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8年，32岁的茅盾婚内爱上23岁的秦德君。 轮船鸣笛声里，茅盾望着甲板上迎风站立的秦德君，手里攥着刚写完的《蚀》三部曲手稿。 这个比他小9岁的姑娘正低头读着鲁迅的《野草》，北伐宣传时晒黑的脸庞在海光里发亮。 三天前在上海码头，地下党同志只说"有人同路赴日"，没告诉他会遇见这样一双眼睛像他笔下梅行素那样，带着未被生活磨平的棱角。 到东京的第三个月，茅盾在女子大学附近租了间带阁楼的公寓。 秦德君每周三次来帮他整理手稿，钢笔在稿纸上划过的沙沙声，让他忘了国内等待生活费的妻子孔德沚。 "阿姐"这个称呼是他先叫出口的，秋风吹动窗帘时，他突然抓住她誊写《虹》初稿的手："在这里，我们只是沈雁冰和秦德君。 "那天日本检察人员来查问，他脱口而出"这是我妻子"，看着秦德君泛红的耳根，心里却掠过孔德沚在乌镇织锦的样子。 回国的轮船刚靠岸，茅母陈爱珠带着孔德沚堵在码头。 老太太把一叠当票摔在茅盾面前："德沚拿嫁妆给你凑的跑路钱，你倒好，在东京养起小老婆。 "孔德沚没哭，只是盯着秦德君微微隆起的小腹："沈先生，《小说月报》的稿费该结了，孩子们等着交学费。 "后来秦德君躺在手术台上，王会悟握着她的手说"茅盾托我带话，说四年后一定离婚"，麻药生效前，她听见自己轻声问"那我的孩子呢"。 1934年春，秦德君在上海四马路的咖啡馆等到第三壶茶凉透。 茅盾推门进来时，身后跟着孔德沚那个曾经被他形容"粗鄙无知"的女人，此刻穿着合身的阴丹士林旗袍，手里攥着刚出版的《子夜》样书。 "德君小姐"，茅盾把一个信封推过来，"这些钱你收下，以后不要再来往了。 "秦德君看着信封上"内有五百元"的字样，突然想起东京阁楼里，他说要把梅行素的故事写完，让她做一辈子女主角。 孔德沚后来学会了用打字机，茅盾的稿费单都由她亲自去出版社领取。 1941年香港沦陷时，她背着一箱手稿在战火里奔跑，其中就有那部修改了七遍的《虹》。 晚年接受采访，记者问她是否恨过秦德君，老太太摩挲着泛黄的稿纸笑了："她也是个可怜人，只是没明白，男人的承诺有时候比稿纸上的错别字还容易修改。 " 秦德君晚年住在北京的老四合院里，窗台上摆着一盆从日本带回来的兰草。 有次学生来拜访，她从樟木箱底翻出一叠褪色的信笺，最上面那张是茅盾的笔迹："等《虹》出版了，我们去西湖边买栋房子。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信纸上，把"我们"两个字照得模糊不清。 她轻轻合上箱子，就像当年在东京医院醒来时，慢慢闭上眼不再追问那个永远不会兑现的四年之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