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少将崔建功在上甘岭战役时是15军45师师长，他后来在回忆上甘岭战役的作战情况时，心疼地说，“打到16、17日，前边没兵啦。我给秦基伟打电话说，军长，我可以守，再攻就攻不动了。我当时只剩下6个机动连队了，其他逐步投入的15个连队伤亡都很大，有的只剩下几个人了。我给下了死命令，各团营再用兵，应以排为单位，超过一个排的兵力必须报我批准。那时候，我真正知道战斗力的宝贵……” “一个排上去，几小时就打残了，这仗怎么打？”崔建功拍着桌子，烟灰簌簌落在作战图上。这位平日里爱拍战士肩膀叫“老哥”的河北汉子，此刻眼窝深陷，手指被烟熏得焦黄，十五个连队伤亡殆尽，有的连仅剩三五人能站，而敌人三百多门炮仍在轰鸣，飞机轮番扫射，阵地表面工事全毁。 “军长，我能守，但攻不动了。”他握着电话的手微微发抖，对面传来秦基伟的声音，“老崔啊，阵地丢了，回头不好见我哟。”放下电话，他扯了扯松垮的军装领口，声音沙哑却坚定，“打吧，剩一个连我当连长，剩一个班我当班长。”这话不是豪言，而是实话，他手里只剩六个机动连，再攻，真没人了。 18日起，部队退守坑道。白天，敌人用炮火封锁，阵地失守，夜里，战士们摸黑反击，又夺回来。粮送不上，水靠尿解渴，警卫员、炊事员全上了前线。崔建功亲手点名派兵，有人笑着走，再没回来。他记得每个牺牲者的名字、连队、牺牲地点，却记不住歼敌数字，那些数字太冰冷，不如战士们扑火口、堵枪眼的身影鲜活。四十三天里，阵地易手数十次，四十五师伤亡过半，但他始终守在指挥所，电话一响就跳起来，仿佛只要他在，阵地就不会丢。 战役结束，部队受嘉奖。他接电话时手发抖，说不出话，多年后看《上甘岭》电影，未散场便离席。人问为何，他苦笑，“不是不想看，是不忍心看。”那些血肉模糊的场景，那些他亲手派上战场的“老哥”们，都在银幕上重现，而他，是那个下令“打”的人。 “没兵，也得打。”六个字，是他对战争最后的注解。这不是逞强，而是责任，作为师长，他可以死，但阵地不能丢，作为军人，他可以忘，但战士们的牺牲不能忘。上甘岭的每一寸土地，都浸透了这样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