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时同事偷偷对我说:“今天我家里招贼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压得有点低,脸色也不太好,手里攥着的文件夹都没拿稳,边角蹭到了桌沿。我当时正对着电脑核对考勤表,听见这话立马停了手,抬头问他:“人没事吧?没吓着你爱人吧?” 办公室的打印机还在嗡嗡转,我盯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考勤表,鼻尖飘着刚泡的速溶咖啡香——这是每个普通周二上午的标配,直到隔壁工位的老张突然侧过身,胳膊肘轻轻撞了撞我的椅背。 他声音压得比打印机声还低:“今天我家里招贼了。” 我手里的鼠标“啪嗒”掉在桌垫上,抬眼就看见他攥着文件夹的指节泛白,蓝灰色的文件夹边角在桌沿蹭出一道浅痕,像他此刻紧绷的脸。 “人没事吧?”我把椅子往他那边挪了挪,“嫂子呢?没吓着她吧?” 他喉结动了动,没直接回答,反而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解锁时手指都在抖——屏幕上是他家客厅的照片,抽屉被拉开,衣服散落一地,阳光从窗帘缝里斜进来,照得灰尘在空气里飘。 “她早上出门买菜,回来就成这样了。”他把手机塞回口袋,声音闷得像堵了团棉花,“警察来过了,说门窗都好好的,估计是趁她下楼倒垃圾那两分钟进来的。” 我看着他眼下的青黑,突然想起上周团建,他喝多了还跟我们炫耀,说嫂子最近迷上做手工,给他织的围巾针脚歪歪扭扭,却被他宝贝似的天天戴着——这样的人,家里遭了贼,第一时间该担心的,难道不是那些被嫂子视若珍宝的毛线团和半成品? “丢了什么贵重东西吗?”我忍不住问,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万一他不好意思说呢? 他却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点自嘲:“贵重?现金就几百,首饰盒里那对银镯子还是结婚时我妈给的,不值钱。” 那他为什么这么紧张?我心里打了个突,难不成还有别的隐情? 他指尖摩挲着文件夹边缘的磨痕,像是在回忆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其实现金就丢了几百,抽屉里那个装着他爱人第一次做的手工饼干的铁盒也被翻了,但最让他心揪的,是床头柜上那个他求婚时用的旧木盒不见了——那里面没有钻戒,只有一沓他们刚认识时写的纸条,每张都被嫂子用红笔圈出他错别字的地方,旁边画着歪歪扭扭的小人。 谁能想到,让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在办公室红了眼眶的,不是被盗的现金,而是一个掉了漆的旧木盒? 中午他请了假,说回去帮嫂子收拾,顺便再去趟派出所。 下午他回来时,手里的文件夹端端正正,边角再没蹭到桌沿,只是眼睛有点红,路过我工位时,往我桌上放了颗奶糖。 “找到了。”他声音轻快了些,“警察调监控,看见个小孩拿了木盒跑,估计是觉得盒子好看,后来在小区花坛边找到了,纸条一张没少。” 我剥开奶糖,甜味在舌尖漫开——原来成年人的崩溃和治愈,有时候就藏在这些不值钱却装满回忆的旧物件里。 后来每次办公室有人遇到点糟心事,我们不再急着问“损失大吗”“怎么解决的”,而是先递杯热饮,说句“累了就歇会儿”。 就像老张那天攥紧又松开的文件夹,生活里的褶皱,有时候需要的不是抚平,而是有人愿意停下来,问一句“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