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12月22号晚上,台北荣民总医院117号病房里面,蒋孝勇快要撑不住了,他才48岁,食道癌拖了将近一年,家人全都围在床边,老婆方智怡和三个儿子都在场,连80岁的老母亲蒋方良也让人推着轮椅赶过来。那天晚上八点十五分,他走了,母子见面只有五分钟,老太太没有哭,脸上显得很平静,就像来串个门一样。

那段时间,蒋友柏和蒋友常从纽约赶回来陪伴父亲,一个睡在床边,耳朵贴着床沿,一有动静就醒来,生怕错过最后时刻,另一个整夜不睡觉,一直看书,他说爸爸离开的时候,总得有人明白他在想什么,父子俩半夜经常聊天,蒋孝勇总是提到他母亲,说你奶奶是个苦命的人,还说她一辈子守着老房子,哪里都不去,连出门都很少。

这间病房已经送走过蒋家的人,1989年蒋孝文在这里去世,1991年蒋孝武也在这儿走了,三个男人都在中年时离开,没人谈论政治,也没人提起功名,只有疾病和痛苦,家人一直守在旁边,这间病房成了他们家族男人的终点站,和外头的风浪没有关系,只是因为身体撑不住了,亲人还在身边。

蒋友柏小时候十一岁就去了加拿大,英文都说不好,文化也跟不上,原本家里安排他大学毕业后进公司,学做生意,走一条该走的路,结果父亲病倒,所有计划全打乱,他爸临走前告诉他,人生不是直线,是一堆点,你把点连起来,才是你自己,这话听着简单,但对他来说,像敲开了脑袋里的锁。
蒋方良这个人,外面的人很少知道她的事,她本来是东北那边的姑娘,嫁到蒋家以后就不怎么出门露面,也不去管别的事情,只是守着那个老宅子过日子,徐乃锦曾经说过一句话,你得活到四十岁这个年纪,才能明白她心里有多苦。蒋孝勇在去世之前,惦记的不是权力、财产或者名声这些,他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母亲,一九九六年那时候,她自己身体也不太好,还坚持去了三趟医院,她去不是为了哭一场,也不是为了告别,就是想亲眼看看儿子最后一眼。

二十点十五分之后,蒋友柏没有回纽约,也没有继续上学,他没有接手父亲的生意,也没有按照原计划走下去,离开病房的时候,他带的不是钱,不是名片,也不是家族的期待,他只带着一个念头:我不再相信“应该怎样”,他决定自己规划路线,从零开始慢慢连接每一步。
现在回头看,那间病房不只是送走一个人的地方,它像个开关,把蒋家三代男人的命运都改变了一遍,蒋孝勇离开了人世,蒋友柏没有按照预定方式生活,蒋方良安静地守到最后时刻,没有人喊出口号,也没有人树立牌坊,大家只是真实面对死亡、亲情和选择。

我觉得,很多人一辈子都在等别人给出正确答案,可真正重要的是自己有没有勇气丢掉那些应该做的事,蒋友柏那时刚过二十岁,还没想清楚未来要干什么,但他明白父亲最后说的话比任何计划都管用,把点连成线不是靠别人指方向,而是靠自己动手去画。
有些事情没法提前安排,只能去面对,你越是想要按照“应该”的方式生活,就越容易被困住,不如放松一些,让这些点滴连成一条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