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岁生日那天,赵雅彤送我的“礼物”,是一纸解雇通知。
我被她带到家族律师面前,那个冷着脸的男人推了推金丝眼镜,指着一年前我签下的协议,语气没有一丝温度:“苏小姐,服务期满,你可以离开了。”
我愣在原地,浑身冰冷。
一年前,我以为月薪三万,住进这座600平的豪华庄园,是命运的垂青。我像个提线木偶,陪她哭,陪她笑,陪她玩着羞辱人的游戏,只为攥紧那份能救活我家庭的薪水。
我以为,只要我足够顺从,就能一直留在这里。
直到今天,看着赵雅彤涂着最新款口红,嘴角勾起陌生的弧度,我才明白,我不是她的助理,更不是她的朋友。
我只是她用钱买来的,一个为期两年的“玩具”。
***
### 01
2022年的夏天,空气湿热得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我叫苏晓冉,23岁,刚从江西赣州一所二本大学的文秘专业毕业。
手机屏幕上,母亲发来的微信消息像一根针,扎得我心脏生疼。
“晓冉,你爸这边的药快没了,医院又在催缴费了。你弟弟下学期高三,学杂费也……”
消息下面,是一张5万块的催缴单。
我关掉屏幕,捏着那份打印了十几份、却无人问津的简历,站在人潮汹涌的招聘会场,感觉自己快要窒息。
就在我准备放弃时,一个招聘信息弹了出来。
“诚聘私人生活助理,月薪3万,包食宿。”
三万?
我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我几乎是颤抖着手,拨通了上面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声音沉稳的中年女人,她自称李姐,简单问了我的情况后,便通知我第二天去面试。
地址在城郊的一处庄园。
第二天,我按着地址找去,出租车在看到那片占地广阔、被高高围墙圈起来的建筑群时,司机都忍不住咋舌:“小姑娘,你来这儿干嘛?这可是咱们市里最有名的私人庄园,赵家的地盘。”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下了车。
雕花的铁艺大门缓缓打开,一个穿着得体套裙、约莫四十多岁的女人站在门口,正是电话里的李姐。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神锐利得像X光,仿佛能穿透我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衬衫。
“苏小姐是吧?跟我来。”
她没多余的话,领着我穿过修剪得如同高尔夫球场般的草坪,绕过一个波光粼粼的露天泳池,走进了一栋三层高的主楼。
奢华。
这是我脑子里唯一的词。
水晶吊灯,大理石地板,旋转楼梯,墙上挂着我看不懂但感觉很贵的油画。
这里的一切,都像电影里的场景。
李姐带我到了一间偏厅,让我坐下,然后开门见山地问:“苏小姐,你知道这份工作是做什么的吗?”
“招聘上写的是私人生活助理。”我紧张地回答。
“对。”李姐点点头,“服务对象是我们家二小姐,赵雅彤。她今年26岁,性格……比较活泼。你需要24小时待命,负责她的一切日常起居、行程安排和情绪疏导。”
“情绪疏导?”我愣了一下。
李姐的表情没有变化:“是的。赵小姐有时候情绪不太稳定,需要有人陪着。薪水每月三万,试用期一个月,转正后签订正式合同。但有一点,工作期间发生的一切,看到的、听到的,都必须绝对保密。能做到吗?”
绝对保密。
我心里咯噔一下,但想到那张5万块的催缴单,我用力点头:“能!”
“好。”李姐拿出一份文件,“这是基础协议,你看一下。如果没问题,今天就可以入职。”
我翻开协议,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法律条文。我只看清了薪资和保密义务那几条,其他的看得头昏眼花。
“李姐,这个协议……”
“都是标准条款,”她打断我,“主要是为了保障我们家的隐私。你签了字,现在就可以搬进来。”
我看着她不容置疑的眼神,又想了想家里的困境,最终还是拿起了笔,在末尾签下了“苏晓冉”三个字。
那一刻,我并不知道,我签下的不只是一份工作,更是一张卖身契。
### 02
我的房间被安排在主楼一层的佣人区。
虽然说是佣人区,但条件比我大学宿舍好上百倍。独立的房间,带一个不大的卫生间,家具一应俱全。
唯一的缺点是,窗户上装着细密的金属护栏,像个精致的笼子。
李姐带我安顿好,给了我一套新的工作服,然后告诉我:“赵小姐还在休息,她一般下午才起。你先熟悉一下环境,但不要乱走。”
我点点头,换上衣服,拘谨地坐在房间里。
庄园里安静得可怕,只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几声鸟叫。
我给妈妈发了条信息:“妈,我找到工作了,工资很高,你们别担心钱的事了。”
很快,妈妈回了电话,声音里满是激动和担忧:“晓冉,什么工作啊?安不安全?你一个人在外面要小心啊!”
“妈,您放心,就是给有钱人家当助理,很正规的。”我撒了个谎,没敢提“情绪疏导”和“绝对保密”这些字眼。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的护栏,心里一阵发虚。
下午三点,李姐敲响了我的房门。
“苏小姐,小姐醒了,在楼上等你。”
我深吸一口气,跟着她走上那道华丽的旋转楼梯。
二楼一整层,都是赵雅彤的地盘。
我见到了我的雇主。
她穿着一身粉色的真丝睡袍,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长发微卷,皮肤白得发光,长相是那种带有攻击性的美艳。
她正一边刷着平板,一边对旁边的佣人发脾气。
“这个牛油果太生了!我都说了要熟得刚刚好的!你们是猪吗?”
她随手将一盘水果沙拉扫到地上,盘子碎裂的声音格外刺耳。
佣人吓得脸色惨白,跪在地上收拾碎片。
赵雅彤这才注意到我,抬起下巴,用挑剔的眼神从上到下扫视我。
“你就是新来的助理?”
“是的,赵小姐,我叫苏晓冉。”我恭敬地回答。
“苏晓冉?”她重复了一遍,嘴角撇了撇,“听着就土。以后你就叫晓冉吧。”
她指了指地上的狼藉:“去,给我重新做一份,我要新西兰的奇异果,日本的晴王葡萄,还有墨西哥的牛油果,快点!”
我愣住了。我一个文秘,哪里会做这些。
李姐及时上前解围:“小姐,晓冉刚来,不熟悉厨房。我让张妈去做。”
赵雅彤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行了,赶紧的!”
她又把目光转向我:“你,过来。”
我走到她面前。
她突然凑近,闻了闻我身上的味道,皱起眉:“你用的什么香水?这么廉价。以后不许用。”
我窘迫得脸颊发烫,我根本没用香水,那只是洗衣液的味道。
“是,赵小姐。”我只能低头应允。
这就是我工作的第一天。
我终于明白,“情绪疏导”是什么意思了。
就是无条件地承受她的喜怒无常。
### 03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过得像个陀螺。
赵雅彤的生活极度奢靡且毫无规律。
她可以下午四点吃早餐,也可以凌晨三点突然想喝城西那家限量的手打柠檬茶。
然后,我就必须在半小时内开车冲过去,在店家打烊前买回来。
庄园里有私人影院、健身房、室内恒温泳池,冰箱里永远塞满了世界各地的昂贵食材。
但赵雅彤最喜欢的,是折腾人。
有一次,她失恋了。
那个雨夜,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摔碎了价值几十万的花瓶,然后把我叫了进去。
房间里一片狼藉,她坐在地毯上,哭得妆都花了。
“晓冉,他为什么不爱我了?我对他那么好,我给他买车买表,他凭什么甩我!”
她抓着我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笨拙地说:“赵小姐,您别难过了,是他没眼光……”
“你懂什么!”她突然冲我吼道,“你这种穷人,根本没谈过恋爱吧!你怎么会懂我的痛!”
我被她吼得一愣。
她看着我,突然笑了,那笑容带着一丝残忍。
“你过来,坐下。”
我依言坐到她旁边。
“你也哭。”她命令道。
“……什么?”
“我说,你也给我哭!”她声音尖利起来,“我这么难过,你凭什么不难过?你是我花钱请来的,就得陪我!现在,立刻,给我哭!”
我看着她那张扭曲的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不是因为同情她,而是因为屈辱。
我想到还在医院等钱的母亲,想到即将高考的弟弟,我闭上眼睛,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赵雅彤看到我哭了,终于满意了。
她靠在我的肩膀上,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而我,只能僵硬地坐着,任由她的眼泪浸湿我的衣服。
那天晚上,我陪着她哭了整整三个小时。
第二天,她就像没事人一样,指着最新一季的奢侈品杂志,让我帮她下单。
仿佛昨晚那个崩溃痛哭的人,不是她。
而我,只是她发泄情绪的一个工具。
用完,就扔到一边。
### 04
转正那天,李姐带我签了正式合同。
合同比之前那份更厚,条款也更复杂。
李姐指着其中几条,特别强调:“服务期限,两年。服务期间,不得与外界有不必要的联系,不得恋爱,不得保留任何与工作相关的记录,包括文字、图片和视频。违约金,年薪的十倍。”
七十二万。
这个数字像一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
“李姐,这个……是不是太苛刻了?”我犹豫地问。
“这是规矩。”李姐的回答依旧言简意赅,“赵家需要的是一个绝对干净、绝对忠诚的助理。你拿了这份钱,就得守这份规矩。”
我签了。
因为我已经没有退路了。第一个月的工资,已经全部打给了我妈。
从那天起,我感觉自己和这个庄园,被一根无形的线,彻底绑在了一起。
赵雅彤对我的依赖,也越来越深。
她不再满足于让我处理生活琐事,开始让我参与她的“游戏”。
她最喜欢的游戏,是剧本杀。
庄园里有个专门的游戏室,收藏了市面上所有的剧本。
她会叫上她那些富二代朋友,然后让我加入。
而我的角色,永远是固定的。
“晓冉,今天你演我前男友。”她把剧本扔给我,冲我眨眨眼,“记得哦,要被我骂哭,越惨越好!”
于是,在几个小时的游戏里,我被迫扮演一个又一个“渣男”,承受着赵雅彤和她朋友们肆无忌惮的辱骂和嘲笑。
“你看他那怂样!雅彤,你当初怎么会看上这种人?”
“就是,让他跪下给你道歉!”
我只能按照剧本的要求,屈辱地“表演”。
每一次游戏结束,我回到自己那个带护栏的房间,都感觉自己被扒了一层皮。
尊严,在这个地方,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但赵雅彤似乎很满意我的“配合”。
她开始送我礼物。
最新款的手机,名牌包包,专柜的护肤品。
“拿着,这是奖励你的。”她把一个价值五位数的包包扔到我床上,语气施舍,“以后跟我出去,别穿得那么寒酸,丢我的人。”
我看着那些闪闪发光的东西,心里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我知道,这不是馈赠,这是封口费。
是用一点点甜头,来麻痹我,让我忘记那些屈辱,心甘情愿地继续当她的玩偶。
### 05
日子久了,我渐渐产生了一种错觉。
或许,赵雅彤也不是那么坏。
她只是个被宠坏了的、内心孤独的小女孩。
她会在我生理期的时候,让厨房给我炖红糖姜茶。
她会在我因为想家而偷偷抹眼泪时,笨拙地递给我一张纸巾,然后别扭地说:“哭什么哭,没出息。”
她甚至开始跟我分享一些她的秘密。
“晓冉,你知道吗?我爸根本不关心我。他眼里只有我哥,那个能继承家业的哥哥。”
在一个深夜,她喝多了,拉着我的手说。
“我做这么多事,买这么多东西,就是想让他看看我。可是他从来都看不到。”
那一刻,我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丝同情。
她对我的态度,也越来越模糊。
她不再叫我“晓冉”,而是叫我“晓冉冉”,像叫一个亲密的朋友。
她会带我参加她朋友的派对,然后跟别人介绍:“这是我闺蜜,苏晓冉。”
当那些富家小姐用探究的目光看我时,赵雅彤会把我护在身后,带着一丝骄傲。
我开始动摇。
或许,我真的可以成为她的朋友。
或许,我能在这里长久地待下去,直到还清家里的债,甚至攒下一笔钱,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我开始努力地工作,不仅处理她的生活,还开始帮她整理一些她名下小公司的文件。
虽然她对生意一窍不通,但她父亲为了安抚她,还是给了她几家小公司练手。
我用我学到的文秘知识,帮她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报表整理得井井有条。
赵雅彤对此非常满意。
“晓冉冉,你真是我的宝藏!”她抱着我,亲昵地在我脸上亲了一口,“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
我被她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弄得脸红心跳。
也许,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 06
这种错觉,在我24岁生日那天,达到了顶峰。
那天,赵雅彤破天荒地没有折腾我。
她让整个庄园的佣人都放了假,然后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黑暗料理。
“尝尝,本小姐亲手做的长寿面!”她端着一碗糊成一团的面条,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我硬着头皮吃了一口,差点吐出来。
她看着我的表情,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晚上,她带我去了庄园的私人影院。
巨大的屏幕上,突然开始播放一段视频。
是我妈妈,我弟弟,还有我老家的几个亲戚,他们对着镜头,祝我生日快乐。
“晓冉,生日快乐!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妈妈在视频里,笑得眼角都是皱纹。
我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我来这里快一年了,因为那份苛刻的协议,我几乎和家里断了联系。
我没想到,赵雅彤会为我做这些。
“哭什么,”她递给我纸巾,语气还是那么别扭,“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这三万块不是白花了?”
我看着她,哽咽着说:“赵小姐,谢谢你。”
“叫我雅彤。”她突然说。
我愣住了。
“以后没外人的时候,就叫我雅彤。”她重复了一遍,眼神里有我看不懂的情绪。
那一晚,我失眠了。
我反复回想她说的“叫我雅彤”,心里像揣了一只小鹿,乱撞个不停。
她是不是……把我当成真正的朋友了?
甚至,是超越朋友的存在?
我不敢深想。
但从那天起,我心里的那点防备,彻底瓦解了。
我开始全心全意地对她好。
我帮她应付她那个严厉的父亲,帮她在她哥哥面前争取表现的机会。
她想开一家潮牌店,我对服装设计一窍不通,就熬了好几个通宵,帮她查资料,做市场调研,写了一份厚厚的商业计划书。
赵启山,也就是她父亲,看到那份计划书后,第一次对她露出了赞许的目光。
“雅彤,这件事,就交给晓冉帮你吧。我看这孩子,比你靠谱。”
赵雅彤激动地抱着我,在我耳边说:“晓冉,你真是我的福星!只要你帮我把这个店开起来,以后我爸就会更重视我了!”
我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感觉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甚至开始幻想,也许两年服务期满后,她会撕掉那份协议,让我以“事业伙伴”的身份,继续留在她身边。
### 07
我开始帮赵雅彤筹备她的潮牌店。
这几乎成了我生活的全部。
我帮她注册公司,联系设计师,考察店铺位置,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赵雅彤则像个监工,每天只需要对我指手画脚。
“这个logo太丑了,重做!”
“这个店铺位置不行,人流量太少!”
“这个设计师太没名气了,给我换掉!”
我毫无怨言,把她所有的要求都当成圣旨。
李姐看我这么拼命,有一次忍不住提醒我:“晓冉,你不用这么卖力。小姐她……只是三分钟热度。”
“李姐,没事的,我想帮她。”我笑着说。
我天真地以为,只要我帮她做成了这件事,就能证明我的价值,就能换来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为了让她父亲赵启山更信任我们,赵雅彤甚至让我做了一件更大胆的事。
她让我帮她写一封“给父亲的撒娇信”。
信的内容,极尽肉麻和讨好,核心思想就是:女儿长大了,想为家族分忧,希望父亲能多给女儿一些机会,比如,把城东那块新地皮的项目,交给女儿试试手。
“晓冉,你文笔好,你帮我写。”她把笔塞给我,“写得感人一点,让我爸看了就心软的那种!”
我看着她,心里有些犹豫。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一个助理的范畴,更像是一个……枪手。
“怎么?你不愿意?”赵雅彤的脸沉了下来。
“没有,我写。”我立刻拿起笔。
我花了一整晚,模仿着她的语气,写了一封声情并茂的信。
赵雅彤看了之后,非常满意,当着我的面,抄写了一遍,然后寄给了她父亲。
我不知道那封信最后起到了什么作用。
但我知道,我已经在这条路上,越陷越深,无法回头了。
我像一只被温水煮着的青蛙,沉浸在“被需要”和“未来可期”的幻觉里,完全没有意识到,水温,正在一点点升高。
### 08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第二年的夏天。
我的25岁生日,快到了。
这一年,我和赵雅彤的关系,似乎更加亲密了。
潮牌店在我的努力下,已经初具规模,甚至在网上有了一些名气。
赵雅彤因此在家族聚会上,被她父亲点名表扬了好几次。
她对我,也愈发慷慨和依赖。
她会带我去最高级的餐厅,会给我买最新款的跑车(虽然车主写的是她的名字),甚至在和她朋友的聚会上,半开玩笑地说:“以后晓冉就是我的人了,你们谁都别想欺负她。”
我沉浸在这种被宠爱的错觉里,几乎忘了自己最初的身份。
生日的前一天,赵雅彤神秘地对我说:“晓冉,明天我给你准备了一个超级大的惊喜。”
我心里充满了期待。
去年的视频已经让我感动不已,今年的惊喜,会是什么呢?
她会当着她家人的面,宣布我是她的事业伙伴吗?
她会撕掉那份该死的协议,给我真正的自由吗?
我胡思乱想了一整晚。
生日当天,我特意穿上了赵雅彤送我的那条白色连衣裙。
赵雅彤看着我,眼神有些复杂,不像往常那样轻松。
“走吧,带你去个地方。”她说。
车子没有开往市中心的商场或餐厅,而是驶向了一栋庄严肃穆的写字楼。
我看着楼顶的牌子——“XX公证处”,心里涌起一阵奇怪的感觉。
为什么生日要来公证处?
“雅彤,我们来这里做什么?”我不安地问。
“处理一些重要的事情。”她的语气变得很严肃,避开了我的目光,“进去你就知道了。”
我跟着她,走进了一间宽敞的公证室。
里面已经坐着三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五十多岁、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
他看到我们进来,站起身,表情刻板。
“赵小姐,苏小姐,请坐。”
我认出他,是赵家的家族律师,张律师。我签第一份协议时,他就在场。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了我的心头。
赵雅彤在沙发上坐下,拿出手机,开始漫不经心地玩着指甲。
张律师打开面前一个厚厚的文件夹,推了推眼镜,指尖划过其中一页。
“苏小姐,根据您两年前签署的这份协议,”他的声音像机器一样冰冷,“今天,是您25岁的生日。”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张律师继续说道,指尖重重地敲在协议的第12条上:“请看这里——‘服务期限自乙方23岁生日起,至25岁生日止,共计24个月。期满后,甲方有权无条件终止协议,乙方不得提出异议。’”
我感觉全身的血液,在那一瞬间都凝固了。
我的手指冰凉,猛地抬头看向沙发上的赵雅彤。
她正对着小镜子,仔细地涂抹着一支崭新的口红,颜色鲜红得刺眼。
她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目光,放下镜子,声音轻飘飘的,像一片羽毛,却砸得我头晕目眩。
“晓冉,你也知道,我哥下个月要结婚了,家里要请很多客人,总带着你这个‘助理’,不像样。”
“那……那我的工资和补偿……”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个字都带着颤音。
赵雅彤终于涂完了口红。
她满意地抿了抿嘴,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我从未见过的、陌生的、冰冷的笑。
“补偿?协议里写了啊——”
她顿了顿,看着我惨白的脸,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你该离开了。”
### 09
你该离开了。
五个字,像五把淬了冰的尖刀,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整个世界在我耳边轰然倒塌。
前一秒还在云端的幻想,瞬间碎成了齑粉。
我僵在原地,看着赵雅彤那张精致却冷酷的脸,大脑一片空白。
惊喜?
这就是她给我的“超级大的惊喜”?
在我25岁生日这天,用最体面、最合法的方式,将我像一件过期的商品一样,扫地出门。
“为……为什么?”我用尽全身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这三个字。
赵雅彤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她身上那股熟悉的香水味,此刻闻起来却无比恶心。
“没有为什么。”她轻描淡写地说,“协议到期了而已。晓冉,做人要懂得感恩,这两年,你跟着我,吃好的穿好的,赚的钱比你一辈子都多。现在好聚好散,别弄得太难看。”
好聚好散?
我看着她,突然想笑。
这两年,我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陪她疯,陪她闹,为她处理烂摊子,为她得罪人,为她熬夜写方案……我以为我用尽心力,能换来一丝平等的尊重。
原来,在她眼里,我所有的付出,都只是“协议”的一部分。
“潮牌店呢?”我不死心地问,“店里的事怎么办?”
“哦,那个啊,”她像是才想起来,“我爸已经请了专业的经理人团队接手了。你做的那些,都只是前期准备而已,上不了台面。”
上不了台面。
我为之熬了无数个夜,写了十几版策划案的心血,在她口中,轻飘飘地就成了“上不了台面”。
我的心,彻底凉了。
“苏小姐,”张律师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协议里也写明了,离职后,你必须遵守保密协议。如果对外透露任何关于赵家的信息,我们将追究你年薪十倍的违约金。”
七十二万。
他们不仅要赶我走,还要用这笔巨款,封住我的嘴。
我明白了。
从我签下协议的那一刻起,我就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他们用高薪诱惑我,用奢侈品麻痹我,用虚假的温情腐蚀我,等我利用价值被榨干后,再用一份无懈可击的合同,将我一脚踢开。
我浑身发抖,愤怒和屈辱像岩浆一样在胸口翻滚。
我猛地站起来,死死地盯着赵雅彤。
“赵雅彤,你太过分了!”
她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后退了半步,随即脸上又恢复了那种骄纵的表情。
“我过分?苏晓冉,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不过是我家花钱雇来的一个佣人!现在合同到期了,你还想赖着不走吗?”
她指着门口,尖声叫道:“李姐会帮你打包行李,下午五点之前,给我从这里消失!我不想再看到你!”
说完,她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走了。
公证室里,只剩下我和面无表情的张律师。
我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坐回椅子上。
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 10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庄园的。
李姐已经在我的房间门口等我了。
她看着我失魂落魄的样子,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同情,但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递给我一个行李箱。
“晓冉,你的东西不多,我帮你一起收拾吧。”
我走进那个我住了两年的“家”。
房间里的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
衣柜里挂满了赵雅彤“赏赐”给我的名牌衣服,梳妆台上摆满了她用腻了就扔给我的高档护肤品。
这些我曾经以为是“友谊”象征的东西,此刻看起来,却像一个个无声的嘲讽。
我打开衣柜,将那些不属于我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扔在地上。
然后,我从床底拖出一个上了锁的小盒子。
这里面,才是我真正的“东西”。
李姐看着我的动作,欲言又止。
我打开盒子,里面是我自己的几件旧衣服,还有我偷偷藏起来的笔记本电脑。
在赵家工作,是禁止保留任何记录的。
但我留了一个心眼。
从我帮赵雅彤写第一份商业计划书开始,我就偷偷地,用加密文件的方式,备份了所有的工作记录。
包括她让我凌晨去买火锅的打车记录截图。
包括她让我陪玩剧本杀时,在群里发的那些羞辱我的聊天记录。
包括她让我假扮男友,发给前任的那些肉麻信息。
也包括,那封我模仿她笔迹,写给她父亲赵启山的“撒娇信”的草稿。
我当时只是出于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害怕有一天会被她当成替罪羊。
我没想到,这些东西,今天竟然可能成为我唯一的武器。
报复她?
把这些东西捅出去,让她身败名裂?
不。
那样做的后果,是我要面临七十二万的巨额违约金。我赌不起。
而且,单纯的报复,太便宜她了。
我要的,不是两败俱伤。
我要的,是拿回属于我的尊严。
我看着电脑屏幕上,那封“撒娇信”的草稿,一个大胆的计划,在我脑中慢慢成形。
赵雅彤的软肋是什么?
不是她的那些富二代朋友,不是她的名牌包包。
是她的父亲,赵启山。
她所有的骄纵和跋扈,都源于她内心的不安全感,源于她极度渴望得到父亲的认可。
而我,恰好是那个最了解她这份渴望,并且能够帮她“演戏”的人。
我合上电脑,对一旁不知所措的李姐说:“李姐,我有点累,想休息一下。五点前,我肯定会离开。”
李姐点点头,退了出去。
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日历。
今天是周二。
如果我没记错,赵启山每周二的下午,都会来庄园,和赵雅彤一起喝下午茶。
现在是下午三点。
我还有时间。
### 11
下午四点半。
我拖着行李箱,走出了我的房间。
客厅里,赵启山果然已经到了。
他正坐在沙发上,品着李姐泡的茶,眉头微蹙,似乎在看一份文件。
赵雅彤坐在他旁边,一改往日的张扬,像只温顺的猫,乖巧地给他捶着背。
她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和不耐烦。
我没有看她,而是径直走到赵启山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赵先生,谢谢您这两年的照顾。我要走了。”
赵启山抬起头,有些意外地看着我:“哦?晓冉要走?为什么?”
显然,赵雅彤还没来得及跟他“汇报”这件事。
“雅彤说,我合同到期了。”我语气平静,眼神却看向赵雅彤,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委屈。
赵雅彤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赵启山是什么人?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狐狸。他立刻就察觉到了我们之间的暗流涌动。
他放下文件,看向自己的女儿:“雅彤,怎么回事?晓冉做得不是一直很好吗?”
“爸……”赵雅彤刚要开口解释。
我却抢先一步,用一种充满遗憾和不舍的语气说道:“赵先生,不关雅彤的事。可能……可能是我能力不够吧。潮牌店那边,我还有好多想法没来得及跟雅彤说。比如最新的数字营销方案,还有和几个新锐设计师的联名计划……我还查了很多关于咱们家族核心产业的资料,想着雅彤以后或许能帮上哥哥的忙,可惜……这些都用不上了。”
我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表达了我的“忠心”和“才干”,又不动声色地,把一个巨大的诱饵,抛到了赵启山面前。
——让你的废物女儿,有机会参与家族核心产业。
果然,赵启山的眼睛亮了。
他一直对自己这个只知道花钱闯祸的女儿很头疼。现在突然发现,她身边这个不起眼的助理,似乎能引导她“走上正轨”?
他重新审视着我,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晓冉啊,你刚才说的那些,详细跟我说说。”
“爸!”赵雅彤急了,她一把拉住我,“你跟他说这些干什么!你不是要走了吗?赶紧走啊!”
她越是着急,赵启山就越是觉得这里面有事。
“你闭嘴!”赵启山低喝一声,“让晓冉说!”
我看着惊慌失措的赵雅彤,心里冷笑一声。
我低下头,装作十分为难的样子:“赵先生,这些都是我的一些浅见,而且……雅彤已经让我离开了,我再说这些,不合适。”
欲擒故纵。
我越是这样,赵启山就越是觉得我手里有“干货”。
“谁说让你走了?”赵启山一拍桌子,瞪着赵雅彤,“雅彤!你是不是又耍大小姐脾气了?晓冉这么好的助理,你给我赶走?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赵雅彤被她爸吼得眼圈都红了,委屈地看着他,又怨恨地看着我。
她终于意识到,她引以为傲的“协议”,在她父亲的绝对权威面前,一文不值。
而我,这个她可以随意践踏的“佣人”,此刻却成了她父亲眼中的“人才”。
她输了。
在绝对的权力面前,她那点小聪明,不堪一击。
赵启山转向我,语气缓和下来:“晓冉,你别走。就留在雅彤身边,继续帮她。工资,我给你涨到五万一个月!每周,给你放两天假!”
我心里一阵狂喜,但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
我看向赵雅彤。
该她做选择了。
赵雅彤咬着嘴唇,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她知道,如果今天我走了,她父亲对她刚刚燃起的一点期望,就会彻底破灭。
她死死地盯着我,过了很久,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苏晓冉,你留下。”
### 12
那天晚上,我没有离开。
张律师被连夜叫到了庄园。
当着赵启山的面,那份让我受尽屈辱的协议,被当场撕毁。
一份全新的、由赵启山亲自过目的雇佣合同,摆在了我的面前。
月薪五万,每周双休,享有国家法定节假日,以及……项目分红权。
我看着合同上白纸黑字的条款,知道我赢了。
我不仅留了下来,还彻底改变了我的位置。
从一个随时可以被抛弃的工具,变成了一个被需要的、掌握主动权的人。
签完合同,赵启山满意地离开了。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脸色铁青的赵雅彤。
空气安静得可怕。
她死死地盯着我,像是要在我身上盯出两个洞。
“苏晓冉,你真有本事。”她冷冷地说,“你算计我。”
我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第一次,没有了丝毫的胆怯和退缩。
“赵小姐,我只是想活下去。”我平静地说,“用你教我的方式。”
她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
我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看着她那张因为愤怒而微微扭曲的脸,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我俯下身,在她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
“赵小姐,以后剧本杀,我不想再演你的前男友了。”
她的身体一僵。
我看着她,嘴角微微勾起。
“我想演你老板。”
说完,我直起身,转身走向那道华丽的旋转楼梯,走向属于我的、全新的二楼客房。
身后,是赵雅彤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的眼神。
回到房间,我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庄园璀璨的夜景。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妈妈发来的消息。
“晓冉,今天给你打的钱收到了,医药费都交清了。你在那边别太累,要注意身体。”
我看着那条消息,眼眶一热。
阳光,终于照进了我的人生。
从今天起,我不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苏晓冉。
在这里,我将用我的智慧和底线,为自己,也为我的家人,挣一个光明的未来。
而我和赵雅彤之间这场新的“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