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发资讯网

2008年,我把我的火车票让给孕妇,她临走时递给我一张纸条:年后来找我,兴许能帮你一把

腊月二十六,广州火车站挤疯了。我排了两天队才买到的硬座票,是回家过年的唯一指望。可检票口旁边,我看到个脸色惨白的孕妇,牵

腊月二十六,广州火车站挤疯了。

我排了两天队才买到的硬座票,是回家过年的唯一指望。

可检票口旁边,我看到个脸色惨白的孕妇,牵着个小男孩。

她拿的是无座票,要站十几个小时回湖南。

“预产期下个月,孩子他爸回不来。”她眼泪直打转。

我脑袋一热,把座位票换给了她。

她愣了半天,最后塞给我一封信和一个地址。

“过了年要是还在广州,遇上难处就来找我。”

我压根没当回事。

可它却直接改变了我的人生......

01

广州火车站的人潮像煮沸的饺子锅,每个人都裹着厚厚的冬衣,脸上刻着归心似箭的焦灼。

2008年农历腊月二十六,我攥着那张排了整整两天队才买到的硬座票,手心都渗出了汗。

我叫孙永强,三十一岁,从河南驻马店来广州打工已经三年零四个月了。

背包里塞着给爹妈买的羊毛护膝,给媳妇王秀芝带的一条碎花裙子,还有给五岁女儿妞妞的会唱歌的洋娃娃——那是我在上下九步行街跟摊主磨了半个钟头才砍下二十块钱的。

三年没回家了。

上次见妞妞,她还只会摇摇晃晃走几步,现在电话里都能背《静夜思》了。

“永强啊,今年……能回来不?”十天前爹在电话里问,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土墙那头飘过来的,带着小心翼翼的期盼。

我盯着手里刚发的两千八百块工资——老板说剩下的过年后再结——咬咬牙说:“回!票买好了!”

可现在,我站在检票口不远处,看着那个坐在行李包上捂着肚子的女人,脚步像是被水泥浇住了。

她看上去三十出头,脸色苍白得像糊窗户的纸,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左手撑着腰,右手紧紧牵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

孩子怯生生地靠着妈妈,眼睛盯着周围拥挤的人腿,小手把妈妈的衣角攥得发皱。

“大姐,你……没事吧?”我挪过去问。

她抬起头,勉强挤出个笑容:“没事,就是……有点挤。”

声音虚得像是随时会断。

我看了看她手里捏着的车票——是无座票,到湖南衡阳的,要站十四个小时。

“你这身子……站着不行啊。”我说。

她眼圈突然就红了,赶紧别过脸去,手指在肚子上轻轻摩挲:“没办法,孩子他爸在工地赶工期,回不来,我得带着大宝回娘家生……预产期就下个月了。”

那个叫大宝的男孩抬头看我,眼睛黑亮亮的,忽然小声说:“妈妈昨晚疼了一夜。”

女人的手轻轻捂住了孩子的嘴,但眼泪已经滚下来了。

我心里某个地方被狠狠揪了一下。

我想起秀芝生妞妞的时候,我也是在赶工期,没能在她身边,后来听岳母说秀芝疼得把嘴唇都咬破了。

“大姐,”我把手里的票递过去,“我跟你换。”

她愣住了,像是没听懂。

“我这有座,你拿去坐。”我把票塞到她手里,“我是到驻马店的,比你远,但我年轻,站站没事。”

“这怎么行!”她像被烫到一样要把票推回来,“这票多难买啊,我……我给你钱,差价我补,再加一百行不行?”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旧手帕包,一层层打开,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零钱,最大面额是五十。

“不用钱。”我把她的手推回去,“就当……就当给我家妞妞积福。”

旁边一个拖着行李箱的中年男人瞥了我们一眼,嗤笑一声:“装什么好人,这年头。”

我没理他。

女人哭了,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她想说什么,但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只是不停地说“谢谢”,大宝也跟着小声说“谢谢叔叔”。

我帮她拎起那个沉重的行李包——里面全是给小宝宝准备的尿布和小衣服——送她们到了硬座车厢门口。

离开车前还有十分钟,她突然拉住我,从随身的布包里翻出个小本子,撕下一页,又找出一支圆珠笔。

她的手在发抖,字却写得很快。

“大兄弟,我叫许春梅,你叫我许姐就行。”她把写好的纸条和一张封好的、普通白色信封塞到我手里,“这是我在广州的地址,我娘家就在铁路局家属院,过了年你要是还在广州,遇上什么难处,就拿着这封信来找我。”

她顿了顿,特别认真地盯着我的眼睛:“我弟弟在铁路局上班,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但姓许的在那儿还能说上几句话,兴许……兴许能帮你一把。”

我下意识想推辞。

我一个工地搬砖的,跟铁路局能扯上什么关系?

但看着她那双真诚得发亮的眼睛,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谢谢许姐,我叫孙永强。”我把纸条和信小心地夹进钱包的夹层里。

02

火车鸣笛了。

她牵着大宝上了车,从车窗里向我用力挥手,嘴巴在说着什么,隔着玻璃我听不见,但看口型像是“一定来找我”。

我点点头,背着包退到站台上。

看着绿皮火车缓缓驶出站台,我长长吐了口气,心里空落落的。

那张来之不易的坐票没了,这意味着我要在拥挤不堪的车厢连接处站二十二个小时,腿肯定会肿。

但不知为什么,心里反而踏实了点。

好像做了件对得起自己良心的事。

走出火车站时,我摸了摸钱包里那薄薄的信封,摇头笑了笑。

萍水相逢的好意,收下就是收下了,但我压根没想过真会去找她。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过的坎,哪能指望陌生人帮你扛?

可我万万没想到,生活很快就用最冷酷的方式告诉我:有些坎,一个人真迈不过去。

年关的广州冷清了许多。

外地务工的人像退潮一样散去,这座平时喧闹的城市忽然显出了它的骨架——空旷的街道,早早关门的店铺,还有工地里那些孤零零的塔吊。

我没走成。

因为老板跑了。

腊月二十八那天,我去工地领剩下的三千二百块工钱——那是说好过年回家的路费和给家里置办年货的钱。

工棚锁着门,包工头老陈的手机变成了空号。

和我一起等着的还有二十几个工友,大家蹲在寒风里,从中午等到天黑,最后等来了房东骂骂咧咧来收房——老陈连这个月的房租都没交。

“狗日的!挨千刀的!”

“我老婆在医院等着钱做手术啊!”

咒骂声,哭喊声,还有人用头撞墙的闷响。

我蹲在角落,一根接一根地抽烟,肺里火辣辣的,但比不上心里那团火。

三年。

我在这个工地干了三年,钢筋水泥里泡着,太阳晒脱了几层皮,冬天手裂得都是血口子,就为了每个月往家里寄的那一千五百块钱。

现在全没了。

不仅没拿到最后的工钱,连前几个月的工资也被拖着一部分。

我摸了摸背包,里面给家人买的东西还在,可我已经没有脸回去了。

那天晚上,我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永强啊,上车了没?妞妞非要等你电话才肯睡。”秀芝的声音从千里外传来,温柔得让我想哭。

我掐灭烟头,清了清嗓子:“秀芝……今年,我回不去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很久,我听见她轻轻吸鼻子的声音:“咋……咋回事?”

“工地……还有点活儿,赶工期,老板说双倍工资。”我撒了我这辈子最难受的谎,“过了年,我多带点钱回去。”

“人没事就行。”秀芝的声音低了下去,“爹妈那边……我来说吧。”

挂了电话,我蹲在城中村的出租屋门口——下个月的房租还没着落——把脸埋在手掌里,肩膀抖得停不下来。

三十一岁的男人,哭得像条被遗弃的狗。

那个年,是我这辈子过得最凄惶的一个年。

除夕夜,我用最后十块钱买了一袋速冻饺子、一瓶最便宜的白酒,就着房东那台雪花飘飘的旧电视看春晚。

小品里的人在笑,观众在笑,我也跟着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掉进饺子里。

窗外偶尔有烟花炸开,照亮我这间不到八平米的小屋。

墙上贴着妞妞三岁时的照片,笑得眼睛弯成月牙。

“妞妞,爸对不起你。”我对着照片说,仰头灌了一口酒,辣得嗓子生疼。

初七,人才市场开门。

我挤在乌泱泱的人群里,像牲口一样被各个招工摊位的人打量。

“哪个工地干过?有技术员证吗?”

“砌墙一天能砌多少?抹灰呢?”

“年纪有点大了啊,我们要三十五岁以下的。”

我递上身份证,说我在建筑工地干了三年,钢筋模板混凝土都熟,能吃苦,工资可以商量。

大多数人都只是摆摆手。

金融危机像一场寒流,冻僵了广州的工地,项目停了,楼盘烂尾了,到处都是讨薪的工人和找活干的人。

03

一天,两天,三天。

我走遍了白云、天河、海珠的劳务市场,鞋底都快磨穿了。

钱包里最后五十块钱,买了十个馒头,一天啃两个,就着出租屋水龙头里的凉水。

第七天晚上,我躺在硬板床上,盯着天花板上漏雨留下的黄渍,忽然想起了许春梅。

想起了那张纸条,那封信。

“过了年你要是还在广州,遇上什么难处,就拿着这封信来找我。”

当时觉得是客套话,现在却成了黑暗里唯一的光。

我从床上爬起来,翻出钱包,找到那张已经有些发皱的纸条。

“越秀区,铁路局家属院,三栋二单元502室。许春梅。”

还有那封信。

信封是最普通的那种白色信封,封口用胶水粘得严严实实,上面一个字都没写。

我捏着信封对着灯看,里面就一张纸,影影绰绰能看到字迹,但看不清内容。

去,还是不去?

一个声音说:孙永强,你要脸吗?人家一个孕妇,随口说句客气话,你还真去讨人情?

另一个声音说:脸面能当饭吃吗?妞妞下学期的学费怎么办?爹妈的药钱怎么办?房租怎么办?

我在屋里踱步,从门口到窗户只有五步,我走了几十个来回。

最后,我把信封小心地装进贴身口袋,穿上那件最体面的灰色夹克——袖口已经磨得起毛了,但洗得很干净。

天亮就去。

就算被赶出来,也死心了。

二月的广州清晨还有寒意。

我坐着最便宜的公交车,一路晃到越秀区。

铁路局家属院比我想象的还要气派,大铁门,门卫室,里面是一栋栋红砖楼,虽然有些年头了,但收拾得整整齐齐,楼间距很宽,还有个小花园。

这和我住的城中村完全是两个世界。

我在大门口踌躇了十分钟,才鼓起勇气走向门卫室。

值班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伯,穿着铁路制服,正在看报纸。

“同志,我……我找个人。”我的声音干巴巴的。

老伯从老花镜上方抬起眼皮:“找谁?登记。”

“三栋二单元502,许春梅许姐。”

老伯的手顿了一下,他放下报纸,仔细打量我:“你是她什么人?”

“我……我是她朋友。”我撒了个谎,“她让我来找她的。”

“朋友?”老伯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他又看了我几眼——看我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看我又旧又脏的运动鞋,“许春梅上个月回衡阳生孩子去了,还没回来。”

我的心沉了下去。

最后一点希望,灭了。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往哪去。

老伯忽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孙永强。”

他点点头,像是确认了什么,然后说:“你等等。”

他走进里间,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背对着我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我站在门外,寒风吹得我打了个哆嗦。

几分钟后,老伯出来了,他的表情完全变了,之前那种公事公办的冷淡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说不清的复杂神色,像是惊讶,又像是慎重。

“小孙同志,”他居然用了“同志”这个称呼,“你把许春梅给你的东西,拿出来我看看。”

我一愣,下意识捂住口袋:“什么东西?”

“信。”老伯盯着我的眼睛,“她是不是给了你一封信?”

我的后背突然冒出一层冷汗。

他怎么知道?

我犹豫了几秒钟,还是从贴身口袋里掏出那个白色信封,递了过去。

老伯接过信封,并没有拆开——封口还是完好的——他只是仔细看了看信封的样式,摸了摸封口的胶痕,又对着光看了看里面的信纸轮廓。

然后,他抬起头看我,眼神里有一种我完全读不懂的东西。

震惊?

敬畏?

还是别的什么?

“这封信……”他缓缓开口,声音压得很低,“是谁让你送来的?”

“不是谁让我送来,是许姐给我的。”我连忙解释,“去年腊月,在火车站,我把我的坐票让给了她,她临走时给我的,说过年后来找她……”

老伯摆摆手,示意我不用说了。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然后说:“你在这儿等着,哪儿也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