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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高:一半是鬼,一半是人》第二十四章:图穷匕见,赵高弑君

咸阳宫的暮色像浓稠的墨汁,顺着鎏金蟠龙柱缓缓流淌。胡亥蜷缩在冰凉的玉榻上,望着穹顶垂落的鲛绡帐,听着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编

咸阳宫的暮色像浓稠的墨汁,顺着鎏金蟠龙柱缓缓流淌。胡亥蜷缩在冰凉的玉榻上,望着穹顶垂落的鲛绡帐,听着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编钟乐声——那本该是庆贺平叛胜利的乐章,如今却成了催命的丧音。他颤抖着伸手去够案头的夜光玉盏,酒液在杯中晃荡,映出他苍白扭曲的面容,宛如一幅将死之人的画像。

"陛下又做噩梦了?"赵高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胡亥猛地惊醒,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在烛火下忽明忽暗。

胡亥下意识地抱紧传国玉玺,却发现玺角缺了一块,像极了始皇帝画像上崩裂的冠冕——那缺口不是自然磨损,是他昨夜愤怒掷玺时磕碎的。

"赵卿,"胡亥的声音带着哭腔,"父皇要杀我……他说我不配做皇帝。"

赵高走近,袖中滑出一块碎玉:"陛下请看,玉玺昨夜不慎跌落,臣已命人送去重铸。"他的语气太过温柔,像哄骗孩童的谋士,却让胡亥想起沙丘行宫的那个夜晚,赵高也是用这样的语气说"陛下只需记住,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天命"。

胡亥盯着碎玉,那缺角处的纹路竟与他梦中的血滴一模一样。他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偶然发现的密诏残片——那上面的字迹与赵高的笔迹惊人相似。

"赵卿,"他鼓起勇气,声音颤抖,"父皇的遗诏……是否真的传位给我?"

赵高的瞳孔骤然收缩,烛火在他眼角跳成锐芒:"陛下何出此言?始皇帝龙御归天前,亲口嘱我……"

"够了!"胡亥拍案而起,龙袍下的玉佩掉在地上,露出内侧刻的"扶苏"二字——那是他偷偷从扶苏旧物中取来的。赵高的目光落在玉佩上,胡亥看见他袖口的肌肉突然绷紧,像随时会拔出藏着的匕首。

"陛下,"赵高缓步上前,声音柔和得如同在哄一个受惊的孩子,"您为何要怀疑臣?您是始皇帝最疼爱的幼子,是天命所归的秦二世。"

"可父皇为何不亲自传位给我?"胡亥的声音带着哭腔,"为何要让赵卿您……"

"陛下,"赵高打断他,声音突然变得严肃,"始皇帝驾崩前,曾对臣说:'胡亥年幼,不堪重任,望卿辅佐。'臣谨记在心,日日为陛下分忧。"

胡亥愣住了,他从未听赵高提起过这句话。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玉佩,那上面的"扶苏"二字在烛光下若隐若现。

"赵卿,"胡亥的声音突然变得坚定,"我听说,父皇临终前召见了蒙毅,让他传位给扶苏。"

赵高脸上的笑容终于僵住了,他缓缓道:"陛下,这不过是流言蜚语。始皇帝驾崩时,您就在身边,您亲眼看见了遗诏。"

"我亲眼看见的……"胡亥喃喃道,"只是一卷空白的竹简。"

赵高沉默片刻,突然笑了:"陛下,您太累了。来,让臣为您斟一杯酒,助您安眠。"

胡亥看着赵高端起酒杯的手,那手上有一道细小的疤痕,他忽然想起,那道疤痕,正是在沙丘行宫时,赵高为他擦去脸上血迹留下的。

"赵卿,"胡亥突然问道,"您为何要帮朕?"

赵高将酒杯递到胡亥唇边,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因为陛下是大秦的皇帝,是臣的君。"

"可您为何总说'陛下',而不是'皇帝'?"胡亥问得有些急切,"您以前称我为'公子',后来才改口。"

赵高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臣习惯了,陛下不必在意。"

胡亥盯着赵高的眼睛,想从中找出一丝破绽,却只看到一片深不可测的平静。

"赵卿,"他轻声说,"我梦见父皇了,他说……说要拿朕问罪。"

赵高将酒杯放回案几,轻轻拍了拍胡亥的肩膀:"陛下不必多想,那是噩梦。天命在您身上,谁也夺不走。"

胡亥望着赵高,突然觉得这个曾经熟悉的身影变得陌生而可怕。

"赵卿,"他犹豫着问,"您说,父皇真的传位给我了吗?"

赵高沉默片刻,终于开口:"陛下,您是始皇帝的亲生儿子,是大秦的二世皇帝。这是天命,也是事实。"

胡亥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龙袍上的金线。赵高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但很快又恢复了温和的微笑。

"陛下,"赵高轻声道,"您太累了。不如先休息,明日再议国事。"

胡亥没有回答,只是默默躺回玉榻,望着穹顶的鲛绡帐,心中却翻涌着不安的波澜。赵高转身离开,烛光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像一条盘踞的蛇。

当胡亥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玉榻上,案头的夜光玉盏已空。他想起昨夜的对话,心中更加不安。他抓起案几上的羊皮纸,上面是赵高亲笔写下的"陛下圣明",字迹工整,却透着一股刻意。

"赵卿,"胡亥喃喃自语,"您究竟在隐瞒什么?"

望夷宫的霜露凝结在青铜鸱吻上,折射出幽冷的光。当章邯最后一封求援信呈到胡亥案前时,晨雾正悄然漫过丹陛,将羊皮纸上"项羽破釜沉舟,二十万秦军溃败"的字迹浸得发潮。

胡亥握着信笺的手指微微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柔软的羊皮,仿佛这样就能将那刺目的文字碾碎。他猛地将信摔在丹墀上,玉冠上的东珠撞在青砖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散落的珠子骨碌碌滚过蟠龙纹,最后停在阶下史官的脚边。

"赵高前日还说关东盗贼不足为患!"胡亥的咆哮震得殿内青铜编钟嗡嗡作响,"如今函谷关外诸侯并起,楚国项氏、齐国田氏、赵国张耳……这就是他说的太平盛世?"

他抓起案头堆积如山的告急文书,竹简雨点般砸向蟠龙柱,墨字在飞溅的碎屑中若隐若现。阶前执戟郎官屏息低头,望着自己盔甲上跳动的烛影,却见那影子突然剧烈晃动——胡亥一脚踹翻了鎏金香炉,沉香灰扑簌簌落满龙袍。

"赵高!"胡亥对着空荡荡的殿宇大喊,"赵高何在?"

没有人回应。胡亥的怒火渐渐冷却,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他想起赵高前日还说"关东盗贼不足为患",如今却连二十万大军都溃败了。

"赵卿……"胡亥喃喃自语,"您为何不回我?"

望夷宫的宫墙下,阎乐的千余甲士裹着黑布悄然逼近。深秋的夜风卷着枯叶,将士兵们的脚步声与更鼓声混在一起。当卫令仆射举着火把喝问时,寒光一闪,人头已滚落在地。鲜血溅在朱漆大门上,惊破了夜的死寂。

门后的小宦官吓得瘫坐在地,怀里抱着的祭祀用的太牢祭品散落一地,冷透的牛骨在月光下泛着青白。

"陛下,"阎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冰冷而毫无感情,"赵高大人请您移驾望夷宫。"

胡亥猛地从龙椅上站起,手指紧紧抓住扶手上的龙纹,指节发白。他颤抖着问道:"赵卿为何不亲自前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阎乐没有回答,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胡亥无奈,只得起身。踏出寝殿的那一刻,他才发现,往日守卫森严的宫殿,如今竟空无一人,只有寒风卷着枯叶在回廊间穿梭,发出沙沙的声响。

望夷宫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胡亥看着站在面前的阎乐,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阎卿,"胡亥的声音颤抖,眼中满是惊恐,"您这是何意?"

阎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那是胡亥曾赏赐给他的。

"陛下,"阎乐的声音平静如水,"如今天下大乱,您已无力掌控局势。为了大秦的江山社稷,臣恳请陛下退位。"

胡亥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阎乐:"退位?你竟敢逼朕退位?我乃大秦皇帝,天命所归!"

阎乐突然冷笑,笑声中充满了嘲讽:"陛下,您可知,百姓们早已怨声载道?您大修阿房宫,横征暴敛,天下人恨不能食您的肉,寝您的皮!"

他逼近胡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今日,您只有两条路:自尽,或被天下人诛杀!"

胡亥瘫倒在地,泪水夺眶而出。他想起了父亲始皇帝的威严,想起了曾经的辉煌岁月,可如今,一切都如过眼云烟。

"我能见丞相一面吗?"他哽咽着问道,心中还抱着一丝侥幸。

"不必了,"

胡亥仍不死心,哭丧着脸哀求:“那么,可以给我一个郡王当吗?万户侯也行。”

阎乐摇摇头。胡亥绝望地叫道:“只要保全性命,我情愿做一名百姓,这总行了吧!

”阎乐说:“我奉丞相之命,为天下铲除暴君,你说得再多也没用,快快自裁吧!说罢,阎乐转身离去。

胡亥独自一人坐在望夷宫的台阶上,望着天边的残月。寒风吹过,他不禁打了个寒颤。手中的玉佩滑落,摔在地上,碎成几片,仿佛预示着他破碎的命运。

"父亲,儿臣对不起您……"他喃喃自语,声音在夜色中渐渐消散。

回想起自己继位以来的所作所为,他终于明白,是自己的昏庸无道,是自己对赵高的纵容,才导致了大秦帝国的覆灭。可一切都太晚了,太晚了……

他缓缓拔出佩剑,剑身映出他绝望的面容。泪水滴落在剑身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来世,我不愿再生于帝王家……"

话音未落,剑光闪过,胡亥的身体重重倒下。鲜血染红了台阶,也染红了大秦帝国最后的余晖。

赵高站在暗处,看着这一切,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他的权力之路,又扫清了一个障碍。只是,他不知道的是,等待他的,同样是一个充满血腥与背叛的结局。

赵高走到胡亥的尸体旁,弯腰拾起那枚碎裂的玉佩。两枚玉佩凑在一起,终于拼成完整的龙形——一枚是始皇帝的,一枚是他从赵姬那里偷来的。

龙首缺了一角,像极了传国玉玺的缺口,更像大秦帝国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陛下,"赵高对着玉佩轻笑,"你的'赵政'终究输给了我的'赵高'。"

殿外传来童谣:"赵高弑主,二世而亡,亡秦者,赵也!"

他握紧玉佩,棱角刺破掌心。血滴在胡亥的龙袍上,将"二世"二字染成"二赵"——一个是始皇帝的别名"赵政",一个是他赵高的"赵"。

远处,咸阳宫的铜人正在熔化,那是始皇帝用来"永镇天下"的神器,如今成了他登基的礼炮。

胡亥的眼睛还未闭上,直勾勾地盯着赵高。赵高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那个在甘泉宫玩皮球的少年,眼中还有天真。

"别恨我,"赵高轻声说,"要恨,就恨这把龙椅吧。"

烛火终于熄灭,望夷宫陷入彻底的黑暗。胡亥的最后一眼,看见的是赵高转身离去的背影,以及他龙袍上随风扬起的"赵"字绣纹——那纹路,比始皇帝的龙鳞更狰狞,更冰冷,却也更孤独。

胡亥至死都握着断裂的玉佩,"赵"字那半沾满鲜血,与望夷宫地砖上的"囚"字朱砂印记遥相呼应。赵高望着血泊中的尸体,忽然听见隐宫传来孩童的笑声——那是他教胡亥刻字的午后,阳光透过窗棂,在竹简上投下"赵"字的影子。

权力的荒诞在此刻达到顶峰:被囚禁的帝王,操控傀儡的权臣,还有即将分崩离析的帝国,都成了历史长河中,一粒微不足道却又刺痛人心的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