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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地有个商人,常年在外奔波,家里只留妻子和十岁的儿子。深秋的夜总来得早,妇人独卧在空荡的卧房里,迷迷糊糊间竟梦见与人温存。惊醒时指尖划过身侧,触到一团温热的软肉——那身形绝不是她的丈夫,矮小结实得透着股怪异。
她猛地睁眼,借着月光看清那东西的轮廓:人脸却覆着细绒,转身下床时,门明明闩得严实,它却像烟一样穿了出去。妇人浑身冰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撞了狐妖。

天一擦黑,她就慌着请来了做饭的王婶陪睡,又把儿子从隔壁小床叫到身边。可夜深得像泼了墨,王婶和孩子终究抵不过困意,渐渐发出了鼾声。迷迷糊糊中,王婶听见妇人又开始喃喃自语,语气软得像在跟人撒娇,她猛地推了妇人一把,黑暗里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随即再无动静——狐妖又来过了。
从那天起,妇人像丢了魂,白天眼神发直,夜里更是不敢闭眼。家里的烛火整夜亮着,她一遍遍叮嘱儿子“别睡死”。可后半夜,孩子和王婶实在撑不住,靠在墙角打了个盹,再睁眼时,床上空了。
“许是起夜了吧?”王婶嘴上安慰,脚却钉在原地不敢动。十岁的孩子攥着油灯,火苗在他发抖的手里晃得厉害,可他还是一间屋一间屋地照。当灯光扫过堆杂物的偏房时,他猛地停住——母亲赤身裸体躺在冰冷的地上,眼神涣散,被他扶起时,竟连半点羞耻的神色都没有。

疯病就这么缠上了妇人。白天她又哭又笑,骂声能传遍半条街;夜里反倒嫌人碍眼,把王婶和儿子都赶了出去。孩子总在三更天听见母亲房里传出嬉笑声,每次举着灯冲进去,都只看到母亲对着空墙痴笑。次数多了,母亲开始骂他,可他半点不恼,依旧每晚守着,街坊邻居都说这孩子胆子比大人还壮。
只是妇人的疯病越发古怪:她天天学泥瓦匠的样子,搬着砖石往窗户上垒,谁要是敢拿走一块,她就滚在地上哭嚎,声音尖得像要把房顶掀了。没几天,两间屋子的窗户就被堵得密不透风,连一丝月光都漏不进来。砖石用完了,她又端着泥巴堵墙上的缝隙,从早忙到晚,脸上沾着泥也浑然不觉。等所有缝隙都堵死,她竟找出了厨房里的菜刀,坐在桌边“霍霍”地磨,刀锋反光映在她空洞的眼睛里,看得人心里发毛。

孩子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没说一句话。那天夜里,他把磨快的短刀藏在怀里,用葫芦瓢扣住油灯,趴在母亲房门外听动静。三更梆子响过,房里又传出母亲的呓语,他猛地掀开瓢,油灯“腾”地亮起,他一脚踹开门大喊——可屋里只有母亲蜷缩在床上,什么都没有。
他不甘心,故意在门口跺着脚喊:“我知道你在这儿,今天非把你搜出来不可!”话音刚落,一道黑影像狸猫似的从门缝里窜出。孩子挥刀就砍,只听“吱”的一声惨叫,黑影没了踪影,地上只留下一截两寸长的狐尾,湿淋淋的血珠正往下滴。
屋里的母亲突然跳起来骂他,他却盯着那截狐尾出神——虽没砍死,总能让它老实几天吧?天亮后,他循着血迹追出去,那血线一路延伸,最终消失在村东何员外的园子里。

果然,接下来的几夜母亲没再发疯,可她总像死了一样躺着,不吃不喝。就在这时,商人回来了。他刚坐到床边想问问妻子的情况,妇人就像见了仇人,抓着他又打又骂。孩子把前因后果一说,商人惊得脸色发白,连忙请大夫来。可药汤端到嘴边,妇人抬手就打翻,骂声比以前更凶。父子俩没办法,只能把药偷偷混在米汤里喂她,过了几天,她总算清醒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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