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3年4月,40军军长邓岳看到打算出去的118师副师长瞿文清,略带疑惑地问道:你起这么大早,要赶去干什么? 村民都说这是五年前流落到美丽河村的流浪汉,只有村长记得他刚来时揣着个用油布包了三层的小盒子。 瞿文清的马靴踩在泥地上,惊飞了檐下的麻雀。 他盯着那个转身时露出左额旧疤的男人,突然想起1951年横城战场上,352团8连的爆破组长就是这样歪着头点燃炸药包。 十二年前的冬夜,这个叫于水林的班长在美军坦克履带前消失时,阵地上还飘着他那件被穿甲弹引燃的棉袄碎片。 马棚角落里堆着半筐土豆,锅台上的豁口碗里剩着野菜粥。 瞿文清摸出兜里的烟盒,发现手在抖他找了十二年的人,此刻正用缺了口的搪瓷缸给他倒热水。 1952年当团政委时,他在烈士名册上划掉于水林的名字,1958年任师副师长,他带着警卫员跑遍热河省的每个村落,没想到热河省撤了,人却在新划的赤峰县找到了。 你的军功章呢?瞿文清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于水林低头摩挲着缸沿的茶渍,右袖管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当年从野战医院跑出来时,他把二级战斗英雄奖章塞进了袜底,一路从朝鲜爬回丹东,又跟着逃荒的人群走进内蒙古草原。 村里人以为他是逃兵,他索性就顶着流浪汉的名声铡草喂马。 邓岳军长后来在师部会议室拍了桌子。 档案里写着于水林,1951年2月失踪,按牺牲处理,可眼前这个在马棚住了十二年的男人,左臂上还留着被坦克烫伤的梅花状疤痕。 1963年的春风吹进师部窗棂时,于水林的复员证终于盖上了鲜红的公章,补发的200元抚恤金里,他拿出一半给村里修了口水井。 授勋那天,于水林穿上了瞿文清带来的新军装。 当赤峰县武装部的人把军功章别在他胸前,这个五十岁的男人突然转身走向村西头的马棚。 阳光照在他空荡荡的右肩上,马槽里那把磨得发亮的铡刀,还摆着十二年前他每天铡草时的姿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