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三叔打电话问:“大侄女,这会在那儿?忙不?” 我诧异地说:“公司,不忙也不闲,正等着开会呢。你咋想起来联系我,是有啥事吗?” 三叔迟疑片刻,叹口气说:“你堂弟最近心情不好,我和你三婶过来看看他,再有三十分钟到站,你有空过来接我们不?” 上午十点的公司格子间,咖啡刚续上第三杯,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的“三叔”两个字让我愣了愣——这位平时连微信语音都发不利索的长辈,怎么会在工作日上午打电话? “大侄女,这会儿在哪儿?忙不?”听筒里的声音带着点刻意的轻松,像被砂纸磨过的旧木头。 我捏着发烫的手机往楼梯间走:“在公司呢,等着开会。您这可是稀客,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沉默在电流里滋滋作响,约莫三秒钟,传来一声比叹息还轻的呼吸:“你弟……最近不怎么说话,饭也吃得少。我和你三婶揣着他爱吃的酱肘子,还有三十分钟到南站,你……有空来接趟站不?” 挂了电话才发现,掌心的汗把“会议纪要”四个字洇花了。谁能想到上周视频里还冲我炫耀新球鞋的堂弟,会让老实巴交的三叔红着眼圈跨越大半个中国? 会议室的灯光透过玻璃墙斜切进来,在我手背上投下格子状的阴影,可脑子里全是三叔那句话——“他不肯说为啥烦,但我瞅着他枕头边的考研资料都落灰了”。 我们总以为长辈不懂年轻人的愁,却忘了他们把“担心”二字藏得比谁都深:怕耽误我工作所以绕弯子,怕我嫌麻烦所以带了“伴手礼”,怕打扰儿子清静所以先找侄女打前站。 抓起包往电梯冲时,突然想起上个月堂弟朋友圈那条仅自己可见的动态:“如果考不上,是不是就成了全家的累赘?” 原来那些深夜亮着的灯,早就把答案写在了父母的黑眼圈里。 现在离南站还有二十七分钟,导航提示晚高峰可能堵车——但比起三叔三婶揣着酱肘子站在出站口张望的模样,开会迟到又算得了什么呢? 也许成年人的崩溃从不声嘶力竭,只是突然在某个普通的上午,听见电话那头长辈小心翼翼的求助,才惊觉自己早已成了他们的依靠。 下次再接到家人犹豫的电话,别急着问“有事吗”,先想想:是不是我们飞得太快,忘了回头看看那些追不上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