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代冯梦龙纂写《广笑府(卷八)》中记载: 茶谓酒曰: “战退睡魔功不少,助成吟兴更堪夸;亡家败国皆因酒,待客如何只饮茶!” 酒答茶曰: “瑶台紫府荐琼浆,息讼和亲意味长;祭祀筵宾先用我,何曾说着淡黄汤?” 各夸己能,争论不已。水解之曰: “汲井烹茶归石鼎,引泉酿酒注银瓶;两家且莫争闲气,无我调和总不成。”
茶如隐逸,酒如豪士;酒以结友,茶当静品。喝酒热闹,酒的霸道与无所顾忌,总是令人相望于江湖,醉眼迷离中也流露出一分真意。喝茶雅静,茶的由苦回甘、丝丝入心的幽香,总是让人回味无穷,闲适中自带了一份文雅!酒和茶皆是饮中翘楚,茶的含蓄内敛和酒的热烈奔放,更是两种品味生命、解读世界的不同方式。
北方人近酒,而南方人近茶。倚剑独饮,可以吸燕赵秦陇之劲气;雨窗小啜,则如沐江南吴越之清风。云水中载酒,松篁里煎茶!云水,取其广,取其畅;松篁,则取其清,取其幽。饮酒则酣畅淋漓;喝茶且清静闲幽!区别于酒的热闹,茶是孤独的,适于幽窗棋罢,古桐三弄。

酒与茶,是文人骚客们一直钟爱的创作题材。诗是酒之华,酒喝多了,便忘了自我。便无牵无挂,无拘无束,尽显豪迈洒脱。
大文豪李白是出名的“酒仙”,常常在豪饮后挥墨写出佳句,“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是何等的豪迈!曹操的“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怎能不让人感慨万千?
在唐代,茶既为国饮,又正逢诗歌的时代,茶诗就蓬蓬勃勃地染绿了人们的视野,茶诗浩如烟海,“木兰沾露香微似,瑶草临波色不如” “尝频异茗尘心净,议罢名山竹影移”……善饮茶者,能神清气爽、心平气和地领略茶之真味。所以,爱茶之人的心是清静、闲适、平淡的,茶诗的韵味也是如琉璃般绚丽、清澈、超凡脱俗的。
《茶酒论》中说茶的重要性写道: “百草之首,万木之花,贵之取蕊,重之摘芽,呼之茗草,号之作茶”;“饮之语话,能去昏沉”;“贡五侯宅,奉帝王家,时新献入,一世荣华,自然尊贵,何用论夸”。所以,称茶为“素紫天子”,说它是“玉酒琼浆,仙人杯,菊花竹叶,君王交接”。所以,中国人虽然爱酒,也爱茶,但是,在文化上,茶的位置总是要比酒高几分。出现这种现象,不仅是由于文人的渲染,而且有着深刻的民族背景。
西方人直率,但容易暴烈,好走极端,性格如火,如酒。而中国人含蓄、沉静、耐力强,务实而不好幻想,如茶。综观茶与酒在文人中的地位,有一个从酒领诗阵,到茶酒并坐,再到茶占鳌头的过程。

茶也能给人以刺激,使人兴奋。它和酒不同的是,人们对它的乐而不乱,嗜而敬之,能使人在冷静中对现实产生反思,在沉思中产生联想,能够在联想中把自己带到生活的彼岸。唐代诗人卢仝,在他最著名的《走笔谢孟谏议寄新茶》诗中写道:
一碗喉吻润,二碗破孤闷。三碗搜枯肠,唯有文字五千卷。
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
“一碗喉吻润”,还只是物质效用。“二碗破孤闷”,已经开始对精神发生作用了。三碗喝下去,神思敏捷,李白斗酒诗百篇,卢仝却是三碗茶可得五千卷文字。四碗之时,人间的不平、心中的块垒,都用茶浇开了,正说明儒家茶人为天地立命的奋斗精神。待到五碗、六碗时,便肌清神爽,而有得道通神之感。表面上看,饮到最后一碗,可以飞上蓬莱仙山。
俗话说: “酒醉误事且伤身,茶浓醒神又延寿。” 以下是唐伯虎醉酒失礼的故事:话说唐伯虎新婚,随妻去岳母家,醉酒卧床,适逢小姨走过,见其被子一半拖于床下,便上前为姐夫盖被。醉中之唐伯虎以为妻子来了,伸手拉她。小姨一缩手,竟抓住她衣角。小姨一挣,气愤而走。唐伯虎一翻身,又鼾声大作。小姨走到门口,回头看看酣睡中之姐夫,提笔在墙上题诗: “好心来扶被,不该拉我衣,我道是君子,原来是赖皮。可气、可气!”
伯虎醒来见诗,依稀忆起适才之事,羞得无地自容,也在旁边写诗一首: “酒醉烂如泥,不分东和西。我道房中妻,原来是小姨。失礼、失礼!”
唐伯虎走后,岳母见诗,知道他们之间有误会,在后面添上诗一首: “女婿拉妻衣,不防拉小姨。怪我多劝酒,使他眼迷离。莫疑、莫疑!” 并叫伯虎和小姨一同去看诗,二人冰释前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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