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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50岁生日,她的娘家亲戚一个没到,我默默关掉饭店,3天后舅舅打电话说,他公司被我爸收购了

我妈50岁生日那天,包下了城里最好的江景餐厅,摆了整整18桌。傍晚6点到8点,水晶灯下除了我们一家三口,只有一桌桌凉透的

我妈50岁生日那天,包下了城里最好的江景餐厅,摆了整整18桌。

傍晚6点到8点,水晶灯下除了我们一家三口,只有一桌桌凉透的顶级粤菜。

我妈娘家那边,从大舅到小表侄,像是约好了似的,没有一个人来,连个电话都没有。

我妈穿着定制的旗袍,眼圈红了又红,却还强笑着让我再等等。

我没说话,起身结清了18桌的全款,又让经理把菜全部打包,捐给了市里的福利院。

然后,我默默关掉了那家我们为这场宴席特意盘下来的饭店。

3天后,舅舅的电话打了过来,声音嘶哑又绝望。

他说,他的公司股票连着3天跌停,最大的项目停了,银行在催债,合作伙伴全跑了。

最后他几乎是哭着问,是不是我们干的。

我拿着电话,看着客厅里正侍弄花草的母亲,平静地告诉他:“不只是停掉。”

“从今天起,‘国华建工’这个名字,归我爸了。”

01

我母亲苏芸五十岁生日那天,她特意在“江景轩”的顶层宴会厅预定了整整十八桌丰盛的酒席,想要宴请她娘家所有的亲戚。

傍晚六点,华灯初上,宴厅里璀璨的水晶灯映照着铺着暗金色桌布的圆桌,每张桌子上都摆放着精致的凉菜和怒放的鲜花,空气里弥漫着顶级粤菜若有似无的香气。

然而,那十八张桌子旁边,除了我们一家三口之外,空荡荡的再也看不到其他人。

墙上的挂钟指针不紧不慢地走着,很快就划过了七点半的刻度线。

这意味着从约定的时间算起,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

没有接到任何一个电话,也没有收到任何一条解释的短信,我母亲娘家那边,从大舅苏国华到最小的表外甥,就好像集体人间蒸发了一样,悄无声息。

身穿旗袍的母亲静静地坐在主位旁,脸上强撑着的笑容已经有些僵硬,眼底深处那抹失落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父亲陈建国,这个平日里总是穿着洗得发白的夹克衫,沉默得像块磐石的男人,此刻只是默默地将妻子面前那杯已经凉透的茶水倒掉,重新续上滚烫的热水,蒸腾的白雾氤氲开来,模糊了他没什么表情的脸。

“不等了吧。”

我开口打破了这片令人窒息的寂静,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

我叫陈默,这名字是我父亲给取的,大概寄托了他希望我沉稳踏实,多做少说的期望。

我也确实在朝着这个方向成长。

站在包厢门口,神情已经从最初的恭敬转为尴尬,最后变成同情的大堂经理,第三次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他搓着手,斟酌着词句说道:“陈先生,您看这菜……很多热菜已经凉透了,口感会大打折扣,是不是需要后厨再加热一下,或者……先上一部分?”

我母亲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手中的丝帕,她抬眼看向我,目光里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祈求,似乎还想再等等。

我没有回应经理的话,只是平静地站起身,从西装内侧口袋里拿出钱包,抽出一张银行卡递了过去。

“不用了,结账吧,十八桌,按全价结算。”

经理明显愣住了,张了张嘴,似乎想说这太浪费了,或者再劝劝我们,但最终还是接过了卡,低声道:“好的,陈先生,我马上办。”

“另外,”我补充道,“辛苦后厨的师傅和今晚服务的员工了,给每人包一个一千八百元的红包,算是加班费。”

经理连忙点头应下,快步退了出去。

“小默,”母亲终于忍不住轻声开口,声音有些干涩,“这些菜……怎么办?”

我走到她身边,将手轻轻搭在她有些单薄的肩膀上,放缓了语气。

“妈,菜凉了,味道就变了,我们自己肯定也吃不完,浪费粮食不好。”

我顿了顿,看着她微微泛红的眼睛,继续说。

“我已经联系好了,市里的几家福利院和敬老院,他们平时难得吃到这么丰盛的饭菜,把这些打包送过去,给孩子们和老人家们加个餐,也算是给您积福了,好不好?”

一直沉默的父亲闻言,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他那常年没什么波澜的脸上,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赞许。

他点了点头,声音沉稳而有力:“小默考虑得周到,就这么办吧,总比扔了强。”

母亲眼中的泪水终于没忍住,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但她没有发出哭声,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纸巾,轻轻按了按眼角,声音带着哽咽。

“好,听你们的……送过去吧,别糟蹋东西。”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江景轩顶层出现了难得一见的景象。

十几名服务员和后厨帮工一起动手,小心翼翼地将那些价格不菲的菜肴,分门别类地装进特制的大型保温餐盒里。

我站在一旁亲自看着,嘱咐他们注意卫生和分类,尤其是一些适合老人孩子消化的菜式要单独标记。

在这个过程中,我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表妹苏倩发来的一条微信消息,没有文字,只有一张朋友圈的截图。

图片里,大舅苏国华一家、二姨一家,还有好几个表哥表姐,十几口人正热热闹闹地围坐在一个巨大的日式榻榻米包间里,面前摆满了精致的日料。

大舅满面红光地举着一小杯清酒,对着镜头笑,图片配文是:“自家地盘,庆祝‘国华建工’成功拿下新区重点工程!还是家里人在一起痛快!”

这条朋友圈的发布时间,赫然是晚上六点二十。

我的目光在那张图片上停留了两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手指滑动,将这条消息连同截图一起彻底删除,然后把手机放回了口袋。

所有菜肴打包完毕,足足装了三十几个大号保温箱。

我让经理帮忙联系了相熟的货运公司,额外支付了一笔加急费用,要求他们以最快速度,务必在餐盒彻底凉掉前送到指定的几家机构。

货车很快到了楼下,我和父亲一起,将沉甸甸的保温箱一箱一箱地搬进车厢。

搬最后一箱的时候,父亲在车边停住脚步,看着我,眼神里有种复杂的情绪在流动,他低声问:“小默,心里憋着火吗?”

我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对着他笑了笑,摇摇头。

“爸,该生气、该伤心的是妈,我的任务,是不让她继续难过。”

父亲沉默了片刻,那双因为常年劳作而布满老茧的大手,在我肩膀上重重按了两下,力道很沉,仿佛传递着某种无言的认同。

“你小子,是真长大了。”

送走装载着“寿宴”的货车,我们重新回到那个空旷得有些冷清的顶级包厢。

母亲已经稍微整理好了情绪,只是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眼神里的神采黯淡了不少。

我走过去,牵起她有些冰凉的手。

“妈,咱们回家吧,我给您煮碗长寿面,家里还有我昨天特意买的土鸡蛋。”

母亲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里包含了太多无法言说的东西,她顺从地任由我牵着她的手,低声道:“哎,回家好,还是家里舒服。”

走出江景轩气派的大门,初秋的晚风已经带上了明显的凉意,母亲不自觉地拢了拢身上的披肩。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父亲,在发动汽车前,忽然开口道:“这家店,明天就关了吧,后续的手续你处理好。”

我系好安全带,点了点头。

“嗯,已经通知物业管理方了,这店我们只是签了短期承包协议,本来就是为了给妈过生日准备的,现在……没必要继续留着了。”

为了这场生日宴,我们家提前一个多月,通过商业上的运作和谈判,才拿到了江景轩这家高档餐厅为期两个月的短期经营权,本意是想让母亲在完全属于自己的地盘上,风风光光、不受任何打扰地庆祝五十岁寿辰。

谁曾想,这原本精心的安排,如今却成了一个巨大而无声的讽刺。

车子平稳地滑入霓虹闪烁的都市夜色,母亲安静地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侧头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半晌,才用很轻的声音说道:“其实……你大舅他们,一直都有些瞧不上你爸。”

我透过后视镜看了父亲一眼,他双手稳稳地把着方向盘,目光直视前方,仿佛没有听见这句话。

“他们总觉得你爸是从小县城出来的,没什么家世背景,当年要不是靠着……靠着你外公留下的一点老关系,连个小工程队都拉不起来。”

母亲的声音里透出一种深深的疲惫,那是长久以来累积的、无法排遣的倦怠。

“现在他的‘国华建工’做大了,当了董事长,架子就更大了……觉得我们高攀不上了吧。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了。”

都过去了吗?

我注视着前方似乎永无尽头的车河,以及远处朦胧的都市天际线,心里一片奇异的平静,甚至泛不起多少波澜。

不,在我眼里,这一切或许才刚刚拉开序幕。

02

我们的家不在什么豪华别墅区,只是一套位于市中心普通居民楼里,居住了十多年的老式三居室。

推开门的瞬间,没有江景轩那种奢华却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的是熟悉而令人安心的味道,那是淡淡的书香、陈年茶叶的醇厚,以及阳光晒过棉布的味道交织在一起的,家的气息。

我脱下那身为了生日宴而穿的挺括西装外套,随手挂在门边的衣架上,然后挽起衬衫的袖子,径直走进了厨房。

母亲想跟进来帮忙,被我轻轻推了出去。

“寿星今天不许动手,等着吃就行。”

厨房里很快响起了有节奏的声响,揉面,擀面,切面。

父亲则从储藏室里翻出了一瓶珍藏了有些年头的茅台,擦了擦瓶身上的薄灰,拿了两个小酒盅放在餐桌上。

没多久,一碗热气腾腾、汤清面白的手擀长寿面就端到了母亲面前,细长的面条盘在碗里,上面妥帖地卧着两个金黄圆润的荷包蛋,几根翠绿的小青菜点缀在旁边,朴素,却透着满满的用心。

“妈,生日快乐,寿比南山。”

我将筷子递到她手里。

母亲的眼圈又红了,她接过筷子,小心地夹起一根面条,低头吃了一口,细细咀嚼着,然后抬起头,对我露出一个带着泪光的、却无比真实的笑容。

“好吃,真好吃……比我过去五十年吃过的任何山珍海味都好吃。”

父亲给自己和我的酒盅里都斟上了小半杯酒,他端起自己那杯,朝着母亲的方向举了举,声音依旧不高,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郑重。

“小芸,生日快乐,今天……让你受委屈了。”

母亲使劲摇了摇头,眼泪终于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滴进香气氤氲的面汤里,漾开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不委屈,一点也不委屈……有你们爷俩在身边,比什么都强,都值得。”

这顿迟来的、简单的生日餐,吃得异常安静,却流淌着一种无声的温暖,将傍晚时分在江景轩积聚的寒意缓缓驱散。

饭后,我收拾好碗筷,父亲便对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跟他进书房。

父亲的书房陈设极为简单,一张用了很多年、边角都有些磨损的老式书桌,一个几乎顶到天花板的巨大书架,里面塞得满满当当。

书的种类杂得惊人,从厚重的《资本论》、《国富论》到精深的《半导体材料物理》,从泛黄的《古文观止》、《唐诗宋词》到硬壳装的西方哲学史,简直像个小型图书馆,记录着他沉默外表下浩瀚的阅读史。

他在书桌后的椅子上坐下,指了指对面的旧藤椅。

我依言坐下,知道他有话要说。

“那边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他开门见山地问,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光洁的桌面。

“嗯,”我点点头,回答得言简意赅,“‘源初科技’那边已经准备就绪,我们关于高纯度晶体硅材料的前沿提纯工艺和几个关键辅料配方的专利壁垒,上周已经全部完成全球布局。”

我稍微停顿了一下,观察着父亲的反应,继续用平缓的语调陈述。

“只要我们现在停止向那几家关键中间商供货,下游至少有三家以‘国华建工’为核心材料采购方的科技园区承建商,他们的项目会立刻陷入停滞,工期延误的罚款就是天文数字。”

父亲“嗯”了一声,脸上没什么意外的表情,似乎这一切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拉开书桌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份不算太厚的文件,推到我面前。

文件的封皮上印着一行清晰的宋体字:国华建工集团股权穿透、供应链及风险评估报告。

这份报告,是我在过去两个月里,利用所有业余时间,一点一点搜集资料、分析数据,最终整理出来的。

“国华建工”——我大舅苏国华最引以为傲的家族企业,表面上看起来是一家业务范围广泛的传统建筑公司,但实际上,最近几年为了追求更高的利润和转型,他们不惜重金,深度介入了几处省级重点高新技术产业园区的基建工程。

而这些打着“智慧”、“科技”标签的园区项目,对一种新型的、具备特殊物理性能的复合建筑材料依赖度极高,这种材料的核心基础,恰恰就是需要极高纯度的电子级工业硅晶体。

而我父亲陈建国,这个在苏家亲戚口中,一直只是个靠运气和岳父关系才拉起个小工程队的“包工头”,在过去将近二十年的时间里,不声不响,悄无声息地构建起了一个名为“源初科技”的商业王国。

这个王国的主营业务,正是高端硅基材料的研发、提纯与规模化生产。

“源初科技”在这个极其专业和上游的细分领域里,是不折不扣的隐形冠军,掌握着从源头矿石筛选到最终高纯度产品的一条龙核心技术,以及大量无法绕开的底层专利。

苏国华恐怕做梦也想不到,他那个让他志得意满、在家族宴会上夸耀了无数次的新区重点工程,所使用的核心建筑材料,经过好几道中间商的辗转加价,其最原始、最关键的原材料供应源头,就握在他一直看不起的妹夫手里。

他更不可能知道,他公司最大的两家材料供应商,其真正的控股方,早在上个月,就已经被源初科技通过境外资本市场的复杂操作,悄无声息地完成了收购。

一张精心编织、无形无质的大网,其实早已经将“国华建工”牢牢笼罩其中,只等待一个收网的时机。

“你大舅这个人,”父亲的手指在那份报告上轻轻点了点,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评价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好面子,讲排场,喜欢被人捧着,能力嘛,确实有一些,不然也做不大,但他的眼光,终究是浅了。”

他微微向后靠进椅背,目光变得有些悠远。

“他总迷信人脉和关系,认为酒桌上喝出来的交情就是一切,却从来不肯静下心来看看技术发展的潮流,更不明白,在真正的核心技术壁垒和产业链掌控力面前,他那些所谓的人脉,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今天搞这么一出,全家缺席妈的生日宴,跑去自己的日料店庆功,”我接口道,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无非是想用这种最直白、也最伤人的方式,向妈,也是向我们全家宣告,他苏国华现在是苏家的顶梁柱,是话事人,我们家,需要仰视他,巴结他。”

“顶梁柱?”父亲的嘴角向上牵动了一下,勾勒出一个冷峭而略带讽刺的弧度,“那我们就帮他看看,他这根顶梁柱,到底结不结实,是怎么塌的。”

他的目光转向我,变得锐利而深沉,像一把经过千锤百炼的宝剑,平时藏在朴素的剑鞘里,一旦出鞘,便寒光逼人。

“小默,按我原来的想法,是想再等一两年,等你更全面地把公司各个环节都摸熟了,再让你来主导这类整合操作。”

他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但今天,是你妈五十岁的生日,她等这个全家团聚的日子,等了很久。”

我明白父亲的潜台词。

有些尊重,有些界限,一旦被践踏,就必须立刻、坚决地予以回应,一刻都不能多等。

因为等待,只会让对方更加肆无忌惮,让被伤害的人承受更久的煎熬。

“爸,我明白。”

我伸手拿起桌上那份沉甸甸的报告,语气平稳而坚定。

“从明天股市开盘开始,我会让‘国华建工’的股价走势,变得很有‘看点’。”

“不仅仅是‘看点’,”父亲纠正我,眼中那点寒芒似乎更盛了些,“要像重症监护室里,病人最终失去生命体征时,心电图显示器上那条笔直的、毫无波动的线。”

离开书房时,我看到母亲正坐在客厅暖黄色的灯光下,鼻梁上架着那副玳瑁框的老花镜,手里捧着一本边角已经磨损起毛的旧相册,正看得出神。

相册摊开的那一页,是几张黑白或泛黄的老照片,照片里是母亲和她的兄弟姐妹们年轻时的模样,青涩,洋溢着那个年代特有的质朴笑容。

她看得太专注,连我走到沙发旁都没有察觉。

“妈,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我轻声问道,在她身边坐下。

母亲这才回过神,指着其中一张照片给我看。

照片是在一条乡间田埂上拍的,一个穿着旧军装、理着平头的年轻小伙子,正背着另一个扎着麻花辫、笑容灿烂的年轻姑娘,在夕阳下奔跑,两个人的脸上都洒满了金色的余晖,快乐几乎要溢出照片。

“这是你大舅,年轻时候可精神了。”

母亲的手指轻柔地抚过照片上那个年轻人的脸,声音里带着遥远的怀念。

“那会儿家里穷,但他有什么好吃的,一块糖,一把炒豆子,总是偷偷藏着,然后跑来找我,分我一半……我们兄弟姐妹里,他跟我年纪最近,小时候也最亲。”

我看着照片上那个眼神明亮、充满活力的青年,再联想到今晚朋友圈里那个大腹便便、满面油光的中年男人,心里平静无波,甚至连一丝惋惜都没有。

时光当然会改变很多东西,容颜、境遇、财富,但有些东西,比如深入骨髓的傲慢,比如对亲情的功利化计算,并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淡化,反而可能在财富和地位的滋养下,发酵得更加膨胀、更加根深蒂固。

第二天,周一。

我没有像往常一样前往源初科技位于高新区的总部大楼,而是留在了家里,打开书房里那台配置顶级、连接着多重加密网络的专用电脑。

上午九点整,股市准时开盘。

我移动鼠标,点开了一个命名为“收网”的加密文件夹,向里面早已待命的几个小组,发出了第一条清晰而简洁的指令:“启动‘清障’计划第一步,即刻起,中断对‘宏达新材’、‘广厦建材’、‘鑫旺供应链’三家公司的一切高纯度硅晶原料供应,无需解释原因,按合同不可抗力条款处理。”

敲下回车键后,我端起手边温度刚好的黑咖啡,抿了一小口,然后切换屏幕,平静地注视着“国华建工”那支股票的实时走势图。

最初的十几分钟,波澜不惊,股价甚至因为大盘微涨而跟着象征性地向上跳动了一两个点。

九点二十分左右,第一笔高达五位数的抛单毫无征兆地出现,股价像被针扎了一下的气球,轻微地瘪了一下。

紧接着,或许是某种风声已经透出,或许是敏锐的操盘手察觉到了异常,更多的卖单开始涌现,股价的下跌曲线逐渐变得陡峭。

我知道,这只是连锁反应的第一块多米诺骨牌被推倒了。

市场的恐慌情绪,往往只需要一个火星就能点燃。

我的手机在桌面上震动起来,屏幕上闪烁着一个没有存储的本地号码。

我没有理会,任由它响到自动挂断。

这只是暴风雨前零星的小雨点,真正的主角,还没到需要亲自登台喊话的时候。

上午十点整,我发出了第二条指令:“公司法务部,将针对‘国华建工’在新区项目中,未经授权使用我方‘复合建材应力分散结构’、‘特种涂层耐候配方’及‘模块化接口封装’三项专利的律师函和诉讼材料,正式递交至中级人民法院立案庭。”

我略微停顿,补充了最关键的一句。

“同时,以‘匿名业内人士透露’的方式,将诉讼涉及的核心专利编号和简要情况,精准地‘泄露’给那几家一直盯着本地龙头企业动向的财经媒体。”

原料断供是掐断血脉,专利诉讼则是直接动摇根基,甚至是否定其项目合法性的致命一击。

新区那个项目,是苏国华未来三到五年里最核心的利润来源,也是他在家族聚会上、在商业伙伴面前挺直腰杆的最大资本,更是“国华建工”能否成功转型、跻身更高层次的关键一役。

一旦这个项目因为知识产权纠纷陷入停顿,甚至被判定侵权需要巨额赔偿和整改,其后果绝对是毁灭性的。

媒体的反应速度,比我预想的还要快上几分。

不到十点半,几家主流财经网站和金融资讯App的推送就开始接连响起。

“突发!‘国华建工’涉嫌侵犯多项核心专利,重要合作方或为行业隐形巨头!”

“‘国华建工’股价早盘诡异跳水,疑遭上游供应链精准‘狙击’!”

“独家消息:‘国华建工’新区项目面临停摆风险,专利纠纷恐成致命伤!”

一个个耸人听闻的标题,迅速占据了本地财经板块的头条。

“源初科技”这个对公众而言相对陌生的名字,第一次与风光无限的“国华建工”紧密联系在了一起,并且是以一种近乎对立的方式出现。

虽然源初科技行事向来低调,极少在媒体露面,但在相关的产业圈和资本圈里,这个名字代表着绝对的权威和不可撼动的技术实力。

一家传统的建筑公司,怎么会惹上这种专注于底层材料的科技公司?

市场的疑惑、不解与恐慌情绪被迅速放大、叠加。

抛售,从最初的试探,变成了恐慌性的逃离。

跌停板。

上午十一点刚过,开盘仅仅两个小时多一点,“国华建工”的股价就被海量的卖单死死地按在了跌停板上,绿色的数字触目惊心,跌停价位的卖单堆积如山,仿佛一道绝望的堤坝,后面还有无数资金在疯狂涌出,想要夺路而逃。

这时,我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这次是熟悉的铃声,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是:表妹苏倩。

我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并且打开了免提功能。

“陈默!你跟你爸到底在搞什么鬼名堂!”

电话刚一接通,苏倩那尖利而急促、完全失了平日娇嗲的声音就冲了出来,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是在某个封闭空间里。

“我们家的股票!股票跌停了!外面现在全都在传,是你们家在背后搞的鬼!是不是你们!你说啊!”

我靠向椅背,目光落在窗外小区里郁郁葱葱的香樟树上,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任由她在电话那头连珠炮似的质问。

“你说话啊陈默!你平时不是挺能装的吗?现在哑巴了?我姑姑过生日,我们是没去,可那也不是故意的啊!我爸他临时有个非常重要的商业应酬,对方来头很大,推不掉!你们至于吗?就为这点事,下这么狠的手?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连坐、搞株连九族那一套?你们也太小肚鸡肠了吧!”

重要的商业应酬?

我几乎要冷笑出声。

在自己投资的日料店里,和自家亲戚庆祝自家公司拿下项目,这也算推不掉的“重要应酬”?

这种拙劣的借口,恐怕连她自己说出来都觉得心虚吧。

“陈默!你听见没有!你赶紧让你爸停手!立刻停手!不然……不然我们家就完了!我们要是倒了霉,你们也别想有好日子过!我爸说了,他……”

“他说什么?”

我终于开口,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询问今天午饭吃什么。

“他说要把我爸那个小工程队彻底搞垮吗?还是说要找道上的人来给我们点‘颜色’看看?”

电话那头,苏倩的声音像是突然被掐住了脖子,骤然停顿,只剩下粗重而急促的呼吸声,通过电波清晰地传过来。

“你……你们……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开出条件来!”

她的声音里,嚣张的气焰明显弱了下去,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和试探。

“我不想怎么样。”

我依旧用那种平铺直叙的语调说道,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我只是觉得,一家连最基本的商业契约精神都缺乏,连对待至亲家人的基本尊重都可以随意践踏的公司和家族,其存在本身,对于市场秩序和家庭伦理而言,似乎都算不上什么正面典范。”

“你……你这就是报复!赤裸裸的、卑鄙的报复!”苏倩的声音又尖了起来,带着气急败坏的颤抖。

“你可以这么定义。”

我并没有否认,语气甚至没有一丝波动。

“另外,替我转告你父亲,今天发生的一切,仅仅是个开始。”

我稍稍加重了语气,每个字都说得清晰而缓慢。

“如果他觉得,现在打几个电话,说几句不痛不痒甚至是指责的话,就能解决问题,那他就大错特错了。”

“让他好好想想,该怎么拿出真正的、有诚意的态度来面对这件事,尤其是,该怎么面对他亲妹妹的伤心和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