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那位顶流沈亦舟，突然宣布——他对猫毛过敏了。
于是，他把自家猫寄养到我这里，还一本正经地定时来“探望”。
直到某天，我突然听到了一声——
【这姑娘啥时候才能发现沈亦舟的过敏是装的啊】
【他暗恋她，还非得用我这个工具猫当借口】
【我啥时候能完成任务啊喵——】
我整个人当场石化：？？？
还没反应过来，门铃响了。
沈亦舟刚冲完澡，只披着件浴袍，胸肌若隐若现，懒散倚在门框。
他看着我，嗓音低沉：“福宝呢？我有点想它了。”
福宝在地上打了个滚：
【喵……呸！】
01
我，一个写小说的家伙。
熬夜赶稿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但最近有点变化。
刚过午夜十二点，福宝就跑来蹭我手。
那毛茸茸的小东西在我键盘前滚来滚去。
它这是在提醒我该陪它睡觉了。
我心里有点无奈，小声对它说：“行了，福宝，我这就去睡。”
它好像听懂了似的，叫了一声 “喵”，就钻进了被窝。
突然，我耳边响起了奇怪的声音。
“笨蛋主人总担心姐姐熬夜，我得好好看着她。”
我愣了一下。
摇摇头，声音又没了。
可能是最近太忙，出现了幻听。
这时，手机响了。
是沈亦舟发来的消息。
“睡了吗？福宝得在十二点前睡，它需要人陪，不然会睡不好。”
“它刚到新环境，你得帮我照顾好它 / 哭哭.jpg”
我哼了一声，回复他：“这可是要加钱的。”
沈亦舟很识趣，直接转了八千八百八十八块。
这钱给得也太多了。
我立刻收下，回复：“马上去睡。”
我赶紧洗漱，上床。
福宝已经在我怀里找了个既不压我手臂，又舒服的位置。
然后，它就呼呼大睡了。
睡前我好奇打量福宝，发现它脖颈处挂着一个小巧的银质铃铛，铃铛上刻着一个 “亦” 字，我猜想是沈亦舟特意定制的，心里暗自觉得这位顶流对猫咪格外上心。
福宝并不是我的宠物猫。
它是沈亦舟从拍摄现场带回家的，一只纯白色的英国短毛猫。
看起来像是从哪个家庭走失的。
他们帮忙发布了很多寻猫启事，但直到剧组结束工作，都没有人来认领。
最后，沈亦舟就把它带回了自己的家。
沈亦舟的经纪人李姐说，这只猫挺有眼光的。
整个剧组那么多人，它就只对沈亦舟亲昵，蹭他的裤腿，喵喵叫。
沈亦舟最近刚获得了顶流称号，平时工作繁忙，通告不断。
之前因为流感发烧，又突然对猫毛过敏。
所以福宝就被送到了住在隔壁的我这里寄养。
它刚来的那天，对我特别热情。
一边蹭我，一边喵喵叫，还让我摸摸它的头。
沈亦舟嫉妒地说：“别以为它在你这儿就是你的猫了。”
“它只是暂时住这儿，我每天都要过来吸猫的。”
我正忙着和福宝亲昵，没空理沈亦舟：“好吧，你还不快走？”
沈亦舟拖着行李箱，依依不舍：“福宝，要乖哦。”
“喵喵喵。”
“快点走吧，连猫都嫌你烦。”
“记得按时喂猫。”
“知道了。”
沈亦舟沉默了一会儿，又补充了一句：“你也是。”
沈亦舟离开时，偷偷在我家门口的鞋柜上放了一袋进口猫零食，附纸条写着 “福宝爱吃这个，每天只能喂一小把”，我发现后，看着福宝迫不及待的样子，无奈又好笑地照做了。
02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还没照进房间，我就被福宝那毛茸茸的小身体给拱醒了。
它站在我的手机屏幕上，还用那小爪子把手机推到我眼前。
我轻轻揉了揉它那柔软的肉垫，注意到手机上有几条未读信息。
是沈亦舟发来的。
“早上好。”
“今天晚上有颁奖典礼，得早起化妆做准备工作。”
“担心福宝会想我，所以给它发了张照片。”
下面附着一张沈亦舟的自拍照。
他的骨架完美，轮廓分明，五官立体。
那双迷人的桃花眼，用他粉丝的话来说，就是连看狗都显得深情。
得承认，虽然这家伙有时候让人想揍他，偶尔还会抽风，但颜值确实高得离谱。
我盯着照片看了好一会儿，然后问福宝。
“哥哥发来的照片，你想看吗？”
福宝不屑地转过身，用屁股对着我：“喵。”
“就知道你也看不上他，走吧，姐姐带你去吃早餐。”
我给它开了个罐头，自己则站在一旁烤面包。
上午的阳光明媚。
福宝在阳台的摇椅上惬意地舔着自己的毛。
我手里拿着文档，却陷入了沉思。
还是写不出来。
我曾经想写下那个故事，去触摸自己的过去。
但每次真正动笔，痛苦就会如潮水般涌来。
时间飞逝，转眼一天就过去了。
北方的冬天，五点天就完全黑了。
我做好了晚餐，看到福宝正踩着遥控器，喵喵叫着。
“是不是想看哥哥啊？”
福宝：“喵喵。”
我微微一笑：“好吧，那就勉强…… 看一下吧？”
“喵。”
打开电视，正好赶上星光盛典的网络直播。
红毯环节持续了很久，沈亦舟作为压轴嘉宾出场，从容地和媒体打招呼。
他穿着一身黑色镶钻西装，不知道是哪个大牌的定制款。
总之，这套西装让他看起来肩宽腿长，气场全开。
我凝视着他的脸，一时间仿佛回到了多年前。
沈亦舟似乎从未改变。
他一直都是那颗最璀璨的星星。
直播中，主持人问沈亦舟是否想念家中宠物，沈亦舟笑着回答 “非常想念，它现在在一个很靠谱的朋友家，希望它乖乖的”，镜头扫过他眼底时，我隐约看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而福宝听到沈亦舟的声音，耳朵动了动，却依旧傲娇地背对着电视。
03
沈亦舟和我早在高中就混了个脸熟。
他之所以能进那所顶尖的私立高中，是因为他家里富得流油。
而我，纯粹是走了狗屎运。
我中考成绩一出来，全市第三，初中班主任就找我谈话。
她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
“老师知道你家的情况，苏晚，你还想继续读高中吗？”
我当然想，做梦都想。
但我爸是个酒鬼加赌徒，家里早就被他败光了。
他就像只吸血鬼，缠着我妈，想把她榨干。
前几天，他还打算让我成为他的提款机。
我不知道老师为啥这么问，但我回答得斩钉截铁：“我想。”
班主任轻轻拍了拍我，然后带我见了校长。
一群穿着光鲜亮丽的大人围了上来。
他们叽叽喳喳讨论了一番，我的难题就迎刃而解了。
只要我成绩保持优秀，就能免掉学杂费，每年还有奖学金拿。
从那时起，我就明白了。
只有学习好，才能有钱。
只有有钱，我才能带我妈离开那个混蛋。
我记得那天，他又打了我妈。
我也挨了打。
不知哪个邻居听到惨叫，习惯性地报了警，我们才得救。
我爸被带走训诫，很快就被放了出来。
他把家里摇摇欲坠的门踹得砰砰响。
满身酒气，眼神浑浊地看着我妈和我，那一幕至今仍是我噩梦。
周六休息一天，周日下午就得回学校。
我身上疼得厉害，迷迷糊糊走进教室，却发现气氛不太对。
那些平时连看我一眼都懒得看的富二代们。
此刻却聚在一起，嘻嘻哈哈地看着我。
下一秒，有人挡住了我的去路。
他个子高，腿长，校服外套敞开着，下身穿着牛仔裤。
再往上看，五官精致，鼻梁挺直，一双桃花眼里满是青春的意气。
我认得他，沈亦舟。
公认的校草，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
他表情有些不自然，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一不做二不休：“苏晚是吧，我喜欢你，当我女朋友怎么样？”
我一愣。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周围就爆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
沈亦舟看了我一会儿，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行了吧？满意了？现在不说我玩不起了？”
“沈少最玩得起。”
“别当真啊，妹妹，他大冒险输了。”
“诶？你那个眼神什么意思？不会真喜欢沈哥吧？”
“别闹，” 我的校花室友林薇声音尖锐：“她有自知之明，沈亦舟也没瞎。”
沈亦舟皱了皱眉：“一个游戏，说话那么难听干什么？
林薇一怔：“我
还没反应过来，就成了众人的笑柄。
脸颊仿佛瞬间被火焰舔过。
“抱歉啊，我”
沈亦舟话还没说完。
身上的疼痛和低血糖一起发作。
下一秒，我头晕目眩，一头栽倒在地。
“卧槽苏晚”
意识模糊间，我被人背了起来。
鼻尖充斥着好闻的木质香味。
晕倒前，我看到沈亦舟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和愧疚，并非纯粹的玩闹，只是周围的哄笑声太大，让我分不清那情绪是否真实。
被背起时，我闻到沈亦舟身上淡淡的木质香，那味道让我暂时忘记了身上的疼痛。
那天下午。
全校都知道了。
明珠高中拿奖学金的乖乖女，被校草表白后，激动得晕了过去。
睁开眼睛，我发现自己躺在医务室里。
旁边那人腿抖得跟筛子似的，我忍不住说：“别抖了，我眼睛都花了。”
“你终于醒了，” 沈亦舟紧张兮兮地凑过来，“眼睛花？你确定不是脑震荡？”
他那睫毛，长得跟小刷子似的。
我挣扎着坐了起来。
沈亦舟指着我胳膊上的伤问：“这伤不是摔的吧？”
“不是，” 我回答，“是车撞的。”
“撞成这样你还来学校？”
“小伤，看着吓人而已。”
校医之前也是这么说的。
沈亦舟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没事就好。那个，你别误会，我平时看你不爱说话，就想跟你一起玩。”
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了，沈亦舟耳朵好像有点红。
“没事，” 我抿了抿嘴，还是说了声谢谢，“谢谢你送我来医务室。”
“我还给你买了…… 那个，” 他突然有点尴尬，“你生理期，护士那没有，你自己换一下。”
我脸上又热又烧。
沈亦舟好像想起了什么，递给我一个漂亮的新保温杯：“给你，红糖水。”
我愣了一下。
沈亦舟把杯子塞到我手里：“发什么呆？拿着，医生说你低血糖。”
“…… 谢谢。”
这杯子，看起来是新买的。
手感暖暖的。
“我用完就还你。”
“还什么还？一个保温杯而已，” 沈亦舟满不在乎，“拿着用吧，别客气。”
我从来没接受过无缘无故的好意。
我们这种人，从小到大想要什么，总得拿别的去换。
但现在，我什么也没有。
我想到了他那垫底的成绩。
我主动提出：“还是谢谢，不然…… 我帮你补习？”
沈亦舟退了三大步：“别别别，我是艺术生。”
班主任来看我了。
04
确认我不用去医院后，给我开了假条，让我回宿舍休息。
沈亦舟好人做到底，送我回宿舍，然后挥挥手，往校门口走去。
…… 看来他打算翘掉晚自习。
沈亦舟离开医务室前，偷偷塞给校医一包进口药膏，叮嘱 “她胳膊上的伤看起来挺严重，这个药膏消肿止痛效果好，你帮她用上”，校医后来转告我时，我握着温热的保温杯，心里泛起一丝暖意。
夜深了，下课时间，宿舍走廊里热闹非凡。
舍友萌萌没看到我晕倒，一开门就问：“是沈亦舟背你去医务室的？”
琪琪接话：“我们都看见了，还能有假？”
“嗷，” 萌萌哀嚎一声，问我，“沈亦舟香不香？”
我想到失去意识前闻到的好闻木质香水味。
认真回答：“香。”
林薇把书包扔床上：“你故意的吧？真会挑时间晕。”
她喜欢沈亦舟。
听说暗示了好几回都没成功。
我没回答，默默地拉上了自己的床帘。
明珠高中的住宿条件非常好，虽然是四人间，但宿舍精致宽敞。
上床有木制楼梯，下面是大储物格。
每层都有专门的保洁老师和宿管阿姨，负责打扫，还会换上安神香薰。
我从没住过这么好的房子。
但林薇第一天来时，却一边扇着不存在的灰尘，一边跟爸妈抱怨：“我不想住贫民窟。”
她和沈亦舟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在日记本里记下了今天的事。
没什么朋友，写日记是我多年的习惯。
写完后，又偷偷看了一眼，放在枕边的新保温杯。
不去多想。
我以为这只是个小插曲。
没想到，不久后，我又遇到了沈亦舟。
那天，我爹又找到了我妈藏的私房钱。
我回到家，我妈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带着红红的巴掌印，她把藏起来的零钱递给我。
她对我说：“宝贝，对不起，这个月就这些了。”
她还叮嘱我要好好读书，一定要离开这个地方。
家里连面条都没了，这是她最后的生活费用。
我告诉她我还有点钱，然后转头就向老师请了晚自习的假，去酒店打工。
大酒店不招未成年人，但经理看我长得漂亮，就把我安排在豪华的顶层 VIP 区。
漂亮也不是什么好事。
一个中年男人，肚子大得像怀孕，满身酒气，把我堵在墙角。
我吓得一身冷汗，却意外看到了不远处的沈亦舟。
“沈亦舟！”
沈亦舟听到声音，眉头一皱，快步走过来：“怎么了？”
“他骚扰我。”
中年男人：“小贱人你装什么装。”
沈亦舟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示意我别怕。
“叫我一声哥，哥帮你搞定。”
他力气还真大。
那人挣扎了一下，没挣脱。
我声音响亮：“哥！”
沈亦舟一愣，脸立刻红了。
他一把反扭住那人的胳膊，直接把人撂倒。
“连我妹妹都敢欺负，你不要命了。”
那人也愣住了，酒醒了，眼神变得凶狠。
他一把推开旁边的门：“兄弟们！”
八九个壮汉站了起来。
我去。
沈亦舟一把把我从愣神中拍醒：“还不快跑！”
逃跑途中，我不小心崴了脚，沈亦舟二话不说背起我，一路跑了两条街才甩掉追兵，他后背被汗水浸湿，却还笑着安慰 “别怕，有我在”，我趴在他背上，感受着他沉稳的步伐，第一次觉得有了依靠。
我们幸运地没被逮住。
沈亦舟拉着我逃跑时，我不小心绊了他一下，结果他的胳膊擦伤了。
我找到了一个诊所，护士往他伤口上倒了双氧水，伤口处立刻冒出了泡泡。
“嘶 ——”
沈亦舟无奈地看着我：“我在上药呢，你嘶什么嘶？”
“看着就觉得疼啊……”
“那你下次记得跑直点。”
我：……
他很快就恢复了活力，还打了个电话。
我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只零星听到几句 “没事”、“他们先挑事”、“我妹”、“解决了”。
大概内容我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等他电话一挂，我赶紧凑过去问：“他们不会找我们麻烦吧？”
“那儿有监控，我们又都是未成年，你觉得他们敢把事情闹大吗？”
“那你刚才打电话是干嘛？”
沈亦舟脸一红，轻轻拍了拍我的脑袋：“问那么多干嘛？本来不想炫耀的。”
回学校的时候，沈亦舟叫了辆车。
05
我这才意识到，从酒店到学校的距离竟然这么近，而且车还挺宽敞。
我们到学校的时候，晚自习还没结束。
夏天的校园里，不是蛙声就是虫鸣。
现在还有沈亦舟不停地追问。
“你去打工是为啥？”
我停顿了一下，老实说：“没钱。”
“你不是有助学金…… 好像还有奖学金什么的？”
“我爸拿去赌了。”
沈亦舟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上次是你爸打的？”
我没想到他还记得。
我的沉默证实了他的话，沈亦舟的表情变得严肃：“没人管吗？”
“谁管？只要打不死就进不去，打坏了取证也麻烦，总之就是，很麻烦……”
我抿了抿嘴唇：“他还赌博，我试过举报，但也只是关几天就放出来了。”
“我户口在这里…… 我妈也在这里，去不了别的地方。还好上学能挣点钱，如果我没钱了，他就不会让我上学了。”
“我现在还太小，能做的不多，只能忍着，等到我长大。”
初夏的夜晚，路灯的光有些温暖。
不知是因为这样的氛围还是今晚的救援，我好像…… 说得有点多了。
但我觉得沈亦舟不像是坏人。
教室里的饮水机桶总是沈亦舟搬的。
他的抽屉里经常被塞满情书，他本来不在意。
但有一次，他同桌偷拆了一封还在班里读，把女生气哭了之后。
他再也没有让情书在抽屉里过夜，全都拿回家了。
收多少就拿多少。
他并没有细腻到觉得跟我开个玩笑就会伤害我的自尊。
也会自然而然地反驳那些不友好的话。
毕竟他们那个圈子都是这样玩的。
他那种生活在阳光底下的人，很难在没有相似经历的情况下，理解我的微妙情绪。
沈亦舟沉默了。
这对他来说有点超出理解范围。
过了一会儿，他才挤出一句：“我可以借你点钱……”
“不用了。”
女生宿舍到了。
沈亦舟站在灯下看了我一会儿，说：“你知道吗？你这个表情像我经常喂的流浪猫。”
我眼睛一亮：“猫？”
诊所里，沈亦舟得知我经常吃不饱饭，偷偷给我点了一份热气腾腾的牛肉面，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他小声说 “以后有困难可以找我，别再去那种危险的地方打工了”，我嘴里塞满面条，点点头说不出话。
沈亦舟的父亲是个电影界的大拿。
他母亲在制片界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两人在事业上相遇相知，现在四十多岁，正是他们事业的黄金时期。
因为父母工作繁忙，沈亦舟大多数时间都是和祖父母一起度过的。
他的朋友圈里，和明星的合影不少，他站在边上也毫不逊色。
我从没想过自己会和这样的人有什么联系。
但是从那天起，我们就有了一个短暂的小秘密。
在学校后门的家属院楼下，有一只非常可爱的白色小猫。
沈亦舟说，他带它去宠物医院检查过，估计最多四个月大。
“我本来想把它带回家养，但它习惯了外面的生活，逃跑了好几次，就算了。”
他打算等它半岁时，再带它去做绝育手术。
沈亦舟挥挥手：“福宝，过来。”
福宝脸上沾满了灰尘，但看到沈亦舟时，眼睛明显亮了起来。
它很亲近人。
我用沈亦舟买的罐头喂过它几次，它就黏上了我，总是蹭我的校服裤，弄得上面都是猫毛。
沈亦舟有时会表现出一点嫉妒，有时会顺便给我带一杯奶茶。
有时他会远远地躲开我们，点燃一支烟。
我抬头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夕阳或路灯的光晕映照在沈亦舟的侧脸上，勾勒出他略显消瘦的轮廓。
他微微低头，额前的碎发轻轻晃动，指尖的烟雾缓缓升起，仿佛能让他与现实世界隔离。
我想起了不久前的事情。
酒店的经理果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我找个时间结算一周的工资，以后就不用去了。
我也顺利找到了其他的兼职工作。
在自习课和周末，我去教思政课老师的儿子数学。
初中数学对我来说轻而易举。
虽然钱不多，但足够我生活，也不会太耽误我的时间。
甚至不用离开学校，直接去她的办公室教课就好。
我不用再像之前那样，半夜穿过寂静昏暗的长廊，去图书馆的尽头。
第二天也不会因为昏昏欲睡而拼命拧自己的大腿来提神。
沈亦舟知道我在做家教，点了点头：“聪明了，知道不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
我一本正经地说：“但是老师说，是你向她推荐的我。”
沈亦舟尴尬地拍了拍我的后脑勺：“我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她还记得。”
“你脸红了。”
沈亦舟转移了话题：“那个小窝是你给福宝做的？”
我看了一眼福宝蜷缩在蓝色小窝里的样子，点了点头：“是的。”
“真是心灵手巧。”
我把话题又引了回来：“沈亦舟。”
沈亦舟的耳朵有点红，他躲避着我的目光，手尴尬地摸了摸鼻梁：“嗯？”
我的声音很轻，但说得很认真：“谢谢你。”
我给福宝做了一个蓝色小窝，沈亦舟看到后，默默买了防水垫和保暖毯送过来，两人一起给福宝布置小窝时，沈亦舟不小心沾到猫毛，他下意识掸了掸，我想起他 “猫毛过敏” 的说法，心里闪过一丝疑惑。
06
那年暑假，我高二，我爸在外面招惹了麻烦。
结果被人打得不轻，住进了医院。
我和我妈心照不宣，都不想插手这事儿。
但是医院通过村里找到了我妈。
一个下午，我妈眼圈红红地送走了医院的人，走过来轻轻摸了摸我的头发，说："妈打听了，咱们不能见死不救，不然就是故意杀人，那就随便救救吧。"
"宝贝，别担心，家里有妈在。"
"等我考上大学。"
我紧紧握住妈妈那双粗糙的手。
"等我考上大学，我就带你离开这里。"
妈妈笑着抱紧了我，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我不明白，为什么在我们快要被打的时候，他们都没出现，现在却突然冒出来。
我去医院看了我爸一次，他动弹不得，全身缠满绷带，只有一只眼睛能动。
妈妈每天用最便宜的药，做最简陋的饭菜。
而我的生活还是老样子，上学，考前三名，做家教，撸猫。
我整理了日记里的许多故事，写了一些小说，试着投稿，没想到竟然拿到了稿费。
虽然不多，但好像打开了我心中的某个开关。
现实世界充满痛苦，但我却有能力创造另一个世界。
我拿着杂志社寄来的样刊，看着里面的文字，好想给沈亦舟看，但又不敢。
因为如果他看到了，我的秘密就保不住了。
我收到第一笔稿费后，给福宝买了最贵的罐头，还想给沈亦舟买一份礼物，纠结了很久，最终买了一本他喜欢的导演的自传，却一直没勇气送出去，只能放在书桌抽屉里。
沈亦舟主修的是表演专业。
他不仅外表帅气，还天生具有表演才能，并且非常勤奋。
在我们高三那年，他参加了艺术考试，并且以戏剧学院第一名的成绩脱颖而出。
只要他的文化课成绩能够及格，就能顺利被录取。
那段时间，我们的生活都变得异常忙碌。
沈亦舟的成绩一开始并不理想，但他聪明过人。
他家里为他请了长假，还请了名师进行一对一辅导。
在几次模拟考试中，他的成绩竟然比戏剧学院的分数线高出了将近一百分。
而我则每天都在埋头苦读。
由于思政课老师的儿子初中毕业，我的兼职工作也停了。
不过，我之前花钱很节省，手头的钱足够支撑到高中毕业。
我爸爸身体一直不太好，不能工作，我妈也存了一些钱。
我自己去看过几次福宝，它变得胖乎乎的。
沈亦舟可能也注意到了，还发消息问我是不是偷偷给福宝喂了零食。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偶尔在屏幕上收到他的简短信息，成了我枯燥生活中的一点小期待。
春天来了，一模考试时，沈亦舟终于回到了学校。
他瘦了很多，发型也精心打理过，在人群中非常显眼。
晚自习开始前，我们不约而同地去看福宝。
他照例给我带了一杯奶茶。
那甜腻的饮品和夕阳下的人，构成了我少女时代最珍贵的记忆。
沈亦舟也喝了一会儿，然后问我：“你以后会报考京市的学校吗？”
“会吧。”
我早就想去那里读书。
现在更想去了。
我也问他：“沈亦舟，你为什么喜欢拍戏？”
沈亦舟想了一会儿才说：“以前是因为父母工作太忙，陪我的时间很少。如果我成为演员，不就能和他们一起工作了吗？现在…… 是真的很喜欢。人生只有一次，但演员可以在戏里体验很多种人生，这很有趣，不是吗？”
我点点头，鼓起勇气说：“你很适合，因为你真的很帅。”
那时候我还什么都不懂，以为长得帅就应该当演员。
沈亦舟愣了一下：“是吗？那你……”
晚风吹过。
当我们四目相对时，他和我一样慌乱地扭开了头。
心跳加速，沈亦舟深吸了一口气。
“算了，先好好学习，高考完再说。”
我真的很努力学习。
我也真的以为可以等到高考结束后再说。
其实我还有别的话想说。
比如，我现在会写小说了。
未来，我有没有机会能写一个故事，让他出演我故事里的男主角。
有没有可能，我不再自卑，那些曾经让我抬不起头的事，都能随着时间流逝逐渐消失。
或者它们不需要消失。
我越来越强大也可以。
聊天时，我鼓起勇气说 “我现在开始写小说了，以后说不定能写一个剧本让你演”，沈亦舟眼睛一亮，笑着回应 “好啊，我等着演你故事里的男主角”，晚风吹过，两人四目相对，都慌乱地移开了视线。
但这一切幻想，都被高考后的一通电话打断了。
电话那头是我熟悉的哭声，是的，爸爸两个月前出院了。
妈妈边哭边说，宝宝，妈妈当年并不是自愿嫁给你爸爸的。
但家里实在没钱，为了给哥哥娶媳妇，只能被迫嫁给他。
她查出怀的是女儿时，我爸差点把她绑去流产。
她哭着喊着说以后再生，才好不容易把我留下。
但生产时小诊所的医术实在是不高明，她生我时伤了根，不能再怀了。
爸爸想过和妈妈离婚，但他嗜酒好赌还打人，钱早就在娶我妈时花光了。
没有钱，就 “买” 不到媳妇。
我知道妈妈这些年很苦。
但这是她第一次对我说这些话。
那些来自于她的痛苦，好像从来没有传递给过我。
电话那头传来门被 “哐哐” 砸响的声音。
含糊不清的咒骂无休无止。
下一秒，她轻轻吸了吸鼻子：“妈妈想了个办法，能让你摆脱他。”
我一怔，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妈妈”
“宝宝，我爱你。”
话音落下。
剧烈的撞击声让她的声音突然远去。
07
当我急匆匆地赶回家时，警察已经在现场了。
楼下聚集的人群密密麻麻，里外三层。
耳边仿佛有风的呼啸声，尖锐的耳鸣几乎让我听不见其他声音。
我的腿软得像棉花，踉踉跄跄地向前走，犹豫着，不敢挤进人群去看中心发生了什么。
“是她自己不小心掉下来的，我没推她。”
那个我恨了十几年的男人，现在被病痛折磨得瘦骨嶙峋。
他喝得醉醺醺，眼神混浊，四肢无力，根本无法抵抗警察的控制，被强行带上了警车。
那天的阳光真的很灿烂。
当我从考场出来时，我幻想着未来的生活也会像今天这样，阳光明媚。
处理完我妈的事情已经是几天之后了。
我收到了一个快递。
是妈妈寄给我的。
里面只有一封信。
她说她给我留了一张银行卡，藏在了我冬天的校服里。
我翻出了衣柜最底层的校服，那张薄薄的卡片硌得我手心发痛。
里面只有一万元整。
这已经是她竭尽全力为我留下的全部。
我抬头望天，却发现眼眶干涸，泪水怎么也流不出来。
手机里全是沈亦舟的消息。
这几天，我只告诉他家里有事，就没再回复。
他问我要不要一起吃饭，有一家新开的餐厅味道不错，他想邀请我。
要不要一起去环球影城，顺便看看北京的大学。
他说请客，让我不要介意，下次我再请他。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我抬头也看不清天空。
我妈妈离开了。
我的爸爸是个杀人犯。
以前我可以毫不在意地和沈亦舟聊天。
但现在…… 似乎一切都变了。
他不明白。
他也不需要明白。
我回复说：“不去了，不合适。”
沈亦舟很快打来电话：“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就是不想去。”
沈亦舟一愣：“苏晚？”
“别联系我了。之前都是我无聊，逗你玩的。”
我整理妈妈遗物时，发现一本日记，里面记录着妈妈对我的期望，还有 “如果我不在了，希望你能放下过去，好好生活，别让那个男人毁了你的一生” 的字句，我抱着日记哭了一整夜。
分数揭晓的那天，我正忙着调制奶茶。
创作有时会让人感到痛苦，而重复的体力活却能让人暂时忘记烦恼。
我的老板知道我今年参加了高考，对我特别照顾。
成绩公布时，她特意安排我在厨房里查成绩。
屏幕上显示的六百七十三分让我激动得泪如泉涌。
虽然没达到平时的水平，但已经足够了。
善良的老板比我还要兴奋。
她说今天要免费送出六十六个甜筒，庆祝店里的小姑娘考得好成绩。
她拍着我的肩膀，声音有些颤抖：“加油啊，以前我也想继续读书，但别人说只有男孩子读书才有用，女孩子不用读那么多书。”
“那才不是真的……”
“对，” 老板笑着对我说：“就是你们这样的女孩子，让我们也能理直气壮地说那才不是真的。”
我报考了人民大学，选择了法学专业。
沈亦舟的文化课成绩远超录取线，顺利被录取。
我盯着他的头像看了一会儿，眼睛都有些湿润了。
我不忍心删掉他，只是设置了仅聊天。
我的生活没什么好隐瞒的。
但我不敢再去窥探沈亦舟的生活。
在去学校之前，我偷偷去看了福宝。
可是连续三天，都没见到它。
站在炎炎夏日的阳光下，我不禁有些恍惚。
我开始怀疑，福宝和那些无法证明的时光，是否真的存在过。
我最后一次去家属院时，看到蓝色小窝还在，里面放着一根沈亦舟之前喂福宝用的逗猫棒，窝旁边有几滴干涸的猫爪印，我蹲在原地看了很久，心里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