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棠是娱乐圈最炙手可热的顶流。
可鲜少有人知道,被她粉丝骂死男人的经纪人是陪她一路走上来的初恋。
我被骂了整整五年,遗照都被P了几百上千张。
对此,林晚棠永远只有一句话:
“再等等我,我现在不能有恋情曝光。”
可说好要爱惜羽毛的林晚棠,转头就瞒着我答应了公司和新人演员炒CP上综艺。
她没有解释,只是神色倦怠看着我,让我理解她,别闹。
但她不知道,我本来就没打算跟她闹。
我在忙着从那些上千张遗照中挑出P得最好的一张。
综艺结束后,她和她的CP对象挽着手接受媒体采访。
记者问,“您的前经纪人突然去世,请问您有什么感想?”
1
林晚棠是很严重的易过敏体质。
所以每次她上综艺。
我总是最提心吊胆的那一个。
我坐在地毯上,视线滑过清单,做最后的确认。
“你的过敏药在夹层口袋,你常用的眼药水就在旁边,山里晚上可能会降温,外套给你放在右边的角落了,还有……”
林晚棠沉默地靠坐在沙发上戳着手机屏幕,眉头松散。
我的声音大概成了无关紧要的背景音。
她等我絮絮叨叨说完,才漫不经心的掀起眼皮看了我一眼,
“知道了,这些东西节目组会准备,不用你操这份闲心。”
“而且我并不是去什么上野外求生节目。”
我哑然,规整行李箱的手骤然顿住。
是,我都快忘了,她要上的是一档甜甜的恋爱综艺。
这档综艺是为当下最热门的几对CP量身打造,热度空前绝后。
几秒后,我垂下眼睛,很轻的笑了一下,
把手里写得密密麻麻的清单对折,再对折,塞进行李箱侧袋。
“好,不说了。”
林晚棠满意了,她抓起沙发上的鸭舌帽扣在头上就要走。
助理小跑过来接过我手里的行李箱。
“林晚棠。”
我叫住她。
她回头,眉头微不可查地蹙起。
大概以为我又要啰嗦什么雨天备伞、防晒补涂的事,
抑或是那个我问了千百遍的问题,什么时候可以公开?
阳光从大门涌进来,把她镀成了一尊耀眼却虚浮的金身。
我看得有些晃神,一时间眼睛都有些酸涩。
“林晚棠,如果这是我最后一天当你的经纪人,你……会有什么感想?”
她愣住了,檐帽下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了我好几秒。
女明星的眼睛,看狗都深情。
有一瞬间,我还以为眼前的林晚棠是十年前只爱我的林晚棠。
让我控制不住的想要把头埋在她的颈窝,
告诉她我生病了,我有一些害怕。
可直到我的睫毛真的被眼泪浸湿了。
林晚棠才缓缓扯了扯嘴角,给了我一个拥抱。
“阿浔别闹!你知道的,我只会为你感到开心,毕竟你这几年确实辛苦了,不是吗?”
她像是真的很开心,语气都温和了不少,
“我会给你带离职礼物回来的,乖乖在家等着我吧。”
“砰”的一声轻响。
我像以往无数次一样安静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我眼前。
从十六到二十九,我已经乖乖等了她十几年,
真的等不动了。
我走到茶几旁拿起手机,发送了早就编辑好的内容。
“经友好协商,即日起本人不再担任林晚棠经纪人一职。感谢过往,祝前程似锦。”
信息发出的那一秒开始,我手机上的提示音疯狂响起。
我没点开详情。
但即使不点开,也能想象出那下面的狂欢。
刷新了一下,几条热评自动跳了出来。
“普天同庆!!!今天是个好日子!女宝终于摆脱这个控制狂老男人了!”
“啊啊啊啊,宝贝星途坦荡!再也没人像个变态一样盯着你了!”
“老天开眼!这老男人整天管东管西,林晚棠肯定也忍这个梦男很久了,今晚必须要抽奖一波!”
屏幕上的光映在我的脸上,映出了我通红的眼眶。
我沉默地提交了注销账号的请求。
我的十年,既执拗又可笑的十年。
结束了。
2
我脑子里长了颗瘤。
确诊那天,我一个人缩在医院楼道里蹲了好久。
恐惧像潮水一样涌来。
几乎是出于本能,我颤抖着手打了林晚棠的电话。
我想告诉她,医生说我只能活三个月了。
我想说我真的好害怕,我还这样年轻,我不想死。
可我话还没出口,就被林晚棠更沉重的声音打断了。
“我要和许堰舟炒CP上综艺了。”
“阿浔,你掌控了我整整十几年的职业生涯,这次别拦我好吗?”
电话那头林晚棠的沉静和坚持,衬得我这边的死寂和绝望如此不合时宜。
我茫然地张了张嘴,所有的话都被碾碎在了唇齿间。
掌控吗?
我理解她的理想和追求,
所以竭尽全力的为她阻拦可能的潜规则,
她从前总会抱着我的手臂说还好有我,
可如今这些已经变成了掌控吗?
前两个礼拜我和林晚棠因为她和许堰舟炒CP的事大吵了一架。
我想要的公开,因为她的一句爱惜羽毛,等了十几年。
可最后,却等到了她和别的男明星炒CP。
怒火上头的时候,我提了分手。
那天,林晚棠看我的眼神我至今还记得。
是愤怒的,审视的,还带着一些冰冷。
她当时狠狠推嚷了一把我的胸膛,咬着牙说:
“江浔,你闹够了没有?你以为你现在的一切是怎么来的?没有我,你算什么!”
“你真的把我当女朋友在看吗?还是一件你满足虚荣心的艺术品?”
那句话像一桶冰水,浇灭了我所有的期冀。
我从来不知道,我拼命为她拉商务,拉资源,
在她看来,已经变成了掌控,变成了虚荣!
而此刻,电话里林晚棠的声音再度响起,
“所以你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情吗?没什么事情我挂了,许堰舟在等我谈综艺的事情。”
我还能说什么?
说恭喜你要去和别人“谈恋爱”了,而你的男朋友快要死了么?
我沉默着挂断了电话。
那天,我一个人蹲在医院楼道里蹲了很久。
孤独而绝望。
我不想最后的时间都耗在医院里。
所以买了一张机票来了新疆。
这是我一直想去的地方。
也是林晚棠承诺了无数遍要和我一起来的地方。
可惜,这些年每次要出行的时候,总有这样那样的事出来打扰。
后来,我想这大抵也是上天在提醒我。
我和林晚棠之间是走不到最后的。
乌鲁木齐正好下大暴雨。
大概是出去逛的时候淋了一些雨,转天我便发起了高烧。
我拖着笨重的身体去药房买退烧药。
柜台边,在我附近的是两个小姑娘,正看着手机尖叫。
“啊,林晚棠真的好漂亮啊!她和许堰舟也真的好配啊!”
“对啊对啊,男帅女美,这俩肯定是真的!看林晚棠的眼神就知道!”
乍听到林晚棠的名字,我愣了一下。
但随即我下意识把帽檐压低了点,只想快点付钱离开。
或许这过于刻意的躲避反而引起了注意,身后叽叽喳喳的声音停了停。
“……喂,你看那个人,像不像……”
我脊背一僵,笼在袖子里的手指收紧。
没等我快步走开,两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已经绕到了我面前,眼睛亮得惊人。
“真的是你!”
短发女孩眼神兴奋,拍着她身旁的高个女孩。
我吸了口气,挤出一个笑:
“我已经不是林晚棠的经纪人了。”
“知道啊,我们粉丝群里都在普天同庆呢!”
短发女孩快人快语,眼神里闪着不依不饶的光:
“欸,正好,旁边有家奶茶店,最新一期的《七日恋人》播了,晚棠姐和许堰舟的互动超甜!一起看啊!”
这邀请充满了恶意和看好戏的意味。
做林晚棠经纪人的这几年,我最大的传闻就是说我占有欲超强,
恬不知耻地把林晚棠当成自己的女朋友。
看着眼前年轻气盛,非要找点乐子的脸,我荒谬地笑了出来。
“好啊。”
我也想看一看自己的女朋友和别的人谈恋爱是什么样子的。
3
奶茶店角落,平板上正直播着综艺。
画面里正好放到,林晚棠一口咬掉了许堰舟吃了一半的蛋挞。
看着许堰舟无奈的神情,林晚棠笑的很明媚。
许堰舟看着笑的开怀的林晚棠,无奈的摇头。
两人相视一眼,似乎空气里都冒着粉色泡泡。
“配一脸啊!!”高个女孩捧着脸尖叫。
短发女孩用眼角瞟我,故意大声问:
“欸,你觉得呢?他们是不是特别配?网上都说他们是年度最佳CP!”
我看到了那个蛋挞是许堰舟吃过的,也看到了林晚棠看许堰舟时的眼神。
我太了解她了,所以我知道那不全是演技。
至少,在我们最初两个人的钱只够买一碗面时,
林晚棠不会和我在一个碗里吃。
至少,她总能通过许堰舟朋友圈的蛛丝马迹,推断出他喜欢的音乐,美食。
而我,明明就在她面前,
可她却从未发现我越来越白的脸色,和时常流鼻血的异常。
也没有发现家里四处散落的止疼药,更没有发现我一夜夜躺在她身边疼到难以入眠。
心脏某个地方像被细针扎了一下,泛起密密麻麻的酸胀感。
可我只是怔了几秒,就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
“是,她们的确很配。”
我的反应显然出乎她们的意料。
毕竟这些年八卦小报上出现的总是我臭脸看着林晚棠和别的男明星接触的报道。
她们悻悻对视了一眼,随即短发女孩又想起了什么,凑近我:
“喂,我们以前听一个站姐说,有一次在后台,你打了林晚棠一巴掌,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她的话让我浑身一震,头晕目眩。
那是我们事业起步的第三年,我因为给林晚棠送七夕礼物被狗仔拍到。
所以被林晚棠的粉丝大规模网曝。
他们说我恶心和变态,是自己艺人的梦男。
几乎每天一睁眼,我被P好的遗照和恶评就塞满了我的私信和评论。
那几天,林晚棠像个炸药桶,看我的眼神却是又痛又心疼。
休息室里,她看着我的脸认真地说她想退圈,她受不了我被这样对待。
林晚棠的眼睛红得吓人,我说什么都不听,还是执拗地要宣布退圈。
最后,我一巴掌扇在了她脸上。
“你要是退圈了,那我这些年就白挨骂了!”
“你还记得你当年是怎么告诉我,你一定会爬上来的吗?”
林晚棠被我打的偏过了头,但最终还是死死的钻进了我的怀里,
她的泪落在了我的颈侧,像她那时的真心一样热烈。
“阿浔,你等我,我会带着你爬到最高的地方。”
耳边女孩们催促追问的声音变得遥远而模糊。
“欸,你说话啊!”
“到底是为什么啊?”
是啊,为什么呢?
人的感情为什么说变就变了呢?
“我……”
一个破碎的音节挤出喉咙,然后我的世界彻底陷入黑暗。
消毒水的味道钻入鼻腔。
我费力的睁开眼睛。
“他醒了!”短发女孩小跑过来,看着我松了一口气。
“你没事吧?医生说你都快烧死了。”
我虚弱地笑了笑,看着她们不知所措的脸想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挂在墙角的电视机屏幕一闪,正好是《七日情侣》的后台采访环节。
“那么我们晚棠,合作了这么多优秀的男嘉宾,你心目中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呢?”
我偏头看着电视机里眉眼精致的林晚棠,心跳漏了一拍。
“嗯……我喜欢活泼开朗的,像小太阳一样,爱撒娇一点也没有关系,很可爱。最好别像老妈子一样管着我,不要太死板,也不能太市侩……”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锤子,轻轻敲在我心上。
活泼,小太阳,爱撒娇。
她描述的是十年前的江浔,那个不谙世事陪她摸爬滚打住地下室的江浔。
管事,成熟,市侩。
她讨厌的是十年后的江浔,那个经历数轮网暴终于学会谨言慎行的江浔。
我荒谬地笑了一声,眼睛又酸又涩,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看向床边那两个神色复杂的女孩,声音嘶哑地说:
“今天我晕倒的事情,拜托你们,不要说出去。”
两个姑娘很听话,没说我生病的事情。
只不过把偷拍我说林晚棠和许堰舟很配的视频传上了网。
林晚棠打来了电话,
可第一句就让我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