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年的秋天,被关押在承德监狱18年的土匪齐达榜刑满释放。他回到了自己的家乡,承德塞罕坝上的围场县的小山村。 那一年,他已经快五十岁了。外面的世界,对他来说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这片塞罕坝的山川,陌生的是已经完全变了样的生活方式和社会秩序。新中国成立后,大规模剿匪、土地改革、人民公社化运动,把他记忆里的旧秩序彻底打碎,他也从一个“山大王”变成了刑满释放人员。 齐达榜年轻时是这一带出了名的土匪头目。塞罕坝地广人稀、山高林密,在旧社会很容易成为土匪藏身的地方。他从小家境贫苦,没读过几天书,十几岁就跟着人进山“吃这碗饭”。起初只是帮人放风、跑腿,后来因为敢打敢拼、下手狠,逐渐在土匪圈子里有了名气,被推为首领之一,手下有几十号人,活动范围主要在围场县及周边地区。 新中国成立前后,解放军开始在华北大规模剿匪。塞罕坝一带的土匪被反复清剿,不少小股武装被歼灭或瓦解。齐达榜的队伍也在几次战斗中被打散,有人投降,有人被击毙,他本人在一次突围中受伤被俘。由于他手上有多起命案,又长期对抗新政权,最终被判处重刑,送进承德监狱劳动改造。 在监狱的18年里,他每天参加劳动,接受政治教育。外面发生的很多事,他只能从报纸、广播和管教干部的讲话中零星得知。抗美援朝、“一五”计划、人民公社、大跃进,这些名词对他来说既遥远又抽象。他真正能感受到的,是自己的身体一天天不再像年轻时那样结实,脾气也被磨平了不少。 1968年出狱时,国家正处于“文革”时期,政治气氛紧张。他回到围场县的小山村后,发现村里早已实行人民公社制度,土地归集体所有,村民统一出工、记工分。他原来的老房子已经分给别人住,亲人有的去世,有的外出,他几乎成了村里的“多余的人”。 村里和公社对他这类有“历史问题”的人管理很严,既要按政策给口饭吃,又要防止他再惹事。他被安排到塞罕坝林场参加劳动。那时候,塞罕坝林场已经建设多年,大批转业军人、技术人员和当地农民在这里植树造林,试图把这片风沙肆虐的荒地变成防风固沙的屏障。 齐达榜被编入造林队,干的是挖坑、栽树、运苗这些最苦最累的活。他没有技术,也不懂什么“生态保护”“防风固沙”,只知道不干活就没工分,没工分就分不到粮食。林场冬天极冷,气温经常降到零下三十多度,他和其他工人一起在雪地里挖坑栽树,手脚冻裂是常事。他不再是那个说一不二的“大哥”,而是队伍里一个沉默寡言的普通劳力。 时间一长,他慢慢习惯了这种生活。每天听着上工的哨声起床,跟着队伍一起干活,晚上回工棚休息。林场的干部对他既不亲近也不刻意刁难,只是严格按制度管理。他很少主动提起自己的过去,别人问起,他也只说“以前走错路了”。偶尔有老人提起他当年的恶名,他只是低头抽烟,不再辩解。 从土匪到刑满释放人员,再到林场工人,他的人生轨迹被时代硬生生扭了个弯。年轻时,他靠枪和暴力在这片土地上说话;到了中年以后,他只能靠双手劳动换一口饭吃。塞罕坝上一棵棵栽下的树,对别人来说是国家建设的一部分,对他来说,更像是一种迟到的赎罪。 他晚年在林场干了很多年,直到身体实在干不动为止。没有人给他树碑立传,他的名字也不会出现在塞罕坝的光荣榜上。在主流叙事里,他只是一个有严重历史问题的小人物;但在塞罕坝的林海深处,有一部分树,确实是他亲手栽下的。 齐达榜的经历,折射出新中国成立初期剿匪与社会改造的一个侧面。大量像他这样的土匪,并不是天生的坏人,而是被旧社会的贫困和战乱推向了边缘。新政权通过军事打击、法律制裁和劳动改造,一方面消除了地方的安全隐患,另一方面也在尝试把这些人重新拉回社会生产体系。 对这样的人,历史既不能简单歌颂,也不宜完全抹除。他前半生确实犯过严重罪行,给不少家庭带来过灾难;后半生又在林场默默劳动,参与了塞罕坝从荒原到林海的转变。承认这种复杂性,并不等于为他的过去开脱,而是提醒我们:人在制度和时代面前,既有作恶的可能,也有被改造的空间。 各位读者你们怎么看?欢迎在评论区讨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