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81年深秋,台北市郊的一间静谧的公寓里,已是古稀之年的廖耀湘,正轻抚着一本泛黄的远征军作战日志。
彼时,窗外梧桐叶簌簌飘落,如同他记忆中野人山的残枝败叶,将这位昔日第5军新编22师师长的思绪,再次拉回到那段惊心动魄的滇缅远征岁月。
“野人山的每一寸土地,都浸透了将士的血与泪,而那些年轻女兵的遭遇,更是我毕生难以释怀的痛。”
可以说,每次提及野人山的往事,老人的目光中都是难以磨灭的悲愤与愧疚,每一次回忆都是悲情的滴血。
1942年1月,在英国的请求下,为保卫滇缅公路,由杜聿明、廖耀湘、戴安澜等率领中国远征军赴缅甸协同英军对日作战。
然而到了4月份,滇缅战场局势突然急转直下。日军凭借精良装备和灵活战术,迅速突破中英联军防线,切断了远征军的退路。
于是,为保存有生力量,时任第5军军长的杜聿明下令,全军放弃撤回国内的原定计划,改道穿越缅北野人山,向印度方向突围。

要知道,这座被当地人称为“死亡之地”的原始雨林,方圆数百里瘴气弥漫、毒虫肆虐,更潜藏着未知的危险。
但当时已经没有退路,远征军们只能负重前行。
彼时,廖耀湘率领的新22师作为先头部队,肩负着开辟道路、探寻水源的重任,而跟随大部队行动的,还有一支特殊的队伍,她们是由30余名女兵组成的远征军医护队和通讯队。
“她们中最大的不过22岁,最小的才17岁,本该是豆蔻年华,却身着军装,扛起了救国救民的重任。”
廖耀湘的手指在日志中一张模糊的合影上停顿,照片里的女兵们面带青涩,眼神却透着坚定。
没错,这些女兵大多是受过教育的青年学生,她们怀揣着“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的报国热忱,义无反顾地踏上了滇缅战场,可是未曾想,等待她们的却是一场远超想象的劫难。
其实进入野人山的最初几天,队伍还算能勉强维持秩序。而廖耀湘也深知女兵们体力不支,特意下令让她们走在队伍中间,由男兵轮流护送。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恶劣的自然环境开始不断侵蚀着这支疲惫之师。
由于雨林中闷热潮湿,军装始终处于湿透状态,许多士兵患上了严重的皮肤病和疟疾;尤其粮食储备迅速耗尽,将士们只能以野果、野菜甚至树皮充饥,不少人因误食有毒植物而丧命;甚至瘴气更是如同无形的杀手,每天都有士兵在行军途中突然倒下,再也无法醒来。
“每当黑夜来了,这是我最为紧张的时候,因为这时是野人山中的男野人袭击远征军女兵最为频繁的时候,也是真正的噩梦开始。
廖耀湘的声音变得沉重,仿佛又听到了当年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
当时野人山深处居住着一支原始部落,他们身材高大、浑身长毛,赤身裸体,以狩猎为生,对外来者充满了强烈的敌意和攻击性,他们没有语言,仅靠嘶吼和手势交流,行动敏捷如猿猴,擅长在密林中潜伏突袭。
有一次,队伍正在一片河谷旁休整。几名女兵趁着短暂的休息时间,到河边取水洗脸、晾晒衣物。突然,密林中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嘶吼声,十几个手持石斧、木棒的男野人猛地冲了出来,直奔毫无防备的女兵。

“快救人!”正在附近巡视的廖耀湘见状,立刻下令士兵反击。但野人们行动极为迅速,转眼间就将两名落在后面的女兵拖拽进了密林。
虽然男士兵们虽然奋力追击,却被复杂的地形和茂密的植被阻碍,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兵消失在丛林深处,只留下她们凄厉的呼救声在山谷中回荡。
从那以后,此队伍在行军过程中,时常会遭遇男野人的突袭。他们往往选择在清晨、黄昏或队伍休整的间隙发动攻击,目标直指队伍中的女兵。
由于野人们熟悉地形,擅长潜伏,常常从密林中突然现身,得手后迅速撤退,让远征军士兵防不胜防。
“我们尝试过各种办法防备,派专人守护女兵、在营地周围设置警戒、夜间轮流站岗,但收效甚微。”
这是因为野人山的雨林茂密得如同迷宫,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低矮的灌木丛纵横交错,野人们可以在任何地方隐藏身形。
有时,他们会在队伍行进的前方埋伏,待女兵经过时突然冲出;有时,他们会在夜间偷袭营地,趁着士兵疲惫熟睡之际,抢走熟睡中的女兵;

甚至有一次,几名野人事先埋伏在队伍必经的吊桥下方,在女兵通过时突然砍断绳索,将两名女兵坠入湍急的河流,然后迅速打捞上岸,拖拽着消失在丛林中。
“有一天晚上,我刚布置完几个男 兵去保护宿营在附近芭蕉棚里的女兵,突然,一个勤务兵匆忙走进来报告道:“一个女兵上 吊自杀了!”
“我一听吓得翻身从“床”上站了起来,跟着勤务兵跑了出去。
这时,几个男兵正把吊在树上的女兵解下来。
“怎么回事?”我急切地问身旁 一个正在哭泣的女兵。
原来,有两个男野人已经悄悄紧跟了女兵们3天3夜。
那一晚,女兵们准备生火吓住野人,使他们不敢靠近,但附近全是芭蕉树,没有柴火,其中一个女兵自告奋勇说去弄柴火,于是她提着上膛的枪走出了窝棚,结果一去不复返。

后来其他女兵就出去寻找了,直到天亮,才发现同伴用一根枯藤把自己吊死在一棵树上。只见她赤身裸体,下身流出很多血,浑身上下到处都是深深的齿印,显然受到了男野人的骚扰。
真是一次令人无比痛苦的回忆,即便事情过去了几十年,廖耀湘每一次提及都是泪眼涟涟,悲痛不已。
其实每次遭遇袭击,远征军士兵都会奋力反击,但野人们异常凶猛,且不畏生死。他们手持石斧、木棒,疯狂地冲向士兵,即使被枪击倒地,也会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挣扎。
尤其更让士兵们头疼的是,野人们似乎对疼痛有着极强的忍耐力,有时即使身受重伤,依然会继续攻击。所以这让士兵们真的无可奈可。
就这样,频繁的袭击让女兵们陷入了极度的恐惧和绝望之中。她们白天行军时提心吊胆,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夜晚宿营时,常常相拥而眠,不敢有丝毫懈怠。
甚至许多女兵因为过度恐惧和疲惫,精神濒临崩溃,有的整日沉默不语,眼神空洞;有的则在睡梦中被噩梦惊醒,失声痛哭。
廖耀湘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无能为力。“我们是军人,本该保护百姓,可我们连自己的战友都保护不了,那种无力感,比打一场败仗还要让人难受。”

可以说廖耀湘至今还记得,有一名女通讯兵,年仅18岁,长得清秀文静,却有着极强的意志力。
在一次袭击中,她为了不被野人掳走,毅然跳下了悬崖;而且还有一位女护士,在照顾伤员时遭遇野人突袭,她用随身携带的手术刀与野人搏斗,最终因体力不支被杀害,牺牲时手中还紧紧攥着伤员的病历。
“其实,她们本可以像其他女孩一样,在家中享受安稳的生活,却为了国家和民族,将青春和生命永远留在了野人山。”
“那些幸存的女兵,大多身心受到了严重的创伤。有的因为被野人抓伤、咬伤,感染了严重的疾病;有的则因为亲眼目睹战友的惨状,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此后余生都被噩梦困扰。”
最终1942年8月,廖耀湘率领的新22师终于走出了野人山,抵达印度利多。此时,这支原本拥有近万人的精锐之师,只剩下不足4000人,而幸存的女兵仅有8人。
虽然在印度休整期间,廖耀湘特意安排医护人员为幸存的女兵进行治疗和心理疏导,但他知道,野人山的那段经历,将成为她们心中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由此可见,远征军的滇缅远征史,是一部悲壮的英雄史诗,而那些女兵的故事,更是这部史诗中最令人动容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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