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朝鲜战场的黎明,敌人的火力点像钉子一样扎在山腰,余新发抱着刚从美军阵地缴获的重机枪,手指扣下扳机。 子弹嗖嗖地从对面掩体上飞过去,却连点火星都没溅起来。 身后,战友们正趴在雪地里等着他压制火力,每一秒的沉默都像在挨冻。 这挺枪比他之前用的轻机枪沉多了,枪身上刻着密密麻麻的英文,他只在战前发的装备图鉴上见过。 美军的M1919A4重机枪射程比DP轻机枪远了三百多米,弹种也不一样,之前练的瞄准习惯完全用不上。 枪机在低温里有些发涩,拉一下要使足劲,刚才试射时,子弹总往天上飘。 余新发想起班长说过,美军重机枪表尺刻度和咱们的不一样,得按实际射程调。 他腾出一只手,冻僵的手指在表尺盘上摸索,把刻度从“800”拨到“600”。 又把枪架往雪地里按了按,让枪身更稳些。 刚才卧姿射击时枪托抵得太死,后坐力带着枪口往上跳,现在他把右肩稍微松开,让枪身有缓冲的余地。 风从耳边刮过,带着雪粒子打在脸上。 余新发深吸一口气,这次没有急着开枪,先对着敌人火力点的位置虚瞄了几秒。 手指慢慢扣动扳机,重机枪“哒哒哒”地响起来,这次子弹没有飞偏,正打在掩体的射击孔旁边。 对面的机枪突然哑了,他能看到有人从掩体里缩了回去。 战友们趁机往上冲,喊杀声在山谷里传开。 余新发压着扳机不放,子弹壳“叮叮当当”掉在雪地上,很快堆了一小堆。 他换弹匣时,瞥见枪身上自己刚才拨过的表尺盘,刻度边缘已经被冻红的手指磨出了一点亮痕。 从刚才的挫败到现在的顺畅,不过几分钟,却像打了一场硬仗。 战斗结束后,副连长拍着他的肩膀说,就是这几分钟的压制,给连队开辟了五百米的进攻通道。 后来他才知道,自己摸索的表尺调试方法,加上改良的卧姿射击姿势,被军械员记了下来。 到了1952年,这些经验被写进了《步兵武器操作教程》,新兵训练时,教官会指着教材说:“这是余新发同志在战场上试出来的法子,管用。” 那挺被他反复拨弄过表尺的重机枪,后来跟着部队打了不少硬仗,枪身上的英文磨得快看不清了,却多了几道新兵们练习时留下的划痕。 而他改良的射击姿势,至今还能在步兵战术教材里找到影子。 这种把缴获武器性能挖到极致的本事,或许就是普通士兵在战场上最实在的“战斗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