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已退休的郭汝瑰来到南京杜聿明的家中。杜聿明曾是国民党著名将领，而郭汝瑰也曾在国民党军中担任要职，二人见面，郭汝瑰便忍不住向杜聿明问道：当年你为什么硬说我是共产党？ 1981年的5月，地点虽然有些伤感——病榻之前，但气氛却意外地平和。这时候的杜聿明，已经被病痛折磨得不像样子，肾衰竭让他自知时日无多。而郭汝瑰，这位曾经让他恨得牙痒痒的“郭小鬼”，却是专程来看望他的。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郭汝瑰问出了标题里那句话。他想知道，当年自己伪装得那么完美，甚至连蒋介石都对他深信不疑，为什么偏偏你杜聿明，像条猎犬一样，死死盯着我不放？ 杜聿明的回答，哪怕放到今天听，都让人觉得脊背发凉。 他看着郭汝瑰，苦笑着说了一层意思：在国民党那边，只有共产党才不贪财、不好色。你郭汝瑰太干净了，干净得不像是个国民党的官。 这话听着是不是挺荒诞？但在那时候，这就是真理。 咱们先说说杜聿明这个人。老杜其实是个明白人，也是个硬茬子。他是黄埔一期生，真正的科班出身。抗战时期，那也是提着脑袋干革命的铁血汉子。昆仑关大捷，他带着第五军硬刚日本人的王牌师团，击毙了中村正雄，那是实打实的抗日名将。 杜聿明这个人，虽然忠于蒋介石，但他和其他国民党将领还真不太一样。他治军严，自己也相对自律。可即便如此，他也仅仅是做到“相对”而已。在那个大染缸里，没人能独善其身。 但他碰上了郭汝瑰。 郭汝瑰是谁？他是陈诚“土木系”的十三太保之一，是蒋介石眼里的“军界精英”。他在国民党军中一路高升，最后坐到了国防部作战厅厅长的位置。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国民党军队往哪开、仗怎么打，郭汝瑰比前线指挥官知道得还早。 可就是这么一位位高权重的高官，私生活却寒酸得吓人。 有一次，杜聿明去郭汝瑰家里做客。一进门，老杜就愣住了。堂堂厅长家里，居然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那沙发上竟然还打着两个大补丁。郭汝瑰平时穿的衣服，领口袖口都磨白了。 这一幕，要是在咱们老百姓看来，那得竖大拇指，夸一句“青天大老爷”。可杜聿明心里却立刻警铃大作。他太了解国民党是个什么德行了。上上下下，从根子上就烂了，哪个当官的不想捞点？你郭汝瑰身居高位，手里握着那么大的权，居然不贪？ 事出反常必有妖。 杜聿明当时就断定：这个人，动机不纯。 在杜聿明的逻辑里，如果你是为了升官发财，那你肯定会贪；既然你不图钱不图色，那你图的一定是更可怕的东西——那就是革国民党的命！ 于是，杜聿明开始疯狂地向蒋介石“告状”。 这就引出了历史上非常滑稽的一幕。在淮海战役（国民党称徐蚌会战）最关键的时候，杜聿明单独找到蒋介石，急得脸红脖子粗，直言郭汝瑰是共产党。 蒋介石一听，脸立刻拉了下来，问他证据呢？ 杜聿明憋了半天，说出了那条著名的理由：“他太清廉了！不好女色，不贪钱财，咱们国民党的官哪有这样的？” 您猜蒋介石怎么反应？蒋介石气得破口大骂。他骂杜聿明糊涂！ 蒋介石的心理活动大概是这样的：你杜聿明什么意思？合着我国民党里就不能有个清官？合着我蒋中正手下全是贪官污吏？你这不是指着和尚骂秃驴，打我的脸吗？ 这就是杜聿明的悲哀，也是国民党的悲哀。他明明看透了真相，却因为这个真相太过于刺痛统治者的自尊，而被直接无视。 蒋介石甚至为了证明自己“用人不疑”，反而更加重用郭汝瑰。这直接导致了后来淮海战役中，国民党的作战计划还没下发到军长手里，毛主席的案头就已经摆了一份一模一样的副本。 咱们回过头来看，郭汝瑰这招“空城计”唱得确实高明，但更核心的原因是，国民党的腐败已经深入骨髓，成为了他们的“企业文化”。在这种文化里，清廉反而成了最大的破绽。 在1981年的这次会面中，郭汝瑰问完那个问题后，看着病床上的杜聿明，心里其实是五味杂陈的。当年的尔虞我诈，如今都化作了过眼云烟。杜聿明虽然以前恨他，但在经过了战犯管理所的改造，经过了新中国几十年的变迁后，他也早就释怀了。 杜聿明在临终前，反过来问了郭汝瑰一句，这也是他藏在心里一辈子的疑问：“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当时是不是共产党？” 这时候，郭汝瑰没有直接回答，但他的沉默和眼神，已经给了杜聿明答案。其实，到了这个时候，是与不是，已经不重要了。 郭汝瑰在1949年率部起义，为大西南的解放立下了大功。而杜聿明被俘后，在功德林里认真改造，后来被特赦，还当上了全国政协委员，致力于祖国统一大业。 两个曾经在战场上甚至在官场上殊死搏斗的人，晚年却能坐在一起，心平气和地聊起当年的“抓内鬼”。这本身就是历史的一种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