁人!」
话音一落,众人哄笑一团,肆意嘲讽起我。
而第一个带起这话头的,竟是我其中一个发小。
我的双拳紧紧的握成拳形,脸上染上怒意,我很想冲上前去质问她,为什么要这样诋毁我。
我们不是穿同一件裙子长大的吗?
当年暑假的时候,她们几个贪玩,不知死活跑去水库游泳,毫无预兆,她们全都溺水。
差点死掉的时候,是刚做完一天19个小时兼职,又来生理期的我,不顾自己身体不适,跳下去,奋力地将她们一个个拽上来。
当时在水里,我有好几次,差点也被她们给按进水里。
因为这事,后来我肺部和下身感染住了一周医院。
她们几个一起来到病房,哭着对我说,以后我们就是永远的好闺蜜。
只要我一句话,她们必然会为我全力以赴。
后来她们知道我和江雨凝的事,确实都曾为我打抱不平,说当年要不是江雨凝耍手段,留学的人就应该是我。
为此,她们还想特意为我跑一趟国外,将江雨凝的事告发给学校。
没想到短短一学期后,她们却一个个变得面目可憎,变得不再是我经历过风雨的闺蜜。
想到这,我无力的松开拳头,又将视线放到老公傅司琛身上。
只见他面不改色,可那目光却频频看向包厢门口,深邃的眼底好似带着一些着急,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看我。
他屈指指尖轻点着桌面,忽然朝一旁的秘书问道:
「白惜云也放寒假了吧,就没吵着要回家?」
秘书闻言,收回听诋毁我的话语,她张嘴就胡说八道:
「傅总,我给女德学院打过电话,那边说白小姐不愿意回来,自愿留校。」
「而且,白小姐还不停咒骂你和江小姐。」
傅司琛的俊脸立即冷下来,眉间折痕加深:
「都一个学期了,居然还没学乖。」
「你告诉她,要是她乖乖打电话来道歉,保证再也没有出国的想法,我可以既往不咎,让她回家过年。」
听到这话,我刚稍微有些平静的心,再次有了起伏,我自嘲一笑。
他还不知道吧,我早就死了。
今年考博初试前,我意外发现自己前两次落选,都是傅司琛从中作梗,便和他冷战。
此刻,我念着我俩曾经的美好回忆,想着,等我第三次考上,再跟他解除冷战。
毕竟我也不想因为他一时失智犯下的错,而放弃这段感情。
这之后,我千防万防他,本以为第三次不会再有任何意外,却没想到他竟釜底抽薪在签证材料中做手脚,害我被终身拒签。
至此,我再也没可能出国寻找亲生父母。
心死之下,我决然提出离婚。
可他却借口我为了荣华富贵,想摆脱他,将我关进女德学院,导致我死于非命。
死后,我才知道他处心积虑不让我出国。
其实是怕三年前,江雨凝顶替我的成绩留学的事情败露。
回神,我就见江雨凝故意低下头,露出额角一块并不大的伤疤。
她趁机窝进傅司琛的怀里,故作哽咽道:
「她被你送去女德学院肯定很生气,司琛你说她回来后,会不会打我?其实打我也无所谓,只要她不再和你闹脾气就好。」
当年,江雨凝和我报考同一大学不同导师。
本来导师见我成绩优异,又是一个勤奋的人,他对我很满意,说等我正式成为他学生后,他定要好好培养我,让我成为一个可造之才。
可确定学生名额最后一天,导师却宣布选她当学生。
当时,我震惊不已,给导师打电话,导师不接电话,也找不到人。
我只得找上江雨凝,想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话音才落下,她就哭哭啼啼,吵着闹着要撞柱以死明志,说自己并没有抢我的导师。
那刻,所有人都觉得是我考不过江雨凝,因此对她动手,逼她只能考低分。
她们全对我嗤之以鼻,还各种辱骂我,是个垃圾,不配待在学校,污染这片干净之地,就该去垃圾堆里,跟那些垃圾为伍。
我的回忆戛然而止,就见傅司琛果然满眼疼惜的看着江雨凝。
他甚至还抬起一只手,轻轻摸了摸江雨凝额角那块伤疤。
末了,他冷笑道:
「放心,她要是敢动你一根手指头,我就让她老死在女德学院!」
我的另一个发小见状,连忙宽慰:
「雨凝,当年要不是看白惜云那么激动,司琛怕她伤害你,怎么会冲动和她求婚?你放心,司琛心里只有你,肯定会护着你的!」
我浑身一颤。
当年只有傅司琛说他相信我,让我别冲动,陪我再考。
原来,是怕我找江雨凝麻烦。
是怕我找导师询问出真相。
还有我只以为是的好闺蜜,在那时,竟就成了江雨凝的狗。
我的身子轻轻颤了颤。
还不等我稳住情绪,又听众人劝道:
「司琛,白惜云性格太差,根本配不上你,还是雨凝适合你,你们青梅竹马,现在又事业有成,就别再耽误了!」
我的视线下意识再次落到傅司琛身上,想着他会如何回答呢!
应该会同意吧。
毕竟是青梅竹马呢!
第2章
我静静的等待着傅司琛的回应,包厢里所有的人,同样都在等待。
江雨凝那双黏稠的视线,更是紧紧的锁定在傅司琛脸上,那眼底带着一丝明晃晃的期盼。
谁知,傅司琛却抽回自己的手,出乎我和所有人的意料,他含糊回:
「雨凝还有一学期,再说吧。」
江雨凝的脸色霎时惨白,她张了张口,想说:就算有一学期也没关系。
只是话没出口,就见傅司琛不耐的拿出手机。
江雨凝眼神阴沉下来。
包厢里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开始纷纷找别的轻松话来聊。
傅司琛看着漆黑的屏幕,没有任何来电通知。
他又点开和我的对话框,最早的一条信息,还是一个学期前,我给他发来的最后几条信息:
「求你,带我回去。」
「傅司琛你再不救我,我真的会死在这里。」
傅司琛心底莫名慌了下,他又往上翻了几条。
是他的留言,让我别玩这种无聊把戏,安心待在女德学院。
想到这,他提着的心,稍稍放下来。
因为之前我也给他发过这些信息,当时他还真让秘书去学院看过。
秘书回来后,跟他说,我过的很好每天都活泼乱跳。
他气到无语,当场发誓时间不到,绝不接我回来。
但是他没想到,后面我再也没给他发来任何信息。
想到这,他黑着脸问秘书:
「你到底有没有告诉白惜云,她怎么还没给我打电话?」
话音未落,手机嗡地响起。
傅司琛暗沉的眸子猛然亮起,看都不看一眼,他将手机放到耳边,勾唇一笑:
「白惜云,你——」
电话那头的人却是一口流利英语:
「傅司琛先生是吗,有一笔医疗资金要打入您的账户,方便接收吗?」
傅司琛疑惑的皱眉:
「你是?」
对面柔声解释:
「三年前你尿毒症晚期,你的妻子白小姐发了999封邮件求我院的医学专家替你主刀,那时专家已经宣布隐退,白小姐亲自坐飞机去找专家,拿出全身积蓄,在雨中长跪一天一夜求他为您治疗。」
「我们从未见过如此情深意重的女人,专家也破例为你主刀。当年专家并未收这笔钱,而转为医疗资金替白小姐存储,现在存储时间上限,原本想返还给白小姐,谁知联系不上了。」
当时傅司琛忽然病倒,状态极差,就算找到肾源,国内也无人敢给他开刀。
我不顾自己贴身照顾他72小时的疲惫,连夜坐飞机赶去国外,又走了五公里路,到那个专家庄园门前。
我在瓢泼的大雨中跪下,磕到头破血流,求对方救傅司琛。
专家最终被我的真诚给打动。
傅司琛成功下了手术台后,我喜极而泣。
那时的我没想到,几个月后,我将迎来此生最大的背叛。
傅司琛的手机哪怕贴在耳边,但因为包厢里此时过于安静,而在场众人又皆是精英,自然都听懂了。
沉默半晌,才有人感叹道:
「那段时间我们都以为她不管你出国旅游去了,没想到她竟如此深情,没有那个医生你可能真下不了手术台。」
傅司琛攥着手机的手背青筋暴跳。
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冷冷道:
「不需要,捐了吧。」
他挂断电话,冷笑道:
「白惜云只是自我感动而已,雨凝就从不会这样道德绑架我。」
「我尿毒症生不如死时,她只是帮我找医生,雨凝却决定豁出命救我!」
「雨凝为此身体亏空,可白惜云呢,自私自利,因为一点小事就提离婚!」
我嘴里发苦。
明明捐肾救他的人,也是我。
我天生凝血障碍,为了救他,又在这么疲惫和磕破头的情况下,还是不要命爬上了手术台。
可当我再次醒来,却发现傅司琛对江雨凝嘘寒问暖,不断感恩。
无论我怎么解释,他都觉得我在抢功。
不久后,只是因为我考博初试成绩比江雨凝高,她就要跳河:
「白惜云,为什么我学习总是不如你,你就是我的阴影,现在我还要拖着残废的身体看你留学,不如死了算了!」
一句话,让傅司琛决定帮她顶替我留学。
一切悲剧,由此开始。
包厢里的气氛忽然变得凝重起来,大家举杯,试图缓和气氛。
这时有人拿出手机来刷短视频,因为忘记关小音量,电子音突然冒了出来:
「最新新闻,女德学院模式遭质疑,涉嫌虐待犯罪!」
啪嚓!
傅司琛手中筷子从中折断。
第3章
众人凑过去看那条新闻,古怪道:
「司琛,你送白惜云去的好像就是这家学院吧?」
闻言,傅司琛顿时心乱如麻,唇瓣没有任何血色。
江雨凝眼中波光流转,重新递给傅司琛一双筷子,她用稀松平常的语气道:
「营销号危言耸听罢了。我有朋友就在女德上学,回来以后人乖巧了很多,现在是远近闻名的好妻子,好妈妈。肯定是因为这种教育模式太成功,动了某些人的蛋糕,买了黑稿罢了。」
众人顿时附和,包括我那几个所谓的闺蜜也在附和:
「雨凝,还是你这个大学霸懂得多,哪里像那个满嘴谎话的白惜云。」
傅司琛果然肉眼可见松了一口气,冷声道:
「还有受害者采访,倒是像模像样的。我看这些所谓受害者就是吃饱了撑的,教训没吃够。」
「白惜云去之前就无病呻吟说自己身体不好,熬不过去。才到那里,也频繁给我发信息,吵着闹着要回来。回头她出来没准也会这样抹黑。」
想着,他转头对秘书道:
「我看白惜云留校就是因为生活太滋润!以后把她生活费压到最低,饿不死就行。」
秘书汗湿后背,忙不迭点头。
我知道她为何慌张。
当初,就是她提议傅司琛将我挑断手筋,送我去女德学院。
进去以后,她除了学费一分钱没交,还让老师特殊关照我。
职工见一分油水没有,就拿我杀鸡儆猴,轮番磋磨。
捐肾后我本来体质就差,又手伤未愈。
当晚伤口感染,高烧不退。
人命关天,工作人员给傅司琛打去电话。
却是秘书接听:
「傅总说的没错,你还真矫情,喜欢学江小姐装病!」
「还好傅总吩咐我别理你,你不知道吧,傅总刚给江小姐汇了一百万的生活费,人家才是天作之合,你就等死吧!」
这之后,工作人员直接就离开,让我一个人躺在高温40度,像火炉一样烧烤的房间。
我浑身发烫,皮肤就像被烤熟一样,又口干舌燥,鼻腔和口腔都在疯狂往外冒烟。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逐渐消亡。
可我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我想活下来。
那刻,我生出强烈的求生欲。
我使出全力,从床上翻滚下去,我拖着被挑断手筋的身子,用双脚在地上费力的蹬着,往前挪动。
我的下巴因此刮掉一大块皮,所到之处拖出一条长长的鲜血印。
就在我快要挪出宿舍大门,就要看见希望时,我却再也使不上任何力气。
我无力的趴在地上,看着紧闭的门,绝望的痛吟着。
我想着随便来个人,哪怕他不是来救我,只要给我一口水喝也行啊!
可直到我浑身痉挛,惨死在学院中,我的那扇宿舍门,也没被人推开。
我临死都没喝上一口水。
饭桌上的气氛又变得压抑起来。
傅司琛没什么胃口,一顿饭在沉默中吃完。
结束后,我那几个‘好闺蜜’主动开口,要送江雨凝和傅司琛回去,但被其他人给拦住。
大家笑着揶揄:
「雨凝好不容易有时间和司琛单独相处,你们就别上赶着破坏两人氛围。」
「还有司琛的秘书也是,早点回去吧!」
说罢,其他人直接勾肩搭背,带着我那几个‘好闺蜜’离场。
秘书接收到江雨凝的眼神示意,也很快离去。
很快,只剩下傅司琛和江雨凝两人。
我是一点都不想看这两人卿卿我我,也想离开。
谁知,我刚飘出去没几米,就被一股神秘力量,将我强行拉回傅司琛身边。
我轻笑着摇了摇头,人都死了,还让继续承受虐心之痛。
而傅司琛大概还陷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注意到所有人都离开。
直到江雨凝挽上他的胳膊,他才惶然回神,看了眼四周,才问:
「怎么都走完了?」
「她们说继续第二场,我想着太晚了,你身体扛不住,就拒绝了她们。」
傅司琛了然的点着头,从江雨凝的手中抽回自己胳膊,他大步朝停车场走去。
身后,江雨凝小跑追上来,撒娇道:
「司琛哥哥,你跑这么快干嘛?我很久没见咱妈了,想她了!」
傅司琛说过,江雨凝五岁时家中破产,从小借住傅家,认了傅母当干妈。
又说他们只是好朋友,没有过界感情。
可这样的亲昵,真的没过界吗?
见傅司琛迟疑,她又撅起嘴:
「你怕白惜云怪罪是吗?放心,我会很小心,什么都不会弄坏,她发现不了!」
傅司琛看着江雨凝可怜兮兮模样,原本低沉的情绪,消散不少。
他一脸无奈,笑着点头:「好,那就依你。」
我却是垂眸苦笑。
他知道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对家有强烈眷恋。
曾经我们约定好不让任何外人进我们的小家。
可江雨凝从来是例外。
家门口,车刚停下,傅母便扶着轮椅出来迎接江雨凝。
江雨凝嘴甜卖乖,哄得傅母大笑出声。
过去三年里,我从没见她这么开心过。
寒暄后,她问傅司琛:
「雨凝放假了,白惜云是不是也应该回来了?」
我心底微微划过一丝暖流,看来在这个家里,还是有人在意我的。
第4章
谁知,下一秒,傅母歪着嘴抱怨道:
「保姆伺候我一点都不尽心,还是白惜云伺候人比较得力,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身上的那股暖流还没流遍我全身,我心底已恢复一片冰冷。
原来,傅母也只是拿我当一个免费好使唤的佣人。
可笑我还以为自己终于有人在意。
我麻木的看着三人继续互动。
江雨凝佯装乖巧地伏在傅母膝上笑道:
「妈,我也可以伺候你啊,我给你捶腿!」
傅母连忙按住她的手:
「你这手是搞学术的,金贵!白惜云伺候的好,让她伺候!」
「这外来儿媳就是没有自己的贴心。这些年我们家养着她,她却是个白眼狼,一门心思要考博士,找她亲生爸妈尽孝!」
苦涩再次弥漫上心头。
这些年我是全职考博,却不代表我在家白吃白喝。
我帮课题组做研究,挤出时间就要回去照顾偏瘫的婆婆。
给她翻身揉肩按摩,替她做营养餐,忍受她阴晴不定的情绪。
家中开销傅司琛只固定给一部分,其他开销,都是我一直拿辛苦得来的工资垫着。
现在到了傅母的嘴里,我不仅是一个全职主妇,还是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如果我能看到此刻我的表情,我想一定是非常难看的。
这时,傅司琛破天荒呵止道:
「妈,少说点,回头白惜云听到又要闹了。」
说完,他转身去找保姆,让保姆收拾出江雨凝的客房。
而江雨凝则堂而皇之走进我和傅司琛的卧室。
她一屁股坐在席梦思大床上,这床还是我买的,只因傅司琛说喜欢睡又大又软的床。
我便将自己的奖学金拿一部分出来买床。
此刻,江雨凝坐在上面,满眼势在必得。
待看见床头我和傅司琛唯一的一张结婚照时,她阴险的盯着上面的我,低声嘲讽:
「白惜云,你一个死人还怎么和我斗。」
我浑身狠狠一颤。
从饭桌上,她对女德学院的辩解那里我就看出不对。
难道,我的死,并没有那么简单?
她到处乱翻,把卧室弄得一团糟。
终于,她动作一停。
我走过去,愣在原地。
她手上攥着的,是我写到一半的论文。
还不等我反应过来,就见她眼睛冒光,翻出手机一顿拍摄,随后将我千辛万苦写出来的论文一撕两半。
「不要。」
我着急的喊出声,扑过去想要阻拦她接下来的动作。
可我的身体直接穿过她,最终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将我的论文一点点撕成碎片。
我无力的放下伸出去的手。
直到一阵脚步声响起,我回头看去,是傅司琛。
他刚走进卧室,就见一室凌乱。
他震惊的微微瞪大眸子。
江雨凝却忽然变了副嘴脸,故作一脸愧疚的神情,扑进傅司琛怀中。
她满脸懊恼道:
「司琛,都怪我身体不好,刚才不小心摔跤弄坏了白惜云的论文,我这就粘起来,她不会怪我吧!」
她说着,还故意挤出两滴鳄鱼的眼泪。
傅司琛微微皱眉,果然关心起江雨凝的身体:
「别这么自责,要不是为我捐肾,你怎么会身体虚弱。」
「她天天去实验室都不顾家,我早就不想让她写这破东西,坏了就坏了。」
他这话说的太轻巧,我的心底却升起无限怒意。
我蹲在垃圾桶旁边,伸出双手还想尝试去捡起里面的论文,可我的手一次一次徒劳无功地从论文碎片上穿过。
我的心在滴血。
这可是我不眠不休做出来的实验成果,也是我一生的理想和事业啊。
江雨凝有了底气,拿出口袋里,不知何时从我的行李箱中找到的小金锁。
这是我走失时,身上唯一的东西。
她恃宠生骄道:
「司琛,我喜欢这个,送我好不好?」
要是以往,傅司琛会盲目答应她所有请求。
这次,傅司琛皱眉,下意识将金锁夺回来,放进抽屉。
做完这些,对上江雨凝诧异的目光,他才回神:
「这是白惜云亲爸妈给她留下的,平时很爱惜,总是擦来擦去。回头发现我乱放,又要闹个天翻地覆。」
就在这时,傅母扶着轮椅上来,一脸古怪:
「司琛,外面有对夫妻,说是来认亲的。」
第5章
我心头一震。
难道——
我下意识想飘下楼去看,但身体只飘出几米远,又再次被拽回到傅司琛身边。
我将目光落在傅司琛身上,想催他赶紧下去看看。
傅司琛总算没辜负我的期望,一手牵着江雨凝快步走下楼。
傅母在后面被保姆推着从电梯下去。
大厅里,一对气质高贵,衣着不凡的夫妇此刻正坐在沙发上。
直到傅司琛和江雨凝两人来到楼下,我才如愿的飘到这对夫妇面前。
哪怕过去二十多年,我还是一眼感觉到两人眉眼很眼熟。
这刻,我心跳如鼓,模糊的记忆逐渐清晰。
精致的妇人已经控制不住情绪,拿起手帕拭泪:
「我和女儿在伦敦大街上被冲散,那时她才五岁,我们找了她二十五年啊,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来,求你们让她和我见一面吧!」
穿着考究得体的男人,满眼心疼将心爱的妻子搂进怀里。
等安慰好妻子,他颤颤巍巍拿出一张照片,递到傅司琛面前:
「这是她小时候的照片。」
照片里的小女孩,眉眼与他们非常相似,却穿着破旧不合身的衣物,她小小的脸上还带着一抹常人不易察觉的忧伤。
照片里的小女孩,不是别人,正是孤儿院时期的我。
所以他们是我的亲生父母。
我哽咽着声音,想张口喊他们,可不论我怎么叫,爸妈就像没听到一般。
最后,我只能无助在妈妈旁边的空位上坐下,侧脸贪婪的看着他们。
我真的好想抱抱他们,告诉他们,女儿在这里。
爸爸见傅司琛眉头越皱越紧,连忙保证:
「我们不是来找她要钱的,相反,是来补偿的,我是全球五百强企业的董事长,以后所有钱都要给她,还在英国购置了别墅和豪车给她!」
江雨凝愣了一下,抓住傅司琛的手,低声呢喃:
「好羡慕白惜云啊,可以找到亲生爸妈,不像我,爸妈早就去世了,我再也没有家人了。」
她眼中泪光浮动,看得傅司琛心碎。
傅司琛忽然拉她起身,对我爸妈留下一句稍等,他便带着江雨凝急匆匆上楼。
而我被迫跟着飘上楼,眼睁睁的看着他取出那把小金锁,又看他咬牙,似在犹豫什么。
我瞳孔猛地紧缩,他该不会是想——
在我震惊的目光下,我看着傅司琛郑重的将金锁戴在江雨凝的脖子上。
「记住,你在五岁时走失……」
「不要,傅司琛,这是我的金锁。」
我疯狂的摇着头,去抓那把金锁,想将它给夺回。
可我的双手依然徒劳的穿过它。
我痛苦的呐喊着,就像在演绎一场无声的哑剧,现场也毫无一个观众。
江雨凝却压抑面上的狂喜,不住咽口水:
「把白惜云的父母让给我,她会生气吧,还是算了!」
傅司琛眸光决绝,斩钉截铁道:
「不让她知道就好了,你比她更需要家人的陪伴。」
江雨凝唇角的笑容,还在努力压制,她委屈巴巴道:
「我就知道你心里果然我是第一位。」
傅司琛怔了下,随后拉着江雨凝重新下楼。
楼下大厅,我看着傅司琛将江雨凝推到我父母面前。
他满眼淡漠:
「白惜云不在,我是白惜云的老公,当初白惜云冒领了江雨凝的身份,江雨凝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
他说这话时,连一丝停顿都没有。
哪怕知道爸妈听不到,我还是飘回到爸妈身边,痛苦的喊道:
「爸妈,不是这样的,我才是你们的女儿。」
我爸妈看着没有一点跟他们眉眼相似的江雨凝,他们有些为难道:
「要不做个亲子鉴定?」
江雨凝却不慌,只是一把将脖颈上的金锁拽了下来。
随后用尽全力砸在地上,金锁将地板砸出一个小坑。
她眼睛红的滴血,朝我爸妈嘶吼道:
「五岁时我在伦敦走失,被一对华人夫妇带走,但我知道,我父母就住在伦敦,我被同学骂孤儿,被社会上的人欺负,这些都不重要,我就想回到伦敦,问我爸妈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我发疯一样学习,考上剑桥博士生,可我错了,早知道你们不相信我,我也不要你们这样的爸爸妈妈!」
真是好演技。
若我是一个旁人,恐怕也会被她这番言辞给欺骗。
而她因为细节说得这样到位,我父母再也忍不住,老泪纵横,将江雨凝拥入怀中。
母亲更是一把将我的童年照片撕碎,哭道:
「孩子,你竟然是剑桥博士生,我是剑桥的教授啊!想不到没有爸爸妈妈,你也这么坚强,或许这就是我们之间的母女缘分,妈妈不会再怀疑你了!」
看着她们相拥在一起,看着江雨凝在所有人看不到的死角,她勾起一抹胜利者的笑容。
我欲哭无泪,只觉得万箭穿心。
爸,妈,我在这里啊。
我双膝跪在地上,再次痛苦的呐喊出声。
如果三年前,我能成功入读剑桥,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
明明只有一步之遥,现在却咫尺天涯。
这夜,傅司琛无眠,拿出手机,他不断戳进我的聊天框。
第6章
「对不起,白惜云,你父母来找你了,但雨凝她比你更需要亲情,你还有我。」
一行字刚敲完,他又全部删除。
他重新敲下一行字:
「别赌气了,我让秘书明天去接你?以后再也不拦着你读博了,我还会给你买一个实验室。」
一字一字检查了几遍,他才点了发送。
等了两分钟,我没回复,他开始变得焦躁,破声骂道:
「白惜云你好样的,以前明明都会秒回我,现在脾气真大。」
可傅司琛,我死了,再也回复不了你了。
下一秒,他下床走向我,我心头一颤。
他该不会是看见我了吧?
然而,他却越过我,弯腰开始翻起垃圾桶。
一向洁癖的他拧眉,将我的论文一点一点粘起来。
我不理解他为什么还要去捡这些。
不是不在意吗?
凌晨四点,我听着他给秘书打去电话:
「看到我给你发的文件了吗?重新打印一份,还有这个金锁,找人给我打造一个一模一样的,现在就去!」
吩咐完这些事,傅司琛重新躺回床上。
看着他慢慢陷入沉睡,我却百无聊赖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或者也学他躺在床上。
但我根本没有睡意,又无法离开他太远。
只得一点点回忆着我的过往。
隔天,我父母决定在傅家办认亲宴,邀请了国内不少亲朋好友。
傅司琛一直在看手机,有些心不在焉。
「……司琛,司琛?你什么时候和雨凝结婚生子啊?」
他被推了两下,听到我妈的问话,顿时愣在原地。
我爸还以为他在思考,笑道:
「雨凝都和我们说了,白惜云人品太差,你是被逼娶她的。回头我给她一笔钱,让她和你离婚,你和雨凝都跟我们去英国发展。」
傅母也劝道:
「司琛,你从小就喜欢雨凝,我一直看在眼里,答应吧。」
江雨凝见状,在桌面和他十指相扣,含情脉脉:
「司琛,我这次回来,其实就是为了和你再续前缘,求你娶我!」
在场宾客见状,纷纷起身鼓掌:
「答应她,答应她!」
全世界都在祝福他们。
我想,这次,傅司琛肯定也会纵容吧。
可傅司琛却重重甩开江雨凝的手,冷脸道:
「我看你们都疯了吧?在国外把脑子都给呆糊涂了!」
他气冲冲出家门口时,江雨凝追上傅司琛,失控质问:
「司琛,你以前明明是喜欢我的,当初你能为我接近白惜云,让她无心学习,现在为什么不能和我在一起?」
傅司琛摇头:
「雨凝,多年前的事情,别再说了。」
江雨凝见他态度坚决,忽然捂着左腰,悲戚道:
「司琛,我只求你一件事,你要是答应,我就再也不纠缠你。」
傅司琛脚步一顿。
江雨凝见状,感觉有戏,她继续佝偻着腰,挤着嗓音道:
「医生说我没了一颗肾,子宫也受了伤,以后很难有孩子了,我整个身子又弱,恐怕只能活个十几年,求你陪我试管给我一个孩子,让我爸妈有个寄托,可以吗?」
我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这么不知廉耻。
傅司琛艰难把目光从她苍白的脸色上移开,毅然道:
「不行!我只是让白惜云去女德学院上个学,她都气得不回家了。当初你给我捐肾的恩情,这些年让你出国留学早已还清。」
「要是她发现我和你生孩子,后果我承担不起!」
说完,傅司琛坐进车内,对秘书道:
「去女德学院。」
握着方向盘的秘书手心出汗,颤声道:
「傅总,白小姐昨天说了,不想见你,还是别去了吧。」
傅司琛不悦拧眉:
「现在你都可以管我了?」
秘书霎时噤声。
心底却恐慌不已。
不多时,傅司琛站在女德学院门外。
我莫名有些紧张起来,他马上就要发现我死掉的消息了吧!
到时候不知道他会是什么表情。
会不会跟我父母道出真假女儿真相。
我心底隐隐有些期待。
只见傅司琛再次低头看手机,聊天框依旧只有昨天他发出去的那条消息。
浓眉微皱,他又耐心发送了一条:
「我现在就在你们学校门口接你,等你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日影西斜。
傅司琛站了很久,我看出他脸色越来越差。
秘书冲上来,想劝他回去。
傅司琛却一把推开她,直接冲进女德学院的大门。
「诶,你谁啊!」
保安大声呵斥。
正在争执时,一个老师模样的人问傅司琛来干什么。
听见他要找我,那人愣住:
「白惜云早就死了,尸体你们都领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