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兵喝得酩酊大醉地回营。“你何必醉成这模样,”长官告诫他道,“你如果不喝酒,可能已经升到上等兵,说不定已经当军官了。” “报告上尉,”小兵回答,“我只要一杯酒下肚,就觉得自己是上校了!”上尉听完这话,嘴角抽了抽,没再接着训。 营区的路灯刚爬上树梢,光柱子斜斜切过操场,把一个晃悠的影子拉得老长——列兵王三的军靴在碎石路上蹭出“咔啦咔啦”的响,满身酒气像刚开封的酒坛,冲得站岗的新兵往旁边挪了挪脚。 “站住。”上尉的声音从阴影里钻出来,他刚查完岗,手里还捏着登记本,笔尖在纸页上划出的墨痕还没干。 王三打了个嗝,抬起头时眼睛眯成条缝,帽檐歪在一边:“报、报告上尉……回营。” “回营?”上尉走近两步,能看见他通红的耳根,“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站都站不稳,军容风纪呢?” 王三突然直了直腰,虽然腿还在打晃,声音却亮堂起来:“上尉,您说……要是我不喝酒,现在能当上等兵不?” 上尉皱眉:“何止上等兵?好好干,明年说不定能提士官,运气好点,军官也不是没可能。” 王三咧开嘴笑,露出颗豁了角的门牙:“可我只要一杯酒下肚……”他顿了顿,酒气喷在空气里,“就觉得自个儿是上校啦!比士官带劲多了!” 这话像颗小石子扔进上尉心里——他原以为又是哪个想偷懒的兵找借口,却没料到是这种混不吝的坦荡,不是违抗,倒像是把心底那点不敢说的念想,借着酒劲摊开了。 事实是王三每月的饷银大半换了酒,训练时总打不起精神;推断是军营里的苦和闷,压得这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只能在酒精里找片刻的舒展;影响是上尉捏着登记本的手指松了松,训话的词儿卡在喉咙里,突然觉得那些“提干”“晋升”的道理,在此刻轻得像片纸。 上尉没再往下说,只是摆了摆手:“滚回营房睡觉,明早出操迟到一秒钟,看我怎么收拾你。” 王三“哎”了一声,转身时脚步倒是稳了些。 往后的日子里,上尉偶尔还会看见王三偷偷喝酒,却再也没提过“上等兵”的事。 或许有时候,比起硬邦邦的规矩,给点做梦的余地,反而让那些紧绷的日子,能喘口气。 路灯的光慢慢移过墙根,王三的背影消失在营房门口时,上尉低头看了眼登记本,刚才没写完的名字旁边,不知何时洇开了一小团墨渍,像个没说出口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