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家的儿媳还有半个月就到预产期了,昨天下午突然给大姐打了个电话,吞吞吐吐说了半天,意思是想回娘家坐月子,请个月嫂帮忙。大姐挂了电话就来找我,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我这不是早就准备好了尿布和婴儿床吗?满心盼着伺候她坐月子,怎么就非要回娘家呢? 阳台上的尿布晒得发白,风一吹,带着阳光和艾草混合的暖香;婴儿床摆在主卧飘窗边,木纹里还嵌着前几天刚擦的核桃油,光溜溜的能映出窗外的云。 昨天下午三点多,大姐正在厨房煮红枣莲子羹,手机在客厅茶几上震起来,屏幕上跳着“儿媳”两个字。 她擦着手跑过去接,那边却半天没声音,只有轻轻的呼吸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儿媳小声说:“妈,我想……想回娘家坐月子。” 从儿媳怀孕五个月起,大姐就没闲着,翻出自己当年的育儿笔记,把尿布洗了三遍晒得蓬松,婴儿床组装好后每天用软布擦一遍,连月嫂的资料都打印了厚厚一叠,在客厅茶几上堆成小山。 电话里儿媳说得吞吞吐吐,说娘家妈早就腾好了房间,请的月嫂也面试过了,“您年纪大了,不想让您太累”——这话像根小针,轻轻扎在大姐心上。 挂了电话她坐不住,跑到我家时眼圈有点红,“我这不是盼着天天看见小孙子吗?”可说着说着,突然顿住,“你说……她是不是怕我照顾不好?还是……怕跟我处不来?” 儿媳怀孕后孕吐厉害,有次大姐炖的鸡汤她一口没喝,后来才知道她闻不得油腻;上次产检医生说她有点贫血,大姐熬了猪肝粥,她勉强喝了半碗就放下了——原来那些她没说出口的“不合口味”,都成了心里的小疙瘩。 傍晚我陪大姐去了趟儿媳娘家,门一开,亲家母正往墙上贴宝宝的小袜子,儿媳坐在沙发上叠婴儿衣服,看见我们,手猛地顿了一下。 大姐没提坐月子的事,只是蹲下来摸了摸儿媳的脚,“你脚肿不肿?我带了艾叶,晚上泡泡脚。” 后来才知道,儿媳偷偷跟亲家母说:“我就是怕妈太辛苦,她膝盖不好,半夜起来换尿布肯定疼。” 回家的路上,大姐突然说:“二十多年前我生你外甥时,也偷偷跟咱妈说想回娘家,就怕你姐夫笨手笨脚,也怕婆婆觉得我娇气。” 晚风把她的声音吹得很轻,像阳台上飘着的尿布,软软地落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