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周六收拾老房子,拉开妈妈卧室衣柜最底层的抽屉时,摸到个硬邦邦的塑料袋。
不是那种光鲜的食品袋,是超市装过洗衣粉、洗得发白起球的旧袋子,边角被仔细折了三折,用蓝布条系得严严实实。我以为是妈妈舍不得扔的旧布料,解开时指腹蹭到里面硬挺的纸壳,忽然想起小时候她总把 “重要东西” 藏在这里 —— 我的出生证明、第一次得的三好学生奖状,还有爸爸年轻时送她的那支裂了帽的钢笔。
拆开第一层,里面裹着的是我去年冬天丢在娘家的羽绒服。袖口磨破了个小口子,我嫌不暖和又难看,临走时随手扔在沙发上,说 “妈你要么扔了要么捐了”。现在摸上去,破口处被细密的针脚缝补过,用的是和面料相近的米白色线,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口袋里还塞着包樟脑丸,纸包上的字都晕开了,是妈妈常用的那个牌子。
再往下翻,心突然揪了一下。
塑料袋最底下,压着一沓我高中时写的作文本。不是老师批改过的那种,是我随手写在草稿纸上的片段 —— 有抱怨考试太难的碎碎念,有偷偷喜欢过前排男生的心事,还有一次和妈妈吵架后,写 “我再也不想理她了” 的气话。每一张纸都被抚平了褶皱,边角用透明胶贴住了磨损的地方,最上面那张的空白处,有妈妈用铅笔写的小字:“2018 年 3 月,囡囡月考没考好,晚上在书桌前哭了半小时。”
我记得那天的事。数学考了 68 分,回家不敢说,躲在房间里对着卷子掉眼泪。妈妈端进来一杯热牛奶,没提分数的事,只说 “明天想吃什么早餐”。我以为她没发现,原来她什么都知道,还把我随手揉成团扔在垃圾桶里的草稿纸,一张张捡回来,抚平,收好了。
突然就想起前阵子的事。我跟妈妈视频,说最近总失眠,想买个助眠的香薰。她听了没说话,过了几天寄来一个包裹,里面是个陶瓷香薰炉,还有一小罐薰衣草干花。我嫌快递费比香薰还贵,跟她抱怨 “你怎么又乱买东西”,她在电话那头笑,说 “这个是你王阿姨教我做的,干花是后山摘的,不要钱”。
当时我没在意,现在看着衣柜里的塑料袋,突然就懂了。她不是不会用网购,不是不知道香薰有现成的卖,她只是想把自己认为最好的、最安心的东西,一点点做出来,寄给我。就像当年,把我扔掉的草稿纸捡回来收好;就像现在,把我嫌破的羽绒服补好,藏在衣柜最深处,等着我下次回家,也许会穿。
我们总在忙着长大,忙着工作,忙着追逐远方,却忘了回头看看,妈妈总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把我们的喜怒哀乐,一点点收藏起来。她的爱从来不是轰轰烈烈的,是藏在补好的衣服里,是藏在收好的草稿纸里,是藏在她一句句 “没关系”“我不忙” 里。
下午阳光斜斜地照进房间,落在那沓作文本上。我拿起一张,指尖碰到妈妈写的小字,突然就哭了。不是难过,是觉得自己太粗心,这么多年,竟然才发现妈妈藏在细节里的爱。
如果你也有时间,回家的时候,不妨翻翻妈妈的衣柜,看看她的抽屉。也许你会发现,那些你以为早就被丢掉的东西,早就被她小心翼翼地收好了,就像她对你的爱,从来没有消失过,只是换了一种方式,藏在生活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