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轻飘飘的离婚协议书被推到我面前。
“我们离婚吧。”妻子林静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不想再伺候你们家人了。”
我整个人都懵了。
就在昨天,她还满脸笑容地送我妈离开,一口一个“妈您慢走”,甚至还贴心地往她包里塞了自己做的点心。
谁能想到,这12天的热情招待,竟是她对我们婚姻最后的告别。
“为什么?”我几乎是在吼,“这12天不是相处得很好吗?我妈还一直夸你贤惠懂事。”
她笑了,笑容里满是苦涩:“是啊,我演得很辛苦。每天5点半起床做早餐,变着花样做你妈爱吃的菜,陪她逛公园、听戏,就连她让我跑遍全城买偏方草药,我都照做了。”
“可这些不都是你自愿的吗?”我不解。
“自愿?”她的眼眶红了,“我胃疼得吃不下饭,还要强颜欢笑。你呢?你视而不见,坐在客厅陪你妈看电视,还笑得那么开心!”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直到她将一个用绒布包裹着的东西放到我面前,我才知道,是我错了,我错得离谱。
01
周磊盯着眼前那张轻飘飘的A4纸,感觉胸口像是被巨石压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那份文件上方赫然印着“离婚协议书”五个黑色大字,像五把利刃刺穿了他八年的婚姻生活。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就在二十四小时前,妻子林晓芸还满脸笑容地送别他的母亲,一口一个“妈您慢走,有空常来”说得那么自然。
可就在母亲离开后的第二天,林晓芸就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冰冷眼神望着他,说出了那句让他心碎的话:“我受够了伺候你们一家人的日子。”
周磊今年三十四岁,在一家科技公司担任项目主管。
他和林晓芸结婚八年,有个六岁的女儿,在亲朋好友眼中,他们是令人羡慕的幸福家庭。
林晓芸性格温柔贤惠,除了工作之外,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对待他的父母也一向恭敬有加。
所以当母亲提出要来住十二天时,周磊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他以为这对林晓芸来说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接待任务,就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她一定能处理得很好。
母亲来的那天,林晓芸特意调休了半天,和周磊一起去高铁站接人。
一路上,她亲热地挽着婆婆的手臂,嘘寒问暖,脸上的笑容比春天的阳光还要温暖。
回到家后,她更是忙前忙后,整理床铺,端茶倒水,没有半点不耐烦。
晚饭时,餐桌上摆满了母亲爱吃的菜肴,每一道都色香味俱全。
母亲尝了一口清蒸鱼,满意地点点头:“晓芸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比饭店做的还合我口味。”
林晓芸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妈喜欢就好,这些天我天天给您做。”
周磊坐在餐桌旁,看着婆媳二人其乐融融的样子,心里涌起一股作为男人的自豪和满足。
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娶到了这么好的妻子,还有这么善解人意的母亲。
饭后,林晓芸催着周磊陪母亲看电视聊天,自己一个人在厨房里收拾,忙碌了将近两个小时。
周磊透过玻璃门看过去,她挽着袖子,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但脸上依然挂着温柔的笑容。
当时他心里还想,等母亲走了,一定要好好补偿林晓芸。
接下来的日子,林晓芸的表现堪称完美。
母亲有早起的习惯,每天六点准时起床。
为了让母亲能吃上热乎的早饭,林晓芸把自己的闹钟调到了五点半,每天天不亮就在厨房里忙碌。
豆浆是现磨的,包子是自己包的,还准备了各式精致小菜。
母亲口味清淡,她就天天煲汤;周磊喜欢重口味,她就单独给他炒个辣子鸡丁。
一张餐桌要满足三个人的不同口味,其中的辛苦可想而知,但林晓芸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句。
白天周磊上班,林晓芸就在家陪着母亲。
她会陪着母亲去公园散步,细心地搀扶着腿脚不便的老人;会陪着母亲去超市采购,大包小包地买回一堆母亲爱吃的零食和水果;甚至还跟着视频学唱母亲最爱听的黄梅戏,把老人逗得开怀大笑。
母亲和老家亲戚视频时,总会骄傲地炫耀:“我这个儿媳妇,比亲生女儿还贴心。”
周磊听到这些话,心里美滋滋的。
他觉得林晓芸不仅给足了他面子,更用实际行动维护了这个家的和谐。
这十二天里,周磊不是没有注意到林晓芸的疲惫。
她的黑眼圈越来越重,有时候晚上靠在沙发上看电视,说着话就能睡着。
周磊心疼地劝她:“要是太累就多休息会儿,别把自己逼得太紧。”
她总是摇摇头,微笑着说:“没事的,妈难得来一次,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周磊信以为真。
他以为妻子的热情和精力是用不完的,他以为她所有的付出都是出于对这个家深沉的爱。
他甚至带着几分得意对她说:“你看,我就说我妈很好相处吧?你们婆媳关系这么融洽,真是让人羡慕。”
林晓芸听完只是淡淡一笑,没有接话。
那笑容里似乎藏着什么他读不懂的东西,但当时他被幸福冲昏了头脑,没有深究。
唯一一次让周磊觉得不太对劲,是在母亲来的第九天。
那天母亲不知从哪听说了一个偏方,说用某种草药泡脚对老年人身体好,非要林晓芸去城东的一家老药铺买。
林晓芸二话没说就出门了,结果遇上堵车,来回折腾了四个小时才回来。
进门时,她脸色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
周磊问她怎么了,她只说有点晕车。
可是晚饭后,周磊无意中看见她在阳台上偷偷吃胃药。
追问之下,林晓芸才承认,为了赶时间买药,她连午饭都没吃,老胃病又犯了。
周磊有些生气,责备她:“你怎么这么傻?一顿饭不吃能行吗?跟我妈说一声不就行了,她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林晓芸低着头,轻声说:“妈交代的事,我不想让她失望。”
周磊叹了口气,搂着她的肩膀说:“你啊,就是太懂事了。”
现在回想起来,周磊觉得自己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他只看到了她的“懂事”,却没看见这懂事背后压抑的委屈和痛苦。
十二天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母亲要回去的日子。
林晓芸依然是那个无可挑剔的儿媳妇,她早早起来帮母亲收拾行李,箱子里塞满了她亲手做的点心和腌菜。
在车站,她拉着母亲的手,依依不舍,眼眶都有些发红。
母亲也被感动了,拍着她的手背,一个劲儿地夸:“好孩子,这些天辛苦你了,周磊能娶到你,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周磊站在一旁,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心里感慨万千。
他决定回去就带林晓芸去她一直想去的云南,好好度个假,补偿她这些天的辛苦。
送走母亲,回家的路上,车里的气氛有些沉闷。
林晓芸靠在车窗上,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
周磊以为她是累了,便主动开口:“老婆,这些天辛苦你了,表现得特别棒,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他以为林晓芸会像往常一样,谦虚地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或者开玩笑地让他“表示表示”。
但她没有。
她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连头都没有回。
周磊有些诧异,但也没多想,以为她是真的太累了。
回到家,林晓芸直接进了卧室,说想睡一会儿。
周磊没打扰她,自己动手收拾了客厅,然后去书房处理工作。
晚饭是周磊点的外卖,林晓芸也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几口就回房了。
整个下午和晚上,他们之间的交流不超过十句话。
一种莫名的不安开始在周磊心里滋生,但他说不清这不安来自哪里。
他安慰自己,林晓芸只是需要休息,等她缓过劲来,一切都会恢复正常的。
第二天是周末,周磊特意起了个大早,想给林晓芸做顿丰盛的早餐。
可他刚走进厨房,就看见林晓芸已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她穿戴整齐,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个文件袋。
她的脸色异常平静,平静得让周磊心慌。
看到周磊,她抬起眼睛。
那双曾经总是含情脉脉望着他的眼睛,此刻却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没有一丝波澜。
“周磊,我们谈谈吧。”她说。
周磊的心猛地一沉,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走过去,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强装笑容问:“怎么了?这么严肃。”
林晓芸没有回答,而是从文件袋里取出那份他此生都不愿再见到的文件,轻轻地推到他面前。
“你看看,如果没问题,就签字吧。”
周磊低头,那五个黑体字像利剑一样刺进他的眼睛——离婚协议书。
一瞬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或者是林晓芸在开什么恶劣的玩笑。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玩笑的痕迹。
但是没有。
她的表情是认真的,是决绝的。
周磊感觉自己的血液瞬间冲上了头顶,声音都变了调:“林晓芸,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疯了吗?”
“我没疯,我清醒得很。”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锤子一样砸在周磊的心上,“周磊,我们离婚吧。”
“为什么?”周磊几乎是吼出来的,“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们不是好好的吗?我妈刚走,她临走前还把你夸上了天,我们家不是一片祥和吗?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提离婚?”
“祥和?”林晓芸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周磊,你眼里的祥和,是我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和尊严,勉强维持的假象。现在,戏演完了,我也该谢幕了。”
周磊被她的话彻底搞糊涂了。
“演戏?你什么意思?你这十二天对我妈的好,都是装出来的?”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不然呢?”林晓芸终于抬高了声调,积压已久的情绪似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你以为我天生就喜欢伺候人吗?你以为我每天五点半起床,变着花样做三餐,陪着笑脸应对各种挑剔和暗示,是心甘情愿的吗?”
“挑剔?暗示?我妈怎么挑剔你了?”周磊激动地站起来,在她面前来回踱步,“她夸你菜做得好,夸你孝顺,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是,她是夸我了。”林晓芸冷笑一声,“她夸我菜做得好的时候,下一句就是‘不过这个汤要是少放点盐就更好了’;她夸我孝顺的时候,紧接着就说‘不像我们小区那个儿媳妇,懒得很,婆婆来了连杯茶都不知道倒’。周磊,你听不出来这是什么意思吗?”
周磊愣住了。
这些话,母亲确实说过。
但他当时只觉得是老人家的习惯性唠叨,完全没往心里去。
他辩解道:“妈年纪大了,说话就是这样,她没有恶意的。”
“没有恶意?”林晓芸的眼眶红了,声音也带上了一丝颤抖,“她没有恶意地‘建议’我把新买的连衣裙退掉,说当妈的人了穿得太鲜艳不好;她没有恶意地在我拖地的时候,用手指抹一下窗台,然后‘提醒’我那里还有灰尘;她没有恶意地当着我的面,跟你说我花钱太大手大脚,不知道勤俭持家!这些,你都忘了吗?”
周磊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林晓芸说的,全都是事实。
只是在他的视角里,这些都只是微不足道的生活琐事,是长辈对晚辈的正常“教导”。
他从未想过,这些琐事累积起来,会对林晓芸造成如此大的伤害。
02
周磊的沉默显然在林晓芸的意料之中。
她深吸一口气,似乎是想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用一种近乎宣判的语气,说出了那句让周磊至今都感到心寒的话:“周磊,我受够了。这八年,我一直在扮演一个你和你妈都满意的‘好妻子’、‘好儿媳’。现在,我不想再演了。所以,我们离婚吧,理由很简单——我不想再伺候你们家人了。”
“伺候?”这个词像一根针,狠狠地扎进了周磊的自尊心。
他无法接受,他和林晓芸之间八年的感情,在她口中竟然变成了“伺候”。
他愤怒地反驳:“林晓芸,你说话要讲良心!我什么时候让你伺候我了?我哪次下班回来不是抢着做饭洗碗?我哪次发的工资不是第一时间全部交给你?这个家,难道就你一个人在付出吗?”
“是,你做得不错。”林晓芸点了点头,出人意料地没有反驳,“在我们两个人的这个小家里,你尽到了责任。但是周磊,婚姻从来都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庭的事。你和你家人的关系,就像一根看不见的绳子,捆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还是不明白!”周磊感觉自己的耐心正在被一点点耗尽,“就因为我妈来了十二天,说了一些让你不舒服的话,你就要跟我离婚?林晓芸,你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夫妻之间,不就是应该互相理解,互相包容吗?”
“包容?我已经包容了八年了!”她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从我们结婚第一天起,你妈就没给过我好脸色。她嫌弃我家是县城的,嫌弃我父母是普通教师,给不了你事业上的帮助。这些,你忘了吗?”
周磊当然没忘。
当年他们结婚,母亲确实不太同意,是周磊坚持非林晓芸不娶。
他以为,这么多年过去,林晓芸用她的贤惠和孝顺,早已融化了母亲心中的坚冰。
可现在看来,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后来我们买了房,你妈非要参与装修,把我们原本定好的现代风格,改成了她喜欢的中式雕花风,搞得整个家死气沉沉。为了不让你为难,我忍了。”
“女儿出生后,她又以‘有经验’为名,全盘否定我学习的科学育儿知识。不让用纸尿裤,说会把孩子腿捂坏;非要给刚满月的孩子喂米糊,说‘我们那辈人都是这么养大的’。我们因为这个吵了多少次?最后哪次不是我妥协?”
“你弟弟上大学时,每次来我们家,都是不打招呼就直接上门,吃我的用我的,临走还要从我衣柜里翻几件新衣服带走。我稍微表现出一点不乐意,你妈就在电话里跟你告状,说我这个当嫂子的太小气。然后你呢?你只会跑来劝我,说‘他还是个孩子,你多担待点’。”
林晓芸一件一件地数落着,那些被周磊刻意忽略或者认为是“小事”的过往,此刻像潮水一般涌来,瞬间将他淹没。
他这才惊恐地发现,原来他们的婚姻,早已千疮百孔。
而他,就是那个眼睁睁看着堤坝被蛀空,却毫无察觉的傻子。
“这些,我都可以忍。”林晓芸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沙哑,“因为我爱你,我以为只要我忍下去,总有一天,她们会被我感化,你也能真正地站在我这边,为我遮风挡雨。但这次,你妈来的这十二天,让我彻底看清了一个事实。”
“什么事实?”周磊急切地追问,希望能找到一丝挽回的余地。
她抬起头,直视着周磊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那就是,你永远,都不可能站在我这边。在你心里,你妈和你家人的感受,永远排在第一位。而我,不过是一个需要无条件配合你们,维护你家‘和谐’的外人。”
“我没有!”周磊急忙否认,“我一直把你当成最亲的人!”
“是吗?”她惨然一笑,“周磊,你敢说这十二天,你看到我哪怕一丝一毫的为难和疲惫了吗?你只看到了我脸上的笑,却没看到我深夜里因为胃疼而蜷缩在床上的样子;你只听到了我对我妈的恭维,却没听到她在我耳边那些夹枪带棒的‘教诲’;你只觉得我‘懂事’,却不知道我这份懂事,是用多少委屈和眼泪换来的!”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周磊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如果你觉得委屈,你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我们是夫妻,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说?我怎么说?”她反问道,“我说你妈做的饭太咸了,让她下次少放点盐?你肯定会说,‘老人味觉退化了,你将就一下’。我说你妈总是不敲门就进我们卧室,让我觉得很没隐私?你肯定会说,‘妈又不是外人,她也是关心我们’。我说我不喜欢你弟弟不打招呼就拿我东西?你肯定会说,‘都是一家人,别那么计较’。周磊,每一次我想跟你沟通,最后都会被你用‘她是我妈’、‘她没有恶意’、‘你多担待’给堵回来。久而久之,我除了沉默和顺从,还能做什么?”
周磊无言以对。
因为他知道,林晓芸说的,可能就是他会给出的回答。
在他的潜意识里,孝顺母亲,维系家庭和睦,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为了这个“大局”,妻子的些许委屈,似乎是可以被牺牲的。
他从未想过,这些“些许”的委屈,累积起来,足以压垮他们的婚姻。
那天的谈话,以周磊的彻底溃败而告终。
林晓芸把离婚协议书留在了茶几上,自己则收拾了几件衣服,回了娘家。
临走前,她只留下了一句话:“你什么时候想通了,签好字,再联系我。”
接下来的几天,周磊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和痛苦之中。
他一遍又一遍地回想他们从相识到结婚的点点滴滴,那些甜蜜的过往和她此刻的决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心脏。
他不相信,八年的感情,真的就因为他妈的十二天到访而彻底崩塌。
他认为林晓芸一定是在气头上,是在跟他赌气,等她冷静下来,就会回心转意。
他开始疯狂地给她打电话,发微信。
一开始,林晓芸还会接,但无论他说什么,她的回答都只有冷冰冰的几个字:“我想得很清楚,离婚吧。”
后来,她干脆不接电话,微信也不回了。
周磊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空荡荡的家里来回打转。
这个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地方,如今安静得可怕,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让他窒息的绝望。
他试图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是他工作太忙,忽略了林晓芸的感受吗?
是我不够体贴,没有在她需要的时候给予支持吗?
他想到了无数种可能,但唯独不愿意去想,问题的根源,可能真的出在他妈,或者说,出在他处理婆媳关系的方式上。
在周磊的认知里,母亲是个善良、慈祥的普通妇女,她或许有些唠叨,有些旧观念,但她绝不是那种会故意刁难儿媳的恶婆婆。
林晓芸所说的那些“挑剔”和“暗示”,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在里面。
抱着这样的想法,周磊做了一个愚蠢至极的决定——给他妈打了个电话。
他希望能从她那里得到一些“真相”,来反驳林晓芸的“指控”。
电话接通后,周磊小心翼翼地,尽量用委婉的语气,向她描述了现在的情况。
“妈,晓芸……她最近情绪不太好,跟我闹别扭,说您上次来,让她觉得有点累。”
周磊本以为母亲会问他怎么回事,会关心林晓芸的状况。
可没想到,电话那头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八度:“她累?我一个快七十岁的老太太,坐那么久的车去看你们,我都没说累,她一个年轻人累什么?我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她了吗?她一天到晚在家,不就是做做饭,搞搞卫生,能有多累?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太娇气,吃不了一点苦!”
母亲一连串的抢白,让周磊瞬间噎住了。
他试图解释:“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你别说了,我懂了!”母亲直接打断了他,“她就是嫌我这个老婆子碍眼了,不欢迎我去了!我算是看透了,这儿媳妇,终究是外人,对她再好也没用,捂不热的石头!周磊我跟你说,这样的女人,你不能惯着她!她要闹,就让她闹,晾她几天,她自己就知道错了。离了婚,她一个二婚的女人带个孩子,你以为她能找到什么好的?你怕什么!”
母亲的话,像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把周磊浇了个透心凉。
他原本是想从她这里寻求安慰和支持,没想到却听到了这样一番尖酸刻薄的言论。
她的话里,没有一丝对林晓芸的关心和理解,只有满满的抱怨和对自己权威受到挑战的愤怒。
那一刻,林晓芸那张含着泪却无比决绝的脸,又一次浮现在周磊的脑海里。
他开始隐隐觉得,或许,他真的错得离谱。
挂掉电话,周磊颓然地坐在沙发上,脑子里乱成一团。
母亲的反应,不仅没有帮他解决问题,反而让他和林晓芸之间的裂痕,变得更大了。
他不敢想象,如果林晓芸知道了他妈的这番话,会是怎样的心寒。
就在周磊万念俱灰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是林晓芸的闺蜜,赵琳打来的。
赵琳是个性格直爽的律师,也是周磊和林晓芸共同的朋友。
“周磊,我听说你们的事了。林晓芸现在住我这儿,状态很不好。你方便吗?我们见一面,聊聊。”
周磊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立刻答应了下来。
他迫切地需要一个人来告诉他,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挽回他的妻子,他的家庭。
03
周磊和赵琳约在了一家安静的茶室。
她一见到周磊,就开门见山:“周磊,我今天来找你,不是以林晓芸闺蜜的身份,而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真的觉得,林晓芸跟你提离婚,是一时冲动吗?”
周磊摇了摇头,苦涩地说:“我现在已经不知道了。我以为我们很幸福,但她却告诉我,她一直在演戏。”
“演戏?这个词用得真好。”赵琳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同情,“你知道吗?在你妈来之前,林晓芸为了准备这场‘大戏’,提前二十天就开始策划了。她上网查遍了你妈那个年纪的人喜欢吃的菜,一道一道地学;她怕你妈觉得家里不够干净,跪在地上把每一块地砖都擦得能反光;她甚至把你那些可能会引起你妈反感的潮牌衣服、游戏机,全都收了起来,就是为了营造一个让你妈百分之百满意的‘家’。她跟我说,这是她给你们婚姻的最后一次机会。”
“最后一次机会?”周磊无法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她的意思是,她想看看,当她做到极致的‘贤惠’和‘孝顺’时,你,作为她的丈夫,能不能看到她的付出和牺牲,能不能在她被你家人为难的时候,站出来说一句话。”赵琳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周磊的心上,“结果,你让她失望了。这十二天,你就像一个被蒙住了眼睛的观众,只看到了舞台上其乐融融的假象,却完全没看到,你的主角,在幕后是怎样地心力交瘁。”
周磊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赵琳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一个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那是一个用绒布包裹着的小物件。
“你看看这个吧,看完之后,你也许就明白了。”
周磊颤抖着手,解开了绒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