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周玉梅拎着行李站在我家门口,开口便要住进主卧养老。
丈夫二话不说就将我们的行李挪去了次卧。
第二天,婆婆以“沙发床太窄”为由,安排丈夫睡次卧,让我独宿客厅。
当晚,我平静地对丈夫说:“律所派我常驻新加坡,明早的飞机。”
看着他错愕的脸,我轻声补充:“有你陪妈就够了。”
01
林晚拖着那个略显陈旧的行李箱站在我家门口时,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拽了一下,直直地往下沉。
“妈,您路上辛苦了。”沈昊一如既往地热情,赶忙接过了行李,脸上堆满了笑容。
“嗯,还行吧。”周玉梅的目光轻飘飘地越过沈昊,最终落在了我身上,那眼神像是探照灯一样把我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才勉强点了点头开口道,“晚晚,有些日子没见了。”
“妈,快请进吧。”我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这笑容和我平时在律师事务所应付那些难缠客户时的表情几乎一模一样。
沈昊领着周玉梅径直走向了主卧室,我像个木头人似的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一件一件地把行李搬进去,突然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仿佛成了一个多余的局外人。
“晚晚啊,你看这床是不是太软了点?我年纪大了腰不好,睡这种软床垫怕是受不住。”周玉梅坐在床边,用手按了按床垫,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妈,这个床垫是专门选的适中偏硬款,大多数人都觉得挺舒服的。”我耐着性子解释道。
“你们年轻人哪里懂得我们老年人的苦处。”周玉梅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满,“沈昊,明天你抽空陪我去家具城挑个硬点的床板回来垫上。”
“好的妈,没问题。”沈昊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甚至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身走进了厨房。晚餐我特意准备了周玉梅平时爱吃的几样菜,虽然她从来没有明确说过喜欢什么,但我从沈昊平时的描述里,大概猜出了她的口味。
“妈,您尝尝这个红烧排骨,是晚晚特意为您做的。”沈昊夹了一大块排骨放进了周玉梅的碗里。
周玉梅尝了一小口,眉头又皱了起来:“太甜了,我血糖高,医生说了不能吃这么甜的东西。”
“对不起妈,我不知道您血糖高。”我连忙道歉。
“沈昊没跟你说吗?我这毛病都有八九年了。”周玉梅转头看向沈昊,语气里充满了责备的意味。
沈昊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可能是我一时疏忽给忘了。”
这顿饭吃得异常沉闷。我看着沈昊不停地给周玉梅夹菜,两个人聊着那些我完全不熟悉的亲戚和往事,感觉自己完全被隔绝在了他们的世界之外。
晚饭后,我开始收拾客厅,把那个折叠沙发床打开,铺上床单和被褥。周玉梅从主卧走出来,瞥了一眼,脸上又露出了那种不满意的表情。
“这沙发床看起来这么窄,你们两个人怎么睡啊?”
“没关系的妈,我们就将就几天。”沈昊抢先回答道。
“要不这样吧,”周玉梅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好主意,“沈昊可以去睡次卧,晚晚就睡这个沙发床。毕竟沈昊工作那么辛苦,需要好好休息。”
我手里攥着床单,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沈昊犹豫了一下:“妈,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周玉梅理直气壮地说,“晚晚还年轻,身体好,睡几天沙发床没什么关系的,对吧晚晚?”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如果我当场拒绝,立刻就会被扣上“不孝顺”的帽子。结婚六年,我早就摸清了这个套路。
“好的妈,就按您说的办吧。”我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回到卧室整理衣物的时候,沈昊跟了进来,从背后抱住了我:“老婆,委屈你了,就这段时间,等我妈住够了就会回去的。”
“一段时间?”我转过身看着他,“沈昊,你之前不是说最多住两三周吗?”
“哦,我妈刚才说老家的房子修缮起来比较麻烦,估计得三四个月。”沈昊的眼神有些闪烁,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我沉默地盯着他,突然明白了一些事情。周玉梅的房子可能根本没有什么大问题,她只是找了个借口来监视我们的生活,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来重新掌控沈昊的生活。
“沈昊,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
“有什么好谈的?我妈年纪大了,想和儿子住在一起不是很正常吗?”
“问题不在于她要和我们住,而在于她完全不尊重我,也不尊重我们两个人的生活方式。”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妈哪里不尊重你了?”
我无力地摇了摇头:“算了,你永远都看不到这些问题。”
那天晚上,我躺在客厅的沙发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手机里,律所合伙人关于新加坡项目的邮件还静静地躺在收件箱里,等着我的回复。合伙人赵哲说过,这个项目至少需要半年时间,如果进展顺利的话可能会延长到一年,甚至有可能成为常驻合伙人的机会。
我点开那封邮件,简短地回复了一句:“我接受新加坡项目的派遣。”
02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我感觉浑身酸痛。沙发床确实不适合长期睡眠,但周玉梅的安排让我别无选择。我轻手轻脚地收拾好床铺,生怕吵醒还在次卧熟睡的沈昊。
厨房里,我正准备做早餐,发现周玉梅已经起床了,正坐在餐桌前慢悠悠地翻看着报纸。
“早上好,妈。”我主动打了个招呼。
周玉梅抬头瞥了我一眼:“早。”然后就继续低头看她的报纸,没有再搭理我。
我开始煮粥、切菜,心里盘算着该怎么跟沈昊说我去新加坡的事情。就在这时,周玉梅走到了厨房门口。
“晚晚,你煮的这个粥太稀了,沈昊从小就喜欢喝稠一点的。还有啊,他不爱吃青菜,最喜欢吃我做的肉末炒蛋。”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微笑:“妈,沈昊现在的口味已经变了,他更喜欢清淡一些的早餐。上次体检医生说他有脂肪肝的倾向,建议多吃蔬菜少吃油腻的。”
“有这回事?他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周玉梅明显不相信我说的话。
“他可能是怕您担心吧。”
“我是他妈,他有什么事情需要瞒着我?”周玉梅的语气里带着责备,“我看是你不让他告诉我的吧?”
我正要解释,沈昊揉着眼睛走进了厨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早啊妈,早啊老婆。”
“儿子,你查出脂肪肝了怎么不告诉妈?”周玉梅立刻问道。
沈昊一脸茫然地看着我:“我有脂肪肝?”
我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局面。
“你老婆说你有脂肪肝,医生让你少吃肉多吃菜。”周玉梅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得意,像是抓住了我的什么把柄。
“哦,那是好几个月前体检的结果了,现在已经好多了。”沈昊解释道,“不过晚晚说得对,医生确实建议我饮食清淡些。”
周玉梅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那好吧,不过妈还是觉得你太瘦了,应该多补充点营养。”
早餐桌上,我决定告诉他们关于新加坡项目的事情。
“沈昊,妈,我有件事要跟你们说。”我放下手中的筷子,“律所决定派我去新加坡负责一个重要项目,可能需要在那边待半年到一年。”
餐桌上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
“什么时候决定的事?”沈昊皱起了眉头。
“昨天刚确定的,我早上收到了正式邮件。”我没有提到是我主动申请的,“这是个很难得的机会,对我的职业发展很重要。”
“你要去多久?”沈昊的语气变得冰冷。
“最少半年,如果项目顺利的话,可能会延长到一年。”
“一年?”沈昊放下了筷子,“你怎么能不跟我商量就做这种决定?我们是夫妻,这种大事应该一起商量才对。”
我看了一眼周玉梅,她正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看着我们,仿佛在欣赏一出好戏。
“就像你不跟我商量就决定让你妈住进主卧,而我只能搬去客厅睡沙发床一样吗?”我平静地反问道。
沈昊被我问得哑口无言,一时说不出话来。
“晚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周玉梅插话道,“我来住几个月,你就这么大反应?我可是沈昊的亲妈!”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家里重大的决定应该互相尊重,共同商量。”
“你是在指责沈昊不尊重你吗?”周玉梅的音调提高了不少。
“妈,您别激动。”沈昊安抚道,然后转向我,“晚晚,新加坡的项目真的那么重要吗?不能推掉吗?”
“这是合伙人亲自交代的任务,关系到我的晋升。”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可是妈刚来,你就要走,这不太合适吧?”
“有妈陪着你不是正好吗?”我微笑着说,“你不是一直说想多陪陪妈妈吗?现在机会来了。”
周玉梅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她显然没有预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你什么时候走?”沈昊问道。
“明天早上的飞机。”
“这么快?”
“国际项目时间紧迫,我必须尽快过去交接工作。”
沈昊沉默了,他知道我的决心已定。周玉梅则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我,仿佛在重新评估我这个儿媳妇。
早餐后,我回到客厅开始收拾行李。沈昊跟了进来。
“晚晚,你是故意的吗?”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看着他:“什么故意的?”
“你明知道我妈要来住,偏偏在这个时候接新加坡的项目。”
“沈昊,我们结婚六年了,我一直努力做个好妻子,照顾家庭,照顾你,也尊重你的父母。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有自己的事业和追求?”
“我什么时候阻止过你追求事业了?”
“你是没有阻止,但你也没有真正支持过。每次我加班,你都是一脸不高兴;每次我出差,你都会抱怨家里没人照顾。现在你妈来了,正好可以照顾你,我终于可以安心工作一段时间了。”
“所以你这是要逃避吗?”
“我不是逃避,而是选择。”我直视着他的眼睛,“就像你选择让你妈住进我们的卧室,而我只能睡沙发床一样,这是我的选择。”
沈昊无言以对,转身走出了客厅。
下午,我去公司处理工作交接的事情。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推开门,我发现家里变了个样。客厅的沙发床已经被收起来了,我的被褥不知道被挪到了哪里;餐桌上摆着几盘我不熟悉的菜,周玉梅和沈昊正在吃饭。
“晚晚,你回来了。”沈昊看到我,有些尴尬地说,“妈做了晚饭,你要不要尝尝?”
我看了一眼餐桌:“我已经吃过了。”然后问道,“我的被褥呢?”
“哦,我妈觉得沙发床放在客厅太占地方,就收起来了。你的被褥我放在储物间了。”
“那我今晚睡哪里?”
“我跟妈商量了一下,你可以睡次卧,我跟妈睡主卧。”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要跟你妈睡一个房间?”
“只是暂时的安排。”沈昊解释道,“妈说她晚上有时候会不舒服,需要有人在旁边照应。”
我看向周玉梅,她一脸无辜地看着我:“晚晚,你别多想,我就是担心晚上万一有什么事情,没人照应。”
“妈,您身体不舒服应该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而不是让儿子陪床。”我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语气。
“我已经检查过了,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年纪大了,偶尔会有些小毛病。”周玉梅辩解道,“再说了,你明天就要出差了,沈昊陪我几晚怎么了?”
我无话可说,只能转身走向储物间,拿出自己的被褥,然后走进了次卧。关上门后,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明天我就要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环境,去新加坡开始新的生活了。
晚上,沈昊敲了敲门走进来:“晚晚,睡了吗?”
“还没。”我坐在床上,整理着明天要带的文件。
“你真的决定要去新加坡了?”
“嗯,机票和签证都已经办好了。”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离开我吗?”沈昊的语气里带着受伤的情绪。
“沈昊,不是离开你,而是我需要这个机会来证明自己的能力。”我放下手中的文件,“而且说实话,我确实需要一些属于自己的空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自从我们结婚以来,你妈就一直在试图控制我们的生活。每次她来,都要改变家里的一切,而你从来不会阻止她。现在她要长期住进来,还占用了我们的卧室,我在这个家里已经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了。”
“晚晚,她毕竟是我妈。”
“我知道她是你妈,但我是你妻子。在这个家里,难道我连最基本的尊重都得不到吗?”
沈昊沉默了一会儿:“我夹在中间真的很难做。”
“我理解你的难处,所以我选择暂时离开。这样你就不用左右为难,可以专心陪你妈妈,而我也能专注于工作。等你妈住够了回去,我们再重新开始。”
“你保证会回来吗?”
“只要这个家还是我们共同的家,我自然会回来。”我没有给出明确的承诺。
沈昊似乎还想说什么,但门外响起了周玉梅的声音:“沈昊,你在干什么呢?我要睡觉了。”
“来了妈。”沈昊回应道,然后对我说,“我先去陪妈睡了,你早点休息,明天我送你去机场。”
“不用了,我已经叫了专车,早上六点就出发。”
“这么早?”
“国际航班需要提前两个小时到机场办理手续。”
沈昊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那好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告诉我。”
他离开后,我继续整理行李和文件。半个小时后,我听到主卧里传来周玉梅和沈昊的谈话声。
“儿子,你老婆这次出差,是不是因为我来了?”
“妈,您别多想,她工作确实很忙。”
“我看她就是不愿意跟我相处。这六年来,每次我来,她不是加班就是出差。”
“晚晚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您别往心里去。”
“我是担心她这一走,会不会就不回来了。你看她对我那个态度,哪像个当儿媳妇的样子?我这个当婆婆的也太不容易了。”
“妈,您放心,晚晚不是那种人。”
“但愿如此吧。不过儿子,我倒是觉得这样也挺好。你看我们母子俩多久没好好相处了?这次可以住几个月,妈好好照顾你。”
“嗯,妈,您辛苦了。”
听到这些对话,我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轻轻关上了房门。看来周玉梅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赶走我,独占她的儿子。但她不知道的是,这正好合了我的心意。我需要这段时间来好好思考我和沈昊的婚姻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以及我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03
清晨五点半,天色刚刚泛白,我轻手轻脚地收拾好行李,准备悄悄离开。没想到一打开房门,就看到沈昊已经穿戴整齐地站在外面,看样子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我送你去机场吧。”他说。
“不用了,我已经叫了专车。”我婉拒道。
“我坚持要送。”沈昊不由分说地接过我手中的行李箱,“家里有些话不方便说,车上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离开前,我瞥了一眼紧闭的主卧门,不知道里面的周玉梅是不是已经醒了,也不知道她是否清楚沈昊要来送我。
车上,沉默持续了好几分钟。窗外的街景飞速后退,清晨的城市还没有完全苏醒,街道上只有零星的行人和车辆。最终还是沈昊先打破了沉默:“晚晚,你真的只是因为工作才去新加坡的吗?”
“不全是。”我决定坦诚一些,“我确实需要一些空间来好好思考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们的关系有什么问题吗?”沈昊的语气里带着不解。
“沈昊,我们结婚六年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们一直没有要孩子?”
他愣了一下:“不是因为你想先专注事业吗?”
“这只是一部分原因,更重要的是,我不确定我们能为孩子提供一个健康的成长环境。”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和你妈的关系太过紧密了,几乎没有什么界限。她总是插手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而你从来不会设限。如果我们有了孩子,情况只会变得更糟。”
“晚晚,你这是在要求我在你和我妈之间做选择吗?”
“不,我从来没有要你做这种选择。我只是希望你能在我们的婚姻中,扮演好丈夫的角色,而不仅仅是当个好儿子。”
沈昊沉默了。车窗外,天色越来越亮,整个城市正在慢慢苏醒过来。
“你知道吗?”我继续说道,“昨天晚上听到你和你妈的对话后,我反而松了一口气。”
“你偷听我们说话?”沈昊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恼怒。
“不是故意的,是你们说话的声音传过来了。”我解释道,“我松了一口气是因为我终于明白了,你妈其实不是针对我个人,她只是无法接受任何一个女人来分享她儿子的爱。所以无论我怎么做,在她眼里都是不够好的。”
“晚晚,你太敏感了。我妈只是关心我而已。”
“我知道,问题就在这里。你永远站在你妈那边,替她辩解,却从来不考虑我的感受。”
“那不是真的,我也很关心你。”
“如果你真的关心我,就不会让我睡沙发床,而你自己却和你妈睡在同一个房间里。”
沈昊语塞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只是不想伤害我妈的感情。”
“那我的感情呢?难道就不重要了吗?”
“当然重要。”沈昊握住了我的手,“晚晚,我爱你,真的。这次你去新加坡,我会想你的。”
“沈昊,爱不仅仅是说说而已,更重要的是行动。这次我去新加坡,希望你能认真思考我们的关系,以及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到达机场后,沈昊帮我办理了登机手续。临别的时候,他紧紧地抱住了我:“晚晚,答应我,一定要回来。”
“我会回来的,但前提是这个家还是我们的家,而不是你妈的家。”
沈昊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吻了我一下。目送他离开后,我转身走向安检口,心中既有解脱的轻松,也有不舍的复杂情绪。
新加坡的项目比我想象的还要忙碌。第一周我几乎没有什么时间思考私人问题,每天都在没完没了的会议和文件中度过。团队成员大多是陌生面孔,其中一位名叫陈健的合伙人特别引起了我的注意。他专业能力很强,处事也很圆滑,还时不时地关心我的适应情况。
“林律师,今天晚上我们有个非正式的团队建设活动,你要不要一起来?”第一周的周五下班前,陈健敲开了我办公室的门。
“今晚可能不行,我还有些文件需要处理。”我委婉地拒绝了。
“别太拼命了,适当的放松也是工作的一部分。”陈健微笑着说,“再说了,这也是个融入团队的好机会。”
考虑再三,我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晚上的团建活动在一家高档餐厅举行,气氛轻松愉快。席间,陈健坐到了我旁边。
“听说你已经结婚了?”他随口问道。
“是的,六年了。”我简短地回答。
“你先生不介意你来新加坡这么久吗?”
我犹豫了一下:“他理解我的工作。”
“那你很幸运。很多男人都接受不了妻子长期在外工作,特别是在别的国家。”
“你呢?结婚了吗?”我转移了话题。
“离过一次,现在是单身。”陈健笑了笑,“工作太忙,没什么时间经营感情。”
接下来的几周,我渐渐熟悉了新环境和工作流程。陈健经常找各种理由和我单独相处,从工作讨论到生活琐事。我能感觉到他对我有好感,但我始终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与此同时,沈昊的微信和电话渐渐变少了。最开始的那几天,他每天都会发信息问我生活怎么样,有时候还会视频通话。但到了第三周,联系变成了三天一次,然后是一周一次。
一个月后的一个周末,我独自在公寓里整理文件,突然收到了沈昊的视频请求。接通后,屏幕里的他看起来有些憔悴。
“晚晚,你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工作有点忙,但还能应付得来。你呢?”
“还行吧。”沈昊犹豫了一下,“我妈最近身体不太好,经常头晕。”
“严重吗?去医院检查了吗?”
“去检查了,医生说是低血压,需要好好调养。”沈昊停顿了一下,“晚晚,你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妈说想见见你。”
“想见我?”我有些惊讶,“她以前从来不主动要见我的。”
“她可能是想通了一些事情吧。”沈昊的语气有些含糊,“最近她经常提起你,说你工作这么拼,真的很不容易。”
“是吗?”我半信半疑,“沈昊,你老实告诉我,家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什么特别的。”沈昊避开了我的视线,“就是生活有些乱,我和我妈都不太会做家务。”
“所以你是想我回去做家务吗?”
“不是的!”沈昊赶紧否认,“我只是想你了。”
视频通话结束后,我坐在阳台上,看着新加坡璀璨的夜景,心里反复琢磨着沈昊的话。他明显有所隐瞒,但我决定暂时不追问。也许距离真的能让人看清一些事情,包括周玉梅的真实想法。
第二天上班,陈健又来找我,邀请我参加周末的一个私人派对。
“只有几个朋友,很轻松的聚会。”他说,“你一个人在新加坡,应该多出去走走,认识些朋友。”
“谢谢你的邀请,不过我周末有些私人事务要处理。”
“是因为你先生吗?”陈健直接问道。
“什么?”
“我注意到你从来不谈你的婚姻,每次提到都会转移话题。”陈健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林晚,如果你有任何困扰,可以跟我说。我们不仅仅是同事,也可以是朋友。”
“谢谢关心,但真的没什么。”我勉强笑了笑。
“好吧,如果你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联系我。”陈健离开前意味深长地说。
接下来的日子,我专注于工作,尽量避免与陈健有太多私下接触。但在一次重要客户会议上,我们不得不密切合作。会议结束后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陈健提议一起吃晚饭。
“就当是庆祝项目顺利推进吧。”他说。
考虑到这是公事,我最终还是同意了。餐厅是一家高档的法式餐厅,环境优雅私密。
“林晚,你来新加坡已经快两个月了,感觉怎么样?”陈健一边为我倒酒一边问道。
“挺好的,工作很充实,生活也很便利。”
“有没有考虑过长期留下来?”陈健突然问道,“我听说总部很欣赏你的工作能力,如果你有意向的话,可以考虑长期驻点。”
“我还没想那么远。”我避重就轻地回答。
“你不用现在就做决定。”陈健微笑着说,“不过我个人很希望你能留下来,我们合作得很愉快。”
晚餐后,陈健坚持要送我回公寓。到达门口的时候,他突然说:“林晚,我知道你可能已经察觉到了,我对你的感觉不仅仅是同事之间的欣赏。”
“陈健,我已经结婚了。”我明确地表示。
“但你不快乐,对吗?”陈健直视着我的眼睛,“我能感觉到,你来新加坡不仅仅是为了工作。”
“无论我的婚姻状况如何,这都不关你的事。”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抱歉,我越界了。”陈健举起双手表示歉意,“但我的提议依然有效——如果你需要任何帮助,随时可以来找我。”
目送陈健离开后,我快步走进公寓,关上门,靠在门上深深地呼吸。陈健的话触动了我内心深处的疑惑:我真的快乐吗?我和沈昊的婚姻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决定:是时候回国一趟了,不是因为沈昊的要求,而是为了我自己,为了确认我的真实感受。
04
我没有告诉沈昊我要回国的消息,只是向律所请了三天假,买了回国的机票。我想给他一个惊喜,同时也想亲眼看看在我不在的这两个月里,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飞机降落在熟悉的城市机场时,我的心情既紧张又期待。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律所看望以前的同事们,然后在外面吃了晚饭,直到晚上八点多才打车回家。
站在家门口,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钥匙打开了门。屋内一片寂静,只有客厅的一盏台灯还亮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了油腻和灰尘的奇怪气味,这和我离开时那个清新整洁的家完全不同。
“有人在家吗?”我轻声喊道。
没有任何回应。我放下行李,走进客厅。沙发上堆满了换下来的衣物,茶几上散落着外卖盒和空啤酒罐。厨房里的水槽塞满了脏碗碟,垃圾桶里的垃圾已经满得溢了出来。我的家,这个曾经温馨整洁的地方,现在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我走向主卧,推开门,看到周玉梅正坐在床上看电视。她看到我的时候,惊讶得眼睛都睁圆了。
“晚晚?你怎么回来了?”
“妈,我回来看看你们。”我尽量保持微笑,“沈昊呢?”
“他去药店给我买药了,我这两天头痛得厉害。”周玉梅关掉电视,坐直了身体,“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就回来了?”
“想给你们一个惊喜。”我环顾四周,发现主卧里也是一片狼藉,“家里怎么这么乱?”
“哦,这两天沈昊工作忙,我身体又不舒服,没时间收拾。”周玉梅不自在地说,“你也知道的,我们俩都不太会做家务。”
“需要我帮忙打扫一下吗?”我问道。
“不用了不用了,你刚回来,应该好好休息。”周玉梅难得地客气起来,“你这次回来打算住多久?”
“三天,周一就要回新加坡了。”
“这么短?”周玉梅似乎松了一口气,“那你打算睡哪个房间?次卧现在堆了些杂物。”
“我可以收拾一下。”
“那多麻烦啊,要不你还是睡客厅吧?沙发床还在储物间里。”
我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转身走向次卧。推开门,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原本干净整洁的次卧现在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杂物,床上放着好几个纸箱和塑料袋,地上散落着周玉梅的衣物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
“妈,这是怎么回事?”我转身问道。
“哦,我把一些东西从老家搬过来了,暂时放在这里。”周玉梅避开了我的视线,“反正你也不在,房间空着也是空着。”
我强忍着心中的怒气,开始动手收拾房间。正当我把一箱衣物搬出去的时候,听到了门锁转动的声音。沈昊回来了。
“妈,我买到药了。”他的声音从玄关传来,然后是脚步声,“这是谁的行李箱?”
“老公,是我回来了。”我走到客厅。
沈昊惊讶地看着我,手里的药袋掉在了地上:“晚晚?你怎么回来了?”
“给你们一个惊喜。”我走过去,捡起药袋递给他,“怎么,不欢迎我吗?”
“当然欢迎!”沈昊这才回过神来,一把抱住了我,“我太想你了。”
拥抱的瞬间,我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烟酒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水味,那不是我平时用的那种。
“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我推开他,问道。
“就是偶尔抽一点,工作压力太大了。”沈昊有些尴尬,“你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机场接你啊。”
“临时决定的。”我看了一眼屋内的狼藉景象,“家里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哦,最近太忙了,没时间收拾。”沈昊解释道,“你也知道的,我妈身体不好,我又不擅长做家务。”
“沈昊,药拿来了吗?”周玉梅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拿来了,妈。”沈昊递过药袋,“晚晚回来了,您看到了吧?”
“看到了。”周玉梅淡淡地说,“她说只回来住三天。”
“这么短?”沈昊看向我,眼中闪过一丝不安。
“项目进行到一半,请不了太长的假。”我解释道,“而且看起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们过得还挺好的。”
“哪里好了?”沈昊苦笑道,“家里乱成这样,我都快受不了了。”
“儿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周玉梅立刻变了脸色,“我身体不好,你还怪我不收拾家务?”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沈昊赶紧解释,“我是说我们两个人都不擅长收拾,所以家里才会这么乱。”
“那你们为什么不请个保洁阿姨呢?”我问道。
“我提议过,但妈不喜欢陌生人进家门。”
我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我去收拾次卧了,今晚先睡那里。”
“需要我帮忙吗?”沈昊问道。
“不用了,你陪妈妈吃药吧。”
回到次卧,我继续整理那些杂物。期间,能听到客厅里沈昊和周玉梅的低声争执。
“妈,您为什么把这么多东西都搬来了?”
“我不是说了要长期住吗?当然要带些生活用品过来。”
“但也不用把次卧堆成仓库啊?现在晚晚回来了,她睡哪里?”
“她不是说只住三天吗?将就一下呗。再说了,她来之前也不打声招呼。”
“妈,这是她的家,她为什么要打招呼?”
“哼,她把家丢给我们,自己跑去新加坡逍遥快活,现在回来还摆谱,真是不知好歹。”
“妈!”沈昊的声音提高了,“您答应过我不这么说的。”
“行行行,我不说了。你赶紧去帮你老婆收拾房间吧,别让她觉得我们欺负她。”
不一会儿,沈昊走进了次卧,看到我正在一件一件地整理周玉梅的衣物。
“老婆,我来帮你吧。”他接过我手中的衣物,“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妈会把这么多东西搬来。”
“没关系,反正现在是她住在这里,带些生活用品也很正常。”我平静地说。
“你不生气吗?”沈昊有些惊讶。
“为什么要生气?这不是我妈的家吗?”
“晚晚,别这样说。这永远是我们的家。”
“是吗?看起来可不太像。”我环顾四周,“我才离开了两个月,这个家就变得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沈昊沉默地帮我整理着房间,直到基本清理出一块可以睡觉的空间。
“我去洗个澡。”我拿出睡衣,“你今晚睡哪里?”
“呃...”沈昊犹豫了,“我妈说她晚上可能需要人照顾。”
“所以你还是和她睡主卧?”
“就今晚,明天我跟你一起睡。”
“不必了。”我转身走向浴室,“我已经习惯一个人睡了。”
洗完澡回到次卧,我发现沈昊坐在床边等我。
“晚晚,我们好好谈谈吧。”
“谈什么?”
“这两个月,我想了很多关于我们之间的事情。”沈昊认真地说,“我承认,我对我妈太宽容了,没有足够顾及你的感受。”
“你现在终于意识到了?”
“嗯,你离开之后,我才发现家里少了你是多么不同。”沈昊握住我的手,“没有人关心我是否按时吃饭,衣服是否干净,家里是否整洁。我妈虽然住在这里,但她更多是把我当成照顾她的人,而不是她来照顾我。”
“那不是我离开的主要原因。”我说,“我不在乎做家务,我在乎的是尊重和理解。”
“我知道,我对你不够尊重。”沈昊低下了头,“但我保证会改变的。你回来吧,不要在新加坡待那么久了。”
“沈昊,两个月的分离还不足以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我抽回了手,“我需要完成新加坡的项目,也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思考我们的关系。”
“那我等你。”沈昊说,“等你回来,我们重新开始。”
“好吧,但前提是,当我回来的时候,这里还是我们的家,而不是你妈的家。”
“我保证。”沈昊认真地说。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后发现家里已经被初步清理过了。客厅的垃圾不见了,沙发上的衣物也被收走了。厨房里,沈昊正在准备早餐。
“早啊,老婆。”他笑着迎接我,“我做了你喜欢的煎蛋和吐司。”
“谢谢。”我环顾四周,“你妈呢?”
“她去公园晨练了,说是要锻炼身体。”
“她不是身体不好吗?”我有些疑惑。
“好多了。”沈昊有些尴尬,“可能更多是心理因素吧。”
我们安静地吃着早餐,气氛有些微妙。
“今天有什么安排吗?”沈昊打破了沉默。
“我想去公司一趟,然后可能会见几个朋友。”
“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你在家陪妈妈吧。”我看了他一眼,“这两个月,你们相处得怎么样?”
“还行吧,就是有时候会有些小矛盾。”沈昊犹豫了一下,“晚晚,我妈其实不是故意针对你,她只是...太关心我了。”
“我明白,她是爱你的。”我点了点头,“但爱不应该是控制,而是学会放手让对方成长。”
“你说得对。”沈昊若有所思,“这段时间我也在反思,可能我太依赖我妈了,没有真正长大。”
“能意识到这点很重要。”
吃完早餐,我准备出门的时候,周玉梅回来了。
她看上去气色很不错,完全不像生病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