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组织部低调回岩栖县老家，却“冲撞”了县委书记的“福鸽”。10万赔偿，是他给我的最后通牒....
1
我叫李宇轩，公共管理硕士，刚考上中央选调生，签在了组织部。
文件一下，我也算是半个“京官”了。
趁着报到前的空档，我了回岩栖县老家，想着接上父母去新开的5A级景区玩两天，也算衣锦还乡了。
我们到了景区停车场，崭新的黑色轿车刚停稳。
头顶突然传来一阵扑翼声，几只鸽子在空中翻着精巧的跟头，姿态别致，看起来很有意思。
“哟，这鸽子表演呢？”父亲笑着指给母亲看。
我们正觉有趣，“啪”一声轻响，一滩灰白相间的鸽粪，如同不速之客，精准地砸落在光洁的引擎盖上，分外刺眼。
我摇摇头，无奈的笑了笑。挺好的一辆新车，沾了污秽总归不雅。我顺手从车里拿出湿巾，上前一步，准备擦掉。
“住手！谁让你擦的！”
一声暴喝从侧后方炸响。我转过身只见一个四十岁左右、穿着POLO衫、肚腩微挺的男人疾冲过来，面色铁青，手指几乎戳到我鼻尖。
我们一家三口都愣住了。
母亲下意识地解释：“同志，我们在处理鸽子拉的……”
“鸽子拉的？你知道这是什么吗？！”男人拔高了声音，唾沫星子横飞，“这是‘财运天降’！是福气！书记的福鸽赏你们脸，落在你车上，是天大的运气！你敢擦掉？！”
他气势汹汹，仿佛我们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
我压下心头火气，尽量平和地说：“这位先生，不过是禽类排泄物，不擦掉，难道还供起来吗？”
“你说什么？！你敢侮辱福鸽！”男人暴怒，脖子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我告诉你们，今天这事没完！你们冲撞了财运，坏了书记的兴致！”
父亲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深知在某些地方，有些人惹不起，连忙上前一步，陪着笑脸道歉：“对不住，对不住，领导，我们不知道这规矩，孩子不是故意的，您别生气……”
“现在知道怕了？晚了！”男人看着我们，像看几只蝼蚁，“我是县委办公室主任刘金山！这鸽子是赵伯雄书记的心头肉，是咱们岩栖县的财运象征！我专门来这儿，就是给书记放鸽祈福的！你们倒好，一把抹了财运！”
县委书记赵伯雄？我心里咯噔一下，岩栖县的天。
父亲的脸色瞬间白了，腰弯得更低了些：“刘主任，您大人有大量，我们真不知道……”
刘金山见震慑效果达到，冷哼一声，伸出右手，五指张开：“冲撞福鸽，财运受损，这损失你们得赔！拿十万块出来，给福鸽买顶级营养品，补补财运，这事我就不深究了！”
十万？鸽粪？
我一股血气直冲头顶，将有些发抖的父母护在身后，挺直了腰板，大声质问道：“刘主任！党纪国法在上，你们身为党员干部，搞这些封建迷信，还公然敲诈勒索？谁给你们的权力！你们果真是无法无天吗？”
刘金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冷笑一声，极其嚣张地用手拍着我的车窗，“小子，告诉你，在这里，我们就是法！赵书记就是天！一只鸽子足够压死你！”
场面僵持，周围已有零星的游客驻足。一位看起来像是本地人的老者，犹豫着上前，想打个圆场：“刘主任，您消消气，这几位可能真不知情，您看这赔偿……能不能少点……”
“滚蛋！这有你说话的份？！”刘金山正在气头上，眼一横，竟直接抬手，一巴掌将那位好心劝架的老者扇倒在地！
老者痛呼一声，瘫坐在地，脸上瞬间浮现红印。
欺人太甚！
我再也无法抑制胸腔里的怒火，积攒的所有理性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我上前一步，目光如刀，死死盯住刘金山，声音不大，却带着火药味：
“刘金山主任，是吧？我是中央选调生，履职于组织部，李宇轩！”
刘金山明显一愣，上下打量着我，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嘲讽：“就你？还组织部？还中央选调生？吹牛逼也不打草稿！你咋不说你是玉皇大帝？”
我不再与他废话，直接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内侧，取出那份带着鲜红大印的报到通知和工作证件，展开，亮在他眼前。
白纸黑字，红头文件，组织部的印章清晰无比。
刘金山脸上的嚣张和嘲讽瞬间凝固，像被人掐住了脖子。
他凑近了仔细看，眼神从怀疑到惊疑，再到一丝掩饰不住的恐惧。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瞬间渗了出来，脸色由红转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刚才还气焰熏天的县委办公室主任，此刻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僵在原地。
消息传得飞快。
不到二十分钟，几辆公务车疾驰而来，为首的车上快步下来一位五十岁左右、干部模样的男人，身材微胖，面带急色，正是岩栖县委书记赵伯雄。
他一下车，目光迅速扫过现场，首先狠狠瞪了面如死灰的刘金山一眼，厉声喝道：“刘金山！你搞什么名堂！谁让你在这里胡作非为的！”
说罢，他立刻转向我，脸上瞬间堆起和煦又带着歉意的笑容，伸出双手紧紧握住我的手：“哎呀，李宇轩同志是吧？误会，天大的误会！我是赵伯雄。你看这事闹的，我代表岩栖县委，向你和你家人表示最诚挚的歉意！是我们工作没做好，让你受惊了！”
他姿态放得很低，语气诚恳。
紧接着，他当众宣布：“刘金山同志，你行为失当，造成恶劣影响，经县委研究，决定让你即刻停职，接受审查！”
刘金山如丧考妣，低着头，连声都不敢吭。
赵伯雄又对我父母连连道歉，安抚了几句，并表示一定会妥善处理后续，严惩相关责任人。
一场风波，似乎就在县委书记的亲临处置下，暂时平息了。
父母惊魂未定，但也松了口气，以为事情总算过去了。
我看着赵伯雄指挥若定、处理“家奴”的姿态，又瞥了一眼天空中偶尔掠过、还在翻着跟头的鸽子，心中没有半分轻松，反而沉甸甸的。
这件事，绝不可能就这么算了。那只鸽子，还有刘金山脱口而出的“财运”，像一根刺，扎进了我的心里。
2
回到京城有些日子了，组织部的工作严谨而有序，但岩栖县景区停车场的那一幕，尤其是刘金山那句“这是财运！”和赵伯雄那双看似温和实则精明的眼睛，总在我脑海里盘旋。
那只鸽子？
它翻跟头的奇异姿态烙印在我记忆里。闲下来时，我鬼使神差地在网上搜索起来。输入“翻跟头 鸽子”，跳出来的关联词条让我心头一紧——“翻翻鸽”。
点进去，图文并茂的介绍让我倒吸一口凉气。翻翻鸽，观赏鸽的一种，以其在空中能连续翻滚多圈的独特技能闻名，是鸽中贵族。网页上清晰的标价，从品相一般的数万元，到血统纯正、表演姿态优美的十数万，甚至数十万元不等！
一只鸽子，抵得上普通公务员几年工资？赵伯雄一个县委书记，靠合法收入，养得起一群这样的“空中黄金”？
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这绝不仅仅是作风奢靡那么简单，背后很可能牵扯到严重的违纪甚至违法问题。刘金山当时的嚣张，不像是一时冲动。
我坐不住了，必须汇报。
但我也清楚，单凭网上的查询截图和一面之词，证据太过薄弱。
我拨通了我的直属领导，干部监督司一位副司长的电话，将回家遭遇的冲突、刘金山的勒索言行、赵伯雄的及时“灭火”，以及我对“翻翻鸽”价值的怀疑，原原本本、客观冷静地做了汇报。
电话那头，领导沉默了片刻，声音沉稳而冷静：“宇轩，你反映的情况很重要，也很有敏锐性。但是，目前我们掌握的还是间接信息和你的个人判断，证据链不完整，贸然行动会打草惊蛇。”
他指示道：“这样，你先不要对外声张，可以利用一些私人渠道，或者通过同学、老乡等可靠的关系，侧面了解一下岩栖县那边，关于这位赵书记养鸽子的具体情况，比如规模、来源、大概花费，有没有牵扯到县里的企业或个人。记住，一切以稳妥为前提，注意方式方法，保护好自己。有确凿进展，随时向我报告。”
“明白，司长。”我心领神会，这是要我进行非正式的初步核实。
领导的授意给了我方向和底气。我立刻行动起来，动用了一些同学关系，以及几位信得过的老家朋友，请他们帮忙留意打听，但务必隐秘。
调查比想象的顺利。
或许是因为赵伯雄在当地早已不是什么秘密，或许是他根本没想到我会揪住不放。
很快，零碎的信息汇聚过来：赵书记爱鸽成痴，在县委宿舍楼顶建有专业鸽舍，雇有专人饲养；其拥有的翻翻鸽数量不下二十羽，其中几羽更是品相极佳，据说是从国外重金购得；县里几家有求于他的开发商，都曾以“赞助鸽文化”或“购买鸽粮”的名义，向一个指定的协会账户打过款……
这些信息，虽然还无法形成铁证，但已足够拼凑出一幅清晰的权力寻租图景。我整理了初步了解到的情况，再次向司长做了汇报。司长肯定了我的工作，叮嘱我继续深挖，同时更加注意自身安全。
我的动作，显然还是触动了赵伯雄敏感的神经。
就在我汇报后不久，一个周五的下午，我接到了赵伯雄亲自打来的电话。
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异常热情亲切，仿佛我们是忘年之交。
“宇轩同志啊，在部里工作还顺利吧？上次的事情，我一直过意不去，刘金山那个混账，我已经严肃处理了！你放心，我们岩栖县的干部队伍整体是好的，个别人的问题绝不姑息！”
寒暄过后，他切入正题：“你看，你难得回老家一趟，还闹了不愉快。我这心里总惦记着。正好我明天要去京城开个会，晚上有空，务必赏光，我们吃个便饭，让我当面再给你和你家人道个歉。”
我知道，这顿饭，是鸿门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