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您身体硬朗，先去养老院住几个月，晓婷生娃人多挤不下。”
一个娃娃能占多大地方？就是看不上我这个老头子了！
当初那我退休金的时候怎么不说我占地方？
我也没闹，果断答应了，只是转身就挂失了我那张社保卡！
这样的话，儿子的房贷也就断了！
银行电话打爆那天，李磊慌了：“爸！房贷怎么扣失败了？滞纳金要上千啊！”
我只是坐在窗边晒太阳，淡定回：“卡丢了，挂失了。新卡一个月后到，你自己还吧。”
李磊哭喊：“爸，我工资不够啊！您借我7500，求您了！”
“借？养老院一个月四千，我哪有钱？” 我冷笑，“四年三十七万房贷，我帮你还够了，现在轮到你当爸了。”
李磊闻言彻底慌了……
01
“爸，我和晓婷商量了件事，想跟您说一下。”
周六的早晨，阳光透过厨房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洒下一片温暖的光斑，我正站在灶台前，给怀孕八个月的儿媳晓婷炖鸽子汤。
听到儿子李磊的声音，我手里的汤勺顿了一下，转过身，看到他站在厨房门口，双手插在口袋里，眼神总是不自觉地往别处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什么事？你说。” 我把火调小了些，用抹布擦了擦手上的水珠，耐心地等着他开口。
“是这样的...” 李磊磨磨蹭蹭地走进厨房，目光落在炖锅上，就是不看我的眼睛，“晓婷的妈妈说，等晓婷快生的时候，想来咱们家照顾她坐月子，您也知道，咱们家就三室一厅，实在挤不下...”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敲了一下，隐隐作痛，手里的汤勺差点滑落在锅里。
我早就该想到的，自从晓婷怀孕，她妈妈就经常来家里，每次都有意无意地说 “以后坐月子人多热闹”，原来早就打好了让我搬出去的主意。
“所以，你们是想让我去哪里住？”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不想让儿子看出我的难过。
“我们... 我们想让您暂时去养老院住一段时间。” 李磊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声音越来越小，像蚊子哼哼似的，“就几个月，等晓婷坐完月子，孩子断奶了，我们马上接您回来，绝不耽误。”
“暂时” 这两个字，像一根细细的针，轻轻扎在我的心上，不疼，却格外扎眼。
我今年五十九岁，身体还算硬朗，除了有点高血压，没什么大毛病，完全能自己照顾自己，怎么就到了要去养老院的地步？
我看着李磊年轻的脸，想起他小时候生病，我抱着他跑了三公里去医院；想起他上大学时，我每月省吃俭用，把一半的工资都汇给他当生活费；想起他买房时，我把攒了一辈子的 28 万积蓄都拿出来，帮他凑够了首付。
02
三十五年的付出，最后换来一句 “暂时去养老院”。
“养老院一个月要多少钱？” 我深吸一口气，问出了最实际的问题。
“四千块，包吃包住，环境特别好，还有护工二十四小时照顾，比家里还方便。” 李磊说得飞快，像是早就把这套说辞背熟了，“我和晓婷都去看过了，房间干净，伙食也不错。”
四千块。
我心里默默算了一笔账，我每个月退休金 7200 元，儿子这套房子的月供是 7500 元，这些年一直都是我在帮他们还。
如果我去了养老院，每月要花四千块，再加上房贷 7500 元，总共要支出 11500 元，我的退休金根本不够，只能动用仅剩的几万块存款。
可李磊显然没考虑过这些，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房贷是我在还，还以为是从他自己的工资卡里扣的。
“行，我去。” 我点了点头，转过身，继续搅拌锅里的鸽子汤，不让他看到我眼底的失落。
“爸，您... 您不生气啊？” 李磊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痛快地答应，脸上满是惊讶。
“生气能解决问题吗？” 我苦笑了一声，“这房子是你们的，你们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那天中午的鸽子汤，晓婷喝得很开心，一个劲儿地说 “爸炖的汤最香”，李磊也跟着附和，可我却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几口米饭。
那是我在这个住了五年的家里，做的最后一顿饭。
03
一周后，我搬进了养老院。
那天天气很好，蓝天白云，风里带着淡淡的桂花香，李磊开着车送我过来，一路上，他要么刷手机，要么跟晓婷发微信，没跟我说几句话。
车子停在养老院门口，他帮我把行李箱从后备箱搬下来，随手放在地上，语气匆忙地说：“爸，我就不进去了，晓婷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您有什么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
“嗯，路上慢点。” 我点了点头，看着他手里还没挂断的微信语音，里面传来晓婷娇滴滴的声音。
“那我走了啊。” 李磊说完，转身就钻进车里，车子发动的声音很响，很快就消失在马路尽头，连一句 “照顾好自己” 都没说。
我站在原地，手里拎着那个装着我全部生活用品的行李箱，看着养老院朱红色的大门，突然觉得很陌生，也很悲凉。
我的房间在二楼，不到十八平米，一张单人床靠着墙，旁边是一个掉了漆的衣柜，桌子和椅子都是旧的，桌面上还有几道深深的划痕。
窗户很小，推开后只能看到一片低矮的围墙，连远处的树都看不见。
我把行李放在墙角，坐在床上，拿出手机，翻出和儿子的合照。
照片里，他还是个小学生，穿着我给他买的蓝色运动服，搂着我的脖子笑得很开心；还有他大学毕业那天，我穿着西装，他穿着学士服，我们站在学校门口，拍了一张合影；还有他结婚那天，他给我敬茶，我笑着把红包塞到他手里...
一张张照片看下来，我的眼睛慢慢湿润了。
我这一辈子，从来没为自己活过。
年轻的时候，省吃俭用供儿子读书；中年的时候，拼命工作帮儿子攒首付；退休了，还要用退休金帮儿子还房贷。
我以为，只要我付出得足够多，就能换来儿子的孝顺，就能在老了的时候，有个温暖的家可以依靠。
可现在，我连一个能安心住下的地方都没有了。
手机突然响了，是侄女李娟打来的，她是我弟弟的女儿，从小就跟我亲近，弟弟弟媳走得早，是我帮着把她养大的。
“大伯，我听我妈说，您去养老院了？” 电话里，李娟的声音满是惊讶和着急，“您身体好好的，怎么突然去养老院了？”
“没事，磊磊他们要生孩子了，家里住不下，我先去住段时间。” 我轻描淡写地解释，不想让她担心。
“住不下？三室一厅怎么会住不下！” 李娟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大伯，那套房子的首付，您可是拿了 28 万啊！还有房贷，这几年不都是您在帮他们还吗？凭什么让您去养老院！”
我拿着手机，沉默了很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是啊，这些年，我一直在帮他们还房贷，可李磊可能从来都不知道这件事。
他每个月发了工资，只知道把钱转到自己的银行卡里，却从来没仔细看过房贷还款记录，一直以为房贷是从他自己的账户里扣的。
04
养老院的生活很规律，却也很枯燥。
每天早上六点半起床，七点吃早饭，早饭大多是稀饭、馒头和咸菜，偶尔会有一个煮鸡蛋；八点到十点是活动室开放时间，老人们可以去下棋、打牌或者聊天；中午十一点半吃午饭，下午两点到四点又是活动时间，晚上五点半吃晚饭，七点之后就要回房间休息。
住在我隔壁的赵大爷，今年七十四岁，退休前是工厂的工程师，说话很直爽，我们很快就熟悉了。
“正明啊，来下盘象棋？” 这天下午，赵大爷在活动室里招呼我，手里拿着一副象棋。
“好啊。” 我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帮他一起摆棋子。
“你家儿子真孝顺，还特意给你选这么好的养老院，不像我家那个，连个电话都很少打。” 赵大爷一边摆棋子，一边羡慕地说。
我拿着棋子的手顿了一下，苦笑了一声，没接话，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难受。
孝顺？如果真的孝顺，怎么会把我一个人送到这里来？
回到房间，我打开手机，翻出李磊的微信聊天界面。
最近一条消息，还是三天前他发来的：“爸，您在养老院还习惯吗？”
我当时回复他：“挺习惯的，不用惦记。”
之后，他就再也没给我发过消息，也没给我打过电话。
我又点开他的朋友圈，最新一条是昨天发的，配了九宫格照片：
“和老婆去母婴店采购，给宝宝买了小衣服、小被子，还有可爱的玩具，期待我们的小宝贝快点到来！”
照片里，晓婷穿着漂亮的孕妇装，手里拿着一件粉色的婴儿连体衣，笑得很开心；旁边的购物车里，堆满了各种婴儿用品，看起来都很精致，价格肯定不便宜。
我粗略算了一下，光照片里这些东西，至少要五千块。
可他们之前还跟我说，养老院一个月四千块的费用太贵，让我省着点花。
我看着照片里晓婷灿烂的笑容，突然觉得很可笑，也很可悲。
我的退休金，我的积蓄，都花在了他们身上，可他们却连一句真心的关心都没有。
手机 “叮” 的一声，是银行发来的短信：
“您尾号 6666 的账户已自动扣款 7500 元，交易类型：房贷还款，当前余额 1258.36 元。”
我盯着这条短信看了很久，手指轻轻划过屏幕上的 “7500 元”。
这是李磊那套房子的月供，四年来，每个月的今天，这笔钱都会从我的账户里自动扣除。
而李磊，可能从来都没仔细看过他的银行流水，一直以为房贷是用他自己的工资还的。
我打开手机里的计算器，算了一笔账：
我每月退休金 7200 元，房贷 7500 元，也就是说，每个月我都要从自己的积蓄里拿出 300 元来补房贷的差额；
养老院每月费用 4000 元，加上我自己买降压药、日用品的钱，每个月至少要花 4500 元；
这样算下来，我每个月的总支出是 7500+4500=12000 元，收入却只有 7200 元，每月缺口 4800 元。
我这些年攒下来的积蓄，总共也就 6 万多块，按照这个速度，最多一年，我的积蓄就会花光。
到那时候，我连养老院的费用都付不起了，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我心里有了一个决定。
第二天一早，我跟养老院的护工打了声招呼，说要出去办点事，然后坐着公交车，去了社保局。
05
社保局的大厅里人不多，每个窗口都有工作人员在忙碌，我走到咨询台，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的年轻姑娘笑着问我：“大爷，您需要办理什么业务啊？”
“我要挂失社保卡，我的卡丢了。” 我看着她，语气平静地说。
“挂失啊？您确定卡找不到了吗？挂失后，原卡的所有功能都会冻结，包括自动扣款、医保报销这些，都用不了了。” 姑娘耐心地跟我解释，还递给我一张挂失申请表，“如果确定要挂失，您先填一下这个表，然后去三号窗口办理。”
“我确定，谢谢你。” 我接过申请表，找了个空座位坐下，认真地填写起来。
表格上需要填姓名、身份证号、社保卡号，还有挂失原因，我一笔一划地写着，每一个字都写得很清楚。
填完表，我走到三号窗口，把表格和身份证递进去，工作人员核对了信息后，很快就帮我办好了挂失手续，还告诉我：“大爷，新卡大概需要一个月才能办好，到时候您带着身份证过来取就行，补办期间，您要是有急用钱的地方，可以先去银行办一张临时的存取款卡。”
“好，我知道了，谢谢。” 我接过工作人员递回来的身份证，转身走出了社保局。
走出大门，外面的阳光很刺眼，我眯了眯眼睛，心里却很平静。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银行再也不能从我的账户里扣除房贷了；
我也知道，用不了多久，李磊就会发现，这些年帮他还房贷的人，一直是我。
回到养老院，我像往常一样，去活动室跟赵大爷下棋，去食堂吃饭，晚上按时回房间休息，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挂失社保卡后的第一天，很平静，李磊没有给我打电话，也没有发微信。
第二天，还是很平静，我的手机安安静静地放在口袋里，连一条短信都没有。
第三天下午三点多，我的手机终于响了，屏幕上跳动着 “李磊” 两个字。
我看着手机，深吸了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喂，磊磊。” 我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爸！您的社保卡怎么回事啊？” 电话那头，李磊的声音很急促，带着明显的慌乱，“银行刚才给我打电话，说这个月的房贷扣款失败了，我去银行查了才知道，这几年的房贷，一直都是从您的账户里扣的！”
“哦，社保卡丢了，我去挂失了，忘了跟你说。” 我慢悠悠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刻意的 “健忘”。
“丢了？什么时候丢的？您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啊！” 李磊的声音更急了，像热锅上的蚂蚁，“房贷扣款失败会产生滞纳金的，还会影响信用记录，您知道吗？”
“是吗？那真是不好意思，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忘了告诉你。” 我故意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而且我以为，房贷一直是从你自己的卡里扣的，也没多想。”
“爸，那您什么时候能补办好新卡啊？” 李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没了之前的不耐烦。
“社保局的人说，新卡要一个月才能办好，急不来。” 我淡淡地说。
“一个月？” 李磊的声音瞬间拔高，带着绝望，“那这个月的房贷怎么办啊？银行说今天必须把钱交上，不然就要收违约金了！”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自己想办法吧，我现在在养老院，每个月要花四千块，还要买降压药，手里根本没多余的钱。” 我轻描淡写地把问题抛给了他。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传来李磊带着哭腔的声音：“爸，您就先借我七千五百块，我把这个月的房贷还上，等您新卡办好了，我再把钱还给您，行不行？”
“磊磊，不是爸不帮你，” 我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你也知道，我每个月退休金就七千二，养老院要四千，剩下的三千二，除了买药和日用品，根本剩不下多少，哪里还有钱借给你啊？”
“那怎么办啊爸！” 李磊的哭声更明显了，“我和晓婷这个月的工资加起来才两万二，除去房租（他一直以为自己在还房贷，习惯这么说）七千五，水电物业一千二，买菜做饭两千，还有晓婷的产检费、营养费，根本剩不下钱，现在又要交房贷，我们真的拿不出来啊！”
“哦？是吗？” 我冷笑了一声，想起他朋友圈里那些昂贵的婴儿用品，“我看你昨天发的朋友圈，给宝宝买了不少东西，那些东西看起来可不便宜啊，少说也要五千块吧？”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只能听到李磊急促的呼吸声。
“爸，那些东西是晓婷非要买的，她说宝宝用的东西不能马虎，我也没办法...” 李磊的声音越来越小，像做错事的孩子。
“磊磊，爸问你个事。” 我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从你买房到现在，四年了，你真的不知道房贷是我在帮你还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李磊才支支吾吾地说：“我... 我以为是公司发的住房补贴自动扣的，没仔细看...”
“住房补贴？” 我忍不住笑了，“你公司什么时候给过你住房补贴？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我... 我记错了...” 李磊的声音更虚了。
“磊磊，你已经三十五岁了，不是小孩子了，该学会承担责任了。” 我语气沉重地说，“这四年，我一共帮你还了三十七万两千块房贷，这些钱，是我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退休金，是我准备养老的钱。”
“现在，我住在养老院，每个月要花四千块，已经没有能力再帮你还房贷了。” 我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所以，从这个月开始，房贷你自己还吧。”
说完，我没等李磊回应，就挂断了电话。
手机立刻又响了起来，还是李磊打来的，我看着屏幕，没有接。
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前前后后一共响了八次，我一次都没接。
最后，手机终于安静了下来，紧接着，微信提示音不停地响，都是李磊发来的消息：
“爸，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房贷是您在还，我要是知道，绝对不会让您去养老院的！”
“爸，我错了，您别生气，我们好好谈谈行不行？我现在就去养老院找您！”
“爸，您告诉我养老院的地址，我马上过去，咱们把事情说清楚！”
我看着这些消息，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回复。
不是我赌气，而是我需要让他冷静下来，好好想想这些年我为他付出了多少，好好想想他把我送进养老院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过了十几分钟，晓婷也给我发来了微信：
“爸，都是我的错，是我太自私了，非要让我妈来照顾我，把您挤出去了，您别跟李磊生气，我已经跟我妈说了，让她不用来了。”
“爸，您回来吧，家里的房间一直给您留着，我们都想您了。”
我看着晓婷发来的消息，心里五味杂陈。
如果不是因为房贷扣款失败，他们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吗？
恐怕不会。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看着窗外的夜色，手里握着手机，直到凌晨一点多，都没有睡着。
手机偶尔还会响一下，是李磊或者晓婷打来的，但我都没有接。
快两点的时候，李娟给我打来了电话，声音里满是兴奋：
“大伯！李磊刚才给我打电话，说您挂失了社保卡，还说房贷一直是您在还！大伯，您做得太对了！就应该让他知道知道，您这些年有多不容易！”
“娟娟，我是不是太狠心了？” 我突然问出了这句话，心里有些犹豫。
“狠心？大伯，您一点都不狠心！” 李娟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是他们太过分了！您帮他们付首付、还房贷，他们还把您送到养老院，换成别人，早就跟他们闹翻天了！您这么做，只是让他们学会承担责任，一点都不过分！”
挂断李娟的电话，我躺在床上，心里稍微平静了一些。
或许，我真的没有做错。
06
第二天上午，李娟又给我打了电话，语气很着急：
“大伯，李磊昨天晚上给我打电话，想跟我借七千五百块还房贷，说银行催得紧，我没借给他！”
“你没借给他？” 我有些惊讶，李娟平时心软，很疼李磊。
“对啊，我跟他说我最近手头紧，没多余的钱，” 李娟的声音很坚定，“大伯，您放心，我知道您的意思，我不会帮他的，就让他自己想办法，这样他才能长记性！”
“好，你做得对。” 我心里很欣慰，还好有李娟理解我。
下午的时候，我在养老院的花园里散步，手机又响了，还是李磊打来的。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我想知道他有没有真正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爸。” 电话那头，李磊的声音很疲惫，还带着一丝沙哑，听起来像是一夜没睡。
“怎么了？” 我问。
“我... 我明天想去看看您，您方便吗？” 李磊的声音很小心，带着恳求。
“方便，你来吧。” 我说。
“那我明天下午两点过去，您在房间等我就行。” 李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感激。
“好。”
挂了电话，我看着花园里正在晒太阳的老人们，心里有些复杂。
我既希望李磊能真正醒悟，又担心他只是一时着急，等问题解决了，又变回原来的样子。
第二天下午两点，李磊准时出现在养老院门口，我在房间里听到他跟护工打听我的房间号，很快，敲门声就响了。
“进来吧。” 我说。
门被推开，李磊走了进来，我看到他的时候，愣住了。
才一天没见，他好像瘦了一圈，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穿着一件皱巴巴的外套，看起来很憔悴，跟平时那个精神抖擞的样子判若两人。
“爸。” 他走到我面前，低下头，不敢看我的眼睛。
“坐吧，那边有椅子。” 我指了指桌子旁边的椅子。
他慢慢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做错事的学生，沉默了很久，才开口：“爸，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我问。
“对不起您这些年的付出，对不起把您送到养老院，更对不起不知道您一直在帮我还房贷...” 李磊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听不清。
“你现在知道了，也不晚。” 我平静地说。
“我昨天晚上查了银行流水，从买房那天起，每个月的房贷都是从您的账户里扣的，四年，三十七万两千块...” 李磊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愧疚，“爸，我真的不知道，我要是知道，绝对不会让您这么辛苦的。”
“你不知道，是因为你从来没有关心过我，也没有关心过这个家。” 我看着他，语气里没有责备，只有平静的陈述，“你每个月发了工资，只知道跟晓婷出去吃饭、买东西，从来没问过我钱够不够花，身体好不好。”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李磊低下头，双手用力抓着头发，“爸，我已经找了一份兼职，晚上下班去送外卖，周末也去，一个月能多赚三千多块，以后房贷我自己还，再也不用您的钱了。”
“送外卖？” 我心里一紧，送外卖很辛苦，尤其是晚上，还很危险，“晚上送外卖太危险了，你白天还要上班，身体会吃不消的。”
“没事，爸，我年轻，能扛得住。” 李磊摇摇头，眼神很坚定，“以前是我太不懂事了，把您的付出当成了理所当然，现在我知道错了，就应该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看着他疲惫却坚定的样子，我心里既心疼，又有些欣慰。
“爸，我还有件事想跟您说。” 李磊突然抬起头，眼神里带着期待，“我跟晓婷商量好了，让她妈妈不用来照顾她了，晓婷说她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实在不行就请个月嫂，我们想接您回家。”
“接我回家？” 我看着他，心里有些动摇。
“对，接您回家，家里的房间一直给您留着，跟以前一样。” 李磊急忙说，生怕我拒绝。
我沉默了很久，看着窗外飘落的树叶，最后摇了摇头：“再等等吧。”
“为什么啊爸？” 李磊着急了，站起来走到我面前，“您还在生气吗？我知道我错了，我会改的，我以后一定好好孝顺您！”
“我不是生气，是需要时间。” 我看着他，认真地说，“磊磊，你现在说要送外卖赚钱，说要接我回家，可我怎么知道你能坚持多久？万一过段时间，你觉得累了，又变回原来的样子怎么办？”
李磊愣住了，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所以，你先用实际行动证明给我看。” 我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你真的能坚持下去，能真正承担起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一个儿子的责任，我自然会跟你回家。”
“爸...” 李磊的眼泪流了下来，滴在衣服上，“您是真的对我失望了，是吗？”
“不是失望，是希望你能真正长大。” 我说，“你马上就要当爸爸了，应该明白，养育一个孩子需要付出多少心血，需要承担多少责任。我不希望你的孩子将来长大了，也像你一样，不懂得感恩，不懂得承担。”
李磊哭得更厉害了，双手捂着脸，肩膀不停地颤抖。
“爸，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会改的，我一定会改的...” 他哽咽着说。
“好，我相信你。” 我看着他，“你先回去吧，好好照顾晓婷，房贷的事情，你自己想办法解决，有什么困难，先自己扛一扛。”
李磊点了点头，擦了擦眼泪，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爸，我会证明给您看的。”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何尝不想回家，不想回到那个熟悉的家里，不想看着我的孙子出生、长大？
但我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我必须让他真正明白，父母的付出不是理所当然，责任也不是随口说说就能承担的。
07
接下来的半个月，李磊没有再来看我，但每天都会给我发微信，跟我汇报他的情况：
“爸，今天晚上送外卖赚了一百八十块，虽然累，但是很开心。”
“爸，晓婷今天去产检，医生说宝宝很健康，我给她买了她爱吃的草莓。”
“爸，今天降温了，您在养老院记得多穿点衣服，别感冒了。”
我每次都会简单地回复他一两句：“知道了，注意安全。”“照顾好晓婷。”
虽然回复得简单，但我能感觉到，他是真的在改变。
有一天晚上，晓婷突然给我打了电话，语气很温柔：“爸，您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不用担心。” 我说。
“爸，对不起，之前是我太自私了，只想着自己，没考虑您的感受。” 晓婷的声音里带着愧疚，“李磊跟我说了您帮我们还房贷的事情，我真的很惊讶，也很自责，如果我早知道，绝对不会让您去养老院的。”
“都过去了，别说这些了。” 我打断她，不想让她太自责。
“爸，李磊这半个月真的很辛苦，每天早上七点就去上班，晚上六点下班，吃完饭就去送外卖，一直送到十一点多才回家，周末也不休息，我看着都心疼。” 晓婷的声音里带着心疼，“我劝他别送了，他说一定要靠自己的努力还房贷，还要攒钱给您买东西，弥补您。”
听到这些话，我心里一阵酸楚，眼睛慢慢湿润了。
我的儿子，终于长大了。
“爸，我们已经把之前买的那些贵重的婴儿用品挂到网上卖了，卖了三千多块，先用来还这个月的房贷，剩下的钱，我们想给您买件新衣服，您在养老院别太省着。” 晓婷继续说。
“不用给我买衣服，我还有衣服穿，你们把钱留着给宝宝用吧。” 我说。
“爸，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您就收下吧。” 晓婷坚持道，“等我们以后条件好了，再好好孝敬您。”
“好，谢谢你们。” 我心里很温暖，第一次觉得，我的付出没有白费。
“爸，您什么时候能回家啊？” 晓婷小心翼翼地问，“我和李磊都很想您，家里没有您，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等李磊真正稳定下来，我就回去。” 我说，“你们现在最重要的是照顾好自己和宝宝，不用太惦记我。”
“好，我们等您回家。” 晓婷的声音里带着期待。
挂断电话，我躺在床上，心里很平静，也很欣慰。
我知道，李磊和晓婷都在慢慢改变，他们终于懂得了感恩，懂得了承担责任。
又过了半个月，李磊再次给我打电话，语气很开心：“爸，我这个月送外卖赚了三千二百块，加上工资，刚好够还房贷和日常开销，我还攒了五百块，想给您买些水果送过去。”
“不用送水果，我在养老院吃得挺好的。” 我说。
“爸，我还是想过去看看您，跟您说说最近的情况。” 李磊坚持道。
“好，那你来吧。”
那天下午，李磊提着一个水果篮过来了，里面装满了苹果、香蕉和橙子，都是我爱吃的。
他坐在我对面，跟我聊了很久，说他工作上的事情，说晓婷的产检情况，说他送外卖遇到的趣事。
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我心里很开心。
“爸，新卡快办好了吧？” 李磊突然问。
“嗯，还有几天就能取了。” 我说。
“那您取了新卡，要不要把退休金转到自己的新卡里？房贷我自己还，您不用再操心了。” 李磊认真地说。
“好，我知道了。” 我点了点头。
“爸，等晓婷生了宝宝，您就回家住吧，我们一起照顾宝宝，一家人团团圆圆的。” 李磊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期待。
“好，等晓婷生了，我就回去。” 这次，我没有拒绝。
李磊听到我的话，笑得很开心，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看着他开心的样子，我心里也充满了期待。
我知道，我们一家人的生活，终于要回到正轨了。
然而，我没想到，就在我以为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时候，一个深夜的电话，打破了所有的平静。
那天是周五，晚上十一点多，我已经睡熟了，手机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刺耳的铃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
我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是 “盛世华庭物业”—— 那是李磊住的小区的物业公司。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忙按下了接听键：“喂？”
“请问是李正明先生吗？” 电话那头，物业工作人员的声音很焦急，带着一丝慌乱，“您是盛世华庭五号楼 22 层 03 室业主李磊的家属吗？”
我一下子清醒了，心跳猛地加速，握着手机的手都在发抖：“对，我是他父亲，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是这样的，您家里出事了，您儿子和儿媳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