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河畔,粮仓大开,饥民跪地高呼万岁;洛阳城下,旌旗蔽日,隋朝精锐闻风丧胆。然而不过一年光景,盟主李密跪伏长安,向李渊献上那张本可问鼎中原的筹码。
公元617年的中原大地,一支起义军势如破竹,创造了一个军事神话。
洛口仓城外,隋将刘长恭率领的两万五千精兵被全歼,瓦岗军斩获无数铠甲兵器。此战过后,河南郡县纷纷归附,中原震动。
此时的瓦岗军,已不是昔日翟让领导的地方武装。李密的加入,如同为烈火浇上热油。
李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抢夺战略资源。他盯上了隋朝三大粮仓——洛口仓、回洛仓、黎阳仓。打开粮仓之日,数十万饥民蜂拥而至。
“开仓恣民所取,老弱襁负,道路相属。”史书记载了那震撼的一幕。

不到一月,瓦岗军膨胀至三十万之众。这还不是全部:窦建德、朱粲、孟海公等各地豪杰纷纷遣使归附,奉李密为盟主。来自全国各地的信件堆满了李密的案头。
瓦岗大营里,星光璀璨。
单雄信统领骑兵,来去如风;徐世勣(后改名为李勣)坐镇黎阳,调度有方;秦琼、程咬金勇冠三军,每战必先。这阵容堪称隋末 “全明星”战队。
更有王伯当、裴仁基等原隋朝将领来投。文士方面,祖君彦一篇 《讨隋炀帝檄文》 传遍天下,“罄南山之竹,书罪无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成为千古名句。

李密设坛称魏公,置百官,建行军元帅府。一时间,瓦岗军从草莽武装转型为准政权,威震天下。
如此强盛的势力,为何会迅速土崩瓦解?

一切要从内部裂痕说起。
617年冬,一场宴会改变了历史走向。李密宴请翟让,席间,他拿出一张宝弓请翟让试射。就在翟让拉满弓弦的瞬间,刀斧手从幕后冲出。
翟让倒下了,一同倒下的还有瓦岗军的团结。
尽管李密赦免了单雄信等翟让旧部,但裂痕已生。将领们开始各怀心事,“诸将始自疑矣”,史书这五个字,预示了瓦岗的未来。
更要命的是,李密犯下战略错误。谋士柴孝和曾建议:“秦地山川险固,秦汉所凭以成王业。不如使翟让守洛口,您亲率精锐,西取长安。”
李密摇头:“此计虽善,但我刚定大事,手下将士多是山东人。洛阳未下,谁肯跟我西去?”
他选择继续围攻洛阳,与王世充展开拉锯战。而就在此时,李渊已悄悄进入关中,占领了长安。

李密
618年夏,邙山。
王世充的军队与瓦岗军展开决战。战前,王世充找到一个酷似李密的人。战斗最激烈时,隋军将此人押至阵前高喊:“已获李密矣!”
瓦岗军军心大乱。就在这时,王世充埋伏的精锐从侧翼杀出。
兵败如山倒。李密在亲兵保护下仓皇西逃。到达黄河边时,他对王伯当说:“今日兵败,诸君还愿跟我吗?”
众人哭泣回答:“愿以死相随!”
然而,李密没有选择去黎阳仓与徐世勣会合,而是做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决定:投奔李渊。
他带着两万残部入关,以为能像韩信、张良一样获得重用。但李渊只给了他一个光禄卿的闲职,负责宫廷膳食。
不久,深感失落的李密请求出关招抚旧部,却在途中接到诏书要他返回。李密疑心大起,举兵反叛,最终在熊耳山中伏被杀,时年三十七。
历史的回响:
瓦岗军的兴衰,如同一面镜子,映照出乱世争霸的残酷法则。
李密有着超凡的战略眼光,能看出隋朝的命门所在,也能在乱局中迅速壮大势力。但他终究缺乏政治家的格局:杀翟让失了人心,困洛阳失了先机,投李唐失了气节。
而瓦岗军看似强大,实则是一盘散沙。三十万大军因利而聚,自然也会因利而散。当李密不再能带来利益和胜利时,这支庞大军队的崩溃只在旦夕之间。
那个打开洛口仓救济天下饥民的李密,那个写下千古檄文痛斥暴政的李密,那个一度让隋朝瑟瑟发抖的李密,最终没能成为新朝的开创者,只成了史书中一个令人扼腕的注脚。
洛水依旧东流,见证着那些曾经改变历史轨迹,却又被历史无情抛弃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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