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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竹君:从青楼歌女到锦江饭店创始人

闲来无事,最近我对老照片特别感兴趣,看着百年前的人物的图片,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想象着他们在旧社会的一生,究竟经历了

闲来无事,最近我对老照片特别感兴趣,看着百年前的人物的图片,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想象着他们在旧社会的一生,究竟经历了怎样的跌宕起伏?于是翻遍网络,不断检索与“老照片”相关的网址,最后在一个网页中,下载了一些“老照片”书刊杂志。

抱着极大的兴致,打开书页,翻阅那一张张泛黄的照片,通过后人为他们撰写的人物经历,了解在旧社会中那些通过个人努力与命运搏斗的励志故事。同时,不禁感叹光阴似箭,感慨人生也不过是百年一瞬间而已。

我本来只是随手翻阅,却被一张少女的照片吸引住了目光(下图)。书中介绍,这是 1913 年十三岁的董竹君,她梳着当时流行的发髻,穿着素净的长衫,眉眼间没有同龄人的娇憨,反倒透着股不属于年纪的沉静,像一汪深水,藏着韧劲儿。

我忍不住停下翻书的手,想知道这个姑娘后来到底活成了什么样。可刚读开头,心就揪了一下:这哪是什么富家小姐的老照片?13 岁的董竹君,竟然是被家里卖进青楼的。

董竹君1900年出生在上海,父亲是个洋车夫,家里穷得揭不开锅,13岁的时候父亲重病在床,母亲抹着眼泪把她送进了“清和坊”(做了个清倌人:卖艺不卖身)

老鸨盯着她的嗓子和模样,看这女孩子容貌清秀,觉得以后定是个能挣大钱的好料子。便教她唱曲、应酬,盼着她快点“出师”赚钱。别的姑娘要么哭哭啼啼认命,要么浑浑噩噩混日子,董竹君却不一样。她每天跟着学唱,可眼睛没闲着,耳朵也没闲着。她看那些来应酬的客人,听他们聊时局、聊革命,心里悄悄琢磨:这世上肯定不只有青楼这一方天地,我不能一辈子困在这儿。

那时候的她,才十三四岁,却已经懂了“觉悟”这两个字的分量。她知道光靠等没用,得自己找出路。每天练完唱,别的姑娘都去打牌闲聊,她却偷偷攒钱买识字课本,借着青楼里的油灯认字。有人笑话她:“一个歌女,认再多字还不是要陪客?”她不吭声,只是把课本藏得更紧,字认得多了,就找机会读报纸,慢慢知道了“革命”“平等”这些新鲜词,也知道了外面的世界正在变。

命运的转机,是在她十五岁那年。那天青楼来了个客人,穿着西装,说话掷地有声,跟那些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完全不同——他是夏之时,当时正秘密从事反清革命工作。夏之时见惯了逢迎的女子,却被董竹君的与众不同吸引:她给客人倒茶时不卑不亢,聊起时局时还有自己的见解,不像个被困在青楼里的姑娘。而董竹君也从夏之时的话里,看到了走出青楼的希望——这个男人,或许能帮她挣脱命运的枷锁。

可董竹君没像别的姑娘那样,哭着求夏之时赎她。她跟夏之时提了三个条件:第一,要带她离开青楼,不是做妾,是明媒正娶的妻子;第二,婚后要送她去日本留学;第三,将来如果两人感情不好,夏之时不能限制她的自由,要让她自己做主。

这三个条件,在当时简直是天方夜谭。一个青楼歌女,竟敢跟革命党人谈条件?可夏之时偏偏答应了。他佩服这个姑娘的勇气和远见,没过多久就帮她赎了身,两人在上海办了简单的婚礼,随后董竹君就跟着夏之时去了日本。

到了日本的董竹君,像饿极了的人扑到面包上。她进了东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从基础的数理化开始学,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背单词,晚上在灯下写作业,常常熬到深夜。夏之时有时候会劝她:“你一个女人,不用这么拼,将来在家相夫教子就好。”可董竹君不这么想,她知道,只有自己有文化、有本事,才能真正站得住脚,才能不依赖别人。她不仅学课本上的知识,还去听演讲、看展览,接触新思想,慢慢从一个只懂唱曲的歌女,变成了有眼界、有见识的新女性。

可命运从来不会一帆风顺。几年后,夏之时因为革命工作回到四川,董竹君也跟着回去了。原以为是新生活的开始,没想到却是一段波折的起点。夏之时在四川担任军政要职,家里的生活富裕了,可他的思想却慢慢变了——他开始像传统的大家长一样,要求董竹君在家伺候他、照顾孩子,不许她外出工作,甚至因为猜忌和控制欲,跟董竹君的矛盾越来越深。

董竹君试着跟他沟通,可夏之时根本听不进去,还说:“我当初救你出青楼,给你钱花,你还不知足?”这话像一把刀子扎进董竹君心里,她知道,这个曾经让她看到希望的男人,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支持她求学的夏之时了。但她没哭没闹,更没像当时的很多女人那样忍气吞声——她想起了当年跟夏之时提的第三个条件,也想起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她不能再回到那个依附别人的日子。

1929年,董竹君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跟夏之时离婚,带着四个女儿离开四川,独自回上海。这个决定在当时引起了轩然大波。所有人都劝她:“你一个女人,带着四个孩子,在上海怎么活?跟夏之时好好过,至少不愁吃穿。”可董竹君铁了心:“我就算饿死,也不能活在别人的控制里。我自己有手有脚,能养活孩子,也能养活自己。”

回到上海的董竹君,口袋里只有几毛钱,带着四个孩子租了个小亭子间,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她白天出去找工作,晚上回来给孩子缝衣服、做饭,有时候累得倒头就睡,可第二天醒来,还是咬着牙继续奔波。她做过纱厂女工,摆过地摊,甚至去别人家做过保姆,可不管多苦,她都没放弃过——她知道,自己不仅要活下去,还要让孩子们有学上,有好的未来。

转机是在1935年。董竹君发现,上海的有钱人越来越多,但是像样的川菜馆却很少。她想起自己在四川待过几年,会做川菜,也懂川菜的门道,心里冒出一个念头:开一家川菜馆。

可开餐馆哪有那么容易?没钱、没人脉、没经验,身边的人都觉得她异想天开。但董竹君不怕,她找亲戚朋友借钱,凑了几千块钱,在上海法租界的华格臬路(现在的宁海西路)租了个小门面,取名“锦江小餐”。

为了把餐馆做好,董竹君几乎把命都扑了进去。她亲自去菜市场挑菜,每天天不亮就去,只为了选最新鲜的食材;她跟厨师一起研究菜谱,把四川的家常菜改良得更符合上海人的口味,比如把麻辣的回锅肉做得稍微清淡一点,把鱼香肉丝的酸甜度调得更适中;她还特别注重餐馆的卫生,每天亲自检查桌椅、餐具,甚至连厨房的灶台都要擦得一尘不染。

刚开始的时候,餐馆生意并不好,有时候一天都没几个客人。董竹君没灰心,她想了个办法:让服务员给附近的商铺、洋行送试吃的小菜,只要觉得好吃,就欢迎来店里光顾。慢慢地,来的客人越来越多,大家都说:“锦江小餐的菜好吃,卫生也好,老板人也实在。”

后来,董竹君又把餐馆扩大,改名叫“锦江饭店”。她不仅把川菜做得越来越有名,还特别注重服务——客人来了,服务员热情招待,不管是有钱人还是普通百姓,都一视同仁;遇到客人有特殊需求,比如不吃辣、要少油,厨师都会尽量满足。就这样,锦江饭店的名气越来越大,成了上海有名的餐馆,很多名人都来这里吃饭,比如郭沫若、茅盾,甚至连外国使节都专程来品尝川菜。

可董竹君的人生,从来都不是只有“开店赚钱”这一件事。抗日战争爆发后,上海沦陷,日本人想让董竹君跟他们合作,给她好处,让锦江饭店成为他们的“定点餐馆”。董竹君坚决不同意,她知道,跟日本人合作,就是汉奸,她宁肯关掉饭店,也不能做对不起国家的事。她偷偷把饭店的资金转移出去,支援抗日,还利用饭店的便利,帮助地下党员传递消息——那时候的锦江饭店,成了抗日志士的秘密联络点。

抗战胜利后,董竹君又重新把锦江饭店办了起来,而且办得比以前更红火。新中国成立后,她响应国家号召,把锦江饭店交给了国家,成了国营饭店,而她自己则继续为餐饮事业做贡献,后来还担任了上海市政协委员。

董竹君的一生,真的像一部跌宕起伏的电影。从十三岁被卖进青楼,到十五岁靠自己的勇气和智慧走出火坑,再到留学日本、离婚独立,最后创办锦江饭店,成为旧中国少有的独立女性企业家——她的每一步,都走得那么不容易,可每一步,都透着“不服输”的韧劲儿。

有人说,董竹君运气好,遇到了夏之时,遇到了好机会。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运气从来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如果她在青楼里只知道抱怨、认命,就不会有机会遇到夏之时;如果她留学日本时只顾着享受,就不会有后来的眼界和见识;如果她离婚后选择放弃,就不会有后来的锦江饭店。

在她跌宕起伏的人生中,最打动人的不是“从歌女到老板”的逆袭,而是她无论身处多么糟糕的境遇,都不放弃“觉悟”和“拼搏”。十三岁在青楼里认字的时候,她觉悟到“不能困在这儿”;留学日本的时候,她觉悟到“只有自己强大才是真的强大”;离婚后带着孩子挣扎求生的时候,她觉悟到“靠谁都不如靠自己”。而每一次觉悟之后,她都用行动去拼搏——认字、读书、开店、抗日,每一件事都做得踏踏实实,从不半途而废。

1997 年,董竹君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撰写了自己的自传回忆录《我的一个世纪》,虽然已至高龄,但对生活的热情并未降低,在完成了记者对她的专访后,她平静地离开了这个世界,走完了自己跌宕传奇的一生。

这样的故事,比任何鸡汤都有力量,读完她的故事,不禁让人敬佩,她让我们知道,所谓的“传奇”,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在每一次命运的十字路口,都选择了最难却最正确的路,然后一步一步,把泥泞走成了坦途。

值得一提的是,那个曾经改变了他命运的男人——夏之时,根据史料记载,他于 1950 年被误杀,1987 年平反昭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