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穿越就喜获冷面军官老公,本以为是负心汉却是个宠妻狂魔,只想独自美丽的我被他缠上,手段太厉害我只能求饶!
1
东北,某军区招待所。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里面熟睡的人。
“谁啊?”
苏容一边问话,一边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
奇怪,今天这床怎么睡起来格外的硬?睡得她腰酸背疼不说,连肚子都感觉像被大石头压着,沉得她起不了身。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好家伙,原本扁平的小肚子,此刻圆鼓鼓的,像是怀胎六个月了……
“啊——”
“怎么了苏同志?你还好吗?”
苏容欲哭无泪地看着自己身上的白色老头衫、格子裤衩,再瞅瞅房间里颇具年代感的布置,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
门外的女人听到声响,立马摇了摇门把,焦急道:“苏同志,你有哪里不舒服,可以跟我们说的,你一个人待在招待所一整天了也不出门,你这还怀着孕呢,一天不吃不喝,身体怎么受得了?”
脑子里乱糟糟的,苏容来不及整理思绪,撑着肚子起身去开了门。
门外的女人果然也是一副八十年代的装扮,手里还拎着一个暖水瓶,正上下打量着苏容,心里暗暗惊奇。
虽说有的女人怀孕后,皮肤会变好,但苏容这削尖的瓜子脸白净漂亮,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格外灵动有神,除了小腹隆起,身材也是匀称有致的,整个人往光里一站,真让人有些自惭形秽。
大院里是谁传宁团长的媳妇儿是个乡下丑妇的?这要是丑,啥叫好看啊?
女人笑了笑,把手里的暖水壶递了过去,“苏同志,我给你送壶热水来,洗漱喝水方便些。”
“我没事,就是坐火车过来太累了,睡过头了,谢谢你的热水。”苏容接过暖水瓶,放到了桌腿边,任由女人悄悄把房里打量了一通。
从记忆里知道,这是招待所里的工作人员小丽,估计是怕她出事,才借着送热水的名义过来看看。
小丽见房间里没什么异常,也放下心来,“就是顺手的事儿,对了,这会儿快到饭点了,你要是饿的话可以去军属食堂打饭,宁团长他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好嘞,我知道了,谢谢你啊。”
苏容道谢后把人送了出去,靠在门板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低头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简直欲哭无泪。
她明明就在家里睡觉呢,怎么给她干八十年代来了?
而且,原身这一摊子事,她真的无力吐槽!
原身是个下放知青,这么个水灵灵、娇滴滴的小姐到了穷乡僻壤,被几个流氓盯上,差点被糟蹋了,幸好遇到了休假回村的军官宁斐。
阴差阳错间,两人发生了关系,宁斐当即向上头打了结婚报告,要对原身负责。
原本到这里,应该是段英雄救美的美谈,可偏偏,原身怀孕了,宁斐却传消息回来,说他收养了一个战友的孩子。
村里人听到消息后都说,那哪是战友的孩子,分明是宁斐在外头跟别的女人生的,要让原身来养。
三人成虎,谣言渐渐让原身在平安村待不下去了。
她挺着六个月大的肚子来了军区,找宁斐要一个说法,实在不行就离婚。
结果一路舟车劳顿,再加上心力交瘁,在招待所里猝死了。
苏容摸了摸肚子,瘫在炕上摆烂,肚子里这个小家伙还动得欢腾,应该没被“换妈”的事影响到。
“咕噜噜噜噜——”
现代快节奏的生活她早就厌了,要是回不去,她就想着当个咸鱼算了,生个孩子,在这过过慢节奏的生活,也很不错。
不过听说,军婚不好离……她得好好考察考察宁斐,如果不合适,该离还得离。
如果他不是个渣男的话,她也可以和他试试,最起码也先紧着生完孩子再说。
她换了身衣裳,从行李里翻出个铝制饭盒和几张饭票,出了招待所。
招待所离军属食堂并不远,苏容走过去的时候,身上出了层薄汗,一张白皙的鹅蛋脸染上少许绯红,衬得气色格外的好。
陌生、好看的脸,再加上孕肚,惹得食堂里不少人偷偷打量。
“女同志,你是哪位军官的家属啊?我怎么没见过你?”排队时,苏容身后的妇人探过头,眼里满是好奇。
苏容转过身,抿唇笑了笑,“我丈夫名字叫宁斐,我也是昨天刚来的。”
“宁、宁团长家的?!”
原本只是很简单的回答,谁知大娘的脸色突然变得古怪起来,声音也不小心高了,让周围不少人都听见了。
“她说她是谁家的?宁团长,是宁斐吗?我是不是听错了?”
“可不就是他,咱军区还有别的姓宁的团长吗……”
“不过,不是说宁团长的媳妇儿很丑吗,我瞧着,这可比周营长的妹妹好看多了!这模样,这身段……”
“哎呀你别说!没瞧见那位在窗口打菜呢吗!”
苏容听着闲话,朝那些人说的窗口看过去,见离她几米远的小厨房那,正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年轻姑娘,一边同窗口炒菜的人聊天,怀里还抱着个一两岁的娃。
她可不会觉得,这姑娘是那小孩的妈妈,毕竟那一身高跟鞋、白裙子的,还化了淡妆,瞧着就不是这个时代人妇的打扮。
许是察觉到有人看她,年轻姑娘扭头看了她一眼,在瞧见苏容的脸和孕肚时,面色变了变,又转头端着菜走了。
身后的妇人可能是觉得自己给苏容惹了麻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拉低了声音,“宁团长家的,实在不好意思啊,先前宁团从来没提过他媳妇儿,你这突然来了,难免……”
“没关系的,眼睛长在别人身上,我也管不了。”
苏容真的不介意,只是好奇那姑娘的身份。
为什么所有人在知道她和宁斐的关系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把那姑娘扯进来?莫非……
轮到她打饭,她打了一荤一素,便盖好饭盒,往门外走。
路过年轻姑娘身边的时候,突然瞧见那姑娘抬头瞥了眼她的肚子和手里的饭盒,嘴角往下扯了扯,才又转过头给旁边的孩子喂饭。
苏容心里古怪。
等出了食堂,走到转角口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喊声。
“宁团长家的,你等等!”
2
苏容回过头,就见刚才排在她后面的妇人快步走过来,将她拉到了墙根处,从自己的饭盒里夹出个红烧肉丸,放进苏容的饭盒里。
谢春花帮她盖好盖子,爽利地笑道:“我叫谢春花,男人和宁斐同志关系不错,你往后就叫我声春花姐就行了,你这怀了身子,得多吃点好的补补,可别跟我客气昂。”
“这,这怎么好意思!”
苏容抵不住她的麻利热情,挺着孕肚更是不好拉扯,只得收下这份好意,暗暗记在心里。
谢春花瞧着苏容模样和善,趁着周围没人,朝军属食堂努了努嘴,小声道:“方才那姑娘,是周营长的妹妹,她啊,老爱凑到宁团长面前,不过宁团长对她都是冷着张脸,有一次我还瞧见她被气哭了呢,这军区里谁不知道,人家宁团长结婚了啊。”
“是吗,呵呵。”苏容没想到,这里头还有这样的八卦,“这些事,宁斐都没跟我说过呢。”
原身的记忆里,宁斐给她寄的信,还没有汇款单多呢,而且只有只言片语,根本无从得知他在部队里的一切。
谢春花像是能懂她的心声似的,但话中也带着劝说之意,带她走到安静处,细说起来,“你看她刚刚带的孩子,那孩子是宁团长之前的搭档薛建东同志的。”
“建东他老婆生孩子的时候难产,伤了身子,一直病恹恹的,前段时间建东出任务的时候遇到意外,牺牲了,他媳妇也没抗住,就这么跟他去了……这孩子娘胎里带了病根,身体不好,三天两头地去医院,建东老家那边都不想过来接。”
说着,谢春花长叹了口气,“也是你家宁团长心善啊,别人不要的孩子,他舍不得送孤儿院去,就到处托人,把孩子收养了。”
“原来那孩子是这么来的……”苏容恍然,心下不免也有几分同情。
知道了内情,她对宁斐也少了几分怨怪,人心都是肉长的,这搁谁都做不到坐视不理,况且,对于烈士遗孤,军区肯定是有抚恤的,宁斐能做的,只是日常的照顾。
也不知是不是原身残留的意识感知到了她的想法,苏容轻轻叹了口气,心里松快了不少。
“嘶~”谢春花话头一转,砸吧着唇,似乎有点想不通,“平时宁团长都是把孩子交给秦团长媳妇儿照看的,怎么这次出任务,孩子到周家去了……”
她瞟了眼苏容的脸色,手一挥,爽快道:“嗨呀,这也不算啥,反正大家都是一个家属院的,这孩子经常到各家去的,下午他们就回来了,到时候你再问问宁团长就行了,没别的事,你就先回去吃饭吧,等回头你们弄好了家属房,咱们再好好唠!”
“哎,好嘞,谢谢春花姐姐!”
苏容和她道了别,两人在路口分开,她就端着饭盒着急忙慌地往招待所赶。
要不是为了听点八卦,天塌下来也不能耽误她吃饭。
不过,谢春花看着是跟她八卦,实际是故意出来给她送消息的,也有替宁斐说好话的意思,这份心意她领了。
苏容想得很简单,如果宁斐真有喜欢的人,她也不会死缠烂打的。
离婚,肚子里这个孩子得归她,照顾好孩子,也算是原身的遗愿……
吃了饭,美美地睡了个午觉。
孕妇容易出汗,苏容拿着脸盆,打算出去打点水回来擦一把,谁知打开门,一头撞在了一个坚硬的胸膛上,直把她撞得一个趔趄。
“小心!”
一只大手稳稳地扶住了她,低沉的声音里也带了少许的惊慌。
这熟悉的声音……
苏容惊愕地抬头,就撞进男人黝黑的眼瞳中,深邃又散落着星光,如同一片星海。
“……宁、宁斐?”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原身的便宜老公,即使脑海里对于那夜的情景尤为深刻,可真见到真人,还是能被轻易震撼。
板正的眉眼,流利的下颌骨,薄厚适中的唇,宽厚挺拔的肩背,精瘦的腰,比她命还长的腿……
嘶——
这不就是现代那些明星拼命想凹的军官人设吗!这绝对是建模级别的!
门外的男人看着她呆愣的样子,喉结滚了滚,从嗓子里轻轻发出一声“嗯”,便再没有其他。
苏容无语了,不是,兄弟,你好歹说点别的呀!
也许宁斐也意识到气氛有些尴尬,他低头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小妻子,几个月不见,她倒是没太大的变化,只是怀孕之后,目光流转间
目光在她隆起的小腹上流连片刻,这才落在她手里的搪瓷盆上。
“是要去井边打水吗?”他顺手拿过她手里的盆,转身往外走,“你先坐会儿,我去打。”
“……哦。”苏容抿了抿唇,还怪贴心的嘞。
很快,宁斐就回来了,把盆放在脸盆架上,又倒了些热水,伸手试了试水温。
苏容正到处找梳子,热毛巾就递到了跟前,她赶紧接过来,受宠若惊又疏远防备,“我、我自己来就好,谢谢。”
宁斐站在旁边看她擦完脸,又卷起袖子擦着雪白的手臂,薄唇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
自己收拾干净了,苏容一转头就看到,宁斐额头上全是汗,突然福至心灵,问道:“你不会来了好久了吧?”
这里的天气温差很大,上午还有点冷意,过了中午,就热得很。
要不是搁外面站半天,哪来的汗?
“中午刚回来,听说你来了,就赶紧过来了。”宁斐勾了勾唇,努力摆出一个柔和的表情,“来的时候敲了门,知道你在午睡,就等了会儿。”
苏容看着泛起橘色的窗外,一时间沉默了。
这男人,是单纯关心她,还是因为一些事,心存愧疚呢?
宁斐心里其实是有些忐忑的,他回来的时候,听军区的接待员说,苏容刚来的时候去军区门口闹过一场,说要跟他离婚……
后来是被人给劝住了,才愿意在招待所里等他。
“你——”
“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听见对方的声音,又默契地停住了话头。
苏容见他没有再说的意思,主动挑起了话,清澈的眸子里带着几分冷意,“你不解释一下,那个孩子的事儿?平安村里都在传,那是你和外边女人生的,谣言能杀死人,我在那里待不下去了。”
也是因为这些风言风语,原身才会心气郁结,非要不远万里来要个说法。
“怎么可能!”宁斐立马黑了脸,大步走到床边,蹲在了她面前,坚毅的俊脸上带上了几分悲痛,“那是我好兄弟的遗孤,那次排雷任务,本来要踩那颗地雷的人,应该是我,可是,他把我推开了……”
3
“他临死的时候,托我照顾他的妻儿,可是嫂子身体本来就不好,受了刺激之后就一病不起,不过几天人就没了,”宁斐拉住小妻子放在膝盖上的手,轻轻握在手心,“容容,我知道这事让你觉得委屈了,你有什么不满,都可以跟我说。”
温热的手掌包裹住她的小手,苏容只感觉心脏莫名惊跳了两下,悄悄抽了抽手,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这男人说就说,攥这么紧干什么?
“我、我…你你先撒手!”苏容难以直视男人的目光,尴尬地别过了脸。
宁斐这才发现,自己紧张得用力过度,把她的手都攥红了……这手,是豆腐做的吗?
“对不起……”
苏容夺回了自己的手,藏在了背后,别扭道:“左右一个也是赶,两个也是放,你想报恩我不拦你,但是平安村的事,我咽不下这口气,等往后有了时间,你亲自回去处理了,只有这样,才算是给我个交代。”
也是替原身出一口恶气。
宁斐的眸子一下子亮了,一向没什么表情的冰山脸陡然绽放出如释重负的笑意,仿佛一件天大的事终于解决了。
“行,等你生了孩子,我们一起回去,我给你一个交代。”
“那……”还离婚吗?
“不过!”他话还没问出口,苏容话锋一转,“周营长的妹妹是怎么回事?”
“……”宁斐头皮发麻,这又是哪门子的账?
不过,他心里又隐隐有些开心,她是在吃醋吗?
胸腔里涨涨的,宁斐眼睛亮得惊人,郑重道:“我以军人的荣誉作为担保,没怎么回事,什么事都没有!我连她名字都不知道。”
“我管你知不知道,总之,空穴不来风,你只能担保一小部分,剩下的,还得看你表现!”
“是,容容,你放心,肯定让你满意!”
苏容白了他一眼,轻轻软软的没什么威慑力,但也让男人挺直了脊背。
从短短的接触看下来,宁斐不论是外形还是内在,都很有个人魅力,这个便宜老公说不定能发展一下。
气氛没刚才的紧张了,宁斐盯着眼前圆润的肚子,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眼里隐隐有些期待,“我可以……摸摸吗?”
苏容嘴角抽了抽,忍着尴尬,抓着他的袖口,将温暖干燥的大手放到自己的肚皮上。
可能是感觉到了热源,贴近手掌的地方,轻轻地鼓了一下,这种其妙的动静也让苏容十分新奇,笑道:“他在跟你打招呼呢。”
地上的男人肩膀一顿,再抬眸时,眼底溢满了别样的情绪。
本就好听的声音都低沉了几分,“容容,辛苦你了。”
他能想象,她怀着身孕,在村中遭受了怎样的言语暴力,才迫使她憋着鼓劲,挺着沉重的孕肚坐了二三十个小时的火车赶过来。
他没能给出解释的时候,她又是否惶惶不安……
“我来之前,已经写了报告上去,申请家属房,这两天应该就能批下来了,家属院里正好有几间新盖的房子,到时候我带你去看,你喜欢哪个我们就选哪个。”
“你安心在这待着,先不回去了,等回头我把壮壮带来给你认识,他已经两岁了,很懂事,你身子不方便,回头我找人帮着洗衣做饭,你只要安心养胎就行了。”
“还有生孩子,咱们就在军区医院生,到时候……”
“咕噜噜噜——”
宁斐难得说这么多话,他甚至还有好多没交代完的,但一阵腹鸣声打断了他。
苏容尴尬地卷着脚趾,声音如蚊蚋,“孕妇,饿得快……”
“也是快到饭点了,”宁斐轻笑一声,伸手将她扶了起来,还不忘从床头拿过她的外套,“走,我带你去吃饭。”
还是中午的军属食堂,这会儿正是人多的时候。
两个容貌绝佳的人走在一起,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军区这些人还不知道,原来成日板着脸不苟言笑的宁团长,竟然会挽着媳妇儿,那一步一小心的样子,生怕摔着了。
进了食堂,他也没犹豫,带着苏容直奔旁边的小窗口,点了三个炒菜,又怕苏容等不及,又去普通窗口排队买几个肉包子,先给她垫垫。
瞧见这一幕的人们又一阵嘀咕,眼睛时不时地朝门口看去。
就在苏容坐在那吃包子的时候,周夏白还是中午的那身打扮,带着孩子来了。
一进来,看见宁斐在小厨房窗口等,她眼睛一亮,连忙抱着孩子快步走过来,声音里还带着俏皮和熟稔,“哟,大忙人宁团长回来了?一回来就来给咱们壮壮加餐了!”
宁斐转过身,朝壮壮伸出了手,才客气疏离地朝周夏白点了点头,“这两天多谢你照顾壮壮了。”
“不用跟我客气,我也是找点事做做,不然我哥又要说我游手好闲了。”周夏白低头拨弄了下耳边的碎发,高跟鞋在地上碾了碾。
只是等了片刻,都没听到宁斐接话的声音,一抬头,身前哪还有宁斐的身影。
人早端着盘菜,抱着孩子,朝餐桌走了过去。
那边正坐着她中午看见的漂亮孕妇,听别人说,那是宁斐在乡下的媳妇儿,不是没文化、说话大嗓门、吃饭砸吧嘴的村妇,倒像个举止端庄、温柔娴静的城里小姐,那双杏眼看着宁斐的时候,好像会说话,格外惹人怜惜。
她咬着唇瓣,感觉有好多目光在自己和苏容之间来回逡巡,她攥紧了拳头,逼着自己扬起笑脸,若无其事地走过去。
“容容,这孩子就是……”
“这是嫂子吧?”
宁斐正要把壮壮介绍给苏容认识,身边突然坐下一个白色的身影,浓烈的桂花香水味直冲鼻腔,让他有点不舒服。
苏容正炫完一个包子,看着对面姑娘自来熟一样地玩着变脸,还觉得有点意思。
她假装不认识,问了句,“你是?”
周夏白笑了笑,将坐在她和宁斐中间的壮壮搂在怀里,这样的姿势离宁斐更近了一些,“我是宁团长找来陪壮壮玩的,嫂子刚从乡下来军区,不认识也是正常的,以后慢慢就认识了。”
“对了,”她低头看了眼苏容面前的那盘青椒炒肉丝,又把壮壮手里的肉包子拿走,笑着道,“小厨房的厨子喜欢用当地的辣青椒,壮壮还小,吃不了,还有,他最喜欢吃红烧肉,我们宁团长有没有点呀?”
苏容定定地看着她,慢悠悠地放下了筷子。
这姑娘说话真有意思,“我们宁团长”几个字咬得甜腻又暧昧,还在这里指指点点,奇了怪了,有人请她坐下吗?
“这位不知道名字的姑娘,”苏容也学着她假笑了两声,一字一句道,“你说话真的很有意思,不过,还是谢谢你把我家壮壮带过来,往后我来了,我家宁团长,也不会找你陪壮壮玩了,不然,你们仨这么瞧着,倒像是一家三口呢,可不是坏了你的名声嘛,呵呵……”
说完,她朝对面的男人挑了挑眉,“对吧,我们宁团长?”
4
宁斐只觉得脚底心升起一股凉意,下意识地起身站起,坐到了妻子的旁边。
一张长条桌横在四人中间,两两隔开,这样的布局让苏容心里舒服了一点,但看了眼对面怯生生的孩子,忍不住心软了些。
属于壮壮的包子,已经被周夏白捏变形了,苏容伸手抠了过来,重新塞给了他,温柔笑道:“壮壮,大人说会儿话,你先吃包子昂。”
壮壮还没有宁斐的小腿长呢,小小的一团,看着有些营养不良。
一抬头,倒是瞧见了周夏白那要滴不滴的眼泪,一见她看了过来,就噼里啪啦地往下掉,“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声音尖细,陡然放大嗓门,一下子在饭堂里炸响了。
周围原本隐晦的目光,唰地一下看了过来,明晃晃的,带着好奇与八卦。
“我不过就是心疼壮壮一个孤儿,时不时地就接他来家里玩,带他改善改善伙食,怎么就要被你阴阳怪气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这咋了,小周同志咋还哭上了?”
“宁团长媳妇说啥过分的话了吧?周营长这妹妹性格挺好的,不是爱计较的性子啊!”
“那你是不知道她对宁团长……不过她是挺照顾壮壮的,这几天天天带壮壮吃小厨房。”
“哟,先前我还说她这么吃败家来着,谁家有条件不在自个儿家做饭啊,天天吃小厨房,周营长也吃不消吧?”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哈。”
苏容四下看了看,清冷的目光扫过的地方,妇人们都闭上了嘴。
她收回视线,朝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笑了笑,扬声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一上来就坐我男人旁边,也不通个姓名,就开始对着我家的饭菜指手画脚,我还想问问,你是什么意思!”
“怎么,我不在这的时候,你和宁斐过日子呢?!”
饭堂里一片倒吸气的声音,宁团家这小媳妇儿真勇啊,这可是她男人直系领导的妹妹,说话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质问的口气太过明显,宁斐脸立马沉了下来。
他立马把壮壮抱起来,放到他与苏容中间,看向周夏白,“周同志,我很感谢你在我不在的时候照顾壮壮,不过,我走之前是与秦家嫂子说好的,她可以把壮壮照顾得很好,你我并不熟悉,不能麻烦你,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宁斐,你!”周夏白的眼泪更多了,这次多了几分真情实感。
“抱歉,我不想让我的妻子误会,她现在怀着身子,受不得一点委屈。”
他说完,扭头看向妻子的脸,嗓音都紧了几分,“容容,我以后会注意这些问题的,不会再有下次了。”
苏容抚着壮壮毛茸茸的头,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不接他的话。
只要今天宁斐是站在她这边的,从前的那些传言都会不攻自破,但她也不想让他太踏实,男人在这方面,皮还是紧着点的好。
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里,就更不一样了,所有人都知道了,宁斐怕老婆,还格外护老婆!
周夏白在众人的目光下,更是坐不住,捂着脸哭着跑了。
苏容拿了勺子,给壮壮喝粥,脸上恢复了几分笑意,“壮壮,姨姨刚来,还没来得及给我们壮壮准备礼物呢,等过两天,姨姨去买了肉,给壮壮炖肉吃,好不好?”
“姨姨……好!”壮壮回头看了看宁斐,慢慢点了点头。
苏容立马喜欢上了这个乖巧的孩子,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脸,又给喂了两勺。
喂完,才顺便抬头给了旁边的男人一个眼神,淡淡地一抬下巴,“没事,就吃你的饭去。”
老盯着她做什么!
宁斐被她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抿了抿唇,默默拿起筷子埋头扒饭。
他突然觉得,小妻子也不总是温柔甜美的,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心都凉了一下,比和政委说话还压人。
他一米八几的大个子,被她压得死死的……
想着想着,宁斐勾了勾唇,憨憨地笑了一下。
默默观察的众人:……
见鬼了,宁团长居然会笑!
吃完饭,苏容刚站起身,身旁的男人立马站了起来,弯腰抄起两人中间的小豆丁,大步朝门口走。
只是原本该去招待所的方向,宁斐却是转了个弯,往另一边走去。
“去哪里?”
苏容跟上去,别扭地问了一声。
“家属院,”宁斐回身看她,在昏暗的路灯下,眉眼柔和了不少,“先前不是跟你说,家属院有几间新盖的房子吗,领你去看看。”
实际上,他也等不及,这是他和她的家。
“行。”苏容心里想着,去看看,提前把地方选了,到时候不用再跑一趟。
新房在老家属院南边,一排的平房,前后都有空地,可以围起来当前后院,在院里打口井,拾掇块菜地,都是很不错的。
苏容把几间都瞧了瞧,挑中了东边的一户。
院门还没装,苏容正要进去,却被宁斐拉了一把,扶着她的胳膊一起进了院子。
“地上石子多,当心摔着。”
苏容歪头瞥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避开碎石,透过黑洞洞的窗子,把里头的布局细细看了一下,心里大致有了估算。
这里头什么都没有,家具用品都要准备,一时半会儿想住进去,估计有点困难。
她直起身,后脑勺冷不丁地,又撞在男人的肩上,苏容脸颊鼓了鼓,瞪了他一眼,这人突然靠那么近做什么?
宁斐摸了摸鼻子,将臂弯上的孩子往上托了托,“看完了?那先送壮壮去秦家嫂子那,我再送你回招待所?”
语气太过温柔,苏容忍不住心偷偷颤了一下,转头看着已经泛起困意的孩子,“会不会太麻烦秦家嫂子了?”
“不麻烦,秦家孩子也和壮壮差不多年纪,两个孩子天天一起睡着,也不闹觉。”
苏容点点头,“那行,再麻烦他们几天,等房子弄好了,再请他们吃顿饭。”
“你说了算。”宁斐在黑暗中勾了勾唇角,牵起她的手,带着她往外走。
送完壮壮,回招待所已经有些晚了。
苏容打开招待所的门,瞧着里头被她睡得乱七八糟的床铺,心里有些尴尬。
这人,晚上应该是要回宿舍的吧?
5
好在,宁斐并没有让她为难多久,帮她整理了一番,又打好热水,就准备走了。
苏容把他送到门口,气氛突然陷入短暂的沉默。
下一秒,她眼前一黑,被一双紧实有力的大手抱在了怀里,黑暗中响起宁斐低沉温润的声音。
“容容,你能来,我很开心。”
苏容愣住了,再回过神时,男人已经放开了她,转身离开了。
她怔怔地靠在门口,看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长廊那头,才慢慢合上门,轻轻地叹息。
宁斐回到宿舍,时间已经不早了,他拿了洗漱用品去了淋浴房,迎头碰见同宿舍的杨志清和梁颂。
杨志清勾住他的脖子,一阵挤眉弄眼,“哟,宁团长咋回宿舍了,舍得把小嫂子一个人丢在招待所?”
“下午就听说了,小嫂子可漂亮了,死小子,你嘴是真紧啊!”
宁斐没说什么,嘴角隐隐有上勾的弧度。
“哎哎哎,他笑了,他是不是笑了?”杨志清夸张地叫着,指着宁斐让梁颂看,“我就说外头传的那些都是假的,咱宁团明明稀罕得很!”
梁颂没理他,清了清嗓子,正经得像是在做汇报,“今天晚上,军区宿舍和大院里都在传,宁团媳妇儿在军属食堂里指着周营长妹妹和宁团的鼻子骂,周同志哭着回去了,周营长在家发了通大火,宁团,你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周通说不上是多好的领导,但一定是个好哥哥,这么被下面子,周夏白回去肯定要告状。
宁斐眉梢一挑,“你也知道,要不替我分担点?”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好自为之吧,啊!”杨志清一把拉过梁颂的脖子,赶紧嘀嘀咕咕地走了,“哎呀,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我咋就没这种烦恼呢……”
宁斐摇了摇头,推门进了淋浴间。
他不担心周通会假公济私,他放任自己妹妹纠缠自己,就已经不对了。
这辈子,他只有一个爱人,那就是苏容。
想到这个名字,他心头也跟着热了几分,笼在热气里的脸露出一丝笑意。
……
第二天一早,苏容就被军区的口号声给吵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起床打水洗漱,就瞧见门口的地上放着一个铝制饭盒,疑惑地四下瞅了瞅。
这样子让小丽看见,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是宁团长早上送来的,说是怕吵醒你,放门口就走了,还叫我提醒你记得吃早饭。”
苏容愣了愣,饶是脸皮再厚,也在小丽的调侃中红了脸。
她道了声谢,把饭盒拿进房里,打开,里面是两个大肉包,还有一份白米粥,浓稠软糯,苏容扒拉两口,从底下发现了一颗水煮蛋。
“……”有种被人小心照顾的感觉。
苏容勾了勾唇角,飞快吃完饭,换了身衣裳,就循着昨天的记忆,去了秦家。
原身来的时候,就带了几件换洗衣服、粮票和钱,现在想弄点什么送人,苏容也弄不到,便去食堂买了不不少肉包子和馒头带了过去。
她也这才知道,鸡蛋在食堂,是个紧俏货,也不知道宁斐是怎么弄到的。
她提着东西到秦家门口的时候,正巧听见里面有妇人说话的声音。
“春梅,你是不知道,小夏昨天回来后,在家发了老大一通脾气,把她哥气得够呛,你说她好好的,非要跟个乡下人较什么劲,宁团也是,哪有说话那么难听的,哎……”
苏容:?
这人谁啊?
她挺了挺腰背,抬手敲了敲门,扬声道:“春梅嫂子,你在家吗?我来接壮壮。”
院里头安静了片刻,才响起声音,“欸,宁团家的,进来吧。”
苏容推开门,果然瞧见屋檐下两个妇女坐在一起择菜,春梅嫂子是昨晚就见过的,另一个妇人上身穿着白衬衫,下身一条黑色半裙盖住小腿,脚上还踩着一双黑色矮跟皮鞋。
这打扮,有几分周夏白的影子,来人的身份,已经很清楚了。
她故作不知,抿唇笑了笑,“这位嫂子是……”
王春梅两边看了看,尴尬地笑了笑,介绍道:“这是周营长家的,你刚来,没见过她,雪柔,这就是宁团长的媳妇儿,小苏同志。”
“不用特地介绍,”秦雪柔上下打量了苏容一眼,撇着嘴角轻笑一声,“小苏嘛,虽然刚来没几天,但长得漂亮啊,人也爽利,早就在咱们大院里出名了。”
苏容一脸受宠若惊的样子,赶紧摆手,“没有没有,也就昨晚小小出名了一下子,不值一提。”
“……”秦雪柔瞪着眼,都被她堵得说不出话了,脸色好不难看。
苏容抿唇,笑着把手里的包子递给王春梅。
王春梅也尴尬,趁机岔开话题,“你来就来,还买这些干什么,家里吃的多呢,你可别白花这冤枉钱。”
“知道你们都是在家里开火的,这不是给你们换换口味嘛,我这身子沉了,不方便带太多东西,不然少不得要给嫂子带些特产尝尝鲜。”
苏容话音一落,被晾在一旁的秦雪柔又忍不住了。
她伸头朝王春梅手里的油纸袋看了一眼,轻哼一声,嘀咕道:“我当是什么好东西,几个破馒头也好意思拿出手……”
王春梅脸上的笑容都淡了淡,她还纳闷呢,她往日和秦雪柔关系,也没见得多好啊!
“我这几个肉包子,是拿不出手了点,”苏容拢着肚子,慢悠悠地笑了笑,“比不上周小姐出手阔绰,天天带壮壮去军属食堂开小灶,刚刚看见嫂子择菜,我还奇怪了,原来嫂子家是开火做饭的呀,那咋还让周小姐天天吃食堂呢?”
秦雪柔面皮抖了抖,面色难看。
她本来也看不惯周夏白天天去食堂开小灶,还记她哥的账上,可自家事,被别人点出来,多少有点难堪。
苏容掸了掸衣角,轻叹了一声,“我原以为,壮壮都被周小姐宠得,净要吃红烧肉,连肉包子都不爱吃了,往后是要难养了,没想到这一接触,这孩子还怪懂事的,也难为周小姐言传身教了。”
“……”秦雪柔静静地看了她片刻,突然低头拢了拢青菜,扔篮子里就走,“我家里还有事,先回去了。”
“这就走了吗,再坐会儿啊!”王春梅假模假式地招呼一声,跟苏容挤眉弄眼。
等人走后,她捂着嘴偷笑一声,揶揄道:“你这张嘴啊,昨天才冲了周夏白,今天就又把她嫂子给挤兑了。”
“这都是她们应得的。”苏容笑眯眯的,咧出一嘴的小米牙,像只得逞的猫。
周夏白爱做戏,装大款天天带壮壮去吃小厨房,不就是想搏个好名声嘛,还不许她当着她嫂子的面夸夸了?
不过,她这嫂子来找春梅嫂子说话,又是为了什么?
6
苏容手扶着圆鼓鼓的肚子坐在王春梅的对面。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
说起闲话来也是没完没了,等到日头落山,苏容拿回来的肉包子吃得差不多,苏容才撵着衣角,懒洋洋地站起身。
“春梅嫂子,今个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改日等我手里有布票啥的,一定带你到百货大楼去买几匹布,好好的给你置办几件新衣裳。”
王春梅一听苏容的话,那叫笑得灿烂。
回去的路上,苏容穿过一排排的军区家属院。
老远就看见一群小孩子站在槐花树下跳格子,有几个胆子大的更是爬到树上摘槐花。
苏容一只手牵着壮壮,抬头看着那满树的白色槐花。
突然,心里萌生出另外的念头来。
苏容拉着壮壮站到边上,指着上头的槐花道:“壮壮听话,姨姨去给你摘槐花烙饼吃,好不?”
她记得,宁裴早上派人送过来的饭盒里头就有鸡蛋。
不过这年头也没个零嘴啥的好吃的玩意,调味品也不是那么普及。
为数不多的调味品,还得专门去百货商店里头拿票换。
壮壮看着比同龄的小孩子要瘦很多,苏容估摸着是胎里带的缘故。
那槐花鸡蛋饼谈不上有多好吃,不过是做法简单,想着给壮壮换个口味罢了。
小家伙一听有好吃的,立马点头答应。
缩在砖瓦墙旁边,眼巴巴地看着苏容。
眼见着苏容踮起脚尖费力地摘着下面的槐花,家属院的一些妇女有些好奇地看她。
想不通这个大肚子的女人在搞什么把戏。
苏容懒得解释,脱了外头的对襟马甲,摘了足足一马甲的槐花,这才心满意足地带着壮壮回家。
一进家门就开始忙碌起来。
散发着香气的槐花经过简单的程序,洗净,剁碎。
紧接着将鸡蛋打碎搅匀,在里面放上槐花,放进一些少许的调味品。
最后将铝锅放到灶上,等到油温刚好过去的时候,一张张槐花鸡蛋饼便摊开来。
宁裴刚进院子,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香味。
进屋就见苏容坐在小板凳上,低头喂着壮壮吃东西,听到动静也不抬头。
“给你留着呢,在灶上自己拿。”
宁裴眼神柔和,转身走进厨房,看着锅里热气腾腾的饭菜,不禁回头看着客厅的两人,心里暖暖的。
等到第二天,宁裴专门腾出时间带苏容到百货大楼转转。
这还是苏容穿越过来之后头一次逛街,虽说百货大楼里面的东西有限,但架不住她的好奇心。
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壮壮骑在宁裴的脖子上面,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很快,宁裴拉着苏容停在一处卖布料的地方。
花花绿绿的布料琳琅满目,不是现代的那种繁多的花样。
略显单调的花色,连款式都是很小众的。
宁裴取出一条暗红色的碎花布料拿到她的前面,温和地笑道:“你看看,这个布料怎么样。”
“这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
“流行?”苏容扶着肚子,黑着脸看宁裴手里的布料,显得有点头疼。
就这颜色款式,怕是奶奶家的窗帘都不会用这种颜色吧?
不过想归想,看着宁裴那张脸,苏容最终妥协了。
不为别的,只为宁裴能做到这个分儿上。
八零年代的男人都少不了有大男子主义。
于是她扯出一个笑容,不停地在壮壮的身上比划着。
“我就算了。”
“我看壮壮身上来来回回就这几件衣服,不如给壮壮做两身。”
说着,便让售货员给壮壮扯了深灰色的的确良,又买了一些棉花,准备给壮壮做两件棉袄。
宁裴沉默地跟在苏容的后面。
眼底是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
等到逛完百货大楼,宁裴破天荒地带着苏容和壮壮到小吃街闲逛。
这个时候,还没有那么多琳琅满目的食物。
大多都是那种纯天然的食物,经过简单的加工,便是最美味的食物。
什么烤玉米,烤红薯,冰糖葫芦串,还有那种专门串在柳枝上头的烤肉,味儿香肉多。
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油。
苏容本就有点害口,刚来到家属院,还有点不太适应东北的食物。
这来了小吃街,吃得那叫一个香。
等逛到晚上八九点钟,一家三口这才往回走。
宁裴心疼苏容走路辛苦,专门找了一辆二八大杠。
起初,苏容还觉得有点别扭,但又架不住宁裴的好意,只能硬着头皮坐在后面。
壮壮坐在前面的车杆上头。
二八大杠一动,苏容紧张地搂着宁裴地腰不肯撒手。
还别说,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男人的身材有多好。
宁裴低着头,看到苏容的那双小手紧紧地抱着自己的时候,一种难以言说的甜蜜的感觉袭来。
等到三人回了家属院。
苏容老远看到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在他们家门口来回转悠。
等两人走近,苏容看着那张神似周夏白的脸,立马认出对方的身份,不过装作不认识,暗戳戳地在宁裴的腰里掐了一把,低声道:“这位是?”
“这位是周夏末,周营长。”宁裴解释完之后,伸手拍拍苏容的后背,轻声提醒,“壮壮也累了。”
“你们娘俩先回去休息。”
“我等会儿就来。”
“嗯!”苏容点点头,也没发表什么意见,打着哈欠从宁裴的怀里接过壮壮,转身进屋去了。
周夏末冷眼看着宁裴,脸色不太好看。
“宁团长,我不管你们两个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既然人家怀了你的孩子,你想负责我没有任何意见。”
“可是作为随军家属,要有最起码的道德素养吧?”
“否则有什么资格做随军家属?”
“周营长,你这是什么意思?”宁裴挑眉,不满地看着周夏末。
苏容作为他的妻子,他都还没说什么,用得着旁人在这里指三道四?
“我媳妇怎么没有道德素养了?”
“哼!”周夏末看他这样,眼一瞪,皱着眉满脸不悦地将白天发生的事情告诉宁裴。
7
原想着宁裴能公事公办,不说怎么样,也得把他媳妇给说一顿。
没想到宁裴听完,直接站在苏容的后面一板一眼的开口。
“我没觉得我媳妇做错了什么。”
宁裴是让家属院的帮忙照看壮壮。
但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让周夏白照顾壮壮,都是周夏白私底下将壮壮带到食堂开小灶。
他也从来没有承诺过周夏白什么。
凭什么将锅扣到他媳妇头上。
“宁团长!”周夏末气得两眼一翻,差点晕倒在当场。
“你的意思是我妹妹的错?”
白天,秦雪柔从王春梅的家里回来后,就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
等到周夏白下工回家,秦雪柔就在那里阴阳怪气。
周夏白几时受过这种气?
直接从屋子里冲出来,不由分说和秦雪柔吵了起来。
秦雪柔仗着自己是嫂子,说了不少的难听话,气不过的周夏白,最后甚至对自己的亲嫂子动手!
这下好了。
整个军属大院的人都知道,周营长的宝贝妹妹上赶着倒贴有夫之妇,最后被原配给狠狠地羞辱一番。
周夏末怎能咽得下这口气,便直接追到这里堵人。
原本以为宁裴能给个解释,没想到宁裴居然话里话外都护着他那个挑拨是非的媳妇。
想到这,周夏末的语气不太好。
“宁团长,你确定要为了一个女人跟我撕破脸?”
二人上下级多年,曾经也算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周夏末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就,也有宁裴提携的功劳。
所以,周夏末对宁裴是无条件地尊重和信任的。
如今当着宁裴的面说出这番话,可谓是气得不轻。
宁裴不语,只是一味的沉默。
过了很久,周夏末才失望地看看宁裴一眼,对着宁裴行了个标准的军礼,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见状,宁裴只是叹口气。
回到家,就见苏容坐在小小的马扎上。
略显笨重的身体蜷缩在小小的地方,费力地为壮壮洗脚。
橘黄色的灯光打在苏容的身上,女人四肢纤细,唯有肚子高高隆起。
铁脸盆里溅起的水花混合着两人的笑声,将这个原本死气沉沉的小屋衬托的很有人味儿。
苏容听到动静转过身看着宁裴,男人一身军装站在那里。
她想都不用想都知道外头的男人会说什么,费力地扶着炕沿起身,给壮壮洗完脚,回头踢了下洗脸盆,皱眉道:“你还愣着干嘛。”
“帮忙倒洗脚水,睡觉!”
既然宁裴没有为难她的打算。
苏容当然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谁能想到外边看着不苟言笑,严肃可怕的宁裴,进了这扇门,就完全是不同的模样。
只是从那天后,苏容不管做什么事都会亲力亲为的照顾壮壮。
宁裴心疼苏容的付出,有好几次提出让家属院的其他大婶帮忙照看。
壮壮作为烈士遗孤,不会有人嫌弃。
但苏容想都不想直接拒绝,直接留给宁裴一个背影,费力地用搓衣板洗衣服道:“这个家里只要有我在一天,我就不会让壮壮受委屈。”
转眼间重生到这里有半个月的时间。
盛夏的果实挂在树梢上面。
苏容也渐渐地适应了军区大院的生活。
上个礼拜,宁裴专门为她买了一台收音机。
虽然说没什么作用,不过也能打发无聊的时间。
苏容和军区大院的家属们慢慢地搞好关系,前几天,王春梅给她送过来一些自己家腌的酸菜,那味道别提多正宗。
苏容原本想着在自家门口开垦一片空地,种一些简单的蔬菜什么的。
但都被宁裴拒绝。
这天下午,苏容洗完壮壮的衣服刚准备上炕休息一会儿,屋门被人打开。
苏容眯着眼看到站在逆光的宁裴,男人顾不得脱下军帽,拉着苏容的手往外走,语气难掩兴奋。
“容容,我领你去看看咱们的新家。”
“新家?”
苏容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宁裴说的是什么意思,等回过神来,人已经被拉到老远。
新盖的家属院,离他们现在住的地方不算太远。
步行大概二十几分钟就到。
红砖青瓦建成的小院,每个房子都有自己专属的编号。
独立入户,最重要的是还分前后院。
靠近最里面的一家家属院里头已经有人入住,穿着大红毛衣的小青年,扎着两个漂亮的麻花辫。
看到苏容,有些欢喜的跑过来。
随手将洗脸盆扔到地上,笑嘻嘻地开口道:“你就是宁团长的家属?”
“嫂子,你可真是太漂亮了。”
“哪里像是做娘的人了,你看看这小脸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
“怪不得宁团长请我们帮忙给你拾掇拾掇。”
“这搁谁谁能不稀罕?”
红梅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苏容听得一头雾水。
回头,看到宁裴脸色微红,额头上出了不少虚汗。
苏容这时才回过味来,笑着拉着红梅的手,一同走进房间内。
地上的红砖被擦得发亮,不足五十平米的小房间愣是被收拾得整齐。
苏容有些感激地拉着红梅的手道谢:“多谢你们帮我收拾。”
“你看你。”红梅吐吐舌,亲昵地拉着苏容的胳膊,不停地挤眉弄眼道,“你是不知道宁团长有多关心你。”
“为了置办女人的那些东西,还专门请教我们。”
“你瞧瞧,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告诉我们,赶明儿我去供销社都给你买回来。”
苏容摇摇头,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的小家,再看看身后的宁裴,原本想要离婚的念头也被消减不少。
当初的那些误会,宁裴也跟她解释得差不多。
而且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苏容渐渐地被宁裴地人格魅力所吸引。
男人嘛,长得帅不算本事,最要紧的是要有担当。
“我真的觉得这里够好了。”说着,苏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红着脸开口,“比起我以前住的地方,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苏容说的倒也不是假话,有关于原主的记忆她也是记得的。
相比于穷山僻壤之地,这里的生活可不就是天堂了?
8
宁裴似乎没有想到苏容会说这种话,轻咳一声开口,“对了,今晚我去肉铺称一些牛羊肉回来包饺子吃。”
以前他是个光棍汉,只要能对付几口也就无所谓了。
可是现在不行,壮壮还小正是补充营养的时候,苏容又大着肚子,应该改善改善伙食。
苏容顿时双眼放光,就差把“缺肉”刻到脑门上了。
“那你还在这干嘛。”
苏容暗戳戳指着院子外,“还不去买菜呢。”
“好!”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堂堂的宁团长被小媳妇管得死死的。
红梅是真不信。
等人走后,苏容想起自己还没有重生的时候,经常在网上刷到野菜火锅视频。
其实说白了那种视频是最简单不过的。
东北这旮沓什么东西都缺,就是不缺各种野菜野物。
别看红梅从小在家属院里长大,但骨子里是野小孩。
一听苏容想到后山上面摘野菜,那可比苏容还要兴奋,立马提了个篮子,“小嫂子,走吧。”
“我知道哪里的野菜比较多!”
“嗯!”苏容点头应下,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并且央求旁边的邻居周大婶帮忙听着屋内的动静。
左不过就是一炷香的功夫。
两人说什么也能回来。
周大婶一听宁团长的小媳妇这么会说话办事,当即拍着胸脯答应下来。
“你放心做你的事就是。”
“反正以前宁团长有事的时候,都是我们街坊邻居帮忙照顾壮壮。”
“你就放心吧!”
“谢谢周大婶。”苏容挎着篮子,满脸笑意地看着周大婶,紧接着从家属院后门溜了出来。
从后门的外面出来,便是一条泥泞不堪的土路,地上还有好多车辙印,周围也没个人家住着。
苏容和红梅有说有笑的顺着山路往上赶,倒也没觉得有多辛苦。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左右,红梅带着苏容来到一处偏僻的杨树林里头。
周围鲜有人烟,林子里面传来各种鸟叫声。
苏容伸了伸懒腰,有些惬意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环顾四周,一切都是最原始的模样。
半人高的灌木丛里,长着不少的蕨菜,地皮菜,灰灰菜,苦苦菜,还有一些叫不上名的野菜。
要说识野菜这种本事,还要看当地人的能耐。
尤其是下过雨的地面潮湿,那些枯旧的泛黄的树叶下面,便有着上好的羊杆菌。
无论是炒菜还是煲汤,别提有多美味。
红梅从树上折了两根树枝塞到苏容的手里,小心翼翼地在前面领路,苏容则是扶着腰跟在后面。
一直到太阳落山,苏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这才提醒前面的红梅,“今天就先这样吧,我们先回去。”
红梅笑嘻嘻地点头。
原本空空如也的篮子里面装满了各种新鲜的野菜,相较于现代人的烹煮方式,八零年代的人更擅长做这些食物。
不过苏容怀着身孕,这嘴刁得很。
等到两人有说有笑地回到家属院外,老远就看到宁裴站在路灯下,怀里还抱着壮壮。
小家伙尿了裤子,趴在宁裴怀里抽噎着。
身边还站着周夏白,手里提着一块新鲜的猪肉。
看到苏容的时候,一脸不满。
“宁团长,你自己看看壮壮能不能交给她照顾。”
“今天要不是我惦记着壮壮,专门过来看看。”
“还不知道壮壮在那尿窝窝里待多久。”
“我就说了,不是亲生的怎么会真心实意地心疼。”
“你说够了没有?”苏容冷冷看她,“按理说这时节还没有蝈蝈,我怎么听着这么聒噪呢。”
她家老爷们还没发表什么意见,用得着她一个外人在这里说三道四?
“你!”周夏白气得脸色发青,“你少在这里指桑骂槐。”
“苏容,我看你就是在宁团长面前逢场做戏,其实骨子里根本就不喜欢壮壮,要不然……”
这时,将野菜送回家的红梅看到有人为难苏容,立马为她打抱不平。
“周夏白,你能不能不要信口雌黄?”
“小嫂子临走的时候专门央求周大婶帮忙看着壮壮,谁知道壮壮会在床上尿尿。”
“而且小嫂子为了给宁团长换换口味,亲自到后山摘野菜。”
“这些你怎么一点都看不见,只抓着小嫂子一丢丢的错处不放?”
“切!”闻言,周夏白不满地嗤笑道“宁团长是缺他吃还是缺她穿,要她到后山去摘野菜。”
“我看她就是故意给宁团长难堪。”
苏容挑眉,眼神悠悠地在周夏白地身上转悠了一圈,最后落到宁裴身上,“你怎么说?”
宁裴只是笑着走到苏容前面,“你喜欢吃什么尽管跟我说,后山那么远,你又怀着身孕,万一出了事可怎么办?”
此话一出,周夏白的脸都气歪了。
谁能想到宁裴会无底线地护着苏容!
整个军区家属院谁不知道宁裴秉公执法,最讨厌有人徇私舞弊。
可自从苏容出现后,宁裴整个人都变了。
宁裴不止一次地为苏容妥协。
亲自带苏容逛街,下馆子,给她买布做衣裳。
将苏容拉到二八大杠上,无所谓地在他们面前晃悠。
这是以前从未出现过的事。
如今却是一件件地发生了。
这让周夏白怎么能不生气。
“所以,周姑娘还有什么要说的?”苏容眼神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夏白那张阴晴不定的脸,再看门口站着不少人,当即笑着开口,“各位,今晚我准备在院子里烫火锅吃。”
“有想吃的一定来。”
说着,转过头朝着宁裴挤眉弄眼。
宁裴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不过也是无条件的配合。
等到苏容进屋之后,看着粗布炕单上面的尿印子,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年代也没个洗衣机什么的。
然而,就在苏容神游的时候,宁裴看出苏容心里的想法,只轻拍着苏容的后背安抚道:“炕单我来洗。”
“你做晚饭就行!”
不过自从上次吃过苏容做的饼后,宁裴就开始期待她的手艺了。
听完宁裴的话,苏容也没犹豫,立马就着手准备起来。
9
从周大婶家里借过来的牛油烧开后,在里面放上一些干辣椒,大蒜之类的东西炒开。
紧接着,将滚烫的热水倒进锅里,趁着烧水的功夫,苏容将提前摘好地野菜放到水盆里洗了几遍。
最后在凉水里面撒上盐,浸泡一段时间。
一顿野菜火锅就算做好了。
这也算是他们搬到新家的第一顿饭。
日头渐渐落下帷幕。
偶有几个小孩在家门口跑过去,欢声笑语充斥而来。
壮壮扶着墙面小心翼翼地走路。
苏容在厨房里面忙碌着,偶尔转过头打量着外面。
曾经,苏容也幻想过躺平。
找个与世隔绝的地方生活,平平淡淡地生活。
可在现代那种卷死人的环境氛围中,光要活着就是一件艰难的事。
如今也算间接梦想成真了。
当晚,苏容招呼了一大群人在外头烫火锅。
那个年代的人心淳朴,这家拿点新鲜的腌菜,那家准备一点萝卜干。
或者是自家院子里去年种的葵花籽,总之有东西的出东西,没有东西的就出力。
每个人吃得都很开心。
接下来的时间内,苏容不是忙着开垦菜地,就是忙着教壮壮识字,原本无聊的日子也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
转眼快到八月中秋节。
苏容专门找了周大婶学做月饼,红梅坐在门口剥核桃,壮壮扶着墙面来回地学走路。
偶尔能听见屋内传来的说笑声。
可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周夏白的大嗓门:“苏容,你出来,我有事找你!”
屋内的苏容正按照模具像模像样地做着月饼,听到声音,拍拍手上的面往外面走。
见状,周大婶立马拉住苏容。
听着屋外聒噪的声音,不满地开口道:“你说你管他干啥?”
“谁不知道那丫头心里憋着坏。”
屋内的两人正说着话,就听见壮壮的哭声,苏容吓得不轻,连忙跑到外面。
一到外面,就看见周夏白紧紧地抱着孩子。
“苏容,你怎么看孩子的?”
“前几天把孩子扔到尿窝窝里不管,这几天又是浑身带伤。”
“你要是不想带孩子就明说。”
“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真是叫人恶心死了。”
周夏白本来就是个大嗓门。
现在添油加醋地说着。
刚才还冷清萧条的门口顿时围满了人,更有不嫌事大的,当着苏容的面解开壮壮衣服上面的纽扣。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小家伙白白胖胖的肉嘟嘟的身上,居然有好几个青色的印子!
一看就知道是人为掐的。
这下大家眼神有些古怪起来。
毕竟苏容肚子里怀着自己的亲生骨肉。
要是趁着宁裴白天上班不在家,偷偷欺负壮壮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这时,人群中有人开口。
“小嫂子,你要是真不喜欢壮壮,不如把壮壮送给别人家收养。”
“就是,何必要这么对待孩子呢?”
“是啊,这孩子还太小,少不了要人时时刻刻看着。”
“你这样背地里欺负壮壮,也太不像话了,壮壮还这么小,都不会说几句话。”
“你们谁看到我欺负他了?”面对大家的质问,苏容却异常淡定,“这两天我都跟周大婶他们在一起,壮壮都没离开过她们的视线。”
“你们要是不信,大可随便问。”
一听这话,周大婶和红梅连忙表示苏容很心疼壮壮。
而且,整个家属院谁不知道周夏白上赶着倒贴?
现在凭什么因为周夏白地三言两语就挑拨了?
就在这时,人群突然传来声音——
“宁团长回来了!”
周大婶一听这话,想都没想的绕过人群直接走到宁裴跟前,有些着急的解释,“宁团长,你可不能因为别人的闲话伤了小嫂子的心。”
“小嫂子为了能让你过个和和美美的中秋节,前两天专门到我们这边学习东北的月饼。”
“人家恨不能把心掏给你,你可不能信这些人的话!”
“周大婶!”
听到周大婶这么说,周夏白皱眉直冲到宁裴跟前,不由分说把壮壮塞到他怀里,故作为难的重重叹了口气,“宁团长,你自己看看。”
“苏容就是这么对待孩子的?”
“想当初孩子在我手里的时候,整天都收拾得干净利索,我还变着花样带他吃好吃的。”
“跟了苏容可倒好,吃野菜,身上还有这么多伤!”
说着,她直接掀起壮壮的衣服。
苏容始终神色淡然,“壮壮身上的伤,明显是被人为用指甲抠出来的。”
“大家可以看看我手上的指甲。”
“这种伤口,是我能弄出来的?”
说着,便当着所有人面摊开手露出纤细白嫩的手指。
指甲剪得很整齐,的确不能制造出那样深的青印。
这时,眼尖的红梅突然看到周夏白开始神色慌张地往后面躲。
心思一转,红梅直接冲到周夏白跟前,一把扯出她的手,“好啊,原来你在这贼喊捉贼!”
“大家看看,周夏白的指甲那么长,刚才壮壮就是被她抱过后才哭个不停,这壮壮身上的伤,就是她搞出来的!”
眼见自己伪装被拆穿,周夏白当即慌了神,指着刘红梅开始大骂。
“刘红梅,你、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周大婶捂着耳朵,“你这未出阁的姑娘嘴怎么这么脏?这以后谁还敢要她?”
话音落下,周夏白气冲冲地跑到周大婶的面前就要动手。
下一秒,手腕被人捏住。
周夏白只觉得自己的手腕快要断了。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宁裴,“宁团长,难道你也不相信我吗?”
宁裴冷漠地看她。
“如果你现在不跟容容和壮壮道歉的话,我不介意将这件事闹大。”
“要知道,到时候就不是道歉那么简单。”
终于,周夏白死咬着唇低下头,认命地嗫嚅着开口。
“对不起。”
听着她毫无诚意的道歉,苏容挑了挑眉,也懒得再跟她计较,只心平气和的抚着肚子开口。
“我知道你看不惯我,但宁团长现在是我的男人,壮壮是我的孩子,以后你再敢对壮壮动手,别怪我不客气!”
10
周夏白死咬着唇瓣,“你是不是有点欺人太甚了苏容!”
她的话惹得苏容冷嗤出声。
“欺人太甚了?”
“我哪里欺负你了,你说说。”
“是我刚来你就给我下马威,以正宫自居欺负你了,还是你如今污蔑我虐待壮壮,我男人让你道歉欺负你了?我就不信,你能坦荡地说一句,你没有惦记我男人?”
苏容的话不轻不重,可这话落在别人耳中就不一样了。
再说这周夏白也着实有点不着调了。
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往宁团长身边凑,人家也不是没有媳妇。
“人家周团长之前就看不上她,也不知道在痴心妄想什么,长得也没人家媳妇好看,还败家!”
“也不知道周营长怎么想的,也不知道管管。”
“哎哟,你别提了,之前管过,那家里房顶差点都被掀开。”
“……”
周围人窃窃私语。
这些话传入周夏白耳中,她脸色倏地变得难看。
“苏容,大家都是一个大院的,你何必这么咄咄逼人。”
“我也不过是心疼壮壮,想多照顾壮壮一点,谁知道你会不会私下虐待壮壮,壮壮岁数小,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
“你何必把我想得那么龌龊!”
周夏白说的话在场人谁都不信。
真的心疼孩子,会把孩子掐成那样?
苏容环着手臂,宁斐赶紧小跑过来,扶着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这样也能让她没那么累。
远远看去,就像是小媳妇一样,反差感满满。
苏容没给他太多好脸色,咬着牙,‘恶狠狠’地说了句,“等会儿跟你算账!”
娇嗔的声音就像是小猫叫一样。
让人听着不觉得害怕,反而有种别的冲动。
宁斐拳头抵着唇瓣轻咳一声,佯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还真是谢谢你了,我们家壮壮只是年纪小,不是傻。”
“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他心里也有数,怎么不让壮壮指一下,到底是谁动的手?”
苏容目光审视地看着周夏白。
周夏白还想说什么,抬头就迎上了宁斐冷沉地目光。
他根本不相信自己。
周夏白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她也不敢再多说,要是闹大了,让人知道她真的掐了壮壮,别说宁斐不会放过她,就是哥哥怕是也……
她挤出几滴眼泪,小跑着离开。
这场闹剧这才算结束。
等周夏白走后,苏容带着壮壮回了房间,脱下孩子的衣裳,这才看见上面青紫遍布的痕迹。
“这家伙!怎么下得去手的!”
苏容气地锤了下床板,吓得宁斐赶紧走上前,握住她秀气的拳头,替她顺着气。
“不气,这件事我不能就这么算了,明天我就去找周营长说这件事,一定会给壮壮个交代。”
“乖,你月份大了,卫生所的人说你不能动怒。”
“万事有我在,你不必忧心。”
宁斐语气放缓,生怕她有一点不痛快。
苏容冷哼一声,“我还没说你呢,这周夏白怎么回事?几次三番的私下接走壮壮,之前我不在这我管不了,可现在我来了,她这般行径,可是在打我的脸,今日好在我能解释得清,如果解释不清呢?”
她神色严肃,抬头看着宁斐。
这件事决定权不在她。
她就是和周夏白闹千次万次,周夏白也依旧会得寸进尺。
重要的是面前的男人。
宁斐也明白她的意思,“这件事我会严肃地和周营长说清楚,容容,今天的事我也会让周夏白给你个交代。”
他说完,看向苏容,仔细看还能瞧得出他似乎在求奖励。
苏容娇哼一声,转过头抬手招呼壮壮过来。
“壮壮疼不疼?”她语气放柔了许多,壮壮现在的年纪还表达得不清楚,但也懂些事了。
这段时间,壮壮被她养得极好。
原本瘦弱的身子,也开始长肉了。
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们,就算是不说,他们也看得出来,是真疼了。
想来也是。
都成了那样,咋可能不疼!
周夏白也真下得去手。
苏容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瞪了一眼宁斐。
都是这家伙惹出来的烂桃花!
“你去卫生所,赶紧给壮壮买些活血化瘀的药膏,路上有卖冰棍的买几根回来。”
她推搡着宁斐离开,宁斐也不敢耽搁,赶紧去买药膏。
等宁斐离开后。
苏容才看着面前的壮壮,她招呼小家伙坐到床上来。
“你告诉姨姨,到底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是刚刚抱着你的阿姨?还是别人?”
苏容语气温柔,带着几分轻哄。
壮壮睫毛上还都沾着水珠,看着就知道疼的已经哭过了。
壮壮虽然表达的不是很完全,但却明白她的意思,他点点头,怯生生地看着苏容。
瞧着小家伙这样,苏容更觉得难受。
她长叹口气,将孩子抱入怀中。
“告诉姨姨,为什么不跟宁叔叔和我说。”苏容刚刚一点哭声都没听到,很显然这不对劲。
她说完,壮壮看着她,犹豫了许久不知道要不要说。
最后还是磕磕绊绊地开口,“姨姨不要壮壮。”
他奶声奶气地说着,话说得还不算利索。
但苏容明白了他的意思,大概是周夏白告诉壮壮,如果叫出声,她和宁斐就不要他了。
她心里气得不行,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周家,给周夏白几个巴掌。
心思不正也就罢了,现在还坏得很!
壮壮捏着小手,身上还有些尘土,“姨姨,壮壮乖。”
“嗯,我们壮壮最乖了,姨姨知道壮壮最懂事,不过下次再被欺负,还是要告诉姨姨好不好?”
“姨姨会给壮壮撑腰。”
“还有,壮壮现在就是我的孩子,我们是一家人,叔叔和姨姨不会不要壮壮。”
刚刚宁斐在的时候她没有说。
小家伙心思敏感,加上周夏白的挑拨。
宁斐在的话,难免会被壮壮认为她是在宁斐面前做样子。
壮壮重重点头,小脑袋靠在她身上,小心试探着蹭了蹭,感受到温暖后,他紧绷的身子也放松下来。
在他的小世界里。
他也怕会被姨姨厌弃。
还好姨姨不是这样的人。
11
宁斐从卫生所出来,还没走出多远就碰上了周夏末,他急匆匆赶过来,脸上还带着一层热汗。
看得出来,他刚刚跑过来有多着急。
看着宁斐,他眼底的恼意快要克制不住。
“宁团,怎么说我们都是兄弟一场,你非要闹得这么难看是吗?我妹妹犯了什么错,你媳妇儿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羞辱。”
“现在人病了,你满意了是吗?”
周夏末怎么想怎么都觉得不高兴。
尤其是刚刚回去,秦雪柔和周夏白又吵起来了。
无非就是今天下午苏容又怎么说周夏白让他们家丢脸了之类的。
周夏白也不是吃亏的主,这一下又闹得鸡犬不宁,闹得他头都大了,但当务之急也只能赶紧来给周夏白拿药,别真烧出好歹来。
宁斐面色不改,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周夏末。
“周夏末,事实不分,一味向着自家人,这就是你作为军人的自觉?”
周夏末被说得脸色一怔,他心下一慌。
自家妹妹什么德行,老实说他还挺清楚的。
但不管怎么说,这样的事都该私下说,周夏白怎么说都是女孩子,脸皮薄。
“我……”
周夏末还想说什么,却被宁斐打断了话。
“正巧,我本来也要去你那一趟,有件事我要跟你好好谈谈,正巧你来了,那我也没必要去了。”
“壮壮现在有我们夫妻照顾,回去告诉你妹妹离壮壮远一点。”
他提到这件事的时候,眼底更是漫上冷意。
周夏末身子一僵,总觉得自己像是被打了一巴掌一样。
“宁团,你……”
宁斐隔得老远看见了卖冰棍的,他摆摆手,语气更沉了几分,“要是不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回去问问你的宝贝妹妹,壮壮的事我会调查清楚,还有,让周夏白离我媳妇远一点,不然下次就不只是警告了。”
他眼底戾气压制不住。
这次放过周夏白并不是因为周夏末的关系。
容容快生了,他可不敢赌。
他大步跑去买了两根,付完钱就朝家跑,生怕冰棍化了。
他回家的时候,一大一小正在厨房继续做月饼,壮壮虽然年纪不大,但也学得有模有样。
“我回来了!”
宁斐生怕苏容累到,他赶紧带着苏容回到卧室。
“你洗洗手给壮壮上个药,先用冰棍敷一敷。”
“今晚上我们吃点你们没吃过的。”
苏容带着神秘的笑意开口,随后自己去了厨房。
宁斐赶紧给小家伙冰敷上药,等昨晚后赶紧去外面跟着忙。
她动作麻利,将蔬菜和为数不多的肉都切了,这个年代的东西不算多,但这些也足够解馋了。
宁斐麻利生火。
她将上次吃火锅剩下的牛油下锅,加上佐料。
香味一下就涌上来,搞得宁斐这个不重口腹之欲的都馋得流口水。
他没想到容容竟然这么厉害!
他视线一直盯着苏容,看着她娟秀的小脸不由得失神。
虽然她现在孕期穿不了太花哨的衣裳,可就这么看着也比其他人漂亮了百倍。
“你老盯着我干什么,怪难为情的。”苏容红着脸转过头。
这家伙灼热的视线让人根本忽略不了,饶是她再厚脸皮也不好意思了。
宁斐脸上再没有平时的冷然,更像是个憨厚的男人一样,笑意许久都没褪去。
苏容没再理会他。
把蔬菜和肉都煮熟了后,她全都拿出来放到搪瓷盆里暂放。
刚把蘸水和煮好的菜端出去,门外就传来一道声音。
“哎哟,宁团长家的,这是弄啥了,怎么这么香,我这口水都差点流下来。”
一个妇人挎着菜篮从外面走进来,眼睛提溜转,时不时瞥向桌子那边。
苏容也不是小气的人,赶忙笑着上前,“陈婶子来了,这不是巧了,我刚研究了点的新吃的,给你家虎子拿回去点尝尝。”
她招手,宁斐也恰好拿过来铝饭盒。
那蘸水已经有些凉了,这会儿刚刚好。
沾上红彤彤的料汁,就是原本的水煮菜也多了几分滋味,尤其是那辣味香的人根本把持不住。
陈婶子也没太客气,见苏容还要拿肉,赶忙拦住,“我就那小子不爱吃肉,平时在家里也没少吃,来你这讨个嘴吃我都怪不好意思了。”
“邻里邻居的有啥不好意思的,陈婶子尽管来就是了,平时你们也没少照顾我家壮壮,这点玩意我都嫌寒酸了。”
苏容也不吝啬,很快就装了半盒。
陈婶子一看,赶紧上前拦住她,顺势将自己摘好的蘑菇给宁斐。
“我今天去山上摘的,这时候不多了,这些我给你挑了点伞朵还饱满的,咱们这也没啥好东西吃,等过阵子我娘家那边野果子下来了,我给你熬点酱送来,你泡水喝,酸酸甜甜的,可好喝了。”
宁斐看着陈婶子和苏容之间聊得热络,唇边不由得勾起一抹笑。
把陈婶子送走后,他也没让苏容继续忙。
“你和壮壮坐下吃,我来动手。”
夕阳西下,三人就坐在院子里安静地吃着串串。
苏容满足的小脚晃来晃去。
等吃完饭,宁斐刷碗收拾厨房,苏容就靠在椅子上休息。
要是没有周夏白,这样的日子真是神仙日子。
而自从受伤后,周夏白也果真消停了一阵,不过大院里的人都传周夏末和宁斐因为苏容闹得有点难看。
这天,苏容刚哄睡壮壮,刚出院子准备去摘点野菜。
上次做的野菜蛋饼壮壮还挺爱吃。
结果刚走出大门,就瞧见了秦雪柔和其他军区家属。
她们坐在大榕树下不知道聊着什么。
在看见她的时候,那些人脸上的表情明显带上了看好戏的笑意。
至于秦雪柔,更是鄙夷地不加掩饰。
“要我说,这娶妻当娶贤。”
“娶得不好,以后连仕途都可能会受影响。”
有人冷嘲热讽,秦雪柔摆弄着自己的指甲,没有看苏容,但也没制止身边人。
“雪柔啊,还是你家周营长有福气,娶了你,这官职越来越高。”
旁边的人紧跟着就捧着秦雪柔。
苏容一听,这是在点她呢?
她本就不是什么受屈的性子,这会更不可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她环着手臂站在一旁。
“这官职升与不升看的是家里的女人?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这官职是靠秦雪柔来的?”
12
这下谁还敢说话。
谁家爷们不是靠着出生入死立功得来的,在场的哪个女人有这个本事。
“继续说啊。”苏容嗤笑,眼底轻蔑。
几个眼皮子浅的凑在一起,还真当秦雪柔是主心骨了。
“苏容,咱们这家属院内的军属们都是互相帮扶的。”
“就你来了之后乌烟瘴气的,这里可都是优秀先进同事,你别把你乡下那点上不得台面的臭毛病带过来。”
“你瞧瞧你,刚来了没多长时间,这家属院里就成了这样。”
秦雪柔鄙夷地从上到下扫视面前的苏容。
有什么本事。
也就这张脸长得勾人罢了。
苏容挑眉,她声音清脆,说出的话更是毫不留情。
“秦同志,你这是歧视知青下乡分子还是歧视农民?”
“论学历,我高中毕业,也是知青积极分子,秦同志,你有何资本瞧不起我。”
“另外,让家属院乌烟瘴气的人可不是我,回去好好问问你的小姑子,觊觎别人的男人是什么风气。”
“还有你,再在我面前无理取闹,我也不介意让你看看,我苏容是不是好欺负的,你家男人官职是怎么上来的,我就能让他怎么下去!”
苏容本就是穿越来的,相当于掌握着剧本。
周夏末的确有点本事,可只靠着他自己是达不到这个程度。
要是没有宁斐提携,想要爬上营帐这个位置,不知道什么猴年马月。
结果这两口子似乎都忘了这件事,这不成了农夫与蛇?
“你!”
秦雪柔指着苏容,表情不太好看。
这边气氛剑拔弩张,另一边军区内,杨志清着急忙慌地跑过来。
“宁团,你快去瞧瞧吧,我听人说你媳妇和周营长家那个吵起来了。”
他刚说完,面前的宁斐就不见踪影了。
杨志清一脸茫然,“诶?人呢?”
梁颂指了指不远处,宁斐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只有身后着急忙慌追上去的周夏末。
瞧着这样,杨志清忍不住摇摇头,“唉,这周营长家也真够糟心,娶了找事的媳妇,妹妹还一直往有妇之夫身边凑……”
“你小子,注意点,要是胡说八道被抓住了还得挨罚。”梁颂一把捂住他的嘴。
见周围没有人,赶紧拉着他去一旁继续训练。
之前周夏末和宁斐的关系还不错。
可后来周夏末纵容自己妹妹做出那种事,梁颂早就猜到有这一天了。
宁斐几步跑回家属院。
他到的时候,王春梅就守在苏容旁边,壮壮端着水,至于当事人苏容……
正坐在凳子上,一脸淡定地看着秦雪柔发疯。
说发疯一点都不夸张,还真是……发疯。
“你以为你是谁,苏容,还真以为自己是盘菜了是吧!”
“嗯,至少比你强点。”苏容笑着点头应下。
“你除了这张脸还有什么优点!”秦雪柔气得牙痒痒。
“嗯,我有,你没有。”不管秦雪柔说什么,苏容都能四两拨千斤地顶回去。
王雪梅都忍不住默默竖了个大拇指。
这是真厉害!
秦雪柔平时在大院都是一副温柔得体的模样,可此刻却完全没了形象。
“容容!”宁斐赶紧跑过来,左看右看,确认苏容没什么大碍,这才松口气。
“苏容,你不过是因为肚子里有孩子才被宁团长这么对待,等你生完了,我看你还得意什么!”秦雪柔也是被气疯了,她心底的火气直接涌到脑子里,哪还管其他的。
周夏末赶到的时候正好听到这句话,心底咯噔一瞬。
他快步走上前,果然,对上了宁斐漆黑的面容。
气氛逐渐紧张。
眼下已经不是两个女人之间的矛盾了。
“宁团长……”周夏末也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他看得出来,宁斐这一次是真的恼火了。
“道歉。”
他视线阴冷,看得秦雪柔也是下意识一阵颤抖,刚刚的得意劲儿不见了,此刻只剩下一阵寒意。
“宁团,这件事我们私下……”周夏末想要私下解决。
可明显宁斐没有这个意思。
“刚刚你媳妇说我家容容的时候,可没顾及这么多人在场。”
“我再说一遍,道歉。”
宁斐明显的维护让苏容心情好了许多。
她原本也不想和秦雪柔纠缠,可摆明了这女人是在找事,凭什么她要退让。
一次退就次次退。
气氛剑拔弩张,周夏末心里也有火气,他本就因为周夏白的事一肚子火,现在更是气得不行。
“宁斐,我们是出生入死的兄弟。”
“你媳妇欺负我妹妹又欺负我老婆,这大院闹成这样了,你还让我们给她道歉!”
“她苏容没来之前,家属院可从没闹起来过!”
宁斐还想说什么,一旁的苏容就不干了。
她叉着腰,拉着宁斐到自己身后。
作为团长,有些话宁斐不合适说,可她就不一样了。
“周夏末,你可真是没有良心。”
“你自己扪心自问,这大院里没有闹起来过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是因为你媳妇仗着自己是营长夫人作威作福,我没来之前她在这最大。”
“穿上皮就忘了自己原本是什么德行了是吧!”
“你真觉得委屈,走,咱们去旅长那边说说!”
苏容句句有力,说得周夏末也有些臊得慌。
秦雪柔还想说什么,抬头就迎上了周夏末的巴掌。
‘啪’的一声,清脆的甚至有些刺耳。
苏容脸色便都没变一下,冷笑一声,鄙夷地看向周夏末,“在这跟我做什么戏呢,想打媳妇你回去关起门来打,更别说,这巴掌是她秦雪柔应得的。”
周夏末也知道闹大了对他没好处。
阴沉着脸,带着被打得还没缓和过来的秦雪柔回家去了。
当事人都走一个了,其他人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刚要转身离开,却再度听到苏容的声音。
“等等。”
其他人下意识地看向她。
到了这会儿,他们也都清楚一件事。
宁团夫人可比宁团可怕多了……
“今天这件事我不迁怒于你们,你们喜欢和谁凑一起我也不管。”
“但下次再叫我听见有人嚼不该嚼的舌根,我也不介意去军区闹一闹,让你们家爷们都出名。”
“不是说我苏容不讲道理?那我就不讲给你们看!”
13
苏容拉着宁斐回了自家小院。
将门外的议论声都挡在门外,宁斐小心地看着她,不像是气急的模样,他这才稍稍放心一些。
“对不起容容,明天我去部队里找大院里的男人们都好好说说。”
宁斐不想她受一点委屈,自责地开口。
苏容朝他摇摇头,“这件事你不需要出面,女人之间的口角要是上升到部队,这件事就闹大了,到时候对你名声也不好,周夏末要是个明事理的,就该知道要怎么处理,倘若还有下次,我也不会饶了他们。”
她轻抚着肚子,今天小家伙又踢她了。
看着日渐圆润的肚子,她不免有些紧张。
这个年代还没有那么普及剖腹产,大部分都是自然分娩。
她前世就没有过这样的经历,现在更是害怕。
“是不是肚子疼了?我抱你去卫生所看看!”宁斐刚脱掉外衣,就瞧见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出神,眉头紧紧皱着。
他紧张地凑过来。
粗糙的大手还带着训练时沾上的土色。
他想要摸她浑圆的肚子,可瞧瞧自己脏兮兮的手,最后还是强忍着想要收回手。
局促紧张地站在她旁边,想要去洗手,又怕她这边会有突发状况。
正想着,白皙的小手拉着他的手贴上了她的肚子,“摸摸看。”
她眼睛弯成月牙形,眼底半分不喜都没有。
“我手脏,我先去洗手。”宁斐有些迟疑地开口。
“不脏。”苏容拉着他坐在自己身上,她随意地靠在他胸口,姿态慵懒,但却万分满足。
看着她这样,宁斐也卸下了紧张的情绪。
壮壮探着小脑袋从外面看过来,见两人这样,他也乖乖回了自己的房间,没去打扰。
乖巧得让人觉得心疼。
休息到了晚上,苏容才悠悠转醒。
她撑着身子坐起身,打了个哈欠。
桌上留着宁斐给她的纸条,说是他已经去了部队,晚上他带饭回来。
大门口,王春梅喊了她两声。
“来了!春梅嫂子!”苏容站起身,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大门口,打开门后就瞧见了王春梅欲言又止的表情,“怎么了春梅嫂子,有啥事你直接跟我说就行,别憋在心里头。”
王春梅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唉!本来这事不该告诉你的,可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宁团长这会儿在军区,二营的营长出任务时出了事,那家人来闹了,你家宁团长被挠了好几道子。”
“我瞧着对方来势汹汹,可宁团长吃了亏也不能反击,咱们这些家属院的瞧着也的心疼。”
王春梅也不算自作主张,大院里不少人都看不下去了,那家人也不是善茬。
可这件事说起来也怪不着宁团。
眼下能出面的也就只有苏容了。
苏容一听,这还得了?
“春梅嫂子,我这就去一趟,壮壮你帮我照看一下。”苏容沉着脸,大步朝外走。
她家男人,她都不舍得伤一下,旁人倒是来这撒泼了!
她气势汹汹地往外走,王春梅一时间有些担心。
“小苏……”她看着她的肚子,想说什么不言而喻。
苏容摆摆手。
“放心吧春梅嫂子,我心里有数,不会伤到孩子,壮壮这就拜托你了。”
王春梅本来想要跟她一起过去,可这个时候了,也不好找人带壮壮,她只能作罢。
但想着还是担心,抱着壮壮去了赵嫂子那,把壮壮放下她就跟上去了。
军区办公室内。
旅长看着面前的一幕也是头疼。
“文荷同志,我们军区的也理解你们的不容易,但执行任务本就有危险,我们是兵,是为党和人民服务的。”
旅长说话还算是尊重,毕竟文荷同志的丈夫也曾是他手下的兵。
“我不想听这些。”
“我家男人不在了,一家老小怎么过日子,我带着个孩子更是孤苦,这件事你们准备咋处理!”
文荷眼眶微红,眼泪欲坠不坠地看着宁斐的方向。
那眼神中有埋怨还有旁人读不懂的情绪。
在场的人都是大老粗,谁也看不出来这女人的心思。
可刚从外面赶过来的苏容却是瞧得一清二楚。
呵!敢情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你想怎么负责?”旅长也被烦得头疼,这文荷来闹也不是一两次了,每次都闹得军区鸡犬不宁。
“我丈夫没了,你们大院总得负责我们母子的以后吧,宁团长,这件事说起来还是你的问题。”
“我要你负责也是合情理的吧!”
文荷借着撒泼提出自己的要求。
说完后自己都有些紧张,可她是占理的一方。
她说完,不管是办公室里的人,还是办公室外的王春梅和苏容,全都安静了。
苏容打量着面前的女人。
看着也就二十岁左右,很年轻。
不邋遢,甚至精致得有些过分了。
白色的连衣裙完美衬托了她的柔弱,加上她精心梳的麻花辫,看着就像是来见心上人一样。
啧了一声,苏容也不等里面的人有回应,猛地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这算盘珠子打的,我在门口都听得清楚。”苏容嗤笑一声,“我敬重你男人为国捐躯,可你这般行为我确实不齿。”
“你是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说我的事!”
文荷一下就炸了,这女人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她气得炸毛,抬头却见一旁的宁斐一改刚刚的冷淡,一脸担忧地走到那女人面前,“容容,你怎么来了,怎么不在家好好休息。”
容容?
文荷如遭雷击。
她看着女人快要临盆的肚子,又看了看一旁的宁斐。
整个人表情难看得不行。
“我不来,怎么知道你在这受窝囊气呢!”苏容白了他一眼,这家伙还真是的,也不看看受的是什么气。
宁斐没有说话,在一旁乖巧地听着她骂。
脸上没有一点不耐烦。
“你是谁!你和他什么关系!”
一旁的王春梅听这话表情都变了。
是谁?
这还不明显吗?
而且,是谁和这女人又有什么关系?
“我就是你盯上的这男人的媳妇,你不是想负责?来跟我说说,你想让我们怎么负责。”
苏容噙着笑,抬头看着她。
14
媳妇?
文荷表情说不出的怪异,抓着裙子的手不由得用力,将裙子抓出一片褶皱。
她死死地咬着牙,目眦欲裂。
他怎么能娶媳妇!
他欠她的都还没还清!
旅长摸摸自己要秃了的脑袋,啧了一声,突然觉得这个场面有点控制不住了。
他赶紧给王春梅使了个眼色,让她把苏容扶到一边。
不管咋说,这孩子不能出事。
“容容你坐着,别累到。”宁斐扶着她来到沙发边,也没跟旅长打招呼,王卫国也不跟这小子计较,只希望这场闹剧赶紧结束。
“坐?我哪里还坐得住。”
“我要是不来,都不知道你被别的女人欺负成这样。”
“嘴上说着想要我男人对不起你家,可你想得着实龌龊,你想让我男人娶了你负责?”
苏容向来不是好说话的性子,更别说文荷这赤裸裸的惦记。
“我没有。”文荷扭头,心思被人点破,她只觉得有些不舒服。
“我只说让宁团长为我家里负责,我可没有那龌龊的心思,还有,我男人当时会死,也是因为宁团长指挥有误,不然为什么只有我男人出事了!”
文荷越说越觉得有理。
哭哭啼啼的,在这办公室里格外清晰,清晰的让人觉得有些心烦。
旅长只觉得自己脑瓜仁都疼了,“文荷同志,这件事也不能全怪宁斐。”
“不怪他难道怪我吗?”
文荷一下子就恼了!
苏容盯着她,红唇紧抿着,在看见文荷的视线不知道第几次锁定在宁斐身上时,她冷笑出声。
“知道的是你在埋怨我男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旅长控诉我男人不负责。”
“你敢说你没有旁的心思吗?还是说,刚刚是我瞎了看错了?你没含情脉脉地盯着我男人?”
苏容一点都不给她留面子。
文荷脸色煞白,被拆穿了心思,怎么都安生不下来。
她之前根本没听说过宁斐结婚了。
他平时睡在宿舍,她心想着,就算是有妻子肯定也关系不好。
她自认为长得算是漂亮,在整个军区家属里都是出彩的,就是周夏白在她面前也是陪衬。
所以在林建出任务死了的那一刻,她就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宁团长家的,你未免太欺负人了。”
“我就是个孤苦伶仃的妇人,丈夫没了……”
文荷又拿出以往的那一招,这一招屡试不爽。
她只要掉掉眼泪,旅长就不忍心继续说,就是宁斐也没有说过其他的。
“你丈夫没了,是我男人的错?”
“各个都像你这么闹,那我家男人早就三妻四妾了!”
苏容挑眉看着文荷,来的路上她已经了解些当时的情况了。
林建出任务的时候私自行动。
自以为找到了敌人的弱点,贸然行动,她不知道旅长为什么不处理这件事,但她可不是好说话的人,别什么屎盆子都扣在他们头上。
“难道宁斐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文荷眼神迟疑,很快就又恢复正常。
苏容也看明白了,这女人摆明了就是知道,但就是要借着这件事赖上宁斐。
“没解释过?”她面色不善地看向宁斐。
“解释过,不听。”宁斐擦了擦脸上的伤口,擦去上面的血水,眉头拧得紧。
安顿好苏容,他站定身子看向面前的文荷。
“文荷同志,我刚刚也说了,林建同志私自行动,与部队的人无关。”
“倘若每个私自行动的人都要求部队负责,那我们也不用演练了,改成扶贫所就好了。”
“原本我们也体谅林家父母不容易,加上林建之前的确立过功,所以大家想着,这次的失误可以不追究,毕竟除了林建以外,没有其他人死亡,可如今你闹得太过分,我们已经提交定责资料追究林建的责任。”
“另外提醒你,文荷同志,赔偿金部队到时候会收回一部分。”
宁斐这人不喜欢说废话。
原本他不想理会,可文荷太过了。
他本不想闹到容容那边,可还是被容容知道了。
苏容这才满意,娇哼一声,她环着手臂,勾着唇看着面前的文荷。
文荷一听就急了,“宁斐你!”
苏容也不废话,直接站起身,挡住了宁斐的身影。
“你要是想要补偿,你该和上面去说,不对不会不管。”
“但你作为遗孀,惦记自家男人的战友,是不是不太合适?”
“这是第一次,要是再有一次我听人说你赖着找宁斐,我也不介意直接写信举报,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究竟是怎么不要脸想要扒着我家宁斐对你负责的。”
苏容看了一眼宁斐脸上的伤,脸色沉得更厉害。
她扭头看着文荷,嗤笑一声,扬手在文荷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猝不及防给了她一巴掌。
旅长都傻眼了。
就这么打?
“旅长,您也看到了吧,是她先动手对我家宁斐出手的,他一个爷们儿可以不介意,可我不行,剩下的事就劳烦旅长了,要是有我们家需要出力的,可以直接找我们,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说着苏容就拉着宁斐从这离开了。
王春梅尽量把自己缩到一边。
她也没想到小苏竟然这么厉害!
也不是泼辣,是泼辣中又讲理,让人挑不出她的毛病。
至于这个文荷同志。
王春梅撇撇嘴,盯着别人家的男人算怎么回事!
她赶紧跟上苏容他们,一路上也不敢多问,快到家了,赶紧小跑着回家去。
宁斐扶着她先回院子,自己则是去赵嫂子那边接壮壮。
壮壮又睡着了,他小心地抱着小家伙回了家。
安顿好了,这才回了房间。
“容容……”他再没了在外面的冷然,脸上满是委屈和愧疚。
他也没想到文荷竟还不死心会来闹。
“知道错了吗?”苏容冷着脸突然开口。
“嗯,知道错了,让容容生气了。”
宁斐认错认得快,乖巧地坐在一旁。
脸上的血道子看着吓人,也看得出来文荷是真的下了死手了。
“文荷到底怎么回事,你别跟我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要是想要继续过下去,就现在跟我说清楚!”
15
宁斐也不想隐瞒,实在是这件事不好说。
他抿着唇,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见她不太舒服地调整坐姿,赶紧将她小腿拉入怀中。
八个月的身子有些吃力。
苏容觉得穿裤子不太舒服,就买了条长裙,在家里就穿长裙。
宁斐拉起她的小腿带到自己腿上,小心地替她揉着小腿和脚。
他本就壮硕,军绿色的裤子在坐下的时候将他腿绷得有些恰到好处得紧,苏容多看了一眼,突然就红了脸。
她轻咳一声转过头去。
该死的,她这是在胡思乱想想什么!她可还是孕妇!
宁斐没有注意到她的小插曲,边揉着边开口。
“其实在你来之前文荷就不消停了。”
“我本来也想着,把这件事摆平了,就让旅长出面,可旅长欠文荷父亲一个恩情,也不好把这件事做绝了,本来想着多赔些钱就好了,可很显然文荷不光要钱,她……”
还要人。
宁斐没说这话。
但从今天苏容的表情来看,她猜到了。
苏容也不用他继续往下说了。
她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良久,久到宁斐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容容?”他凑过去,试探着喊了句。
“她有没有单独给你写过信,或者单独来找过你。”苏容一脸严肃。
宁斐摇头又掉头,这让苏容有些不解。
“来过,不过当时我知道是她没见,私下见女同志,被人举报了不好,而且我和她也没什么好说的,至于信,我当时没留,直接退回去了。”
宁斐就差举手发誓了,言语间在竭力撇清自己和文荷的关系。
这次文荷闹得大。
原本部队赔了一千块钱。
不管怎么说,她男人都立过军功,他们战友提供些帮扶也是正常的,所以这一千多谁都没有意见。
可文荷钱收了,还要继续闹,部队里这才觉得这样下去不是问题,最后一致决定,继续追责。
苏容点头,他都这么说了,自己也不追责。
“下次再遇到这样的情况,你别傻呵呵地站在那让她打,瞧瞧,脸都破相了!”
苏容不高兴地替他上药。
文荷这件事看似她不提过去了,可苏容知道,这件事没这么简单就结束,尤其看着文荷离开时那个眼神,八成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一个周夏白还不够,竟然又招惹了个文荷!
她气呼呼地踹了他一脚,力道不大,在他眼底就是夫妻之间的乐趣。
这一晚,两人睡了个踏实觉。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宁斐不在家,已经去部队了,他早早就去食堂打好了饭。
四个肉包子,又用大锅煮了点小米粥,又煮了两个鸡蛋,都收拾好了这才出门。
刚刚出来的着急,手上沾了点烟灰。
有人叫他出来,忍不住开口调侃。
“宁团真是疼媳妇,都舍不得媳妇干重活。”
“要说小苏同志还真是享福,找了个这么好的男人。”
你一言我一语,把宁斐都快夸出花来了。
这几天宁家和周家的事他们也都有所耳闻。
虽然宁斐是团长不假,可他们眼里,宁团长这个夫人还真是见不得台面。
粗鄙,又不会为自家爷们着想。
那天出事后,他们都回家警告了自家女人,別学苏容。
一个苏容搅得大选不得安宁,谁娶回家谁倒霉!
可他们看着宁斐的模样,根本不像是不高兴,反倒还乐在其中。
“古话说得好,疼媳妇儿才有出息,而且我媳妇并非不明事理之人。”
宁斐本来也不是喜欢说话的人,这会说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了。
其他人也都知道这个道理,耸耸肩,到底没再多说。
回了部队,他离得老远就看见了周夏末,他手机拿着个铝饭盒,脸上还带着不爽。
宁斐觉得他莫名其妙,没有开口,径直去了自己办公室。
他和周夏末出生入死过不假,可这不是让他无限包容周夏白乱来的借口。
而此刻的小院内。
苏容看着面前不请自来的女人,啧了一声,表情冷淡。
“你这是走错地方了?”她上下扫视周夏白。
淡黄色的衬衫长裙,这样的款式简约大方,在她前世也不过时。
她看着周夏白进来后就时不时看向身后的方向,大抵也猜出她是来干什么的了。
“苏同志,我是来道歉的,上次……的确是我不对。”
“其实我对宁团长也只是崇拜之情,之前是我糊涂了,没能分清,这糕点是我特意做的,我想亲自跟你道歉,对不起。”
周夏白的话让苏容整个人都皱紧了眉头。
抽的哪门子邪风?
她没打算接,周夏白也不恼,表面上还是一派温柔的模样。
看得苏容直起鸡皮疙瘩。
“苏同志是不信我说的话吗?”周夏白有些委屈地开口。
一旁的苏容想到了一句话:是相信周夏白会想明白,还是信她是皇帝?
“不用了,没有什么误会,我也没那么大度,以后做到井水不犯河水就是最好的道歉了。”
她不拐弯抹角,直接将周夏白要说出口的话堵回去。
“苏同志。”周夏白楚楚可怜。
苏容原本半眯的眸子霎时变得凌厉,多了几分让周夏白都忌惮的寒意。
“周夏白,你再跟我在这装模作样一下。”
“现在这年代可不让三妻四妾,你就是讨好我,宁斐也不可能会纳了你。”
周夏白嘴角抽了又抽,死死地攥着拳头,她忍!
这小贱人竟然敢说她是妾!
笑意差点就撑不住,但想到自己的大计,她也只能继续忍。
“苏同志说笑了,这糕点真的只是赔罪的,我先回去了,要是吃得好了,苏同志可以在跟我要。”
说完周夏白就离开了。
她临走时看了一眼那些糕点。
看着苏念捻了一小块,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才小心放入口中,她心底一阵窃喜。
成功了!
很快那野种就能流掉了,到时候她再找人帮帮忙,滑胎后大出血死的也不是没有。
她恶毒地想着,哼着小曲就往厂子那边走。
在她走后,苏容呸了一声,从嘴里吐出那还没咽下去的糕点。
“呸!”
“做的什么玩意,这么难吃!”
只是再看过去,苏容眼底的平静变为冷然,甚至还带着一抹戾气。
“周夏白,你想玩,我就陪你玩玩!”
16
周夏白从回家后就一直坐在家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紧张,时不时看向门外。
秦雪柔看着她这副模样,怎么看怎么生气。
平时在家什么都不干就算了。
挣那点钱还都用来花了,住在他们家,却一个子儿都没掏过。
“坐在这干啥呢,怪吓人的!”
秦雪柔看这个小姑子怎么看怎么不高兴。
低头瞧瞧自己身上穿的,料子一般的白衬衫,一条军绿色裤子。
再看看面前的周夏白。
黄色碎花的裙子,打扮得精致漂亮,一双小皮鞋每天擦了又擦,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家老周之前成分不好,家里小资做派!
想到今天苏容说周夏白一直惦记宁斐。
她这吵架吵得头都抬不起来,她一想到就一肚子火。
这死妮子!
“干什么,这是我哥换来的大院,我住在这想干啥就干啥。”周夏白哼了一声,上下扫视面前的嫂子,嘴撇得老高。
秦雪柔还想骂两句,门外就吵吵嚷嚷的。
她骂骂咧咧地走出房门,抓到个人问了句,“出啥事了,这大晚上的不睡觉。”
孙家媳妇见是她,赶忙拉着她来到一边。
“你不知道,那宁团长家的又出事了,说是肚子疼,非嚷着是你家那小姑子害的,你也别愣着了,带着你家老周赶紧过去吧,别又闹起来了。”
孙家媳妇见前面人都挤满了,根本没自己的位置了,紧赶慢赶地凑过去。
秦雪柔一听这还得了。
她三两步跑回院子,抓住探头往外看的周夏白的胳膊,“你给我老实说,宁家的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秦雪柔倒不是怕苏容,她怕的是宁斐。
周夏白故作淡定,“当然没关系,怎么什么都赖得到我头上。”
“没关系最好,走,去看看那小贱人又作的什么妖!”
“这屎盆子可不能扣咱们头上。”
说着秦雪柔就带着周夏白匆匆离开。
丝毫没注意到身旁人的心虚反应。
宁家门外,不少人都拿着手电筒凑过来,爬墙头的,躲在大门后的。
都想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容容,你没事吧容容!”宁斐看着面前一直捂着肚子喊疼的苏容,眼底满是惊慌。
他才刚从部队回来,就瞧着自家媳妇躺在床上,一直说着自己肚子疼。
这肚子疼可是大事!
“宁斐,我就吃了几块糕点,那糕点还是周夏白送来的,我……”
苏容气息不稳,像是疼极了。
声音传出来,外面的人都听得真着。
周夏白给苏容拿糕点?这宁团长家的是疯了不成?
这俩人可以说是水火不容,不掐起来都算烧高香了。
宁斐一听,现在也没空去周家质问周夏白,他抱起苏容就想去卫生所,谁知刚把人抱起来,就被苏容拧了一把。
“别乱动,配合我就行。”
宁斐有些诧异地看着怀中说话的小家伙。
气息平稳,哪有一点疼的意思。
“你没事?”宁斐长松口气。
苏容白了他一眼。
“你看我像是蠢的吗?明知道周夏白有问题,还吃她拿来的东西,我当然没事了!”
“不过,这周夏白就像是膏药一样,甩不掉撕不下来。”
“既然她想跟我玩玩,那我就让她也知道知道,我可不是什么善茬。”
苏容本不想闹得太难看,一个家属院住着,闹得僵了对宁斐也不好。
可这周夏白已经毫无底线了,那她也不必顾忌什么了。
宁斐心疼地亲了亲她的额头。
“那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外面我去应付?”
他从怀中拿出还温热的铝饭盒,晚上食堂的饭菜准备得也丰盛,正好今天饭票发下来了,他给苏容打了些杀猪菜回来。
她不适应这边的饮食,唯独酸菜能吃进去些。
可单纯酸菜又没有什么营养,所以每次部队食堂有杀猪菜,他都会打一碗回来。
除了菜以外,还有今天中午出去买的麦乳精和鸡蛋糕。
“怎么买了这么多。”
苏容时不时哀叫一声,再低头看着怀中的东西。
“你月份越来越大了,卫生院的护士跟我说,得给你补补营养,明个我休息,我带你去百货大楼看看,买几件衣裳,再称点肉,我刚学了蒜泥白肉,到时候你尝尝,保证不腻。”
两人在屋里你侬我侬,可苦了外面看热闹的人。
“不是,怎么没啥动静了?那宁团长家的不会疼晕过去了吧。”
“真是造孽,之前惦记人家男人,现在还要祸害人家肚子里的孩子,这周营长怎么有这样的妹子。”
“不过这事也不能这么说不是,就只是宁团长家说是周营长妹妹送的,这谁都没看见,红口白牙一张嘴,那不是她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周夏白倒是不急,只要那野种掉了就行,到时候没了孩子,她就不信宁斐还会对苏容那么好!
一个下乡的知青,凭什么!
她眼中满是恶毒,越想越觉得不爽。
她要让宁斐知道,谁才是适合他的女人!
“苏容你别装了,赶紧出来解释清楚,别什么都往我家身上扣!”秦雪柔站不住了。
被人戳脊梁骨的滋味可不好受。
苏容这会哪有心思搭理她,刚吃完饭,喝着宁斐冲的麦乳精,美美地拍着肚子享受。
刺耳的声音扰得她心情都烦躁了许多。
她叹了口气,拍拍宁斐的肩膀,“唉,行了,咱们也得出去了,这戏该唱了。”
她拖着肚子,在宁斐的搀扶下两人缓步出去,临出去前还不忘把嘴擦干净。
“叫什么叫!”
秦雪柔听到苏容的语气都不打一处来。
这哪有一点难受的意思,分明就是装样子的!
“你不是肚子疼吗?咋没事了?你男人会治病还是咋的,苏容,你别啥事都赖上我家,我家欠你的还是咋的!”
一想到刚刚自己听了不少风言风语,秦雪柔心里就一股火气。
周夏白没说话,只是眼神死死地盯着两人交握的手,真是刺眼!
“咋的,我还不能好了?”
“正好你俩都来了,那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周夏白,你到底想干什么。”
17
周夏白一脸无辜,“苏同志,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想怎么样。”
她转头看向宁斐,希望宁斐能说句公道话。
可宁斐自然是向着自家媳妇,这简直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我什么意思?”
“你下午送糕点的时候说得可好听,说是给我赔罪的,我信了,这晚上一看,哪里是赔罪的,我看你这是要害死我和孩子,你好上位。”
苏容轻飘飘的一句话,惹得在场的人神色各异。
他们也没想到,周夏白竟然真的送糕点过来了,如果真的是糕点里有什么东西,那这周夏白未免也太恶毒了!
人家身子都那么大了,这个时候滑胎,别说孩子了,就是大人也有生命危险!
“苏同志,我知道我之前做得不好,让你生气了,可你也不能这么说我,我怎么可能对你下那种死手。”
“这送糕点是你说的,要是有人瞧见了也行,现在这不是赤裸裸的污蔑吗?苏同志,你不能乱往我身上扣帽子啊!”
周夏白长得温婉,这会儿哭起来也是温温柔柔的惹人怜惜。
有些人也动了恻隐之心,毕竟,也的确没有人瞧见。
“谁说我没有证据的。”苏容轻声开口,挑眉看向面前的两人。
秦雪柔刚刚听着自家小姑子的话,以为是这苏容找碴。
想来也是,周夏白虽然惦记宁斐,可也不会做出那样天理不容的腌臜事,保不齐就是苏容故意陷害。
“有证据你就拿出来,要不然别说我闹到首长那,把你赶出家属院!”
秦雪柔的话让周夏白心里咯噔一瞬。
这事咋能闹大,真要闹大那不是完了?
“好啊,那各位可瞧好了,这是今天周夏白拿糕点来的铝饭盒。”
她将饭盒举起,在场的人都好奇的看过去,看不清的还用手电照了照,宁斐不高兴的将铝饭盒拿到一边。
看清了之后,大家也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这铝饭盒有啥稀奇的,谁家没有。
“宁团长家的,这算什么证据,不就是个饭盒吗?”
有人问出口。
苏容不急,只是将饭盒放在院子里的桌上给大家看。
饭盒的确没有什么。
可她手里这个就有什么了。
“整个部队都知道,周营长的饭盒特别,他爱抽烟,每个饭盒上都会带着烟蒂碾过的黑色。”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尤其是在部队食堂工作的家属,更是了解得清楚。
谁都不敢说话了。
别说,这件事变得复杂了。
周夏白心里觉着有些不对劲,但还是故作镇定,“谁说有黑色的就是我们家的,我嫂子每天都把饭盒刷得干干净净的,再说了,其他人也不是没有抽烟的,你这就是强词夺理。”
强词夺理?
苏容也不急。
她坐在一旁,抚着肚子,眼神多了一丝探究。
“你不认识这个?”
“不认识。”周夏白回答得干脆。
“你当真不认识?也没用这个给我送过糕点?”苏容又问了一句。
“我都说了没有、没有,你在这废什么话,那糕点多贵啊,我可舍不得。”周夏白被问得有点烦了。
“是吗?那你没用这个给我送糕点,你用什么送的。”苏容不给她喘息的机会,直接开口追问。
“我都说了不是用的这个饭盒,是……”
周夏白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脱口而出的话已经在告诉其他人,她的确送了糕点。
她瞬间脸色煞白,整个人慌乱不已。
“不是这个饭盒,而是这个对吧。”苏容开口,再举起手时,她手上多了一个崭新的饭盒,看着就知道应该是刚买了没多久的。
在这个年代,谁家没事买好几个饭盒,所以只要去查一下就知道是不是周夏白买的。
周夏白也明白这个理儿,她不敢吭声。
都这样了,秦雪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这个小姑子可真有本事!
竟敢做这种事,做了也就罢了,还被套出话来了。
秦雪柔真是越来越不喜欢周夏白,看来得找个机会,跟老周好好说说,不然以后这周夏白早晚闹出事来。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
“这也太过分了,惦记人家男人,现在还想害人家的孩子,真畜生!”
大院里的人一时间都人心惶惶。
虽然周夏白不可能看上自家爷们,但要是因为心理扭曲,暗地里给人投毒咋办,清河村不就有这样的例子?
他们默默离周夏白远了一点,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是我送了糕点又怎么样,你凭什么说糕点有问题,或许是因为你自己的缘故。”
“我刚刚也不过是看你肚子疼得厉害,怕你沾上我,我才没敢承认。”
周夏白反应过来。
一字一句为自己辩驳,只可惜她忘了,从她开始狡辩的时候,她就没有资格再说什么了。
苏容点头,她没想今晚上就闹得太僵,现在不像以前,还能检测出这糕点里有什么物质。
而且她猜也猜得到,这周夏白也不敢下什么耗子药,估计就是一些乱胎的药。
她之所以闹得这么大,也是让在场的人都看看,她周夏白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想要跟她斗?
那她就让周夏白一点点身败名裂。
人群窃窃私语,就是秦雪柔都有些抬不起头来了。
这咋反驳,她又不是傻子,看不出自家小姑子的不对劲。
她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不知道怎么处理眼下的局面。
道歉?
让她给苏容道歉,那不是要她的命吗?
她思来想去,直接给了周夏白一巴掌。
巴掌声清脆,在场的人都纷纷凑过来看这姑嫂两个闹。
“你打我?秦雪柔,你有什么资格打我!”
周夏白捂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秦雪柔,她凭什么打自己!她哥都舍不得动她一个手指头!
“周夏白,你别不识好歹,长嫂如母,我这是替你死去的娘教训你,你做出这样的畜生事,不该打吗?”
秦雪柔也存了报复的心思。
刚刚那一巴掌下去,也没收力。
很快,周夏白的脸就肿得老高。
18
这边热闹看得正精彩。
八零年也没什么娱乐活动,有八卦都恨不得贴脸上看。
有个婶子假模假样地劝架,不过更像是在拱火。
宁斐觉得她们太吵,吵到容容肚子里的孩子就不好了。
他看着周夏白,薄唇轻吐出两个字,“道歉。”
道歉?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苏容道歉?
周夏白也顾不得坚强地疼了,她只知道不能让宁斐误会自己。
“宁大哥,你别误会,我不是——”
她开口,可对上宁斐那古井无波的眼神,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苏容坐在一旁也不再掺和,这是宁斐自己招惹来的烂桃花,理应他自己处置。
“我会跟上面反映,让你离开家属院。”
“另外,我和你之前也没有那么熟,流言蜚语我不多追究,但你害容容不行,周夏白,我之前看在你哥的面子上,凡事不与你计较,可容容是我的全部,没有人比她更重要。”
这话也是在告诉周夏白,不用费力让周夏末来找他求情,没有用,这次周夏白必须离开家属院。
听到这话,最开心的当属秦雪柔。
周夏白一走,家里不就没了烦心的?
她越想越高兴,甚至开始期待自家小姑子离开后的生活了。
这边一团乱。
周夏末回来的时候就见到这一堆烂摊子。
他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周夏白是疯了吗?
他赶忙跑到小院,只觉得浑身疲惫,没有一个给他省心的!
“宁团长,我代我妹妹跟苏同志道歉,这件事我会给你们一个说法。”
周夏末的话,惹得苏容嗤笑一声。
说法?
“什么说法?”
“周营长,一次我可不理会,两次三次,你当我是泥人不成?倒是泥人也有三分脾气,还是你们周家觉得我是个好欺负的,谁都能来踩一脚。”
苏容这话虽然是笑着说的,可语气却是嘲讽中带着几分冷意。
这谁敢踩一脚,这代表的可是宁团长的脸面。
周夏末也知道,这件事或许不能善了。
他抿着唇,一时间不知道要做何反应。
眼看着天色不早了,苏容也没了在这跟他们打哑谜的心思。
她站起身,转身看着周家三个人。
“我的要求也不高,让周夏白公然道歉,至于道歉的内容是什么,我想周夏白自己应该知道。”
苏容摆手,将人都赶走。
她本来不想闹这么大,但周夏白却是踩在她头上了。
等院子里安静下来,宁斐的脸直接沉了下去。
“怎么不跟我说。”宁斐从背后抱着她。
语气心疼,语气多了几分无能为力。
他第一次不知道自己做这个团长有什么用,媳妇受欺负了,还得让媳妇因为自己的身份思虑众多。
“有些事你不适合插手,有需要你做的,我肯定会跟你说的。”
“比如现在,去跟你们领导说这件事,宁斐,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宁斐一直都是这样。
为别人考虑,就是文荷这件事,他都能做到为组织考虑,而不是为了自己。
久而久之,所有人都只知道宁斐度量大。
其实就算是苏容不说,宁斐也打算要和旅长说这件事,再留周夏白在家属院,实在是危险。
他这么想着,第二天就去旅长办公室说了这件事。
只是旅长的答复含糊,只说让他等消息。
这边一阵头疼,苏容那边也没好到哪里去。
本来她在家教壮壮认简单的字,王春梅火急火燎地跑进来。
“小苏你快去看看吧,军区门口有个人,逢人就说是你相好的,还说你答应他了,来这边是要和宁团长离婚的,说见你迟迟没回去,上门找宁团长要回他的老婆和孩子。”
王春梅当然不信那人的狗屁话。
小苏也不是瞎子,放着宁团长这样的不要,非要那个贼眉鼠眼的?
可三人成虎,要是传得多了,难免会让人以为是真的。
她这不赶紧过来告诉小苏。
苏容一听,赶紧站起身朝军区门口那边去了。
她穿过来也知道,原主虽然是来和宁斐离婚的,但却不是因为什么相好的。
所以这分明是子虚乌有的。
想要将这乱搞男女关系的帽子扣她头上,她可不认!
她到门口的时候,门口周围都是看热闹的人,闹哄哄的。
她打眼看了一眼,那男人穿着粗布衣裳,藏蓝色的外套,里面的白色衣裳有些发黄,一条黑色裤子洗得都有些泛白了,脚上的老汉鞋也脏兮兮的。
再看一眼那张脸。
普普通通,没什么特别的。
她到的时候那男人正在哭诉她的心狠。
“我们都说好了,她来是离婚的,她刚结婚的时候就跟我说,她不喜欢宁团长,可我这人也有道德底线,这不能抢人家媳妇。”
“后来她三番四次的勾引我,趁我醉酒的时候干出那种事,我也只能对她负责。”
“可她不能怀了我的孩子,现在又想着扒上人家宁团长,我这次来也是想要带她回去,跟我好好过日子。”
男人哭得伤心,这汉子越说越难受,好像是真事一样。
苏容可以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男人,她缓步上前,走到男人面前。
“你说的可是真的,这世界上当真有这般过分的?”她声音轻柔带着怜悯。
那人一听,心里琢磨她也是个上钩的,顿时就开始演了起来。
“可不是!你说这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我也不能让我孩子认别人做爹。”
苏容见对方没有认出自己,她嗤笑一声。
还来不及说话,人群中就传出一道有些急促的声音。
“苏容,你不准备承认人家就是你姘头吗?人都找到这了。”
苏容顺着声音看过去,谁都没看到,可那声音却让她觉得熟悉。
不可能是周夏白,听说昨晚上周家闹得狠,今天周夏白被锁在家里反思。
她还没等想起来,身后的男人就反应过来了,他庆幸自己刚刚没说太多。
“容容,你就和我回去吧,你要的三转一响,加上自行车,我都准备齐了,还有二百块钱彩礼。”
“你不是说不想和宁斐过日子吗?当初和他结婚也是迫不得已吗?”
“……”
宁斐赶到的时候,恰好听见这句话。
他看向苏容,薄唇紧抿,不知道在想什么。
19
文荷站在宁斐身旁,环着手臂轻嗤一声。
“看来你这个媳妇,对你也没有多少真心。”
“这种货色都看得上,宁斐,你何必在她这棵树上吊死,那孩子都不见得是你的,你又非要执着什么。”
上次旅长将她留下,苦口婆心地说了许久。
文荷的爸妈之前救过旅长一次,所以即便是她闹得这么过分,旅长也没有拿她怎么办,只是警告,说了些大道理。
最后个人拿出了些粮票和钱,说是补偿她。
可她根本不想要这些。
余光看向站在身旁的男人,她想要的……
宁斐横了文荷一眼,默默和她拉开了更远的距离。
“我相信容容的为人,我有眼睛,会自己看。”
“文同志下次如果再胡言乱语,我也不介意跟旅长说说,到时候撕破脸时,看看旅长是向着你这个救命恩人,还是向着我这个团长,怎么样?”
宁斐言语冷静,可威胁人的时候还是让人头皮发麻。
“你!”文荷脸色一僵。
“文荷,我对你没兴趣,就算没有容容,也不可能委屈自己娶了你负责,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太礼貌,但痴心妄想还是要有个限度。”
宁斐这话可以说毫不留情。
不过说来也没问题,可不就是痴心妄想。
宁斐是什么人,立过军功,家里虽然条件不是太好,但也不差。
年纪轻轻就靠着一身军功自己爬上来。
当初他和苏容结婚的时候,所有人都看不好这段婚姻。
毕竟苏容除了高中学历,是个知青以外什么都没有。
可奈何宁斐对苏容一见钟情,宁家人最后倒也没说什么。
反观文荷,家里还有三个哥哥,文荷自己又是个不争气的,耳根子软,嫁到林家,有什么好东西都给了娘家。
闹得林家因为她鸡犬不宁。
文荷脸色惨白,她张张嘴想说什么,可到底什么都没说出来。
这边。
苏容在王春梅的保护下,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容容……”
她听着男人喊她容容顿时有点恶心。
没有宁斐喊人的时候那股沙哑勾人的性感,而且他们之间也没有亲昵到可以喊她容容。
“我提醒你,你造谣我和你之间有关系,我可以去公安局报警,到时候调查之后就知道,我和你之间到底有没有私情。”
“除此之外,我和我男人是军婚,你知道什么是军婚吗?军婚是受保护的,你要是真的咬死了我和你之间有私情,那破坏军婚,部队会把你带走调查,到时候罪名扣下来,可不单单是去农场改造这么简单!”
其实苏容也不知道这个年代有什么惩罚。
但她会忽悠。
看着男人瞬间惨白的脸色,她嗤笑了一声,没用的废物!
“所以,你觉得我和你之间还有见不得人的关系吗?”苏容又问了一遍。
秦雪柔躲在人群中,当然有些不高兴。
瞧着那男人战战兢兢的模样,她气就不打一处来。
但她又不敢上前,生怕这事赖在她身上。
“没、没有。”男人低着头。
他哪里知道什么军婚不军婚的,他只知道自己来这一趟,人家就给他五十块钱。
那可是五十块钱!
傻子才不同意!
他刚说完,就瞧见一道高大的身影靠过来。
宁斐站定在两人身旁,看着面前的男人,眼神冷淡,犹如一汪寒潭,冻得人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加上他干了这么多年团长,身上凛冽的气势更不用说。
“所以,就是你在这造谣我家容容?”
他看着男人哆哆嗦嗦的模样,也没客气,直接抬手招呼来卫兵。
“造谣生事,扔到保卫科好好审审,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斐也不傻,要说这件事背后没有人指使,打死他也不信。
有人指使别人来坏他家容容的名声,这件事他不可能不管。
“我错了宁团长!我只是拿了钱,对方让我来这散播谣言,说我是你媳妇的相好的,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您大人有大谅,这、这五十块钱我给你们还不行吗?”
赵刚腿都吓软了。
军区保卫科?
他进去之后,还能不能好好出来都不一定。
该死的,早知道自己就不脑袋一抽答应这件事了。
没有人注意到,人群外,有个人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他们注意力全都放在赵刚身上。
“感情是造谣啊,我说人家宁团长这么优秀,咋还能看上这样的。”
“我瞧着小苏同志也不像是那样的人,这年头,人心不可测,谁想到这么缺德的法子,竟然这么陷害小苏同志。”
“你们说不会是周营长家的吧,那天闹得那么难看,是不是他们想要报复回来?”
“没准是。”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这件事差点安在周夏白和秦雪柔身上。
秦雪柔一听,这哪里还坐得住了。
“诶诶,你们可别胡说八道啊,我们周家可不干这种缺德事,再听你们胡说八道,我撕了你们的嘴!”
这下没人再敢说了,只是秦雪柔一抬眼就对上了宁斐审视的目光。
她心下一颤,但还是得为自己辩解。
“不可能是我们,我也不蠢,虽然我和苏容闹矛盾,可这事闹大了,对我家老周的名声也有影响,他可是营长,我何必较这个劲。”
这话可不是假的。
秦雪柔最看重的就是自家老周的营长身份,她自然不能干这种事。
苏容也猜到了。
倏地,她和人群外的文荷对视上,联想到之前文荷在办公室的行径,她隐约猜到了些什么。
她朝着宁斐勾了勾手。
“我怀疑是文荷。”
她说完,宁斐也似是想到了什么。
刚刚卫兵来叫他的时候,他刚从旅长办公室出来,又是调解他和文荷的矛盾。
那卫兵只说容容和一个男人在这起了争执,情况还不太好。
可文荷是怎么知道是这种事的?
他抬头看过去,在和文荷视线相对时,也看到了她眼底的慌乱。
看来,还真是她。
苏容哼了一声,虚掐了一下身旁的男人。
“我有些累了,这边烂摊子交给你处理了。”
“自己惹出来的烂桃花,你自己去掐,下次再有这种事,宁大团长就在外面睡好了!”
20
苏容和王雪梅往回走。
一路上王雪梅忍不住咋舌,“真是啥人都有,造谣都敢造到部队来了。”
苏容笑笑,谁知道文荷安的什么心,或许是觉得她名声坏了,就有机会了。
她摸了摸肚子,再有不到两个月就要生了,她也懒得动气,到时候动了胎气,坏的是自己的身子。
“辛苦你告诉我了,春梅嫂子。”苏容从家里拿出一块香皂。
之前春梅嫂子随口问了句,她家里有多余的,也用不完,还不如拿出来卖个人情。
王春梅没接,“哎哟,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么客气干什么,就一句话的事,邻里邻居的。”
这香皂有多贵她可清楚,五毛钱一块,她可不好拿。
“嫂子,要不是你跟我说,我不知道这件事,到这会儿八成整个军区都知道了我水性杨花,给宁斐戴了绿帽子,这香皂有什么受不起的,我甚至还觉得给得有点少了。”
苏容这话可不是客套话。
在这个年代,身旁有个知根知底的才行。
像是这样的事,要不是王春梅来提醒,等她或者宁斐知道的时候,八成整个大院都传开了。
加上秦雪柔那大喇叭的宣传,她的名声可好不到哪里去。
她说完,硬是将香皂推到了王春梅手上。
王春梅擦了擦手上的汗,生怕弄脏了这白白净净的香皂。
有些局促地站在院子里,想要开口,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那嫂子就厚脸皮收下了,今晚上我做馍,到时候给你拿几个。”
王春梅是打心眼里喜欢苏容。
虽然泼辣,但很有原则。
苏容也没拒绝,礼尚往来,总不能让人觉得她是在施舍。
她知道王春梅做馍的手段一绝,这么想着,她突然想做些羊肉汤了,摸摸肚子,她突然还觉得有点饿了。
宁斐回来的时候就瞧见了这一幕。
王春梅已经回去和面了,她一个人悠哉地待在院子里。
他好笑地上前,“饿了怎么不吃?不是给你买了鸡蛋糕?”
他边说着,边走到屋子里的橱柜。
侧头看了一眼屋里,壮壮正在研究之前苏容给他做的七巧板,这几天都安静了不少,他薄唇微勾,走过去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递给他一块鸡蛋糕,这才大步走出去。
苏容边吃着边咂摸味。
“春梅嫂子说晚上做馍吃,我突然想吃羊肉泡馍,一下就饿了。”她嘟着嘴。
宁斐一听,想吃羊肉泡馍?
他之前去外地执行任务的时候也尝过,的确好吃,这边没有卖的,但——
“容容会做?”他侧头问了一嘴。
苏容点头,“虽然不是很正宗,但泡馍吃够用。”
她前世就是个吃货,喜欢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吃的。
她看了看手中的点心,虽然这鸡蛋糕很香,但吃多了也腻得慌,她不由得想,如果自己能做些点心……
她突然一脸严肃地看着宁斐。
“怎么了?”宁斐有些摸不准她想说什么,但见她这么严肃,想来也是大事。
“我有个想法。”苏容犹豫许久,最后还是缓缓开口,“我会做一些老式点心,现在国家支持个体经济发展,所以我想……”
“你想开家店?”宁斐有些迟疑地看着她。
苏容点头,“不过在开店之前,我可以先从摆摊开始做起,咱们这边有所大学,我想去那边试试,那边都是年轻人,接受新东西也快,到时候有了客流量和本钱,我再想开店的事。”
“不行!”宁斐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再有两个月她就要生了,现在累到了,到时候对身体也不好。
苏容也不是一意孤行的人,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条件不合适。
但她另有计划。
“我现在也不准备太累,我想着春梅嫂子平时对我不错,我准备做了后交给她去卖,到时候我就收一点成本钱,余下的给她留着,她家里人多,光靠一个人的工资养活的也吃力,你说呢?”
苏容也不是喜欢折腾的人。
可现代思维让她没办法接受只在家里等男人养着。
她不需要有什么大事业,但至少自己可以养活自己。
宁斐几经犹豫,最后还是迟疑地点头,“那到时候问问春梅嫂子答不答应,你也不要逞强。”
他了解苏容的性子,她想做的,如果做不到心里会很难受。
到时候他找几个人暗中帮他盯着点,保护一下好了。
宁斐这么想着,表情也柔和了许多。
“好,我不逞能。”苏容嘿嘿笑着,也没再多说。
“换身衣裳,下午我不去部队了,带你去逛逛,散散心。”宁斐准备去买块羊肉,苏容想吃羊肉泡馍,那他们就在家做,再给她买一身软和的衣裳。
她皮肤娇嫩,上次他都瞧见了,那衣裳有些硬,磨得她后脖子都红了。
他还没有没用到连给媳妇买身好衣裳都没条件。
自家媳妇就得宠着,养得白白嫩嫩的才好。
要不是苏容自己要干活,他真想让苏容一点累不受,每天就只负责高兴就好。
苏容一听要出去,高兴得不得了,“好!我这就去换衣裳!”
她换好衣裳再出来,壮壮已经被托给王春梅照顾了。
她也没逞能,自己一个孕妇,再带一个小孩,一旦有危险,宁斐怕是分身乏术。
这里离百货大楼没太远,两人就走着过去。
刚被审完放出来的文荷看到这一幕,别提心里多气了。
本来临门一脚,只要自己再磨一磨,那宁斐就算是不想负责也没有用,可谁知道苏容这女人竟然就纠缠不休!
还好那件事她做得干净,没留下证据。
不然今天能不能出来都是另一说。
等着吧!
她早晚会再嫁给宁斐!
苏容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被盯上了,她还在想着,一会儿能不能买点牛奶,这个时候牛奶还是紧俏货,差不多和猪肉一个价。
她蹙眉想着,两人这就到了百货大楼。
来的路上她看了一眼,这边的糕点大都是鸡蛋糕之类的,新鲜一点的花样都有,但却没有太多传统糕点,或许是传统糕点耗时耗力,再加上成本高,他们也不好卖。
苏容心里也大概有了数。
他们没着急买菜卖肉,反倒是先去了楼上卖衣服的地方。
苏容想要给壮壮买件衣裳,宁斐则是想着给苏容买件衣裳。
刚上完楼梯,耳边就传来一道呵斥声。
“瘟大灾的,你是眼瞎了吗?竟然往老娘身上撞,脏兮兮的,老娘打不死你这个王八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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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容顺着声音看过去。
一个瘦弱的少年正抱着手里的东西任由一个妇人打骂。
那少年一言不发,只是将怀里的东西护得紧紧的,身上的衣裳有些破烂,不过也不至于脏兮兮的,看得出来,虽然条件不好,但很注重干净。
苏容给宁斐使了个眼色,后者很快就反应过来。
“干什么,有话说话,动手动脚像什么样子。”
宁斐没有穿军装,但身上凌厉的气势还是不容小觑。
女人下意识就噤了声。
“这小兔崽子……不是,这小崽子往我身上撞,我这可是港货,贵着呢,他可好,道歉都没有,就想跑。”
女人咄咄逼人,大有一种今天不处理这少年,她就不善罢甘休的架势。
那少年缩成一团,也不反驳。
但苏容刚刚看得出来,他不是那种故意犯错的孩子。
她走上前,看着面前的少年,轻声开口问了句,“告诉大家,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好不好?”
少年摇头,咬着唇一言不发。
宁斐也看得出来,这少年有事瞒着他,他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下闹开了,只想调节一下,所以带着两人一起去了角落。
女人环着手臂,哼了一声。
“现在可以说了吧,刚刚到底为什么不说实话。”
宁斐蹙着眉,身上属于军人的威严再也压制不住。
那少年抱着东西的手逐渐用力,最后还是哆哆嗦嗦地说了句,“有小偷,我不能说,说了他回去还会报复我。”
那女人也蒙了下,但还是不相信,“我呸,你说有小偷就有?有种你给我指出来,只要指出来是哪个我就信你。”
女人不依不饶,苏容也没了办法。
倒是宁斐不疾不徐地蹲下身。
“告诉叔叔,是哪个人,叔叔是当兵的,就是要为民除害,所以这样的人交给叔叔来处理,所以,勇敢的小家伙,能不能跟叔叔一起为民除害?”
他看得出来,这少年虽然十几岁,但许是家里少人引导,行事有些像小孩子。
吴林川抿着干巴巴的唇,犹豫半晌才看着面前的宁斐,“真的可以抓到坏人吗?”
宁斐伸出手,“拉钩?叔叔和你保证可以抓住他。”
吴林川最后还是伸出手,指着不远处躲在人群中的男人。
“就是他,穿着蓝色衣裳的男人,脸上有个痦子,我看见他好几次了!”
被他指到的男人骂骂咧咧地离开,临走时看着苏容,“容容,你自己小心点,别往人堆靠,有危险尽量躲到柜台里面。”
苏容也理解,点头让他放心去。
谁都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吴林川小声地说了句,“我会保护好姐姐的。”
等宁斐离开了,苏容这才看向身旁的男孩。
“你认识那个男人是吗?”苏容看向他,语气温柔,也让吴林川心底的恐惧减轻了许多。
“嗯,他是我们村子里的,因为上次我指认他,他就跑到我家扬言要掐死我,我——我躲了他好几天了,没想到今天又碰见他了。”吴林川嘟囔着开口。
好几天没回家了?
“那你爸爸妈妈呢?不会担心吗?”
她问完就见吴林川神色黯淡许多。
“我没有爸爸妈妈,他们很早之前就病死了。”
是个孤儿啊。
苏容只觉得心底难受,她没想到自己拖着这个怀孕的身子还多了个毛病,竟然这般心软。
她什么都没说,只等宁斐回来。
过了约莫半个小时,宁斐大步走过来,身上的衣服有些凌乱,头发上也沾了些土。
“抱歉,回来得晚了些。”
宁斐掸了掸身上的尘土。
虽然那小子身子够灵活,但宁斐到底是当兵的,动作麻利,直击要害,这会儿人已经被扭送到公安局了,剩下的就不是他处理的事了。
那女人也知道自己刚刚有些咄咄逼人了,脸色稍稍有些难看,但也还是有些讲理。
“刚刚是我不对,我不该那么说你,看你衣裳破了,这钱算是给你的赔偿,拿去买身衣裳,再买点吃的。”女人拿出五块钱递过来。
吴林川想也不想就摇头拒绝了。
“我不要。”他也不是奔着人家给钱去的。
那女人见他怎么都不要,最后把自己刚买的糕点扔下。
就剩下他们三人,宁斐看着自家媳妇眼底的怜惜,他也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小子,想当兵吗?”他蹲下身,视线和吴林川平齐。
吴林川犹豫着点头,想啊,他当然想,只是他有这个本事吗?
“告诉我你的名字,今晚你回去好好休息一晚上,那人被抓进去,一时半会放不出来,明天这个时候,你还来这等我,到时候我给你答复。”
宁斐说完,吴林川眼底亮晶晶的,看了看宁斐又看了看苏容。
这也是他今晚的第一个笑。
“好!我叫吴林川,叔叔,我吃得了苦!”
他眼底重新亮起生的希望,终于不是东躲西藏,饥一顿饱一顿了吗?
他走的时候,整个人都透着喜色。
苏容走过来,侧头看着宁斐,“当兵?”
宁斐面色恢复冷静,“心理上我心疼那孩子,而且我没看错,那孩子自己买了身新衣裳,我刚刚看他眼底似乎有了些死气,怕是要求死,这也算是救人,不过心疼归心疼,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如果家庭背景有问题,那我会另想办法帮助。”
苏容也理解,她点头没多说什么。
两人正想离开,却见吴林川去而复返。
他手上拿着刚刚买的一条丝巾,这是他的全部家当,本来想要给爸妈带些东西,到时候烧给他们,到时候他们一家三口团聚,他也能告诉爸妈,他过得很好。
可现在,他不想死了。
“姐姐你长得真漂亮,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苏容见他塞过来丝巾,头也不回地就跑开了,不由得无奈笑出声。
“看来咱们不管也不行了,谁让你媳妇收了这么重的礼。”苏容半开玩笑地说着。
她不知道自己看人准不准,但在她眼底,这孩子,日后定有大出息!
一旁的宁斐板着脸。
“我是叔叔,你是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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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容笑笑没说话,毕竟哪个女人不喜欢被人夸。
“走吧,赶紧买完早点回去,壮壮前几天想吃饺子了,睡觉都喊饺、饺的,一会儿去买点猪肉……”
她一点点地列举着要买的东西。
家里的,他的还有壮壮的,独独没有关于她自己的。
宁斐心底一阵暖意,他拉着苏容去扯了匹布。
“扯布干啥,我也不会用缝纫机。”苏容有些奇怪。
她这个现代人只见过几次这种老式缝纫机,根本不会用,买布回去也是糟蹋。
宁斐捏了捏她滑嫩的小脸,“不用你做,陈嫂子手艺好,一会我多称点肉,再给她家柱子买点零嘴,回去让陈嫂子帮忙做几身。”
陈嫂子?
苏容想到了大院里那个沉默寡言的女人。
的确,陈嫂子的手艺比这里卖得要好多了。
想来也是可怜人,自己是个心善的,家里丈夫又是个愚孝的,后来婆婆没了,夫妻两个的日子也过糟蹋了,好好的日子变成现在这样,穷得叮当响。
陈嫂子只有做衣裳这一个手艺,所以大院里的人也都用这种方式帮扶一把。
谁家有想做的衣裳,买好布,再提点东西送去。
“好。”苏容点头,她对陈嫂子印象也不错,也没反对。
回去的时候她顺便买了把糯米,见有稀罕的桂花干,她一时惊喜,又抓了一把。
买来买去,最后临走的时候一算,竟然花了二十多块钱。
“怎么感觉也没买什么……”苏容摸摸鼻子有些心虚。
大抵是自己不赚钱,感觉不到这些。
不行,赚钱的事得提上日程了!
“有什么,你是我媳妇,我赚的钱都是给你花的,要是不够花了,那只能说明是我没本事。”宁斐憨笑着开口。
别说花十块了,自家媳妇就是想花二十块、五十块,他也乐意。
苏容被他逗笑,没说什么,两人这就往回走。
刚到大院,就听到里面吵吵嚷嚷的。
伴随着女人咒骂的声音,还有一道虚弱的辩解声。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放屁,我都看见了,他抱着你,你们不是搞破鞋是什么,你一个嫁了人的女人知不知羞!”女人咒骂的声音越来越大,话也越来越难听。
地上被打得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刚提到的陈嫂子。
陈嫂子枯瘦,一双眼睛已经熬得无光了。
但即便是这样,也还是机械地在解释不是自己。
脸上红肿的巴掌印显示着她刚刚遭受了什么,苏容虽然觉得心中不是滋味儿,但也得听懂了是什么事再站队。
但她私心觉得陈嫂子不是这样的人。
“宁团长来了,你可得给我评评理,我家那口子最近老是往外跑,总拿什么给我做衣裳搪塞我。”
“结果你猜怎么着,今儿这就让我逮到了,我找来的时候,这两人搂搂抱抱地在一起。”
“你说说,这闷狐狸看着不打紧,可勾引人的时候可贱着呢。”
周雪越说越气。
她长得不算大美女,可也是当年十里八村争着要娶的。
许昌那家伙没有什么大本事,当年嫁过来也不过是图他老实,结果很快就不老实了。
搁谁都受不了。
她看着地上的陈嫂子怒气更重了,说着就要揍上去。
旁人有人眼疾手快地将她拦住,“许家的,有啥事不能好好说,陈嫂子为人咱们也都看在眼里,你别误会了你男人和陈嫂子,别再让人寒了心。”
也不是大家不向着她。
主要是这事太离谱了。
要说旁人和许昌有一腿他们可能还信,但这陈嫂子,还是算了。
“嘿!你们倒是向着她,别到时候你们爷们被勾走了才知道哭!”
周雪这话说得难听,在场的人脸色都不太好,而且也的确被她说怕了。
宁斐上前,“许昌呢?出事了之后他人去哪了?”
周雪瘪瘪嘴,“闹得大了,被营长叫走了,我就是气不过才来这找这贱人的!”
“那你知不知道,事情还没明了就欺负人,你男人也要受处分。”
“陈嫂子的丈夫在外面执行任务,这件事上头不会轻易就这么算了,轮得到你私下不搞清楚就撒泼发威?”
宁斐言语冷静,说出的话却让周雪浑身一紧。
什么?
她家老徐会因此受处分?
听到这她可坐不住了。
指着陈嫂子表情阴翳,“真是个扫把星,谁挨上你准没好事!”
苏容摇头,站出来看着周雪,“你说他们两个人抱在一起,怎么抱的?”
周雪不喜苏容,长得漂亮是一方面,主要是不喜欢苏容在大院里太过肆意,明明都是女人,凭什么就苏容过得风生水起。
“还能怎么抱。”翻了个白眼,她有些不爽。
苏容也不恼,拽过来宁斐。
“是这样抱的?”她演示了一遍。
周雪挠挠头,她有些不确定,“是、是吧。”
“没有!根本没有抱上!”
“许昌想让我给周雪做衣裳的时候多做个兜,给我指了一下大概位置,我坐在椅子上,他只是低头看裙子的方向!”
陈嫂子眼圈通红,被污蔑了一通,她只觉得心中一阵难受。
“我呸,这事还不是你说啥是啥。”周雪不依不饶。
“我看见了,许叔叔根本就没有碰到我妈妈,而且……”
“你闭嘴!”周雪呵斥柱子。
一个小屁孩,懂什么!
苏容这是听明白了,估计是下不来台了,就是安也得把这个罪名安在陈嫂子身上。
“周雪,你说陈嫂子和许昌有不正当关系。”
“那就让组织调查,如果真的有,我们什么都不会说,可如果没有实际证据,你今日便是造谣。”
“家属院里几十口子,陈嫂子要真的是无辜的,被你这么造谣,你家老许怎么在部队混,你家在这怎么混?”
不是自己的家事,她也懒得动怒。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要是周雪还自己作死,那她也拦不住。
但她这话却是说到大家的心坎上了,尤其是这些家属们。
“是啊,这造谣全凭一张嘴,日后谁还敢跟他们家来往了。”
“可不是,再说了,我瞧着许昌那男人可老实,断干不出这种事来,说不准啊,这从一开始就是误会。”
“谁知道了,知人知面不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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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议论声入耳。
周雪哪里知道自己也不能继续闹了,可现在骑虎难下,她一时间臊得慌。
刚刚她的确有些不确定了,当时进去的时候就是看见两人离得太近了,至于抱没抱上……
她贝齿咬着唇瓣,最后还是顶着压力说了句:“这次就放过你了,再有下次我可不会饶了你!”
说完也不顾其他人的视线,急匆匆地就离开了。
这下事情闹大了,周雪也知道想要善了不太可能了。
她得赶紧找自家男人想办法。
陈嫂子被扔在人群中,她已经哭不出来了,一双眼透着茫然,让人看着莫名觉得心疼。
许久,见人都走了,她才拍拍身上的土,站起身,对着柱子说了句对不起。
旁人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可苏容明白。
对不起,妈妈让你丢脸了。
对不起,妈妈没能给你做个好榜样。
苏容鼻头微酸,她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走上前拉着陈嫂子的手。
“嫂子,我们进去聊吧,你跟我说说到底是咋回事,这件事总得有个结果是不是。”
她语气温和,可就是暖不化陈嫂子冷然的心。
丈夫的愚孝,婆婆的欺压,到现在别人污蔑,都成了压死她的最后一棵稻草。
她只觉得喉间腥甜,捂着自己的嘴不知道要怎么办。
苏容看她这样,心里咯噔一瞬,不好,这是起了旁的心思。
她给宁斐使了个眼色,宁斐明白,只是有些担忧地看着她的肚子,受到自家媳妇一记冷眼,只能不情不愿的将柱子带出去。
房间只剩下两个女人,陈嫂子突然笑着问了句,“你就不怕我发疯伤了你?”
苏容摇头后又点头。
“其实是怕的,但我觉得嫂子不是这样的人。”
“柱子被你教得很好,我看得出来,虽然父亲鲜少关心,但他仍旧很有责任感,是你代替了父亲的位置,将他教导成这般,所以我也不怕了。”
提起柱子,陈嫂子脸上的表情这才好了些。
“是啊,柱子这孩子很争气。”
苏容见这件事还有缓,长松口气。
“谁说不是嫂子,这十里八村的都夸柱子是个好孩子,你可是大功臣。”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今儿也不为了劝你原谅这帮人,我不是你,也没吃过这些苦。”
“我今儿来是想跟你商议一下,我想带着你赚点钱,柱子以后念书娶媳妇哪个不要钱,总得未雨绸缪才行。”
“嫂子,气生了伤身体,虽然我说清者自清的话实在是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但这件事我相信总会真相大白,我说想赚钱的话不是假的,你考虑一下。”
她没多留,也知道陈嫂子现在也只是心思转不过来。
她拿柱子提醒也是想让陈嫂子知道,不要一时激动做傻事。
因为周雪把这件事闹大了,宁斐也得回去一趟,毕竟也是他手底下的,他必须要去处理。
等晚上,壮壮吃完了饺子睡了,她坐在沙发上,无聊地拿着书看。
等宁斐赶到家,就瞧见这一幕。
苏容怀里还抱着书,靠在沙发上睡得香甜。
他走过去,亲了亲她的额头,“容容,别在这睡,冻着了难受。”
苏容迷迷糊糊中醒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有些没搞清楚现在是怎么回事。
“你回来了,我去给你煮饺子吃。”她迷迷糊糊起身,跟小猫似的轻声听得宁斐心头痒痒,尤其是看着那张殷红的唇瓣,他更觉得体内一股邪火,想要吻上去,可又怕吻上去不受控制想要更多。
他慌忙移开视线。
“你、你吃了吗?”
他转移话题,不敢对上她的眼睛。
苏容倒是没察觉出来,打了个哈欠,窝在他怀里蹭了蹭,“还没呢,想等你回来一起吃。”
宁斐的身子更僵硬了,轻咳一声才强移开视线。
“我去洗个澡,出来煮饺子,你歇歇。”
洗澡?
苏容觉得奇怪,这会洗什么澡,只是还不等她问出口,宁斐就冲到洗澡的耳房去了。
“怪了。”她挠挠头,起身去煮饺子。
等宁斐冲完澡出来,饺子也上桌了。
菌菇鸡肉馅的,比起猪肉馅多了些滋味,菌菇的清香混杂着鸡肉的嚼劲,宁斐直呼好吃,他吃了一盘饺子才停。
“陈嫂子的事怎么处理的?”苏容捧着碗,小口小口喝着面汤。
“这件事也不好处理,但许昌的为人领导们也知道,加上这两个人平时也没什么接触,这件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过估计许昌得吃点惩罚,毕竟他媳妇闹得可不好看,至于陈嫂子……”
宁斐叹了口气,苏容也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她啧了一声,还真是气人,这个年代没有监控,一切都不明不白的。
她也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了,可……
“别担心,旅长到时候会亲自公布这件事,虽然杯水车薪,但至少明面上不敢有人多说什么。”
苏容点头,这就已经很足够了。
她长叹一声,这世道对女人实在是不公平,可她也改变不了什么。
吃完饭,宁斐收拾好碗筷,这才抱着她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宁斐就出门了,他昨天托人调查了下那小子。
的确是个可塑之才,不过还是要知根知底才行。
他走的时候苏容还没醒,他留了纸条,告诉她自己会带饭回来就先出门了。
办公室内。
宁斐看着面前的报告,悬着的心放下了。
“这小子也是身世凄惨,父亲也是烈士,结果当时的赔偿款都被叔叔吞了,一个人无依无靠,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梁颂啧了一声,别说宁团长了,就是他看了都心疼。
“嗯,你的营里留个位置,过几天我带这小子来锻炼,还不算正式兵。”
宁斐抿唇,突然想到什么,“文荷怎么处理了?”
梁颂想到这件事就忍不住啐一口。
这文荷还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算计团长媳妇!
“旅长这一次没饶了她,把人送回村子,警告队长,要是再让人来部队胡闹,那先进村子的称号就给他们卸了,这下文荷怕是翻不起天来了。”
梁颂觉得解气。
可宁斐不一样。
他总觉得这心里仍旧不安生。
24
“宁团,你怎么看起来好像有些不高兴?”
梁颂挠头,文荷被解决不应该是件好事吗?
宁斐眉头紧皱,“怕就怕文荷不在乎集体荣誉,我看她是疯了,你帮我办件事……”
他招呼梁颂过来,梁颂听了一耳,先是诧异,而后是竖起大拇指称绝。
临走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什么,迟疑了许久,看着宁斐说了句,“宁团,你可以补给嫂子一个婚礼,让这边的人都知道,不然大家根本都不知道你娶妻的消息,别说文荷他们了,就是部队里的人也都觉得你和嫂子是搭伙过日子。”
梁颂的话他听进去了。
的确。
之前他回村的时候办了喜事,可自己着急回部队,结果也没想到就那一次容容就怀上了。
他承认,当时结婚的时候,自己也不太情愿。
可这一次苏容来找他的时候,他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思,他想和苏容好好过日子。
“多谢。”
是的,之前的确是他想当然了。
就算是不再办一场婚礼,也得让人知道,她是他心尖上的人,别管什么周夏白还是文荷,都放聪明点。
……
中午,苏容刚包好包子,宁斐就带着吴林川回来了。
小家伙怯生生地打量着院子里的情况。
壮壮一双大眼睛眨啊眨,就这么看着面前的哥哥。
“回来了?洗手吃饭。”
苏容没有太惊讶,她淡定地起身,想要把宝子放到蒸帘上,宁斐见状,赶紧上前帮忙。
他低身开口说了句,“抱歉,没跟你商量就带回来了,这孩子家里房子住不了人,我给他申请了宿舍,应该过几天就能下来,到时候……”
苏容塞给他一把菜,“去洗了。”
她语气冷静,听不出喜悲。
宁斐一时间拿不准主意,他也不知道蓉蓉到底生没生气。
他乖乖的走过去洗菜,壮壮看吴林川一个人局促的站在院子里,他迈着步走过去,奶声奶气的喊了句哥哥。
“哥哥,一起洗手。”
吴林川心底的紧张都被冲淡,点点头,他带着小家伙去一旁洗手。
一大一小像是认识许久了一样,没有一点隔阂。
苏容余光看向这边,轻笑出声。
见两个小家伙相处得和平,她也就放心了。
包子是素馅的,虽然没有油腥,但在苏容的巧手下也特别好吃。
吃过饭,宁斐让吴林川看着壮壮,他则是拉着苏容去了屋子里。
“抱歉容容,我没跟你商量就把孩子带回来了。”
宁斐没多说。
但苏容和他相处下来也知道,他不是这种私自做决定的性子,应该是吴林川那边出了什么事,他不想让自己知道罢了。
“我没生气。”
“而且,我也挺喜欢这小家伙的,刚刚我只是在想,不然就把他留在家,有时候麻烦别人也不太好,不如就让小家伙帮忙看着壮壮。”
“而且我想做生意,正好小家伙也能帮我的忙,你说呢。”
宁斐诧异。
他没想到容容竟然这么想得开。
这年代,谁家不是粮食紧缺,帮忙照顾壮壮可以,可把壮壮养在身边,谁都不愿意。
宁斐也能理解。
“这段时间让他在家里适应适应,如果可以,就留在家里吧,家里也不缺这一口粮食。”
苏容也不是圣母。
她思来想去,一直麻烦别人终究不好,他们既然要收养壮壮,就必须得把孩子照顾好了才行。
宁斐点头,他也想过这个,不过容容来了,他得考虑容容的想法,他也怕容容会介意。
得到了苏容的首肯,宁斐就把吴林川叫到了一旁的屋子。
过了十分钟,小家伙眼眶红红,走到苏容面前,扑通一声跪下。
“从今日起,林川就是你们的弟弟,我会帮嫂子照看好壮壮,就算拼尽全力,也不会让壮壮受一点委屈。”
苏容满意点头。
就这样,一晚上的时间,大家都知道了,宁斐两口子又收养了一个孩子。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开的收容所。”
“我说就是假心善,本来她怀了身孕,壮壮就不见得受重视了,现在又多了一个孩子,谁知道以后壮壮会怎么样。”
“可我看着小苏同志不是那种人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
“……”
陈嫂子有些担忧地看着身旁的苏容。
“他们怎么能这么说你。”
陈嫂子把玉米放下,她气不过想找这些人理论,可苏容却拦住了她。
“嘴长在他们身上,想说什么我也挡不住。”
“是真是假我心里清楚就好,要是各个事都计较,那这日子可就不用过了。”
“而且领导们也都知道壮壮的情况。”她回头看了一眼院长,吴林川正和壮壮趴在石桌上,吴林川不怎么识字,两个人就一起研究她早上教给他们的拼音和简单汉字。
“对了小苏,你上次说的赚钱的法子……”
陈嫂子心动了。
她回去一想也是,她真要是为了脸面死了,可柱子到时候怎么办。
老家伙总想再让他们要一个,她死了林家肯定还会再娶一个,有了后妈就有后爸,她舍不得柱子受委屈。
就算是活不下去了,也得给儿子安排好了。
更何况——
苏容说得对,何必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她没做,她知道自己是清白的就足够了。
“嫂子,我看你针线活不错,缝纫机用得也麻利,我是这么想的,我不会用缝纫机,但我知道些衣服的设计款式,到时候,我来画,你来做,我们也拿出去卖成衣。”
苏容简单的设计图还是会画的,只是针线活着实不怎么样。
现在陈嫂子来填补这个空缺。
“这能行吗?现在好像没多少人买成衣了,咱们这东西能卖出去吗?”
陈嫂子有些迟疑。
毕竟现在谁还买成衣,都是买布料回去自己做衣裳。
苏容一脸神秘,“那就看嫂子的手艺了,我们可以创立自己的品牌。”
“自己的品牌?”
陈嫂子根本想都不敢想。
“对,自己的品牌。”
苏容拿出自己之前画好的手稿。
“你看,这个是我画好的,你看看怎么样。”
25
陈嫂子做衣服做了许多年,一眼就看出来这衣裳有多时髦。
“你想卖多少钱,按照这个设计出来的版型,咱们这边暂时还没有。”
她看向苏容,却见苏容眼底满是志在必得,“二十块,包搭配。”
“二十?”
陈嫂子不懂啥是搭配,在她看来,这衣裳穿身上就好了,啥叫搭配。
可这二十块钱还是惊得她整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你想怎么卖?就拿着这画去?”陈嫂子突然有些迟疑了。
之前就听人说,乡下知青大都好高骛远,没有经历过太多社会的毒打,所以异想天开。
虽然她觉得说出来不太好,可小苏这可不就是异想天开?
二十块钱买这个?
反正陈嫂子带入自己,她肯定不买。
她挠挠头,也不知道怎么劝小苏。
苏容知道她的顾虑,“陈嫂子,我们没有太多人,就算是开厂子我暂时也没有条件,所以我们只能尽可能把衣裳做好,走高端路线,这高端路线就是好的、贵的。”
陈嫂子点点头。
“上次周夏白买了个羊绒的大衣,说是啥好料子的,我摸过,那个是真软和。”
苏容挑眉,她没想到在打扮自己这件事上,周夏白这么舍得下血本。
“对,就是这样,我们要做就做好的,慢慢来,日子久了,经济也发展起来了,等大家手里都有钱了,我们保证新设计和质量,自然会有大把的人来找我们做衣裳,等那个时候就可以扩大生产。”
苏容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听起来有些好高骛远,可她也没有别的办法,要做就做好的,不然陈嫂子成了廉价劳动力,到时候也难免心里不舒服。
这衣裳,她做出来了,能卖出去就卖,卖不出去也能留着自己穿。
等孩子生下来之后,她还可以再想别的办法,即现在她大着肚子,实在是不方便。
“这……”陈嫂子有些迟疑。
“陈嫂子,我给你准备布料,每件衣裳我给你两块钱,你看怎么样?你只需要按照我给你的图片去做,不需要你做其他的,大衣三块,上衣和裤子一块五,连衣裙也给你两块,至于袜子或者是其他的小东西,我按照一块给你算,可以吗?”
苏容说完,陈嫂子别提多震惊了。
小苏怕不是疯了吧,做两件衣裳就赚这些?
“不、不行不行,这怎么行,我这点本事不值这些钱。”
苏容拉住她的手,“这钱不是好挣的嫂子,到时候你只要别嫌我事多就行,我也有些小要求。”
陈嫂子点头,“成,你尽管说。”
“这衣裳卖得贵,相应地对质量就有着要求。”
“所以嫂子你要做的就是,不要让衣裳有任何瑕疵,如果我设计的裙子有褶皱形状,那你就要保证每个褶子都要一样,而且裙褶不能踏,做出来要好看,如果作废了,那我到时候也要扣你的工钱。”
苏容一脸严肃。
陈嫂子还以为是什么事,她当然也能理解。
“成,那我就跟着你干。”
陈嫂子想得明白,反正她也没有别的工作,不如就大胆跟着苏容干,反正她也不损失什么。
只是现在的好料子也不便宜,苏容用什么渠道弄来?要是从百货大楼那买,还不是贵得吓人?
她想问,可又不想探求人家的秘密,所以这件事还是被她咽回肚子里。
两人继续收拾菜。
不过大多数时间都是陈嫂子在收拾,苏容找点事做。
毕竟这事在家都不是她做的,宁斐也不让她沾手。
用宁斐的话说,“媳妇的手香香软软的,还是多涂点雪花膏养着好,这点粗活我来做。”
苏容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在八十年代实现了,男人负责赚钱养家,她负责貌美如花的愿望。
不过,她虽然高兴,可也不愿意当个废物。
两人正聊着,突然一道急促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快去看热闹,再晚点就没热闹看了!”王春梅火急火燎地冲过来,她身上的围裙都还来不及摘,上面还沾着面,一看就是刚做着饭就跑来了。
“啥事啊春梅,你跑得这么着急。”陈嫂子抬头看着她。
瞧着两人丝毫不着急,王春梅可急坏了,她不敢拉苏容,上前一步直接拉起陈嫂子。
“哎呀,陈嫂子我没法跟你多说,你去看看就知道了,周营长家那边,快来小苏,我给你占个安全点的看戏位置。”
说完王春梅就带着陈嫂子离开了。
好家伙。
苏容也开始好奇了,到底是什么热闹让王春梅都这么激动。
她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悠悠朝着周夏末家那边走去。
“臭婊子,你惦记谁不好,惦记上老娘的男人了。”
“你哥是营长又怎么了,老娘举报你们乱搞男女关系,你全家都得去大西北改造!”
一听要去大西北,秦雪柔也慌了。
那地方可不是人去的地方,去了还有的回来?就是回来了又有几年好活。
她直接抓着周夏白的领子,抬手给了周夏白清脆的一巴掌,“你个黄花大闺女做什么不好,偏要勾引人,周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来找事的女人还不依不饶,“打一顿就好了?你当我杨爱民是好对付的?她一天天穿得跟骚狐狸一样,整天不好好干活,就想着勾引人,我告诉你,这件事没完!”
杨爱民长得壮,虽然长相不算好看,但也是那种大气的周正。
“听说她是纺织厂厂长的媳妇。”王春梅就在旁边给他们解释。
“纺织厂?那不是周夏白的厂子吗?难不成这周夏白真跟厂长搞一起了?”陈嫂子有些诧异,眼底还有一丝不敢相信。
那厂子虽然长得不丑,可怎么说也都四十多了,周夏白才十八岁,十八岁的小姑娘和四十岁的老男人?
周夏白是得了失心疯不成?
苏容没发表看法,她看着大院里周夏白捂着自己的脸,一言不发,看来还是有些心虚。
“可不是,搞一起了。”
“周夏白工作时间不在岗位上,人家同组的女工看不下去了,本来想去厂长办公室举报,结果……”
“哎呦,你都别提了,那场面才辣眼睛呢。”
26
“被抓个正着?”
苏容挑眉,这年代被抓个现行也好不到哪去,更别说周夏白还这么大胆,竟然在办公室就和厂长乱搞起来了!
“是啊,也是该着她倒霉了,正好厂长夫人来厂子了,这不就看见了?”
“当时就要打周夏白一顿,那厂长护着人,让周夏白先回来了。”
“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不,人就找来了,要我说,这周家就是冲着啥……”
听王春梅这么说,陈嫂子和苏容赶紧捂住她的嘴。
“别宣传这种反动言论,要是让听见了,你家男人也受影响,你也得去改造。”陈嫂子虚拧了王春梅一把,王春梅这才反应过来,拍了下自己的嘴,连连干笑。
苏容正看着热闹,突然和周夏白的视线相对。
她难以形容那样的眼神,就像是被毒蛇盯上一样,让人觉得恶心,后背有些发寒。
“看什么看!今儿这事谁来说都不行,我杨爱民可受不了这样的气!”
杨爱民不依不饶,非要把人送去改造。
正乱着呢,周夏末急匆匆地赶回来。
在得知自己妹妹干了什么事后,他沉着脸,也不听周夏白的‘辩解’,抬手又给了她一巴掌。
杨爱民怎么都不觉着解气。
她拢了拢身上的衣裳,环着手臂看着周家人,“这件事就算是周营长来了也没有用,作为军属,做出这种不知羞的事,你们哥嫂也有责任,我可不受这个气。”
苏容没有看热闹,她一直盯着杨爱民身上的衣裳。
杨爱民不算胖,只是单纯的骨架大,老实说这样的身材也是个行走的衣服架子,骨架大,很容易传出那种大气的感觉来,风衣最能显示出气场。
她心中已经开始为杨爱民设计适合她的衣裳了。
她不想听周夏白那点破事,低头没一会儿就画出了一幅粗略的图。
杨爱民这边也吵完了,最后以周家赔偿一百元,加上让周夏白离开纺织厂为代价。
见杨爱民要离开,苏容大步追了上去。
“诶?小苏这是去干什么?那女人可不是好惹的!”王春梅有些担心。
陈嫂子却是摇摇头,“小苏一向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就不要过去添乱了。”
她刚刚可是看得清楚。
小苏唰唰几下就画出了个衣服雏形,她要是猜得不错,小苏是去跟杨爱民推荐她的衣裳了。
苏容肚子大不方便,好在杨爱民走得也不快。
“您好,杨同志!”苏容率先开口。
杨爱民这会儿心底有气,回头的时候脸色也不是很好,见面前是个不认识的女人,更觉得烦躁。
“你谁?怎么知道我姓杨。”杨爱民看着她大着的肚子,突然想到家里那个老畜生。
难不成……
苏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对上她狐疑带着审视的视线,意识到她这是误会了。
“不是你想那回事,我是有别的事要找你。”苏容尴尬一笑。
杨爱民锐利的眸子这才缓和了些,“什么事。”
苏容见状,赶紧上前,将手里的设计图送到她面前。
“杨同志,虽然有些冒犯,但我还是希望您能看看我这边的设计图,我看您身上的应该也是港货,不过这样的风格不适合你,不如你尝试一下我这个风格,如果你觉得满意,你身上的大衣我也可以改成适合你的风格的。”
杨爱民今天穿的衣裳更有一种小家碧玉的感觉,和她大气的长相冲突。
所以看着就有种不合适感。
杨爱美眉头拧得紧,这衣裳自己可是花了五十块托人买的,怎么就不合适了?
不过。
她看了一眼设计图,她也想不出来是什么样的衣裳。
“抱歉,我不感兴趣。”杨爱民递回来,那纸张本就脆,力道一大,直接就撕裂了。
杨爱民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眼下这种情况倒还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反正只是一张设计图,我还能再画出来。”
“如果您相信我,等七天后,我做出雏形你看看再决定,除此之外,到时候我们还能谈笔合租。”
她看得出来,杨爱民不是委屈自己的性子。
说是大女主性子也可以。
也不知道她猜得准不准。
苏容刚说完,杨爱民就反应过来了,她饶有兴味地看着面前的苏容,“小姑娘,你想让我跟你合作,卖你做出来的衣裳?”
杨爱民的语气不算是轻蔑,但也带着几分趣味。
一个看着不过二十刚出头的小丫头跟她说合作。
就拿着一个说是设计图的东西?
杨爱民不得不承认,她的确很想听听,这还没经历过社会毒打的小丫头,能跟她谈出什么花来。
苏容丝毫不震惊,杨爱民是厂长夫人,自然不是草包。
陈嫂子有手艺,她会设计,可涉及到做生意的事,他们几乎都是一窍不通,这时候就需要另一个合作伙伴。
“不是卖我的衣裳,而是我想创立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品牌。”
我们自己的品牌?
这几个字在杨爱民脑中盘旋,她眉头微挑,微微倾身。
苏容这才发现,杨爱民的长相是那种带着点御姐风的,只是受发型影响,削弱了不少颜值,加上平时为家里操劳,皮肤状态也大不如前。
她想,想要与其合作,不如就想从改造杨爱民开始第一步。
“杨同志,我知道你的顾虑,不过在谈合作之前,你可以先看看我的诚意,可以吗?”
苏容觉得自己说再多也都是空话,真正想谈合作,不如让对方看到自己的本事。
而且,她大胆找上杨爱民,也不单单是因为她的头脑,也因为她是纺织厂夫人,到时候也能行方便。
杨爱民想了想,反正自己也无事。
“好,那七天后我来找你,就在大院门口。”
说完杨爱民就转身离开了。
等人走后,苏容这才回去。
见她回来了,陈嫂子这才看向她。
“你想卖杨爱民衣服?”陈嫂子有些担忧,杨爱民那人看着不像是好相处的,她怕苏容会吃亏。
苏容听她这么问,拉着她去了屋里。
吴林川带着柱子和壮壮在院子里识字,她也不用担心。
“嫂子,我不单想卖她衣裳,我还想拉她入股合作。”
27
拉杨爱民入股?
那杨爱民是不是靠谱的他们都不知道。
苏容见陈嫂子眼底有迟疑,她轻笑着开口,“放心吧,杨同志可不是废物。”
从今天闹事这件事来看就知道,杨爱民说话办事的时候,条理清晰。
自己的男人和厂里女工扯到一起了,她没在厂子里闹,反倒是来家属院,将这件事条理清晰地说了出来,引导周家提出她心仪的条件。
整件事看起来像是杨爱民在撒泼。
可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她说话的时候都在引导周家人自己处理周夏白,倒是个聪明人。
不过能不能合作,还要看后续的考察,杨爱民要考察她,她也同样要确定杨爱民是不是可合作的对象。
“行,你心里有主意就行,不过这事你还得跟你家那口子商量一下,过日子不像别的,夫妻之间不能有隔阂,要是有所隐瞒,那这事可就麻烦了,好事也得变坏事。”
陈嫂子苦口婆心说着,她是过来人,知道得多。
苏容点头,就是陈嫂子不说,她也知道要怎么做。
从陈嫂子家里回去后,宁斐也从外面回来。
他知道周家出事了,但也没问,只是一脸愁容坐在院中。
“怎么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
苏容坐在他旁边,吴林川颇有眼力见,小家伙带着弟弟去洗手准备换身干净衣裳再来吃饭。
“没事,就是想你了。”宁飞看着她的肚子,似是下了什么决心。
愁容散去些,但也还不算开朗。
苏容没非要问出个答案来,她也假装不知道,想着明天去军区问问情况。
晚饭吃得丰盛,土豆炖鸡,还有酸菜五花肉炖粉条,最后一个饭盒里是苏容最喜欢吃的小炒肉和炸茄盒。
吴林川一直都在吃土豆。
就算是土豆,和鸡腿炖了许久也沾了些鲜味,他一口一口吃得满足。
突然,眼前的碗里多了几块肉,鸡肉还有五花肉。
“多吃些,瞧你瘦的,家里又不是养不起你这一口粮食。”
“把自己养得壮壮的,也能保护好弟弟。”
苏容带着笑意的声音驱散了吴林川的局促。
他鼻头微酸,嗯了一声,低着头开始大口大口地吃着。
苏容也逼着他,只是跟宁斐聊天的时候,时不时给他加快肉,这让吴林川第一次有种被人心疼的感觉,他心底暗自发誓,他要把自己养得壮实一点,不管谁来,都不让嫂子被欺负了!
“你想要开服装店?”宁斐诧异。
之前可没听说过苏容有这个本事,而且——
“暂时还没到那种程度,只是现在允许个体经济发展,陈嫂子有本事,我就想鼓捣点啥。”
苏容没有说空话大话,只是将自己的想法都说出来。
宁斐想了想,倒也可以,只不过……
“杨爱民这个人怕是太过精明了,我怕你会吃亏。”
杨爱民这十里八村都知道,会说话会办事。
当初她男人生产进度跟不上,差点被上面的问责的时候,是她带着礼上门道歉,并且承诺三天内跟上进度,最后自掏腰包给工人做补偿,这才加班加点赶出工量的。
杨爱民这人,有本事是真的,精明也是真的。
他家容容太实惠,他担心会被杨爱民算计了。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不过,她这么有本事,为什么她男人都那样了,也还不离婚?”
苏容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她现代人的思维告诉她,男人不贞那就不要。
宁斐也鲜少打听这些事,所以这话他也回答不上来。
苏容也没为难他,没再继续问,不过准备明天去王春梅家里聊聊。
第二天上午,没等她去王春梅家问个明白,就等来了个意外的人。
“旅长?您怎么来了?”苏容说着就要起身。
旅长赶忙快步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卫兵。
吴林川懂事地去倒水。
“小苏同志,本来我不想来这一趟,可这件事我只能找你商量。”
“你劝劝宁斐,千万别意气用事。”
苏容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什么意气用事?
“旅长您和我说说,我还什么事都不知道呢。”瞌睡来了送枕头,她正想去军区问问宁斐昨晚上咋回事呢。
旅长接过杯子,叹了口气,这才幽幽开口。
“上头下了任务,清水村那边疑似发现特务,因为事情特殊,加上宁斐之前有抓捕经验,所以首长的意思,这次的任务就让宁斐去。”
“可宁斐这小子,说什么都不肯去。”
虽然旅长没说清楚,但苏容也知道,是因为她。
“旅长的意思是?”她看了面前的男人一眼。
抓特务这事不是旁的事,是大事,也的确是不得不去的大事,但为什么偏偏是宁斐?为什么其他人不行?
她就不信是旅长嘴里说的,宁斐有经验。
旅长给卫兵使了个眼色,对方也很懂,起身去外面巡视,旅长这才开口。
“其实这件事军区还没定下来。”
“但宁斐这小子身上军功足够了,虽然年轻是年轻了点,不过以他现在的本事,加上这次抓特务的军功,等我再过几年退了,他就是旅长的不二人选。”
“小苏,你也明白,我这人惜才,也不想让宁斐错过这次机会。”
“更何况,这小子抓特务一抓一个准,我们也不想横生意外。”
“只是委屈你了,不过我到时候一定会跟上头报告,补偿你和孩子。”
苏容听明白了。
感情是为了之后的高升做准备,那她更得让宁斐去了。
“放心吧旅长,这件事交给我,就算不是为了军功,我也会让他去的。”
抓特务才是大事。
旅长欣慰地点头,“苏同志思想觉悟够高,等这件事结束,我一定专门让军区给你写一封表扬信!”
“旅长说的哪里话,宁斐是军人,就该这个时候站出来。”苏容的话简直说到旅长心坎里了。
“唉,周家那个要是有你一半明白就好了。”
旅长喃喃开口,这周家最近还真是鸡飞狗跳,既然给机会不珍惜,那之后的事也和他没关系了。
28
宁斐回来的时候觉得气氛不太对。
吴林川虽然还是和往常一样,带着壮壮识字,游戏。
可一双眼睛看向他时,时不时带着担忧。
担忧什么?
难道这几天他哪里做得不好,惹容容生气了?
这么想着,他一时间也有些紧张。
等大步走进院子,他整个人都愣住了,这过年了?
“你回来啦,洗手准备吃饭。”苏容身上还系着围裙,吴林川见状,赶忙上前接过她手里的菜,规规矩矩端到桌上。
他刚想说话,就见苏容回到房间,拿出个饭盒,拨了些菜出来。
宁斐咬了咬口水,完了,媳妇这是让他端着出去吃?
他一脸愁容,仔细回想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好惹媳妇儿伤心了。
是周夏白的事?
不应该啊,周夏白听说和纺织厂厂长扯在一起,已经挨了处分了。
那就是文荷?
可文荷他不是都让旅长把人送回娘家了吗?还特意派大队的人看着她,那些赔偿款也要回来差不多了,只留了一点给文荷养孩子。
难道是因为留了钱?
他很快就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测,容容不是这样的人。
就在他自己反思的时候。
苏容将菜都装好了。
宁斐眼巴巴地看着她,想要求得她原谅。
苏容啧了一声,拍了下他的手。
“去你的,桌上还有呢,你别惦记这个,这个是给春梅嫂子的。”
苏容说完,抬手让吴林川把饭盒送到王春梅家。
见宁斐不解,还以为宁斐是在想为什么要给春梅嫂子送菜,她多解释了一句,“这几天春梅嫂子一直给我送东西吃,我想着给她送去点。”
宁斐实在忍不住了,赶紧上前。
“我错了媳妇。”
他就差跪在苏容面前了,这架势看得苏容也傻眼了。
“嗯?”
“你哪错了?”
她是真好奇,宁斐也是真心慌。
“我哪里都错了,媳妇,你直接说吧,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你跟我说我改。”
苏容摸不着头脑,有些狐疑地看着宁斐。
“怎么这么说?”
宁斐语气带着几分委屈,“刚刚我进来的时候,林川看着我欲言又止,我以为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你生气了,尤其今天你亲自下厨,我怕……”
瞧着他这样,苏容差点笑出声。
“想什么呢,先吃饭,吃完饭说正事。”
“还有,我没有生气,别想太多。”
苏容抬手摸了摸他的下巴,趁着两个孩子没在这,她飞速低头吻了他一瞬。
宁斐被她吻得稍稍有些血脉贲张,甚至想要拉着她好好亲热一番。
之前结婚的时候,他没有忘记她当时刚结婚的时候,虽然没有抗拒,但眼底却没有多少爱意,就像是认命了一样。
所以当时他没有提出让她随军的请求,给她留了二百元。
可如今真正生活在一起,他能感觉到自己对她愈发痴迷。
就像是在招待所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只一眼,他就觉得像是过电一般,有种结婚当天都没有的紧张感。
他就像是个毛头小子一样。
素了快一年,他也是个血气方刚的汉子,只想要这孩子出来得再快一点,别再打扰他们的夫妻生活。
吴林川很快就回来了,四个人也坐在一起,开始吃着饭。
红烧肉很好吃,软烂入味,红色的汤汁包裹着饭粒,入口香甜,就是吴林川都多添了半碗饭。
白米还是不便宜,虽然苏容吃惯了精粮,但也还是不能这么奢侈。
大米混着玉米碴。
玉米的清香也很好地缓和了红烧肉的油腻。
辣子鸡入口鲜香爽辣,吃得宁斐和吴林川一大一小脸颊通红。
壮壮年纪太小,不能吃太辣的,只能扒着一旁的土豆鸡块,不过味道也不错。
等吃完饭,宁斐顺手刷完了碗,这才带着苏容回了房间。
“宁斐,我有话想跟你说。”苏容一脸严肃,再没有刚刚在外面时的温和。
“容容想说什么。”宁斐边给她洗着脚边抬头问着。
温热的水浇在脚面上,她也觉得舒服许多。
“你是不是放弃了这次出任务的机会?”苏容直接挑明了问。
这下宁斐也知道吴林川那欲言又止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嗯,你快生了,我不放心你,而且部队里不只有我一个人有经验。”宁斐没有抬头,他知道,容容比他想还要有觉悟。
他不想这个时候离开容容。
“宁斐。”苏容捧着他的脸,抿着唇,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比起这个,我更不想让你放弃这次的机会,家里有吴林川和其他嫂子照顾,我也不会有事。”
“可是……”宁斐蹙眉。
“你听我说,如果这次特务抓不住,你也知道会有什么结果,我们国家正在发展,不能让他们得逞,你动作快点,旅长说不过半个月就能回来,那时候也不到我生产的时候。”
苏容语气温柔,一字一句地劝着。
这个时候舍小家顾大家才是合适的选择。
也不单单是因为她想让宁斐立军功,是这个年代就是这样,她也能理解。
沉默良久。
宁斐没有马上回应,盆里的水已经有些凉了,他舔了舔唇,最后也只说了句,“让我考虑一下。”
苏容没有逼他马上就答应。
她知道,宁斐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这一晚,宁斐从背后抱着她,一晚上都没有松开。
苏容没有拒绝,她靠在他怀中,睡得踏实安稳。
第二天一早,宁斐就去了旅长办公室。
“想明白了?”旅长见他过来了,长舒口气,不过表面上还是一片淡定。
“嗯,我去,不过这一次,我申请单独决策,如果出现问题,我一力承担。”宁斐不肯退让。
旅长表情有些难看。
“你小子以为这是什么任务。”
“单独决策,要是真的放走了人,你拿什么承担!”
旅长欣赏他,可这小子也的确是太莽撞了,真要是放走了特务,别说他一个人承担,就是整个人军区都得跟着倒霉。
宁斐听他这么说,唇瓣微微勾起,很快又放下。
“既然这样,那旅长就想想办法,将决策时间压在半个月内,我媳妇快生了,我不想缺席我女儿出生。”
29
旅长这下也明白了。
“臭小子,你故意的是吧!”
他被气笑了,这小子还真是知道怎么拿捏他。
“好,我去申请,你到时候别乱来,你媳妇这边我会找人帮忙看着,不会让她出问题,你的任务就是顺利完成这次任务。”
旅长也妥协了,他也理解宁斐,毕竟老婆眼看着就要临盆了,他肯定也不舍得离开。
宁斐从办公室出来后。
迎面就遇到了周夏末,他满眼疲惫,在看到宁斐的时候,眼神复杂,似是恼怒又似是懊恼。
“宁团。”
他开口喊了句,可宁斐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周夏末大步追上去,“宁团,我妹妹如今在相看人家,很快就要离开大院了,之前的事……”
他说话的时候有些咬牙切齿,可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他也只能接受。
“所以呢?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和你妹妹之间好像没有什么关系。”
宁斐躲开他的手。
周夏末牙根咬得咯吱咯吱响,“宁团这话说得未免太伤人了,夏白好歹还叫你一声宁大哥。”
“我说过了,我不喜欢被人这么叫。”
“另外,你妹妹离开家属院,是因为她和有妇之夫牵扯不清,和我没有关系,和我媳妇更没有关系。”
“周夏末,看在我们上下级一场的份上,让你妹妹安生点,我可以既往不咎,但要是不安分,等出任务回来,这账我们一笔笔算!”
宁斐鲜少动怒。
虽然性子冷了点,可到底还是很沉稳。
可今日这就是直接挑明了,他和周家之间撕破了脸。
宁斐大步离开,因为这次行动比较紧急,他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明天就得离开。
苏容给他装着东西,嘴上还不放心地念叨着。
“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不要逞能。”
“我知道你不会放过一个敌对分子和特务,但我想看你健健康康地回来。”
“……”
她说了许多,说得口干,可还觉得有什么没有交待清楚。
喉间哽咽,她鼻头也开始有些发酸。
第一次。
她察觉到自己对宁斐的担忧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乖,不会有事,我很快就会处理好了回家。”
宁斐抱着她,怕碰到她的肚子,他从背后抱着她,低头吻着她的头顶,“一会儿你在家休息,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苏容没拒绝,她得给宁斐准备点干粮,要是来不及吃饭,还能拿点东西垫垫肚子。
宁斐叫上吴林川就出去了。
他带着吴林川去了百货大楼。
从零嘴到肉和菜,他都准备了个齐全,又买了一大罐麦乳精。
“你嫂子晚上有时候会饿,你简单帮她煮点面就好,她现在肚子大了不方便,等哥回来,好好奖励你。”
“大院里有几个和你嫂子有过节的,你帮哥多盯着点,有什么异常就跑去找旅长,就说我宁斐让你找的。”
“都记住没。”
这一路上,宁斐没少交代。
吴林川重重点头,“哥你放心,嫂子这边我会照顾好的。”
宁斐见东西都买得差不多了,这才放心地回去了。
刚从外面回来,一进大院就碰见了周夏白。
她再没有平时的模样,只剩下了颓然,精致的脸蛋也愁容遍布。
“宁大哥,你帮帮我好不好?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缠着你了,我不想嫁人,你帮我劝劝我哥吧。”
周夏白哭着求他。
我见犹怜,单单看着还真是让人觉得心疼。
宁斐后退大步,理都没理一下,大步朝前走。
吴林川回头看了一眼,他赶忙小跑着跟上,真像个疯婆子!
周夏白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眼神愈发阴狠。
凭什么她就要离开大院。
怎么就这么巧她就那一次被杨爱民抓住了!
现在她只能嫁给鳏夫或者是那些条件不算好的,她不过是犯了一次错,那些臭男人就把她当成是垃圾,凭什么!
她长得漂亮,哪里配不上好的!
她心理扭曲,一想到苏容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她就更觉得不舒服。
一个阴暗的念头在心底升起,她怎么都压制不住。
“都怪苏容,这一切的源头都应该怪苏容……”
她绝对不能让苏容太得意了!
……
回到家的时候,宁斐不放心地交代了两句。
“林川,看好刚刚那个女人,不要让她伤到你嫂子。”
吴林川拍着胸脯,“放心吧,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
宁斐点头,但心里还是放心不下来。
苏容将烙好的饼盛出来,看着两人大包小裹的,微微蹙眉。
“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她放下盆,里面芝麻酱肉饼香得壮壮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她瞧着有趣,撕了一块,吹温了后才递给壮壮。
吴林川小手在裤子上蹭了蹭,有些局促,可一想到自己裤子好像也不是很干净,他顿时局促又带着几分羞涩。
嫂子要给他分吗?
要是他去洗手了,嫂子是不是只能给他了?
他知道这些是哥出去的干粮,不行……
他咽了咽口水,低着头将自己的动作隐藏得更好些。
他转身想要回去,不然香味钻进他鼻子里,他怕一会儿肚子会忍不住叫出声。
“傻站着干什么呢,还不洗洗手,瞧你哥带你去哪里乱跑了,身上都沾了土。”
苏容瞪了一眼宁斐。
后者也是一脸无辜,“哪里都没去。”
吴林川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松懈,他也意识到了,现在不是以前需要看别人脸色生活的时候了。
他回头看着宁斐和苏容,他犹豫着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我、我还不饿。”他攥着拳头,还是狠心拒绝。
或许嫂子本就心善,但他能有个地方生活就已经很好了,怎么还能给嫂子他们添麻烦呢?
苏容也知道他心思敏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给壮壮使了个眼色。
壮壮敬了个不太合格的军礼,模样滑稽极了。
小家伙迈着小短腿就来到吴林川身边。
“哥哥和壮壮一起吃。”
说着就拉着吴林川去洗手,一大一小最后一人捧着一张肉饼,在旁边吃得欢畅。
看着吴林川被壮壮带得没有那么局促了,苏容也觉得稍有欣慰。
“容容,明天我就走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30
宁斐拉着苏容回到房间。
捧着苏容的脸,吻在她的唇瓣上,一开始也只是想着浅尝辄止,可触碰上的瞬间,他就带着她一起沉沦。
一吻结束,苏容双颊绯红,就像是水蜜桃一般,任人采撷。
“等我回来。”
这一晚两人没有分开,就连洗澡的时候宁斐也要黏在一起。
苏容有些头疼,这家伙,要不是上厕所不方便,怕是上厕所都要跟他一起!
翌日一大早,天还没亮,宁斐就带上东西准备离开。
他不想让苏容起得这么早,而且容容要是看见他,他怕是也不舍得离开了。
可他没想到,在他起床后没多久,苏容就悠悠转醒。
“这么早。”她揉着睡眼,见他穿好衣裳了,心中更添了一股难说的感觉。
不太舒服,甚至想哭。
她伸出手,朝着宁斐撒娇似的说了句,“宁斐,抱抱我。”
宁斐哪舍得拒绝,走过去,将她抱入怀中,怜惜地吻着她的额头。
“我很快就回来,回来后会好好补偿容容的。”
“乖,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去大水湾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得赶在天亮之前就部署完。”
苏容没再说什么,勾住他的脖子,给了他一个深吻。
“我等你。”
宁斐强压下想留下来的冲动,转身大步离开了家。
他手里还攥着一张帕子,是苏容常用的,分开许久,唯有这个能解相思。
或许,等他回来后,可以带容容去拍张婚纱照,等孩子生下来了,还要去拍全家福!
想着,他唇角不由得勾起,一旁的卫兵看着他这样,也不敢出声多嘴,只能时不时看一眼,确定宁斐心情的确不错。
宁斐走后没多久,苏容就又睡下了。
她还以为自己很难睡着,结果躺下没多久就睡了个回笼觉。
睁眼的时候洗脸的温水和刷牙的杯子都接满了水。
恍惚间,她还以为宁斐还在家,“宁斐?”
“啊?嫂子,我哥不是都已经出发了吗?”
吴林川在外间,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嫂子这是睡糊涂了?
苏容也恍惚间想起来了,宁斐离开了。
“是,我刚睡醒,有些不清醒,林川,你带着壮壮洗漱,我这就去做早饭。”
她说着就下床洗漱。
“不用了嫂子,早饭我都做好了,嫂子出来吃饭就好了。”
做好了?
苏容也傻眼了,这孩子怎么这么勤快?
她洗漱结束后走出房间,大米混着大碴子熬成的粥,还有两个荷包蛋,一旁还有从食堂打回来的包子。
“你还去了一趟部队食堂?”
吴林川点点头,小大人一样坐在位子上,给她拿过来筷子,顺便把一旁顺便烤的地瓜外皮剥了。
金灿灿的地瓜瓤实在是好看,这个还是王春梅拿过来的,她老家在东山,那里产这样的地瓜,这边的大多是白瓤,虽然也甜,不过却少了些水分,吃起来口感有点噎得慌。
苏容不太喜欢。
地瓜不多,吴林川就烤了两个,她一个,壮壮一个,吴林川自己没有。
苏容看得出来他也喜欢吃这个,大抵是还没有彻底适应,总是当自己是外人。
“给你,我和你一人一半。”
苏容用勺子将地瓜分开,香甜的味道扑鼻而来,她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没想到吴林川竟然还有这么棒的手艺!
“我、我不吃!嫂子你吃吧。”
吴林川虽然也的确有些眼馋,但自己哪里能吃这么好吃的东西,还是留给嫂子吃吧。
他说完,就瞧见苏容眯眼笑着看向他。
“怎么,让别人以为我虐待你啊。”
“傻孩子,东西吃没了我们还能买,你不需要觉得这东西太贵不舍得吃,而且,我说过了,你是家里的一员。”说到这,苏容抬起手指着他,再到壮壮,再到她的肚子。
“你们三个都是一样的,都是我的宝贝,所以,不要委屈自己,试着把自己当成家庭里的一分子,而不是佣人。”
苏容摸摸他的头。
她也知道吴林川需要时间适应,她也不急,慢慢来吧。
吃过饭后,她带着设计好的图纸就去了陈嫂子那边。
陈嫂子大概看了一眼,“三五天能出成品吧,用什么布来做?”
想到苏容之前说的,她下意识以为苏容要用顶好的布料。
可却见苏容指了指一旁的普通布料。
“这个?”
陈嫂子嘴角微抽,不是吧,这东西做完了买人家那么贵?这不是坑钱吗?
要不是她认识苏容,还真以为苏容是黑心的。
“对,就是这个,陈嫂子,这就得多麻烦你了。”
“虽然是破布,但我也要让它发挥作用,而且这一次我聊的是杨爱民,她可是纺织厂的厂长夫人。”
说到这,陈嫂子也有点转过磨来了。
“你是想借着杨爱民这条线,让她帮忙提供布料?”
陈嫂子嘴巴长得老大,怪不得她做不了生意,她根本就没这个头脑。
小苏只看了杨爱民一眼就知道要和她合作。
自己可啥都想不到。
“对,布料现在好一点的都是紧俏货,我哪里能弄得到太便宜的,可杨爱民不一样。”
只不过想要打动杨爱民,那就需要诚意和利益了。
所以她将成本一压再压,再让杨爱民看看,就算是普通布料,他们也能做得好看,那好布料做出来的,岂不是更受人欢迎?
陈嫂子咂嘴,还真是这个理儿。
“成,这件事你就交给我吧。”
“你月份大了,别再往外跑了,有啥事让林川那孩子去处理,你现在要紧的就是养好身体。”
吴林川刚来大院的时候,不少人都不高兴,还故意当着人家孩子的面说要锁好门。
现在大家也不闹了,那孩子手脚麻利,性子也好,从没见过他发过火,就是之前被那么说,也是冷静地离开,尽量不和人起冲突。
“我也是闲来无事,对了陈嫂子,我听说周夏白在相亲?真的假的?”
苏容突然提起这件事,陈嫂子也赶忙回应。
“是啊,最近一直都在相看人家。”
“不过听说结果都不怎么样。”
“我还听人说,这里还有故事呢!”
31
“有什么故事?”苏容挑眉看着陈嫂子。
陈嫂子看了一眼外面,压低了声音说自己听到的事。
“那肉联厂厂长的小舅子前两天来相看了。”
“这人是长得丑了点,不过这背景可不小,像周夏白这样的,未婚就勾搭人的,能嫁过去也是好事,起码后半辈子也不用瞅了,不然这好人家的谁能看上她?”
“结果你猜咋的,人家来相亲的时候,她竟然还把人骂了一顿。”
“唉,都说这人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这可不就应景了?”
陈嫂子啧啧两声。
要是没出这档子事,周夏白嫁得倒是差不了。
苏容没有多聊,和陈嫂子又瞎聊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大院里也没有什么矛盾,可苏容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周夏白未免有些太安静了,这不像是她的性子。
宁斐现在没在身边,她得打起十二分注意才行。
但对方要是没有动作,她也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天,她照常准备去买菜,经过家属院大槐树的时候,一群人窃窃私语的声音涌入耳中。
“啊?真的是这样?那她男人也太惨了吧!”
“谁说不是呢,对媳妇这么好,结果却是个被人玩烂的烂货,肚子里的种都不一定是谁的。”
“要说人家可真是有本事,看着人模人样的,结果却是咱们女性的耻辱!”
苏容总觉得这话有些刺耳,她拧眉看过去。
那些人就像是什么都没说过一样,淡笑着看向她,只是笑意不太热络。
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的感觉越发强烈。
可不指名道姓,自己也不能发火,还真是恼人。
她抿着唇,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往百货大楼那边走。
见她走了,几个人啐出声。
“你瞧瞧,那腰扭得,跟狐狸精似的,要说她没勾人,打死我都不信!”
“不过人家长得漂亮,勾人也有资本,再说了,宁团长八成就是喜欢这个,你看那股劲儿,在床上还指不定咋回事呢。”
“……”
几个人仗着苏容听不见说得愈发放肆。
话经由她们嘴里说出来,这一下午的时候,大院里几乎人人都知道了。
不过这话她们刻意避着陈嫂子和王春梅。
那毕竟说坏话也不能真的说到人家面前去不是。
所以整个家属院几乎就只有他们三个不知道,等苏容回来时,对上大家鄙夷的眼神,她眉头扭得更紧了。
有毛病?
一天不找茬就闹心?
她也不管太多,直接瞪了回去。
回到家她还在心里骂骂咧咧的。
壮壮被吴林川带出去玩了,她也不担心,开始准备晚饭。
上次做的桂花糕这两个小家伙吃着不错,她又去买了点糯米泡着。
正准备和面晚上烙饼,壮壮哭着跑回来了。
“姨姨!哥哥被欺负了,好多血!”
壮壮急的不知道怎么表达,他自以为表达得清楚了,苏容一听到血,哪里还坐得住,直接摘下围裙跑了出去。
广场上,吴林川被按在身下,一拳接着一拳被打。
“都给我住手!”苏容说着要上前,一道身影比她还快一些。
虎子匆匆赶来,拉住苏容,“婶子,我去救人,你怀着孕别过去了。”
虎子长得凶,比这几个孩子都壮,往那一站就吓人的不信,他一手一个将人提起来,把吴林川救出来。
一旁的女人们也不看热闹了,赶紧走过来,抱着自家孩子哭着骂吴林川。
不过刚刚看着那小杂种被打还真是解气。
“你瞧瞧你家吴林川把我们家孩子打的,就像是疯狗一样,直接就冲上来了,哎呦,也不能看我家孩子好欺负就这样啊,不分轻重,你们当大人的怎么教的。”
“可不是,要不是我家孩子机灵,这会怕不是要打废了,我告诉你苏容,这件事是你家孩子先动手的,你可得赔钱。”
“就是,我们可都看见了。”
“……”
众人沆瀣一气,仿佛苏容他们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一样。
“我倒要问问,你们这些大人是死得不成?”
“我家孩子一身的伤,你们家孩子倒还穿的人模狗样,你说是我家孩子伤了你们家的在先,证据呢?拿出来啊!”
苏容怒了,这一次是真生气了。
一干人嗫嚅着不知道怎么说,这说起来也的确有些欺负人了,自家孩子身上一点土都没沾,反倒是那小杂种惨兮兮的,坏了,他们忘了这一点了。
“那也是你们挑事在先,再说了,小孩子的事,大人怎么好插手,这不成了和稀泥了?”
有人梗着脖子,一脸不高兴地说着。
一个贱货,哪里有这个资本在这跟他们叫嚣。
她可不是怕苏容,只是不想被这像是疯狗一样的贱人咬住。
“不是说小孩的事大人不好插手?行啊,那你们也把嘴闭上,我带我家孩子回去了。”苏容懒得在这跟她们浪费时间。
这笔账早晚会为吴林川算回来,但现在最要紧的是去卫生所。
这孩子身上的伤太吓人了。
她想走,可那群人却不干了。
“走?你去哪里?这件事你不得给我们个说法吗?”
这下她们也来劲儿,怎么都要吴林川道歉,还说要苏容给她们道歉。
虎子一看情况不对,赶紧拉着吴林川想先去卫生所,可吴林川死死地握着拳头,怎么都不肯走。
他看了一眼吴林川那瘦弱的身影。
十四五岁的年纪的确不小了,可因为之前一直吃不饱饭的缘故,他整个人都有点营养不良,就算现在被婶子养了许久,也还是没胖起来太多,所以看起来比这些七八岁的孩子都还要瘦弱。
平时他们都是家里惯着长大的,下手也没轻没重的。
“我不去。”吴林川小声说着,嘴里的血腥味让他想吐,可他也只是啐了一口,就算是浑身血淋淋的,也不肯离开苏容半步。
他答应过哥了,要保护好嫂子。
见对方不依不饶,苏容嗤笑一声,环着手臂看向面前的几人。
“你说我们家孩子欺负你家的,好啊,林川,你来说说,到底是为什么!”
苏容没有上来就让吴林川道歉,她太清楚他的性子了。
吴林川本不想说,可……
看着那群人得意的表情,他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是他们活该!故意说那种话!”
32
“他们说你和别人胡搞,弄出孩子来,骗哥接手。”
“还说了不少难听的话,我听不下去,就想要教训教训他们。”
吴林川没有隐瞒,但太难听的话他还是没有说,可他不说,苏容也猜得到。
见苏容沉下脸,那些孩子也不害怕。
“我们又没说错,你生什么气狐狸精!”
说着还朝苏容做了几个鬼脸。
他们的家长看着像是在管自家孩子一样,可实际上也都是在纵容。
“狐狸精?”
“谁教你们的,谁跟你们说这些的。”
苏容一字一句问着,许是她身上散发出的凌厉气势,也或许是旁边虎子怒瞪着他们让他们觉得害怕,几个突然怂了几分。
可仗着家长在,他们还是胆子又大起来。
“大院里谁不知道,装什么,你就是个狐狸精。”
“狐狸精!狐狸精——”
结果小孩子又大声说起来了,家长的纵容让他们越来越过分,甚至有的拿起小石头朝苏容打去,吴林川急得不行,可自己身子被打得浑身酸疼,动都动不了太快。
还好有虎子在,替她挡着的时候,不小心挨了几下。
“没事吧。”苏容有些着急想要查看虎子的情况。
“没事婶子,我替你教训他们!太过分了!”
虎子也气不过,他撸着袖子就要上前,还是苏容拦下了他。
“虎子,我们讲理,毕竟这事我们可占理。”
“我家男人为了百姓为了国家,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可你们这些被庇佑的家属们,却是这样的姿态,行啊,纵容自家孩子侮辱我这个军属,那我们就去看看,到底是谁占理,谁才是不讲理的那一个。”
苏容嗤笑,走上前,抓着刚刚骂得最欢的那个孩子,在对方家长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给了他一巴掌。
“你爸妈不忍心教育你,我来。”
这一巴掌就像是点着了对方的火气,其他人都冷静不下来了。
“苏容你疯了是不是!”
咒骂声混杂着孩子的哭声,还有那被打的孩子哭着说不是他说的,是听家里人说的。
听家里人说的?
苏容嗤笑一声,抬头看着那怒瞪她又不敢怎么样的女人。
“不是说我水性杨花?还说我不知廉耻?那想必你也应该能拿出证据吧。”
“倘若拿不出证据,这就是污蔑,对吧。”
那女人呢支支吾吾,“我哪里有证据,我也是听人说的,你不要咄咄逼人,仗着自己有理就不依不饶的。”
这话说得还真是可笑。
苏容也不废话,拿了钱让虎子帮忙带吴林川去卫生所,自己则是大步朝着军区那边去。
其他人都以为她这是不追究了的意思,却不知道,更大的惩罚在等着他们。
旅长办公室。
旅长看着面前大着肚子的苏容,一个头两个大。
这家属院的女人们怎么又惹到这个祖宗了。
“你先喝点水,慢慢说。”他到底还是感激她劝说宁斐去执行任务。
更别说,苏容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他也只是好奇,到底这次是为了什么来的。
苏容嗤笑,将水推得更远了点,“旅长,我瞧着我也不用喝了,那些人泼的脏水也够我喝一壶了。”
“……”旅长尴尬笑着,心里暗道了一声祖宗。
“人家说我水性杨花,说我给宁斐戴绿帽子,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旅长您说,这事,我该怎么办?”
苏容也没有说过分的要求,而是将这件事抛给旅长自己做决策。
盯着苏容的视线,旅长也没办法了,他想要息事宁人,可这事很显然息事宁人不了。
“这件事——”他刚开口,苏容就似是想起什么来了,笑着开口要打断他的话。
“瞧我都忘了,我家宁斐走的时候特意跟我说了。”
“要是被欺负了,就来找旅长您,我想这件事您不会让我受委屈,其实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可这些嫂子和婶子着实太过分了,林川也被打得不成样子,被打得跟血葫芦一样。”
“你说这孩子是为了替我打抱不平,你说这要是让宁斐知道了……”
旅长听着她哭,心里更急了。
让宁斐知道?
那还不是吃了他!
别看这小子现在只是个团长,可这小子有本事,上头都盯着,要不是年纪不够往上爬,他肯定早就转业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摊上个祖宗怎么办,惯着呗!
一想到那些嚼舌根子的女人们,心里就一股火。
“这件事你不用操心了,我来处理。”
他打电话,将大院那边今天参与矛盾的女人和她们家里的男人都叫来了。
男人们还不知道出什么事了,瞧着苏容哭着坐在沙发上,心里咯噔一下,觉得不对劲。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旅长的呵斥声。
“都闲太久了是吧,家里女人都管不住。”
“人家小苏同志品行端正,宁斐出任务人家在家里好生照顾家里,怎么就成了你们嘴里的那种人了?”
“回去都给我写一份检讨!明天上午交给我,一个个去广播站读!”
旅长第一次这么生气,那些男人们别提多气了,自己媳妇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苏容这时站起来。
“诸位,也不是我这人小气,非要找事。”
“可这到底关乎着宁斐的名声,他为人正直,就算是做团长也是处处为手下人着想。”
“你们其中还有他的兵,闹出这种事可是平时在家对他有意见?”
“我这人脾气不太好,若是惹到我头上了,我不会息事宁人,也不会善罢甘休。”
“如果有谁不长眼,再来惹我,别怪我不顾一个大院的情分,等那个时候,你们就去公安局领人吧!”
苏容说完,在场的人都不敢说话了。
心里恨不得回去揍自家那个不长眼的娘们一顿。
疯了吗?
谁都敢说!
苏容也不是真的蠢。
这件事她要是闹大了,到时候自己还会落得个坏名声,有旅长出面,这件事就顺理成章了。
那些人一听,再也不敢多说,毕竟这件事也的确是他们不对。
33
旅长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需要他撑腰的。
“都听清楚了?你们几个,家里媳妇都管不好,记你们一大过!”
这话大家也都明白了,记一大过,至少旅长在这的时候,他们别想着往上爬了。
更别说有人听说下一任旅长很有可能就是宁斐,那就更无望了。
一开始他们没放在心上,这会儿他们恨不得直接抽死自家不省心的娘们。
那些女人们哭得让人心烦。
“旅长,这事也不是我们传出来的,一开始就是别人跟我们说的。”
“是啊,真不是我们传出去的,是周夏白跟我说的,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我这才信的,要不然我也不信这话啊!”
“我也是,我也是听到周夏白的话才信了的。”
“……”
周夏白的名字被频频提起,旅长也知道这件事闹得越来越大了。
没办法他只能叫人去把周夏白叫来。
可等周夏白来了,一听这话,赶忙为自己辩解。
“旅长,我哪里会说这种话,她们人多,说什么我也无从辩解。”
“可我发誓,我真的没干过这事啊!”
她说得句句真切,其他人都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我呸,早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这会儿才真真品出来,明明是你跑到我们面前,说什么苏容对宁团长表面上看起来好,私下里却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还说你亲眼看见了,到了这时候倒不认账了。”
有人朝着周夏白啐了一口。
苏容也不开口,就坐在旁边喝着水,欣赏这一幕。
不过这事也难办,都是传言,谁都没有实际证据,苏容也知道,所以她没有开口,但让大家知道周夏白到底是什么德行也好。
周夏末本来在训兵,结果通讯兵匆匆赶来,告诉他周夏白又出事了。
等他赶到旅长办公室的时候,就瞧见周夏白被人围在中间打。
他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怎么又出事了!
“旅长,这件事也没有实际证据,但我作为哥哥没有看管好妹妹也的确是错误,我自愿领罚,回去会好好教训她。”
“苏同志,抱歉,改日我亲自登门谢罪。”
周夏末也不扭捏,直接道歉,惹得众人心底这股火气也褪下去了些。
苏容冷哼一声,没多说什么,她还得去看吴林川,临走的时候,低声说了句,“你最好祈祷,周夏白不要闹到我面前来,不然你大可以试试我会不会把你从这个位子上拽下来。”
周夏白想要说什么,可现在很显然不是她说话的好时候,愤愤地瞪了苏容一眼,眼看着她离开。
周夏白就站在门口等哥哥,其他人都走了,只有哥哥被留下来,关上门不知道里面说了什么。
过了十几分钟,周夏末才从里面出来,沉着脸让人看不清表情。
“哥,你不用理会苏容,她就是个纸老虎!”
‘啪’
一个巴掌打断了接下来周夏白的滔滔不绝。
她捂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周夏末,这一巴掌没有收力,到现在她还觉得麻酥酥的疼,哥哥很少打她,只是在遇到苏容之后,打了她好几次。
又是苏容。
“周夏白,你别把我当傻子,我知道你干了什么,你在想什么。”
“从今天开始,你给我安生的待在家里,等着相亲嫁人。”
“我好不容易爬到这个位置,你要是搅和了,日后你去西北改造还是去哪里,我都不会管你!”
周夏末压低声音说完,带着她往家里走。
“可我就是不想放手!”
“明明我和宁大哥才是最合适的,那苏容算什么东西!”
“哥,你帮帮我,只要我和宁大哥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
周夏白还在说着,面前的周夏末突然顿住脚步,眼底似是凝聚着风暴。
他打量着眼前的妹妹,似乎不知道,她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周夏白,你知不知道廉耻?宁斐已经结婚了,之前我不管你,是因为我以为宁斐和苏容之间没有多少感情,可如今看了后,你还不明白吗?”
“你没有机会,以前没有,以后也没有!”
周夏末揉着太阳穴,也不和她废话,直接拉着她回了家。
苏容直接去了卫生所。
吴林川的伤已经都被包扎好了,血流了不少,但还好不算严重。
“回去给孩子多吃点好的,补补身体就行,伤口问题不大,就是孩子这身体可实在是太差了。”护士多说了几句。
“好,我知道了。”苏容有气无力地说着。
肚子刚刚一阵阵抽痛,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心急了孩子被吓到了。
护士瞧出了不对劲,拉着她去看病。
大夫看了一眼,“惊胎了,别担心,好好养养,调整好心情。”
苏容点头,付了钱就带着吴林川离开了。
谁都没有看到,在医院楼梯不远处,一道身影盯着苏容消失的方向,见苏容离开,她也迫不及待地离开,想到刚刚医生的话,她直奔周家。
周夏白一看是王艳来了,没什么好表情,之前就是这女人给她牵的线,要不然她怎么可能会和厂长发生那种事。
“你来干什么!”
王艳听她这样的语气也不生气。
“我这不是来将功补过来了,我知道你不喜欢苏容,你猜我今儿听到啥了。”
王艳一脸神秘,周夏白心里说着不想理她 ,可还是克制不住好奇。
王艳勾了勾手,附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秦雪柔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就瞧见这俩人这副模样。
就差把他们要干坏事写在脸上了。
想到自家男人的话,她眉头一皱,周夏白要作死无所谓,可别拉着他们一起。
“周夏白,你哥说了,最近让你安生在家,少见人。”
“你身边那些不三不四的狐朋狗友,都断了联系。”
秦雪柔也看不上王艳,听说王艳的生母就是之前和人家搞破鞋才有的她。
这样的人接触多了,他们周家的名声也不用要了。
王艳也不自讨没趣,冷哼一声,转身就离开。
她离开后,周夏白红唇缓缓勾起。
“这样啊,那可真是个好消息!”
等着看好了,这一次她一定让苏容痛不欲生!
34
周夏白怎么样苏容不关心,只要不闹到她面前来,她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毕竟宁斐不在身边,她又大着肚子,真要是出什么事了,难免会吃亏。
三天后,陈嫂子带着衣裳来找她。
“快瞧瞧,是不是你要的那种?”
陈嫂子抖开衣裳,衣裳缝线完整,看着就知道,定是做得用心。
只不过碍于料子的原因,也还是有一点瑕疵。
苏容打开衣裳,“这里和这里需要稍稍修改一下,衣裳垫肩的位置不能太生硬,不然看着就有些奇怪,嫂子,你看这样行不行……”
苏容并不是专业做设计的。
会画设计图也不过是之前合租的室友一时兴起想要教她,本着多个本事多个饭碗的原则,她跟着学了一年多。
她没有趾高气昂的让陈嫂子按照她的来,而是试探着提出自己的想法。
她的态度也让陈嫂子心里喜欢。
索性就跟她研究起来。
陈嫂子也不得不承认,苏容当真是有些本事的!
又过了两天,陈嫂子终于按照苏容说的,将衣裳都改好了。
细节都不难改,只是出的效果有的一般,需要她多改几次。
拿到衣服的那天,也正好是苏容和杨爱民约好的时间,她带着衣服急匆匆赶到大院门口。
迟到了些,不过杨爱民也不介意。
看着她大着肚子快步走过来,眉头微挑。
“急什么,我也不着急,多等你会儿就是了。”杨爱民带着她坐在一旁,也不催促,就这么看着她打开包裹,从里面拿出几件衣裳,摊开在她面前展示。
“杨同志看看这个。”
“这件衣裳很衬你的身材和肤色,你骨架大,比较可爱和温柔的风格不太合适,穿上有些别扭,这种风格很合适你,就像是为你量身打造的一样。”
苏容心里也有些忐忑。
老实说,她看着震惊,但实际上却没有太多和人谈生意的经验。
她紧张地抓着衣裳,杨爱民见状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
“看得出来,你平时没怎么谈过生意。”杨爱民脸上的笑意柔和了她的冷然,也为她更添了几分温和。
苏容点头,也不废话,她的确没谈过。
所以,她也在赌。
“老实说,你的衣服样式的确很好看,只不过料子不算好。”
“这样的料子穿高档货的看不上,穿普通货的不会买这种样式,卡在不上不下的位置,所以你才来找我,跟我合作也不过是看上了我能够为你弄来布料是吗?”
杨爱民一针见血,句句都说在苏容心坎上。
看着杨爱民冷静地剖析她的想法,苏容突然有些恍然。
看样子杨爱民什么都明白,可这样的人,怎么还会任由周夏白欺负到头上来才闹这一出?
苏容这下也反应过来些。
杨爱民没有她想得那么简单。
“我可以考虑和你合作,不过我更看重的是利益,人家都说,无利不起早,我也一样。”
“布料我给你提供,不过我们需要签个合同,我要占百分之五十五的股份。”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能明白我什么意思。”
杨爱民比苏容想得还要聪明。
她知道贸然和苏容合作没有保障,所以她提出了一个可以保证自己的条件。
签合同,又提到了股份。
苏容眉头微蹙,“我需要考虑一下,杨同志。”
事情比她想得还要棘手。
这杨爱民很显然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深知给了股份代表什么意思。
这意思就代表,日后她就算是不想和杨爱民合作,杨爱民也有权利留下他们要创立的这个品牌,压着她,不允许她打着这个品牌的旗号出去再卖衣服。
她本以为杨爱民只是稍有聪明,很显然,是她狭隘了。
杨爱民也不恼怒,这种大事的确该考虑好了。
“你没有做生意的经验。”
“说白了,我们合作,我可以提供布料,你提供脑袋,你那位嫂子提供的是手艺,我们各有长处,不过在谈生意这方面,我有你们所没有的优势。”
“这百分之五十五,我拿得合情合理,如果想明白了,来百货大楼旁边的大院找我,我家就在那。”
杨爱民说完,带着衣服离开了。
临走时还不忘给她留下二十元,一件上衣一条裤子,还有一件风衣,二十元,不算多,毕竟这料子不是什么太好的,苏容也没有多说。
等苏容也离开后,一道身影才从墙后走出来。
周夏白看着杨爱民的身影,眼神里满是愤恨。
都是杨爱民这女人,让她现在沦为笑柄!
一想到刚刚看见杨爱民和苏容站在一起,而且苏容还一脸笑送给杨爱民衣裳,恼意差点冲破胸口,让她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撕烂这两个贱人。
她没有听清两人在说什么,其实也没有看见杨爱民给苏容钱。
只是觉得这两人凑在一起,肯定是因为之前抓奸的事。
或许,这一切都是苏容算计的也说不定。
周夏白骂骂咧咧地回家,周夏末刚从部队回来,这几天部队的事闹得他有心无力。
这会看见周夏白从外面回来,表情有些不悦,“你又去哪了。”
秦雪柔白了周夏白一眼,到底还是没当着周夏末的面前说什么。
盆里活好了玉米面,她走到灶台边,准备贴饼子。
“怎么又吃这个,剌嗓子一点都不好吃。”周夏白抱怨着坐在一旁,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秦雪柔差点气得骂人。
看看周夏白穿的一身淡粉色裙子,她记得这裙子花了二十块钱,二十块钱,够家里买多少东西了!
再低头看看自己几块钱一身的破衣裳,她心里更不平衡。
住在她家吃在她家也就算,还一分钱不掏!
她刚想开口,就听到周夏末不悦的声音,“不吃就滚出去!”
秦雪柔这才稍稍舒心了点,回到厨房继续贴饼子。
周夏白嘟着嘴有些不高兴。
“哥,我跟你说,肯定是苏容看我不顺眼,故意让周爱民来找我出丑。”
“你瞧着吧,我肯定会让宁大哥看看她到底是什么德行的女人!”
周夏白话刚说完,脸上就挨了重重一巴掌。
‘啪’!
35
“周夏白,周家已经因为你成了这样了,你要是不好好待,我送你回乡下!”
周夏白捂着脸,呆愣地看着回卧室的身影。
她哥竟然打她!
她心头委屈,更觉着都是苏容的原因,才成了这样。
“苏容,我不会放过你!”
……
苏容思考了两天,最后还是决定答应杨爱民的建议。
诚然,她没有太多经商头脑,小说里女主都大展身手,可惜她不是。
杨爱民要求也不过分,她只拿自己该拿的那部分。
“我这人也不是不讲理,有什么想法你们都可以跟我说,如果合适,我自然会答应。”
“不过如果这件事交给我,那就全权交给我来处理,我要怎么卖,你们无需插手,如何?”
陈嫂子当然没问题,自己就是做衣裳的,其他的啥都不懂。
苏容微微蹙眉,但转念一想,专业的人办专业的事,杨爱民可能看起来强势一些,但如果可以商量着来,那也不错。
“好,我答应你。”
就这样,‘容夏’这个牌子就此诞生,不过这名字也没什么特别意义。
品牌生成的第一天,苏容就拉着两人开始讨论主打品的情况。
马上要入冬了,如果可以拿到棉花,那他们可以多做些棉服。
现在的棉服大多是军绿色或者深蓝色的,女孩子家的也只有花色和一些简单纯色的,样式简单,穿在身上还有些臃肿。
苏容的提议杨爱民觉得倒是可以,“这样,过两天我来找你,你给我看看你的设计图。”
三人一拍即合。
陈嫂子留杨爱民在家吃饭,杨爱民还有事就先离开了。
苏容也没留下,陈嫂子家本就困难,她要是现在留下吃饭,也不太好意思。
回家后,她把头天晚上泡好的糯米拿出来,用磨石磨成浆,两个小的在一旁帮忙,她也没吃累。
晚上做了点米浆糕,瞧着壮壮和吴林川吃得一脸高兴,心下也觉得高兴。
吃完饭,三人就躺在院子里数星星,点着煤油灯,两个小家伙在一旁玩着五子棋。
王春梅带着虎子过来,手里拿着自己做的玉米粑粑。
“家里有吃的,还拿着个干啥。”苏容连忙将吃的推过去。
虎子嘿嘿一笑,呲着小白牙,将玉米粑粑拿出来,给吴林川和壮壮一人分了半块。
“哎呀,婶子你就收着吧,我妈说,你教我识字,我家也没啥好当谢礼的,这点手艺还是拿得出手的,我妈做得可好吃了!”
虎子笑的憨厚,看得苏容也没忍住跟着笑了。
见她没再抗拒,王春梅这才从口袋里掏出另一样东西。
“电影票?”苏容有些纳闷。
“是啊,我妹妹在电影院上班,这是她们发的福利,这两天都没啥人去电影院看电影,他们领导给他们一人发了三张,让全家人来看电影。”王春梅挠挠头,“我大字不识一个,也不爱看电影,我想着人少不挤,你带着俩孩子去看看也行。”
苏容手有点痒痒。
她的确没在这个年代看过电影,迟疑许久,她最后还是接过了。
“谢谢春梅嫂子了,下次可别这么客气了,等下次再上好电影,咱俩一起去看,我到时候给你讲电影讲了啥事。”
两人说说笑笑,王春梅也应下了。
看着电影票,苏容脸上都多了一分笑意。
第二天吃完饭就带着吴林川和壮壮去电影院了。
就像王春梅说的,的确没啥人,她觉着纳闷,但这会电影也快开始了,她赶紧带着两个孩子进去。
她往前走,面前有几级台阶,吴林川带着手电,一边扶着她,一边照着路往下走。
恍惚间,苏容似乎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她想要回头看过去,却被后面的人推了一把。
“嫂子!”
吴林川身子猛地一僵,还好他眼疾手快,死死地抓住苏容的胳膊,这才没让苏容掉下去。
“站住!”吴林川怒呵,可到底是小孩子,声音少了几分威胁,对方头也不回,直接离开。
吴林川也不敢去追,想到嫂子的情况,赶紧先扶着她去了卫生所。
好在没有什么大碍,不然吴林川怕是会自责死。
“好了好了,我不是没什么问题吗?”
苏容安抚着吴林川的情绪,只是想到刚刚的事,脸色也稍有些难看。
有人想要她肚子里的孩子死,或者说想要她死。
是周夏白?还是谁?
她没有提这件事,逢人问起只说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回家后,王春梅听到消息,赶忙跑来,“瞧我,好心办坏事,我想着没啥人,让你去放松放松,谁承想……哎呀,这事都怪我。”
“春梅嫂子说得啥话,这事你也想不到。”苏容靠在床上,喝着红糖水,吴春林将煮好的鸡蛋拿给她,又把安胎药给她熬好了。
“谁知道出了这事,果然,这小便宜不能贪。”
王春梅看着她的肚子,一想到这孩子差点有问题,她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春梅嫂子,怎么电影院会突然没有人去?这是不是有些太奇怪了?你妹妹知道些什么内幕吗?”苏容多嘴问了一嘴。
“她那孩子脑子比人慢一点,一问三不知,我回去打听打听,我也觉着纳闷。”
王春梅之后说了什么苏容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件事有猫腻。
……
大水湾。
宁斐坐在营内,伤口隐隐作痛,脸色也苍白许多。
那张脸即便是沧桑了些,看着也是俊朗的。
“宁团,我来给您换药。”女护卫员走过来,红着脸想要碰他的衣裳。
宁斐抬手拦住了她,“不用了,我已经换完了,不用管我。”
他声音还算平静。
那女护卫员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宁团,我就看看您的伤口,万一您包扎得不好,那对伤口恢复也有影响。”
说着就要上手。
宁斐蹭地一下站起身,一动牵痛到了伤口,抿着的唇更紧了些,“我说了不需要!”
女护卫员红着脸觉着委屈,“是不是宁团你媳妇跟你交代的,我只是想要帮您换药,您是主心骨不能有事,嫂子怎么能这么善妒……”
“王月红同志,我不是蠢货,少在这阴阳怪气我媳妇。”
36
“要是听不懂人话,我让你们营长把你秘密送回去!”
宁斐脸色难看,平静的面容下满是火气。
王月红再也不敢多留,白着脸赶紧离开。
这次机会是她好不容易求来的,本来想借着处理伤的借口,接触下宁团,她长得也不差,要是能得到宁团的青睐,以后就不愁了。
可现在,她是真的歇了心思——
宁斐在营中,拿出临走时‘顺’的丝巾,贪婪地嗅着上面的味道。
也不知道容容在干什么,有没有好好吃饭。
他是该加快些脚步了。
……
苏容休养了两天,身子没什么大碍了,但也不敢再出去了。
这天晚上,苏容照常去厕所。
可刚过去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不敢闹出太大动静,可她身子沉,加上这四周太过安静,她一动就出了声响。
草丛中,一条黑色细长的东西探出头。
苏容心猛地一沉。
竟然是蛇!
按理说,这个季节不可能有蛇,怎么会……
她想要拿些趁手的东西防身,可对方速度比她还快。
“啊!”
在那蛇咬上她的一瞬间,她惊呼出声。
她跌倒在地上,肚子一阵绞痛,身下湿润的感觉传来,可她却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嫂子,怎么了!”吴林川听到厕所这边有动静,大步朝那边跑,等到了后才瞧见这情况。
苏容身下一大片血。
他人都慌了。
“叫、叫人去卫生所。”苏容咬着牙开口,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开口。
吴林川也不敢耽误,飞快跑到隔壁,王春梅两口子都要躺下睡觉了,大门突然被敲得老大声。
“来了来了!”
王春梅赶忙爬起来,刚打开大门就瞧见吴林川满脸都是泪。
“救救我嫂子,去卫生院。”
他说得语无伦次,但王春梅听出来他的意思了。
心一沉,赶忙回头喊自家男人。
这一晚,苏容被一大群人手忙脚乱地送到卫生室。
结果因为受到惊吓,孩子有早产的风险。
“家属呢?”护士看了几人一眼,蹙眉问了句。
“家属不在……”王春梅一脸着急,“有没有别的法子。”
护士有些为难,刚想说什么,突然人群中响起一道声音。
“家属来了,家属来了!”
宁斐匆匆从外面跑来,他刚回家没一会,就瞧见了厕所外面的血,见没人在家他猜也知道是去卫生所了,赶忙跑到这边。
他赶紧交了钱,听着里面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心揪成一团。
“怎么回事。”他看着一旁吓傻了的吴林川,突然问了句。
“我也不知道,嫂子突然喊了一声,我过去就看到她躺在地上,我赶紧叫隔壁婶子把嫂子送来卫生所。”
吴林川声音颤抖,似是被吓坏了。
走廊内一阵沉默,宁斐坐一会站一会,心底犹如敲鼓一般,抓犯人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时不时抬头看一眼产房,深吸气,调整呼吸。
过了一个多小时,护士从里面出来。
“生了,是个女儿,早产儿多注意点,一会孩子爸爸回去拿东西,产妇得住院休息。”护士将孩子抱出来,给宁斐看了一眼。
小小一个,瘦弱得让人心疼,宁斐有些紧张,不知道要怎么抱。
护士教他怎么抱,宁斐看着女儿,抬头看向里面,“我媳妇呢?”
“放心吧,什么事都没有,先去病房。”
因为苏容是摔到了,导致大出血,得住院几天观察。
等苏容被推出来,他看着虚弱地昏睡过去的媳妇,心里一阵担忧。
“大夫,我媳妇……”
“没有大碍,大出血加上刚生完,气血不足。”大夫推了推眼镜,安抚地开口。
宁斐抱着孩子去了病房。
小家伙小小一只,连眼睛都睁不开,瘦弱得可怕。
他既高兴又自责。
看着苏容,他眼圈微红,要是他没有出任务就好了,他可以守在容容身边,让容容碰不到这样的事。
吴林川回去收拾东西,宁斐就守在这。
到了晚上,孩子饿得哭,苏容也悠悠转醒,涨奶加上肚子也有些疼,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在看到坐在床边的人时,愣了下。
“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声音沙哑,接过孩子,等孩子开始吃上奶,虽然小家伙力道不够,但也在奋力张嘴,这种感觉还很奇妙,看着小家伙吃得欢,她唇边也勾起一抹笑。
“你生孩子的时候,抱歉,我回来得晚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摔倒?”
宁斐有些担忧地问着。
苏容想到遇到的蛇,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去上厕所的时候,看见了一条黑色的蛇,不过被送来的时候让大夫看了一眼,不是毒蛇,可……”
这个季节,还有那个位置,怎么会有蛇?
很显然宁斐也想到了这一点。
“你安心养身体,我来调查这件事。”
“对了,我怕照顾不好你,我给妈打电话,让她从老家过来,帮忙照顾你坐月子,可以吗?”
宁斐试探着开口,说话的时候还看着苏容的表情,如果她说不满意,自己就不喊了。
苏容一听到宁斐提到了婆婆,她只觉得有些紧张。
虽然原主的记忆力,对这个婆婆的印象不多,但——
“嗯。”
也许看在宁斐的面子上,他们也能相安无事吧。
苏容这么安慰自己。
可等到出院,看到坐在家里沉着脸的婆婆时,她心里还是咯噔一瞬。
“回来了。”李凤春走上前,在看到宁斐手上抱着的孩子时,眼底划过一抹嫌弃。
丫头片子,有啥用,也不能传宗接代。
“妈。”苏容开口先招呼,可李凤春也只是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宁斐察觉到不对劲,把苏容安顿好了,孩子放在床上,这才带着母亲出去聊些什么。
半个小时后,李凤春才从外面回来,脸上的表情不算很好。
宁斐看着苏容带着些歉意,“我妈的态度你别放在心里,我去一趟队里,特务抓住了还没汇报,很快就回来,妈要是做得不好,你不用理会,回来跟我说。”
苏容笑着点头,让他放心。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和李凤春之后的相处,会越来越不顺心。
37
宁斐最近有些忙。
不过就算再忙,也都会将苏容都伺候好了再走,从洗脸到擦脚,这点小事不用苏容说就会做。
甚至早饭和晚饭都是他亲自下厨。
自打坐月子开始,家里老母鸡和肉都没断过。
李凤春看着都上火,“哪有这么娇贵,生了个丫头片子还当祖宗供起来了,你也是,长点心,别傻乎乎把钱都花了,再说了,你一个大老爷们又带孩子又伺候女人,像什么话。”
她对苏容生的是女儿这件事不满。
说话也刻薄,惹得宁斐眉头皱得紧。
“妈,这话我就当没听过,以后你也不许说了。”
“苏容是我媳妇,我不对她好对谁好,而且云宝是我的女儿,就算是丫头,我也喜欢。”
“林川年纪小,没办法照看容容,我只希望您能中午的时候给容容做顿饭,帮忙带带孩子。”
“就是不做饭我也不强求,我可以让林川去打饭。”
“这话我是第一次听您说,也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听您这么说,您要是不听,也别怪我这当儿子的不孝顺了。”
宁斐没想到母亲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早知道这般就不让母亲过来了。
要是容容听到了,心里难免会多想。
想到这,他心下有了决断不如就多花些钱,请个保姆好了。
李凤春不知道这些,只是将自家儿子对自己这不敬的态度全都归结于苏容的挑拨。
“生了个丫头片子还这么大谱!”
李凤春不情愿地回去看了眼孩子,越看心里越不高兴。
可自己刚来,也不能闹得太厉害,要是真让人知道她这是让自己亲儿子赶回来了,岂不是让人笑话死?
坐在房间里,她耐着性子看向苏容。
“小苏啊,你看你这一胎生了个女儿,日后可有的操心了,趁着年轻,可得加把劲,咱们宁家可不能绝后。”
苏容听着李凤春的话,脸瞬间就沉下来了。
“妈,这是您的意思,还是……”她开口,还没等说完,就被李凤春打断。
“肯定是我们全家的意思,你瞧瞧,这家里哪有生一个丫头的。”
“你现在还年轻,等老了就知道,小丫头啊,靠不住的,家里总得有个儿子。”
“妈知道你现在刚生完说这个不好,可女人早晚都有这一遭,有儿子才有傍身的,你这生个小丫头,以后嫁人了就不是自己的了。”
李凤春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苏容已经听不下去了。
“妈你别说了,我有点累了。”苏容摆明了不想多聊。
李凤春虽然不高兴,可也没有再说,只希望苏容识好歹,别把他们老宁家的香火断了。
这一下午,吴林川都带着壮壮在屋里玩。
别看壮壮年纪小,但也还是看得出来,这个奶奶不喜欢他。
两个小家伙乖得不像话,可饶是这样李凤春也还是不满意。
当晚吃饭的时候,她借着机会和宁斐说了心底不满。
“你瞧瞧你这,自己刚生了个丫头,日后还得养活个小子,弄两个拖油瓶干什么,妈知道你这人重情义,可你总得为自己考虑一下。”
“等以后苏容再生了……”
宁斐沉着脸打断她的话,“我不会再要了,一个女儿很好,我舍不得我媳妇再遭罪,而且,壮壮和林川不是拖油瓶,如果不是壮壮父亲,我现在也不能和你在这吃饭,云宝能顺利出生也多亏了林川。”
李凤春不满地嘟囔了句,“还不如不顺利。”
宁斐眉头紧拧。
“妈你说啥?”
李凤春哪敢再说一遍,只能说他听错了。
这顿饭吃得不欢而散,等李凤春回到房间后,宁斐才叫来吴林川。
“你大娘的话别放在心上,在我们眼里你从来都不是拖油瓶,再过一年,你养好身体就跟着我去营里,在部队,靠的是真本事,可不是靠着你是我宁斐的弟弟。”
他多提醒了几句,吴林川重重点头。
“哥,我吃得少,不会成为你的累赘,如果可以的话,我也能出去赚钱,我挑担子可是把好手,砖厂那边之前还缺人,我想……”
吴林川紧张地扣着手,他说话急促,也不敢抬头。
宁斐瞬间沉下脸。
“这话以后不许说了,我还没穷到需要你去搬砖的地步。”
“你年纪还小,帮哥照顾好家里就行,一张嘴,也吃不了多少钱,以后不许再提这件事了。”
摸摸他的脑袋,这就让小家伙回去了。
正想回去,抬头就看见晾在绳上皱皱巴巴的小衣裳。
他走过去,本想将衣裳弄平整,可一打开就看见了上面没洗干净的淡黄色。
他胸口似是有团火要喷出。
从来没有想过母亲会这样。
记忆中的母亲,虽然为人不算温柔,可对待他也是尽心尽力,可没想到,对他的女儿却是这般。
宁斐没说话,只是沉默着将小衣服拿下来,蹲在水井边,安静地搓着衣裳。
李凤春去厕所的时候,瞧见儿子这样,当下有些心虚。
“我洗吧,你累了一天了,我来洗吧。”说着李凤春就要蹲下身。
“不用了妈,我自己来吧,我自己的孩子,不觉着累。”
这番话说得李凤春脸上都臊得慌。
“我不是……”
“妈。”宁斐叹了口气打断她的话,“我已经开始找保姆了,这几天你就辛苦一点,等找到人了,我就送您回去。”
宁斐话说完,李凤春就急了。
“保姆?”
“那得多贵,一个丫头片子花那些钱干啥!”
她一时着急,将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宁斐脸色更难看了,他站直身子,虽然不敬,可他还是得说。
“妈,我成家了,而我媳妇也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所以如果有一天我媳妇不高兴了,我是一定会站在她那边的。”
“如果你不能接纳我媳妇和我女儿,那以后我会自己回去看您。”
这话说得很直白了,李凤春也知道她这个儿子是什么意思了。
她鼻头一酸,心里觉得不是滋味儿。
自己也没说错什么,她做这些还不是为了他!
呜咽声从外面传来,宁斐叹了口气,这一次他没有服软。
比起母亲的无理取闹,他更要安抚好刚生完孩子的媳妇。
38
“容容。”宁斐可怜兮兮地进来,对上苏容的冷脸也不怕。
“宁斐,妈说你答应了生儿子的事?”苏容没有上来就定罪,还是给她个解释的机会。
“没有。”
宁斐举手发誓,“真没有,天地良心,我对天发誓!”
苏容冷哼一声,谅他也不敢!
“我没打算要二胎,对我来说,儿子女儿都一样。”
“宁斐,因为她是你母亲,我尊重她,可如果她再这么说我的云宝,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苏容丑话说在前头。
她本就不是让自己吃亏的性子,但宁斐对她好,她也愿意看在宁斐的份上对老人家多一份尊重,可若是为老不尊,她也不介意撕破这层脸皮。
宁斐抱着她,低头吻上她的脸蛋。
“抱歉,是我没考虑这么多。”
“我已经和妈说了,我会找个保姆照顾你和云宝,至于妈,等找到人,我就送她回去。”
“容容不必委屈自己,要是心里不舒服就直接跟我说,生二胎的事我也很正式地跟母亲说过了,我不想你再受罪,所以,容容不要不高兴了,你身体要紧。”
苏容刚也听到了外面母子俩人低声的争吵。
所以她也没太过分,不想让宁斐夹在中间难做。
之后的两天李凤春倒是老实了许多。
这天,杨爱民来看她,给她带了些补品,又跟她说了最近谈的单子情况。
“我跟她说了,得等个把月的,设计师现在不太方便,那人也能等。”
“要求我都给你写上了,你到时候看着来就行。”
杨爱民看了一眼在房门口偷听的老太太,不由得无奈叹了口气。
旁人的家事她也不好说什么。
“好,我知道了,辛苦你了杨姐,这些补品你拿回去吧,我这也没啥好补的,我瞧着你这段时间都瘦了。”苏容有些不好意思。
“害,这有啥辛苦的,我也不是不挣钱。”
“这东西你就留着吃吧,我听人说孩子喝奶粉也能让你歇歇,这奶粉我托人从港市那边带来的,到时候你要是觉得行,跟我说就行。”
杨爱民也没待多一会,将本子交给她就离开了。
苏容也是个闲不住的,天天在房间里憋着也难受,她索性就拿出纸和笔开始画设计图。
孩子李凤春抱到堂屋晒太阳了。
她作为一个现代人知道些黄疸的事,多晒晒太阳也有好处。
她这一画就画到了下午,这会她也品出些不对劲了。
孩子有些太安静了。
一天都没有动静,不对劲。
“妈?”
“妈你在吗?”
“云宝怎么没哭?不吃奶吗?”
外面安安静静的,她心下瞬间慌了,也顾不得太多,穿上外套,打开门就出去了。
可外面哪里还有李凤春的身影。
孩子也不见了。
她茫然站在原地,恨不得自己给自己一巴掌,云宝呢?
她这个做妈妈的怎么能这么心大!
“嫂子?嫂子你咋出来了,哥说了,你不能吹着风。”
吴林川扶着她就要回去。
“你快去找找,找找你大娘去哪里了,是不是去外面了!”苏容慌了,“如果找不到人,赶紧去部队找你哥,让你哥回家。”
吴林川也不敢耽误,赶紧出去找。
可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李凤春的身影,没办法,他只能小跑着去了部队。
守门的也是认识吴林川的,一听是家里有事,也不敢耽误,赶紧带他去找宁斐。
“什么?孩子和你大娘都不见了?”宁斐蹙着眉头。
一刻都不敢耽误,赶紧穿上外套起身往外跑。
他心里有了个不好的念头,他妈不会真疯了干蠢事吧!
咬着牙,他脚下更快了些。
可还没等到家,离老远就听到家里传来母亲的哭声,还有苏容愤怒到变了语调的声音。
门外都是聚集的人,陈嫂子看见他,拉了他一下。
“宁斐,你先劝劝你媳妇,坐月子不能这么哭。”
“唉,这事,我也不好说,可这事也真是你母亲做得太过了,你好好劝劝吧。”
陈嫂子说完,宁斐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很快就明白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的孩子呢!云宝呢?”
“你不是说你带孩子晒太阳,孩子呢?”
苏容整个人就像是狂怒的野兽一般,拽着李凤春的衣服,眼底迸发出的杀意让宁斐看了都心惊。
可他还是抓住了重点。
“妈,云宝呢?”
他没有让苏容松开母亲,反倒是抬手替她顺着气,“别气坏了身子,我发誓,我一定会找到孩子。”
李凤春见自己儿子都这样,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孩子死了,一个那么瘦的丫头片子活不过去也是正常。”
“我好心帮你带孩子你还这样,宁斐,你还有没有良心。”
“你死丫头已经被我找地方埋了。”
苏容只觉得自己脑袋里一片混乱。
密密麻麻的痛意从心底蔓延开。
死了?
怎么可能死了。
她的云宝虽然出生的时候有些瘦弱,可还是努力地活着,这半个月也长了些肉,今天早上还努力的吃奶,怎么可能就这么没了。
“你骗我的是吧,你告诉我,你是骗我的!”
苏容只觉得大脑里那根弦断了,她抬手甚至想要掐死李凤春。
死了?随便埋了?
不管哪一个,真相都让她无法接受。
眼前一黑,她再也承受不住,就这么晕过去了。
宁斐脸色黑得厉害,李凤春看了甚至都有种恐惧感。
“小斐……”
宁斐没有理会他,大步朝外走,“梁颂,我送你嫂子去卫生所,你帮我问,不,帮我审!我很快就回来!在我回来之前,别让她走了。”
宁斐猜也知道,这件事和自己母亲脱不了干系。
糊涂。
真是糊涂到家了!
他深吸口气,这才没有任由体内暴虐的情绪支配他,在这个时候做出什么事,影响找孩子的进度。
梁颂叹了口气,走到院子里,也不知道怎么说。
“老太太,你也别犟了,赶紧告诉宁团,孩子在哪吧。”
“孩子被你带出去,就算是死了,你把孩子埋了也不对,嫂子要是真想让你付出代价,离婚就能报警抓你,这么多人都听着了,你可不占理。”
“更何况,嫂子可是宁团放心尖上宠的,您可别到现在还昏头不肯说实话。”
39
“我都说了,死了,埋了!”
李凤春其实也有点害怕了,可都到这个份上,她要怎么说。
“成,那就是真埋了,您也得交代出个地方来,不然这事,宁团可没有这么好说话。”
梁颂摇摇头,他也不好说啥,只想着宁团能赶紧回来。
宁斐没用多久就回来了,外面围着的人都被疏散了,旅长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匆匆赶来。
“到底咋回事,孩子咋能出事的?”
旅长也是头大,宁斐这小子好不容易娶了媳妇有孩子,还听话没多久,这要是发起疯来,部队的人可没招。
梁颂挠挠头没说话,主要是这事不知道咋说。
“妈,我最后再叫你一次妈,你告诉我,云宝到底在哪。”
“儿子给你跪下成吗?那是我女儿,是我媳妇拼死拼活生下来了,你凭啥就这么一手遮天决定了孩子的事?就是真的,那也该我俩去处理。”
宁斐身子颤抖,眼底近乎绝望,如死寂一般平静。
李凤春这下是真怕了。
“小斐,你、我……”
她支支吾吾,身子忍不住颤抖。
“妈!我给您磕头了行吗?”
说着,宁斐就跪下磕了好几个响头,磕的头都见血了,也不见停,很快地面上就多了一小摊红色。
旅长也为难,他也不管合不合适,赶紧给梁颂使了个眼色,上前扶起宁斐。
“大嫂,宁斐同志在军区也是个好同志。”
“今儿这事就是苏同志和宁斐不报警,我们也是要追责,咱们也别闹得到时候太难看,你看看,这事你是主动交代还是怎么?”
李凤春也真慌了。
“我、我说。”
“我就是不满他们两个小的生了个女儿,还口口声声说自己不再要了。”
“我就、我就联系人,把那孩子……送人了。”
宁斐几乎是从牙根挤出来的话,“送给谁了。”
“我也不知道,那人没跟我说,只说是东阳村的。”
李凤春声音越说越小,没胆子看自己儿子,她哪里知道会闹这么大,在她看来,也不过就是个丫头片子,犯得上吗?
“旅长,我申请调人包了东阳村。”宁斐眼底的戾气压都压不住。
旅长当然不可能不答应,只是瞧他状态不太对,想着让他先去陪苏容。
宁斐摇摇头。
“不了,容容看不见孩子,也不会想看见我。”
临出门的时候他看了眼李凤春,“妈,要是孩子真的出事,容容肯原谅我,我们还可以继续过日子,如果容容不肯原谅我,那我这辈子也不再娶了。”
李凤春有些着急了,“你这孩子!”
宁斐苦笑。
“您现在满意了吗?”
“我要是知道您会这样,当初就不会让您来,这养育之恩我报,可这件事容容会不会追究,我没有权利替她决定,妈,你做了就要知道后果。”
说完宁斐就大步离开,留李凤春一个人在院子里。
旅长看着她叹了口气,“大嫂,你说说你这,唉,小一辈的事就交给小一辈自己去想,苏同志还年轻,再说了,现在主席都号召我们尊重女性,女性能顶半天,生个丫头有啥不好的。”
他摇摇头,也不多劝,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宁家这糟心事真让人头大。
梁颂被留下看着李凤春,免得她再想不开,他只是站在不远处,看着老太太一个人低头坐在石凳上,不知道想什么,很快就呜咽出声。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东阳村。
几十个兵进村子的时候,村长人都慌了。
“团长这是?”
村长认得宁斐,之前村子被山匪劫了时,时宁斐带人来平的乱。
“我女儿被拐到这,村长,告诉村民配合一下,抓人贩子!”
宁斐抬手,身后的卫兵直接冲到村子里,挨家挨户地搜。
有刚出生的孩子,瘦弱的,女孩都要通知。
村长这会腿都软了。
谁家这么不长眼,竟然还干上这勾当了!还不要命地拐宁斐的女儿!
宁斐冷着脸往里走。刚往里走,就听到有人在旁边议论。
“我今儿还听人说,刘胖子家生了个女儿,你说……”
“嘘,别瞎说,别摊上事。”
一对夫妻小声议论着,宁斐却将这些都收入耳中。
“刘胖子家在哪?”宁斐转身看着村长。
村长这下哪敢耽误,赶紧带人去了刘胖子家。
心里也在祈祷,希望刘胖子没真的干蠢事。
……
苏容醒来的时候,眼底平静无波,看得吴林川都一阵心疼。
“嫂子,你吃点东西,医生说了,你刚生完孩子,得好好养着。”
吴林川抿着唇,手边饭盒里的鸡蛋羹还温热,可面前的人却没有反应。
像是假人一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有眼睛时不时眨一下。
吴林川也跟着着急,好在没一会宁斐就回来了。
他身上的军装有些乱了,头上还有没干的血渍。
狼狈得让人心疼。
可更让人心疼的却是躺在床上的苏容。
“容容,孩子找回来了。”
宁斐说着,小心将孩子送到苏容面前,苏容这才有了反应。
眼底的淡漠一瞬间消融,赶忙接过孩子,低头左看看右看看,的确是自己的云宝,她眼泪再也克制不住,瞬间滑落。
吴林川有眼色的出去了。
苏容没有理会宁斐,挤了点奶,用一旁的小勺子,小口小口地喂着云宝。
许是饿的时间久了,云宝闻到奶味,悠悠醒来,哭声都没了力气。
苏容喂了会,感觉云宝吃得差不多了,这才拍着小家伙又睡着了。
她抱着云宝,轻哼着摇篮曲。
只有这一刻,她才是全然放松的。
她生怕这只是一场梦。
她满足地看着云宝的小脸蛋,至于宁斐,她没有理会。
不知道过了多久,宁斐见云宝睡着了。
扑通一声跪下。
“对不起容容,是我的错,你要打要罚都可以,只是,能不能再给我个机会,别不要我,我发誓,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情况。”
宁斐声音带着哭腔。
苏容没让他起来,也没有看宁斐。
旅长带人来想探望苏容,可瞧着这样,也不敢进去。
摆摆手,这就让人先回去了。
就这样,让他跪了一晚上,一直到凌晨,苏容这才缓和好了情绪。
“腿疼吗?”苏容突然问了句。
40
宁斐还没蠢到觉得苏容是真的问他腿疼不疼。
“我……”他犹豫许久,最后还是选择说实话,“疼。”
苏容面无表情,只有在低头看向女儿的时候有一丝动容。
“你知道疼,可当时我却比你疼了百倍。”
“云宝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疼她,我爱她。”
“宁斐,如果你家里人不接受云宝的话,我……”
她要说什么,宁斐马上就猜出来了。
他赶忙开口打断她的话,“媳妇,我们之间没有其他人,如果你觉得和他们相处的不好,你可以不来往,我只要你,我还分得清楚日子该怎么过。”
宁斐不是糊涂人,养恩虽大。
可今日这事母亲触及了苏容的底线,他也不会帮母亲多说一句。
他不是那种愚孝的儿子,不可能万事都以母亲为主。
“我让人暂时把我妈看起来了。”
“这件事我没资格替你原谅或者替你做决定。”
“媳妇,我并不是故意让你为难,但这件事怎么处理,我交给你,你选择追究与不追究,我都站在你这边。”
说宁斐混账也好,说他重情义也好。
云宝也是他的孩子,所以这一次,他不知道怎么帮母亲说话。
是母亲偏要让他这个做父亲、做丈夫的,逼进这样两难的局面。
总得有取舍才是。
苏容没说话,她只是抬头安静地看着窗外。
她怎么说。
原谅?
当然办不到,她又不是脑子有病。
她闭上眼,表情痛苦,许久后才开口。
“宁斐,云宝这一次没有大碍,但我依旧不会原谅你们,我要你亲自把她送回家,原原本本地告诉你顾家的所有人,我为什么和你母亲闹到这样的地步。”
“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可以不追究。”
“可要是以后有不长眼不长耳的,以孝道压我,闹到我面前。”
“我丑话说到前头,我这人可不是受委屈的主,我受了多少委屈,我就加倍还回去多少,到时候别说我不讲理,也别说我不顾念夫妻情分,到那时候,我们也不必做夫妻了。”
“你能做到吗?”
苏容也给了他个台阶下。
日子还得继续过。
她知道宁斐也是为难,可有这样的婆婆,日后也是难过。
好在宁斐是个明事理的,所以她愿意给个机会,当然,如果再有下次,她谁的面子也不会给,直接带着孩子离开就好。
“好,我答应你。”宁斐长舒口气。
他没动身,还是跪在地上。
也不是为了赎罪,也不是为了让苏容心软。
他就是单纯地听媳妇话,媳妇不让他动,他就不动,只要媳妇还要他,还和他过日子,他肯定乖得很。
苏容‘大发慈悲’,“起来吧,别在这碍我眼,我也不想见你,去把你家里的事解决了再来找我,解决不了,那就别过来。”
她说完就躺下来,小心地将宝宝搂在怀中。
低头亲了一口又一口,直到小家伙有些‘不耐烦’地咂咂嘴,她这才停下动作。
失而复得的喜悦让她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至于李凤春。
她不关心,她没用最恶毒的话诅咒她已经是心善了。
当天晚上,李凤春见儿子从医院回来。
出于愧疚,她还是上前问了苏容的情况怎么样。
宁斐也说不好现在是什么心情,他甚至不确定,母亲问这话的时候,究竟是因为愧疚,还是害怕苏容会追责。
他站定身子看向面前的李凤春。
“妈,我和容容商量过了,把你送回去,以后容容要是不想见你,我也不会带她和孩子回去,你自己好自为之。”
宁斐满眼疲惫,说完了,李凤春也听明白他的意思了。
不只是苏容不会带孩子回去见她。
或许,连他这个当儿子的都不会怎么回去。
“小斐,妈的确不该骗她,可……”李凤春还在为自己狡辩。
宁斐平时坚挺着的后背已经弯下来了。
“妈,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你想想,如果是我当年被我奶奶送人了,你会怎么办?”
宁斐转身,看着母亲一字一句地说着。
怎么办?
李凤春光是想想都觉得气愤,看着她表露出来的愤怒,宁斐心里也了然。
“你看,你不是也接受不了?”
李凤春愣了下,嘟囔着说了句,“那怎么能一样,你可是儿子,可云宝也就是个……”
“妈!”宁斐高喊,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她是我女儿,不论男女,都是我的孩子,更何况,你做出这种事来,有没有想过我以后在部队怎么办?我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您这么一闹,大家会怎么看我?”
李凤春这回犹豫了,她的确没想过。
毕竟她当时脑袋里都是那个丫头片子,她哪里想了那么多了。
这回她也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蠢事,可事情已经发生了。
“小斐,那领导没找你的麻烦吧,要是真的影响到你了,妈去赔罪,妈去跪下求容容原谅你。”李凤春这会儿脸上才露出实心实意的担忧。
宁斐苦笑,他还能说什么。
“不用了,收拾东西吧妈。”
“我想要你是真的觉得自己做错了,对不起容容而道歉,而不是为了我跪下求容容原谅我,让容容愧疚。”
他没再说话,转身去厨房收拾干粮。
一旁有做好的包子,他没碰,只抓了几个馒头就走了。
刘凤春就是再磨蹭,也总有收拾完的一天,最后没办法,她只能不情不愿地跟着离开。
宁斐离开了三天,三天后,宁斐再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虚。
但苏容并没有心软。
“容容,这次的事是我不对。”宁斐进来就道歉,顺便接过吴林川手上拿的水盆,上前替她擦手擦脸。
小家伙又睡着了,这几天倒是苦了苏容。
现在不管是谁,她都不敢让那人碰孩子。
也因为这样,宁斐请的保姆就一点用都没有,最后只能放弃找保姆,他来照顾。
苏容转头不理他。
这件事之后,夫妻两个中间就像是筑起了一道无形的高墙一般。
苏容不理他,宁斐就凑上去,死皮赖脸地缠着她。
“再吃一口容容。”
“就一口。”
41
日子久了,苏容也不再为难自己。
让自己受气,旁人也不知道,最后伤的还是自己的身子。
而且休养了一周,这一周都是宁斐亲力亲为,不假别人手,在照顾孩子方面,甚至比之前还要熟练,她也因此放下了芥蒂。
算了,李凤春的错,不该影响到他们夫妻。
“宁斐,晚上我想吃饺子。”
她主动开口,一旁的宁斐身子顿了下,很快就激动地点头,快十天了,媳妇终于跟他说话了!
他连忙擦擦手,走过去查看云宝的情况,小家伙尿戒子还没湿。
“我出去买肉,媳妇你不用动,就是尿了也等我回来换就好,我很快就回来。”
宁斐抓上衣服,拿着肉票和钱就出去了,一路上心情颇好,见谁都是带着笑意的,唯独——
周夏白想要上前。
她听说了宁家的事,宁母不喜欢女儿,那苏容大病一场,以后能不能生都是另一说。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选择她?
周夏白攥紧了手里的帕子,走上前,还不等说话,宁斐就率先开口。
“周夏白,我媳妇遇到蛇的事,你最好祈祷别查到你头上,不然谁都护不住你,新账旧账一起算!”
宁斐冷眼瞥了她一瞬,迈步就要往前走。
周夏白虽然恐惧,可也还是硬着头皮上前。
“宁大哥,我知道嫂子出事了,以后还能不能生养都不一定。”
“我知道你家里一直想要个儿子,你看……”
她心思几乎都写在脸上,不能明着说,可这暗示已经很明显了,宁斐差点被气笑了。
“你是怎么觉得,我会看上你的?”
“没定亲,和有妇之夫勾搭,怎么,现在又盯上我这个有妇之夫了?”
“我喜欢的是容容生的孩子,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生的我都喜欢,我也没有非要生儿子的想法,我只想容容能好好的。”
“当然,这话我会原封不动转给你哥,周夏白,你离我远一点。”
说完,宁斐就大步离开。
周夏白站在原地,虽然她猜到了宁斐不会同意,却没想到他反应居然这么大。
可是为什么?
她咬着唇瓣,浑浑噩噩回到家。
她想到刚刚宁斐提到苏容时一脸的宠溺和幸福,心里就越发不甘。
为什么不是她?
比起苏容她到底差在哪里了?
他们认识的时间反而更长。
她恍惚间失了神,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周夏末已经从外面回来了,看见她在院子里,扬起手就朝她脸上抽下去。
这一巴掌抽得狠,在厨房的秦雪柔也看着解气。
但做嫂子的怎么都得拦一下。
“你这脾气,有啥事不能好好说,老打她干啥,这打出印子来,咋出去见人。”
秦雪柔句句是担心,可一提到见人,周夏末就更生气了。
“这件事你不用管,你去厨房做饭。”他耐着性子跟秦雪柔说了一声,随后拉着周夏白就进了房间。
秦雪柔还不知道啥事,她不知道可不代表旁人也不知道。
这不,隔壁的嫂子在门口招手,示意她出去说。
等秦雪柔听到是什么事后,眼睛都睁得老大,这周夏白是魔障了吧,竟然
主动找到男人,说要给人家生孩子?
“哎哟,你这小姑子也不得了,要我说赶紧送走,不然以后你们有孩子了也对名声不好,唉,要我说也是,把小姑子带身边,就是那方面也不方便,你啊,长点心吧,肚子也该有动静了。”
说完人就走了。
秦雪柔却是揉着肚子,暗自思索,或许自己真该要个孩子了。
不然周夏末不会将心思全都放在家里。
但要孩子就必须先解决了周夏白。
她眸中闪过一丝狠厉。
这件事可不能怪她,要怪就怪周夏白自己吧。
……
梁颂和杨志清平时看着吊儿郎当的,可真调查起来,也是把好手。
蛇出现得莫名其妙,根据苏容的描述,他们很快就锁定了蛇的来源。
苏容坐在沙发上,听着两人的话,表情有些难看。
“陈二就是鼓捣这玩意的,不过他干的都是野货倒腾,蛇肉烤着吃也是开荤,这玩意现在还不便宜,只有夏天的时候才便宜点,所以现在来买的客人他记得很清楚。”
杨志清把名单递上来,其实不用多看他们都知道是谁搞的鬼。
但他们说话也得讲究证据,所以就将名单拿回来了,至于怎么处置,那就看宁团自己决定了。
果然,宁斐和苏容在上面看到了周夏白的名字。
“陈二交代,这苏容的确聪明,知道不能用自己的名字,可陈二认识她啊,所以就把名字给她改了。”
杨志清耸了耸肩,补充道。
周夏白这人,有脑子,但不多。
“跟旅长那边通个气,既然周夏白不好好在大院待着,那就去局子里改造吧。”
他说完,把苏容安顿好后,他这就穿好衣裳直奔公安局。
他不会私下做什么,有公安同志在,他只要把证据都交上去就行。
公安那边对他的到来都有些诧异,不过这件事他们也不敢马虎,赶紧着手处理。
当天下午,周夏白就在家被带走了,带走的时候脸上巴掌印还没褪下。
周夏末也没追上去,只是颓然地坐在院子里,不知道哪里来的焊烟,一袋子接着一袋子抽。
他一身烟气,表情难看,起身就去了大院。
他想,就算周夏白再怎么犯错,也不能真的不管,爸妈临走的时候跟他说了。
可是到了旅长办公室,他又失落地离开了。
旅长义正词严的告诉他,“办不了,周夏白犯的是大错,苏同志当时甚至可能还会有生命危险,你去问问宁斐和苏同志会不会原谅她!”
旅长看着面前的周夏末,失望地摇摇头。
是个好苗子,只可惜,脑袋是个不清明的。
旅长抬手把人赶出去,自己也没再插手这件事。
周夏白的事很快就有了定论,证据确凿,容不得她狡辩。
而且这一次还有意外收获,上次在电影院想要对她动手的人,竟然也是周夏白。
苏容拍了拍胸口,“还好那次林川反应快,要不然,还真不一定怎么回事。”
宁斐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心里暗自发誓,今天开始,他一定会寸步不离地守着容容。
谁都不能再伤她一点!
42
日子就这么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没了周夏白的打扰,苏容日子过得也清静。
衣服虽然卖得不瘟不火,可也没有断了订单,这对他们来说就是好事。
只是安生日子没过多久,就又出事了。
这天,苏容抱着云宝坐在外面晒太阳。
壮壮和吴林川在旁边继续认字。
这时,门口突然吵吵嚷嚷得不行,不少看热闹的人都聚集过来。
苏容拧着眉,让吴林川带两个孩子先回去。
她走到大门口。
门外,七八个人就站在她门口,哭得伤心。
“这就是宁团家属吧,我们是壮壮的亲戚,我是他的叔叔,这是他的大伯,我们是来接壮壮回家的。”
“我哥哥发生这样的事,我们心里也过意不去,那孩子打扰你们太久了,我们这就把孩子带回去。”
壮壮叔叔说得真切,周围的人听了都为之动容。
苏容却没有表态。
“这件事我做不了主,得等我家男人回来我才能决定。”
苏容没有让他们进来,眸色警惕地看着这些人。
她眼神落在男人手上时,对方不自在地收回手,但很快就恢复正常。
苏容将他的变化收入眼中,不动声色。
“你这女人,我们来接自家孩子天经地义,你干什么拦着我们!”
“我们可是有身份证明的,我们才是有血缘关系的!”
一旁站着的女人看不下去了,苏容猜她应该是壮壮的大伯母,看着有些年纪,可那双眼睛里满是算计,看得人不舒服。
苏容虽然不会相面,但也能看得出来,这女人没揣着什么好心思。
“我说了,这件事得等我男人回来的。”
“当初孩子父亲出事的时候不见你们站出来,这么久了,赔偿金你们收得倒是快,可一次都没见你们来找过孩子,现在却过来了,我怀疑你们目的不单纯有什么不对的?”
苏容这番话说完,对面的人脸色都变了。
苏容直接关上大门,打定主意不理会,任由门外的人哭闹。
她回到屋里,她抱起壮壮,“壮壮,你的家里人来接你回去了,你……”
壮壮不太能明白她的意思,但也能感觉到姨姨大概是说要跟他分开的意思,他小跑着上前,死死地抱着她,“不要,壮壮要姨姨!”
苏容笑着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嗯,姨姨知道,姨姨也不会和壮壮分开的。”
不过在这之前,需要个正当理由才行,而且——
“收养壮壮?”宁斐拿毛巾擦着脸,有些意外苏容的话。
“嗯,我想着,不如明天就直接跟他们挑明了,而且,我怀疑他们接回壮壮的目的不单纯。”
苏容的怀疑也不是无根据的。
她抬手给宁斐看了一眼,“我今天看见壮壮叔叔手虎口的位置有伤,像是什么划得,那个位置,不像是做农活,更像是长年玩牌弄出来的。”
宁斐表情也变得严肃。
他以前处理过赌坊,也抓到过不少赌徒,所以轻易就知道苏容说的是什么。
一个赌徒,这个时候来要回孩子。
到底是良心发现了,还是什么?
他也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第二天,苏容和宁斐把那些人约在国营饭店,毕竟要谈判,他们既然想收养壮壮也得拿出诚意来。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壮壮呢?我们要带壮壮回家。”
壮壮叔叔猛地一拍桌子。
本想要立一下气势,可在宁斐面前,真是半点都不够看的。
宁斐只是微微挑了挑眉,身上那股军人的气势就浑然散发。
“不是不让你们接走孩子,可孩子跟了我们这么久,我们总得多了解下你们的情况。”
“我听人说你们家里都有孩子,回去之后怎么安顿壮壮?”
宁斐替苏容倒了杯热水,随后看向面前的众人,“怎么不说了?”
壮壮叔叔借着低头的功夫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人。
却见对方朝他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我们自有打算,我二哥的体恤金下来了,我们养壮壮一个当然不在话下。”
壮壮叔叔一脸认真。
苏容抿着唇,心下有了个想法。
“好啊。”
这话一出,场上所有人都愣住了,就是宁斐也被吓了一跳。
答应?
“那就……”壮壮叔叔下意识搓手,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赶紧放下手,隐晦地看了一眼宁斐。
“不过这收养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因为壮壮已经被我们收养了,你们得去军区那边做个证明,一来是财力证明,毕竟我们家能给壮壮更好的生活,二来也是签个保证书,如果日后部队的人去看壮壮,壮壮过得不好,到时候你们可还要记过。”
这话苏容张口就来。
管他真假,信了就是真的,不信那就让他信!
她在桌下拧了宁斐一把。
“嗯,是这样的。”宁斐没开口前,他们或许还有怀疑,可宁斐开口,明明的让人觉得她这番话是真的。
这下壮壮叔叔坐不住了,他赶忙拉着大哥出去商量这件事。
“这事成不了,要是以后检查发现壮壮被我们卖了,这可咋办。”
大伯也是一脸的头疼,“那咋办,追债的都要到家了,邻村吴老二都说了,一个儿子换一千块,那可是一千块!给你还了赌债咱们还能剩下二百。”
他也是急得不行,真要是剩下了,他们咋的也能分到一百五。
壮壮叔叔更急。
“要不我们直接偷吧,这孩子偷到手里,我们就跑,等风声过来——”
话都还没说完呢,手臂就猛地一紧,下一秒就被人从背后将手臂扭过去,羁押的姿势将两人压在地上。
“别等风声过来了,你倒是胆子大,这心思竟然都动到军区身上了。”
杨志清啧了一声,嫂子的猜测还真是准的,这俩狗东西真是没安什么好心思。
“你们是谁!松开我,要不我就找公安了!”大伯还在奋力挣扎。
梁颂一听这话,微微挑了挑眉,“好啊,你去找吧,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先带你去见见旅长。”
旅长?
两人互看一眼,面如死灰。
完了,军区的人!
43
被送到军区审讯室的时候,这些人都还死咬着牙说自己没错。
苏容冷笑地看着那群人。
“牙尖嘴利,就是不知道一会嘴还硬不硬。”
宁斐笑笑没说话,嘴硬?
再硬的嘴在这都能撬开。
这么多特务进了审讯室,没有一个能安然出去的,不过是几个贪小便宜的,随便吓唬吓唬都能吓唬出来。
苏容没再看这边的情况,反倒是抬头看着宁斐。
“借着这个机会,我想着,不如我们直接收养壮壮怎么样?”
“一直这样住在家里,要是壮壮家里人再来闹,咱们也分身乏术,就借着这件事,我们提交申请,让壮壮正式成为我们家里人,下次再闹我们可以直接报警。”
苏容想到他们要是真把人放回去,到时候壮壮家里人把孩子卖了……
光是想想她都觉得心狠狠一揪。
“嗯,这件事我来处理。”
宁斐让她放心,送苏容回家后,直奔旅长办公室。
收养壮壮的手续并不难办,至于壮壮的那些亲人,宁斐让他们吃了点苦头,明白孩子不能买卖,这才将人放了。
结果大老粗出来的时候,脸上伤口异常明显。
不过谁都不敢再提这件事了,毕竟军区的人,可不好惹。
收养壮壮的那天,一家人开心地吃了顿饭。
一家人欢乐惬意,可暗地里却有人恶意横生,一双噙着怒意的眸子看向他们这边。
“为什么。”
“为什么出事的不是你!”
女人喃喃开口,在宁斐注意到这边的时,闪身离开了这里。
她不会放过宁斐,她会让宁斐付出代价!
……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院子里,苏容怀里抱着云宝,一字一句地教两个孩子识字。
门外,不少人都伸脖往里看。
苏容侧头看过去,那些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嫂子们是有什么事吗?”苏容站起身走出去,却见那些人见到她过来,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不对劲。
苏容很快就察觉到了他们态度的转变。
“是有什么事要问吗?要是有的话,嫂子们直接说就好。”
她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只要没闹到她面前来,她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没,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
一个平时和她关系不是特别好的嫂子开口。
旁边有人给那嫂子使眼色,示意她别说了,可对方却像是豁出去了一样。
不说?
她们凭啥不说!
这火气就像是炮仗碰见了火星。
苏容还没闹明白出了什么事,就瞧见那嫂子撸胳膊挽袖子上前。
“你跟你家爷们也未免有些太欺负人了,咋就不让说了。”
“这在场的谁家爷们不是跟你家宁斐出去出事的,每次执行任务只有他安稳着,死了一个又一个战友,他可是吸血往上爬。”
“你们晚上睡觉的时候就不怕人家来报复?”
大家嘴上都劝她别再说了,可也就是嘴上劝劝。
谁不觉得心里难受。
有嫂子忍不住拿袖子擦着眼泪。
他们家那口子都回不来了,就算军区给再多的赔偿有啥用,一个人拉扯家里好几个孩子,还不是承受不住。
“王秋荣,你说话得负责。”苏容沉着脸,冷眼看着面前的女人。
她认得这女人,之前一直跟在周夏白身边的狗腿子,现在周夏白被抓进去了,她反倒还站起来了。
“我负啥责任,又不是我干的,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背着大伙搞了啥见不得人的……”
王秋荣嘴上没把门的,指着苏容就开口抱怨。
还好周围有人不蠢。
“诶,这话可别瞎说,要是叫人听去了,你还得挨批斗。”
啥见不得人的,他们心里都门清儿。
东边老煤矿大队西头有个陈瞎子,那老东西之前就是靠算这些东西出名的,一算一个准,还有人传他能借命,传的邪乎,可谁知道真的假的。
可出了宁斐这件事,他们更愿意相信是真的。
“你们别说,之前有人就传,在大尧村见到过陈瞎子,宁斐之前不就在大尧村出任务嘛?那一次谢春花家男人就死了。”
“你们别说,这陈瞎子可真厉害!”
“上次张卫民不就是嘛,出任务的时候正好碰上陈瞎子,你说这事咋就这么恰好呢。”
“……”
大家你一嘴我一嘴开始聊这件事。
但这陈瞎子究竟有没有出现在这些地方,谁都不确定,都是旁人传的。
苏容也是听明白了,感情是来找事的。
“呸,一个个说得正义凛然的,你们可当真是造谣全凭一张嘴啊,红口白牙倒是咬死了我家男人干了那事,可你们却拿不出证据。”
“那要这么说,王秋荣你上次和周夏白出去,周夏白就蹲局子去了,是不是你故意换了她的命数?”
“前些日子你和钱家的女儿出去,那姑娘后来出事了,是不是也是你搞的鬼?”
苏容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要是有人不长眼,惹到她面前来了,别说一个大院情分,就是宁斐她也照怼不误。
“你放屁!”王秋荣急了。
这帽子落在她头上了,那她还能冷静的下来?
指着苏容的鼻子就要开骂,却见苏容嘲讽地笑了。
“这就听不了了?我告诉王秋荣,你要是真有我男人搞鬼的证据,你拿来给我,我甚至都不用你们动手,我自己就解决了,这装神弄鬼的把戏,我也不喜。”
“可若是没有,再让我听见你们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
苏容说完,直接当着她们面把大门砰的一下关上。
她实在是气不过,想到这些碎嘴子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说什么蠢话呢都!
吴林川没听到是什么事,就瞧见嫂子气呼呼地回来,也不敢多问,等宁斐回家后,悄咪咪跟宁斐说了这件事。
晚饭吃得简单,苏容也是被恶心得没什么胃口。
简单地贴了两张饼子就好。
她做的贴饼子和别人家的不一样,精细面多了点,吃着香甜,没有那么剌嗓子。
就着土豆豆角,晚饭也就这么解决了。
“还生气呢?”宁斐走过来,将她抱到怀中。
44
今天宁斐其实也听到了,大院里穿得倒是挺快。
可这事说不清道不明,他也只能当着旅长的面保证自己没有搞那些有的没的。
旅长当然信他的说法,可人言可畏,他也懂这个道理。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传出这个说法了?”
苏容越想越生气,不过还是压低了声音,免得吵醒了云宝。
“谢春燕的丈夫死了,之前出任务抓人贩子的时候,被人贩子埋伏。”
“那次一共死了五个同志,都按照烈士的标准葬了,只有谢春燕,偏要给个说法。”
“可当兵的就是这样,遇到危险是难免的,我们每次出任务都做好了会出事的准备,我们无法断定敌人到底想要干什么,只能最大可能保证安全。”
他能保证的是,每次出任务都尽可能把他们首尾完整地带回来,可哪有那么多确定。
苏容也没法说什么,这的确不好说。
换位思考,她或许也做不到完全冷静。
可——
“那你借命的消息到底是谁传出去的?这要是传得厉害了,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总不能就由着她们胡说八道吧。”
她还是不放心。
宁斐点头,“嗯,自然不可能继续让他们胡说八道,旅长那边已经开始着手调查了,是谁做的,很快就知道了。”
苏容冷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媳妇,快让我抱抱。”宁斐埋头在她颈窝处,呼吸着她身上的奶香味混着香皂的味道,别提多满足,只可惜还不能做太多。
他听卫生所的说,他媳妇早产,加上之后又情绪波动太大,且得养上半年才行。
他几乎不会让苏容做家务,但有时候苏容闲不住,总会动一次两次手,做顿美味给他们改善改善伙食,大部分时间都是养着身体。
“我跟老王要了只野鸡,他之前打猎的时候碰见的,我到时候给你炖汤补补身子。”
野鸡可是美味,肉质比家养的鸡还要好。
有人就是专门打野鸡去卖,之前打压黑市的时候,不少人都被抓住过,老王就是那个时候遇到的。
老王媳妇得了病,不得已,只能硬着头皮做这件事,他那时候带队支援公安局的时候正巧碰见,大家也都体谅老王的难处,到底没有罚得太重。
在这之后,大家也都心照不宣地用自己的方式支援老王。
偶尔打的野味,只要不过分的,他们都会买一点带回来。
规矩无情,人有情,不过要是老王犯险抓些难捕的大猎物,他们也会把人叫到公安局警告一顿,打打野鸡和兔子,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那东西可贵着呢,倒也不用天天都这么补。”
苏容捏了下她小肚子的肉肉。
生孩子之后她倒是胖了不少。
这一个月都快吃下宁斐半个月工资了。
啥好人也不能这么补啊!
“你生孩子受苦了,补好了身体才不会落下病根。”
这件事上,宁斐不打算听苏容的,他都问清楚了,虽然不能天天补,但这营养可不能断,女人生孩子那是走鬼门关,可不得吃点好的?
苏容突然想到什么,眸色倏地沉了几分。
“你家里人给你写的信到了,我没看,就放在桌子上,你看看吧。”
提起宁家人,她心情就有些复杂。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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