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同事加班到深夜,她突然捂着胸口倒地不起,
我赶紧将她送到医院,医生却告知她已经肺癌晚期了。
可公司刚刚批准了她四十天的病假,赵总当着全部门的面,宣布了一个消息。
“以后谁敢请假超十二天,不管啥理由,直接卷铺盖滚蛋,迅捷网络不养闲人!”
01
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周一早晨,阳光像金色的丝带一样从巨大的玻璃窗洒进来,轻轻落在每一个人的办公桌面上。
然而这份温暖的光芒却完全无法驱散办公室里那股越来越浓重的沉重气息。
我们公司名字听起来特别高大上——“迅捷网络”,是一家在互联网圈子里有点小名气的科技企业,一直标榜自己“年轻有活力、执行力超强”。
我是张薇,在营销部门已经干了整整四年。
和大多数同事一样,我每天都在这些格子间里来回穿梭,为了那点不算丰厚的薪水和所谓的“未来发展空间”拼命努力着。
我们部门的头儿赵总,是个典型的双面人。
对外他永远西装笔挺、笑容满面,像个和蔼可亲的大好人;对内却用高压政策和绩效指标死死压榨着我们每一个人。
今天的例会本来只是每周一次的常规总结。
可赵总一开口就把所有人惊得目瞪口呆。
“林晓,大家应该都听说了吧,”赵总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银边眼镜,声音不大却足够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她被查出肺癌晚期,医生强烈建议她好好休养,公司已经批准了她四十天的病假。”
话音刚落,整个会议室里立刻响起几声压抑不住的抽气声。
林晓是我们隔壁内容部门的文案策划,一个总是默默加班、脸上永远带着浅浅微笑的女孩。
她身体一直不算太好,可谁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么严重的病。
四十天,那差不多是一个半月的时间。
我不由自主地朝林晓的工位看过去。
那里还堆着她没来得及收拾的文件,桌角摆着一盆小多肉,绿油油的生机勃勃,和此刻冰冷的气氛形成了鲜明对比。
“公司还是很有人情味的,”赵总继续说道,语气却突然变得像刀子一样锋利,“但公司也有公司的铁律。迅捷网络,从来不养闲着不干活的人。”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像扫描仪一样从我们每个人的脸上缓缓扫过,仿佛要把我们心底最深的恐惧都挖出来。
“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他的声音猛地提高,带着不容任何人反驳的威严,“从今天开始,任何人注意是任何人请假超过十二天,不管什么理由,直接卷铺盖走人公司不养闲人”
“啪”他一掌重重拍在会议桌上,震得桌上的矿泉水瓶都跳了一下。
会议室里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愤怒还有深深的恐惧。
我看到旁边的同事小刘,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如纸。
他上个月因为急性阑尾炎住院,请了六天假,现在想想真是后怕得要命。
赵总的这番话,等于明明白白告诉我们:在迅捷网络,你的健康、你的生命,都比不上公司的利润。
你病倒了,你撑不住了,公司只会毫不留情地把你踢开,因为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我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林晓的遭遇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我们每一个人的脆弱和无助。
在资本面前,我们不过是一颗随时可以被替换的小螺丝钉罢了。
会议草草收场。
没有人还有心思去讨论工作上的事情。
大家三三两两走出会议室,低声议论着,眼神里满是不安和愤怒。
但声音都压得极低,生怕被赵总听见。
我回到自己的工位,脑子里嗡嗡作响。
林晓的脸、赵总冰冷的话语,还有那句“公司不养闲人”,像魔咒一样在我耳边反复回荡。
这真的是一家“有人情味”的公司吗。
我望着窗外,阳光依旧灿烂,可我的心却像是掉进了冰窟窿。
会议前一天,我还和林晓一起熬夜改过一个宣传方案。
她一边敲键盘一边轻声告诉我,她女儿才七岁,最近老是咳嗽,她特别担心。
那一刻我只觉得她是个温柔的妈妈,却没想到第二天就听到了这样的噩耗。
会议进行到一半,有个老员工老周忍不住小声问了一句:“赵总,林晓这种情况是不是可以特殊对待”。
赵总只是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说:“特殊对待那其他人怎么办绩效考核还要不要了”。
老周立刻闭嘴,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散会后,我在茶水间看到小刘一个人蹲在地上,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他说自己阑尾炎手术后伤口还没完全好,医生叮嘱要多休息,可现在连想请半天假都觉得心惊胆战。
那一刻,我第一次模糊地想到:我们是不是应该一起做点什么。
02
赵总的“十二天辞职令”像一块巨石砸进迅捷网络这潭死水,激起层层涟漪,却很快被恐惧的淤泥掩埋。
办公室的气氛从那天起变得更加压抑和诡异。
林晓的工位一直空着,她桌上的小多肉在几天后也被行政部的人悄悄搬走了,仿佛她从未存在过。
大家心照不宣地避开那个角落,偶尔有人眼神扫过,也会立刻移开,生怕沾上什么不吉利的东西。
我内心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喘不过气来。
林晓是个好女孩,虽然我们不在一个部门,但偶尔加班到深夜,也会一起拼车回家。
她总是那么温和,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对谁都客客气气。
我记得有一次,我的方案被客户驳回,心情糟透了,她在茶水间碰到我,还特意安慰我说:“没关系,下次一定能行”。
现在她躺在病床上,命悬一线,却还要承受公司如此冷血的对待。
而我们这些“活着”的同事,却连一句公开的支持都不敢说。
这种无力感让我几乎要窒息。
赵总似乎很满意自己制造出的恐慌效果。
从那天开始,他巡视办公室的频率越来越高,目光像鹰一样锐利,仿佛在搜寻下一个“闲人”。
考勤制度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苛,迟到三十秒都要被全员通报,病假单的审批流程也复杂得让人望而却步。
“张薇,你这份市场分析,数据支撑太薄弱,全部重做”
“小孙,昨天你是不是提前三分钟打的卡别以为我没看见”
“这个月绩效,大家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公司可不会为不努力的人买单”
他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回荡,带着无形的巨大压力。
每个人都战战兢兢,生怕成为下一个被盯上的目标。
加班成了铁打的常态,午饭时间也几乎被工作填满。
同事之间交流越来越少,彼此都带着一层疏离和警惕。
我感到一种深深的疲惫,不只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
每天睁开眼睛,想到要面对这样的职场环境,就觉得像是背负着一座大山。
深夜独处的时候,我常常想起林晓。
她生病住院,要面对高昂的医疗费用,还要独自抚养年幼的孩子。
赵总的那句话,对她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她请了四十天病假,按照赵总的逻辑,她回来后是不是就直接被开除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
这太不公平了,真的太不公平了。
我开始留意公司的内部论坛和微信群。
果然,私底下大家对赵总的做法怨声载道。
有人匿名发帖痛骂公司没人性,但帖子很快就被删除得干干净净。
也有人私聊说,赵总最近脾气暴躁,可能跟公司业绩下滑有关。
但这些都只是私下的抱怨,没有人敢站出来,更没有人敢真正反抗。
那天夜里,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我翻出手机相册,看到去年团建时林晓抱着女儿的照片,阳光洒在她们脸上,笑得那么甜。
那一刻,我突然下定决心:我要去看看林晓。
我知道这可能会被赵总视为“不务正业”,甚至扣我的绩效。
但我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她一个人扛。
我找到林晓的微信。
她的朋友圈停留在二十天前,是一张她和女儿在游乐场的合影,母女俩笑得像花儿一样。
我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敲下了一行字:“林晓,你还好吗我是张薇,想去医院看看你。”
消息发出去后,我的心怦怦直跳。
我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见我,也不知道她现在身体怎么样。
但至少,我迈出了第一步。
第二天一早,我收到林晓的回复:“张薇,谢谢你关心。我在市立医院,身体还行,你不用特意跑一趟。”
虽然她这么说,但我分明从字里行间感受到一丝掩不住的孤独和疲惫。
我更坚定了去看她的决心。
下班后,我找借口推掉了同事的饭局,一个人打车直奔市立医院。
医院里到处是消毒水的味道,人来人往,每个人脸上都写着焦急或疲惫。
我找到林晓的病房。
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窗帘半拉着,光线有些昏暗。
她瘦得厉害,脸色苍白如纸,头发也剪短了,整个人看起来虚弱极了。
但看到我时,她还是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张薇,你真的来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暖意。
“嗯,来得急,没带什么好东西。”我把一束百合和一篮水果放在床头柜上。
“谢谢你,太客气了。”林晓眼中闪过一丝晶莹的泪光。
我们聊了很久。
林晓告诉我,她是非小细胞肺癌晚期,已经扩散到淋巴。
这个消息像炸雷一样把她击垮了。
她是个单亲妈妈,女儿才七岁,从小体弱多病,每个月的药费和学费都是一笔巨款。
“公司那边……你也知道,”林晓苦笑了一下,“赵总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我这四十天病假,估计也是最后了。”
我紧紧握住她的手,感觉她的手冰凉而瘦弱。
“不会的,林晓,公司不会这么绝情。你还有医保,还有社保……”
“医保能报销一部分,但进口靶向药、特殊治疗,根本报不了多少。”林晓摇了摇头,眼中满是绝望,“社保我也问过了,如果被辞退,社保就中断,到时候我连最基本的保障都没了。”
我心头猛地一震。
赵总的那句话,不只是冷血威胁,更是对林晓生命权的剥夺。
没有工作,没有社保,一个身患绝症的单亲妈妈,该怎么活下去。
“公司在社保和福利上,一直都有猫腻。”林晓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我之前几次生病报销,就发现公司给我们缴的社保基数,比实际工资低得多。还有年度体检,总是各种理由推脱。”
我愣住了。
社保基数低报,这可是明摆着的违法行为啊。
这意味着员工将来养老金、医保报销比例都会大打折扣。
“我入职时HR也说过类似的话,”我回忆道,“说是为了公司和员工‘共同成长’,能省下钱发奖金。可奖金也没见多高。”
现在想想,那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欺诈。
“林晓,你知道具体有哪些问题吗。”我压低声音问道,心中燃起熊熊怒火。
林晓疲惫地闭上眼睛:“具体数据我没有,但行政部的小赵以前抱怨过。还有几个被辞退的老同事,也提起过这些事。”
她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心中的迷雾。
这不只是赵总一个人的问题,可能牵扯到公司更高层的长期操作。
我望向窗外,夜幕已经降临。
万家灯火通明,而林晓却在病床上为生存苦苦挣扎。
我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怒。
这种愤怒不只是为林晓,更是为所有在职场被压榨的普通人。
我不能再坐视不理。
离开医院的路上,我接到赵总的电话。
他让我立刻把一份报告发给他,说客户明天就要看。
我一边在出租车上改数据,一边强忍着眼泪。
那一刻,我深刻体会到:我们连生病的权利都没有。
03
从医院回来后,我整个人像是被点燃了。
林晓的遭遇、她透露的公司社保猫腻,像一块巨石压在我心头。
我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在迅捷网络的四年时光。
很多以前觉得“正常”的现象,现在看来都透着问题。
比如每年强制团建,占掉整个周末,报销流程复杂到最后很多人自掏腰包。
又比如年终奖发放总是模模糊糊,绩效标准像橡皮筋,想怎么拉就怎么拉。
这些以前被我当成“公司特色”的东西,如今都像是赵总那张伪善面具下的狰狞真相。
我的怀疑很快得到印证。
赵总尝到“十二天辞职令”的甜头后,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他开始以各种理由打压员工,营造人人自危的恐怖氛围。
这次被盯上的是行政部的孙姐。
孙姐在公司干了六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
她也是单亲妈妈,孩子在上小学,家庭负担很重。
几天前,孙姐因为孩子突发肺炎,请了四天事假。
按规定事假扣工资,但孙姐情况特殊,赵总却在部门会上公开点名批评她“工作态度消极,家庭事务影响效率”。
“公司不是你家,不是你想请假就请假的地方”赵总拍着桌子,语气严厉,“孙姐,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资历老就可以偷懒了营销部最近在招人,如果你觉得行政部干不了,可以考虑换个地方。”
这番话谁都听得出,赵总就是在逼孙姐主动辞职。
孙姐脸色煞白,眼眶红红的,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看着她绝望的眼神,心像是被狠狠揪住。
这不就是林晓事件的翻版吗。
赵总就像一个冷血的刽子手,挥舞着绩效和规章的屠刀,把“不听话”或“没用”的员工一个个清除。
我私下找到孙姐,想安慰她。
孙姐苦笑着说:“我能怎么办房贷、孩子学费,我一个人扛着。现在这份工作虽然累,但至少能保住饭碗。”
“孙姐,公司在社保和福利上,有没有什么问题。”我试探着问。
孙姐脸色更沉重了。
她压低声音说:“小薇,这些话可不能乱讲。不过……确实有猫腻。我处理老员工离职手续时,发现他们的公积金基数远低于实际工资。而且有些劳动合同,条款对公司有利对员工不利。”
“不规范。”我追问。
“嗯,比如实习生,公司一直不转正,就这么拖着,只发最低工资,还不上社保。”孙姐越说越气,“赵总上任后,这些情况更严重。他要求行政部尽量压低人力成本,说是为了提高公司利润。”
我感到一阵恶寒。
赵总的所作所为,已经不只是冷血,更是明目张胆触犯劳动法。
他利用权力,肆意践踏员工权益,只为自己的业绩和利益。
“孙姐,你有没有留过证据。”我问。
孙姐摇了摇头:“我只是小行政,哪敢留证据这些都是公司内部的事,谁会想到要留。”她叹了口气,“小薇,你心善,但这种事不是我们能管的。别把自己搭进去。”
孙姐的话让我清醒了不少。
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如果贸然行动,不仅自己难保,还可能连累别人。
但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林晓的绝望、孙姐的无奈,像一根根刺扎在我心头。
我开始偷偷收集信息。
留意赵总在会议上的发言,留意行政部发的各种通知,甚至在茶水间,我也竖起耳朵听同事私下抱怨。
我发现,赵总的压榨是系统性的。
不仅请假制度苛刻,绩效考核、加班报酬、员工培训,他都想尽办法压低成本,牺牲员工利益。
我甚至在网上搜“迅捷网络”和“赵总”的名字,希望找到线索。
除了官方宣传,几乎没有负面消息。
看来赵总在表面功夫上做得滴水不漏。
我感到巨大的无力感。
一个普通员工,怎么对抗一个手握大权的领导,甚至一个庞大的公司。
但很快,一个念头闪过:也许,我不是一个人。
那些被赵总欺压过的员工,那些被公司不公对待过的人,如果团结起来,就能汇聚力量。
我决定从被辞退的老员工入手。
他们没了公司束缚,也许更愿意说出真相。
我开始通过各种渠道联系已经离开迅捷网络的老同事。
我知道,这条路充满风险,但我别无选择。
那天中午,我假装去档案室找资料。
意外翻到一份旧团建报销单,费用被夸大到离谱,显然有个人消费混在里面。
我赶紧用手机拍下来,这是我第一次亲手拿到证据。
下午,我约了三个信得过的同事吃午饭。
饭桌上,大家匿名吐槽赵总的各种黑幕,我偷偷录音。
可就在我们聊得起劲时,赵总突然推门进来检查考勤。
我们赶紧收起手机,装作若无其事,心跳却快得要炸了。
04
我的调查之路比想象中艰难十倍。
那些离职的老员工,有些已转行,有些对迅捷网络心存芥蒂不愿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