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咖啡馆里,听朋友捧着热咖啡叹气。她指尖在杯壁上划着圈,说“不是差那点礼钱,是心里堵得慌。我姐儿子结婚那年,摆了二十多桌,前前后后忙了半个月,我和我姐凌晨三点就去菜市场买菜, 咖啡馆的玻璃窗蒙着层薄雾,我捏着半凉的拿铁,看对面的朋友把脸埋进热可可的热气里——她睫毛上还沾着点水汽,像刚哭过。 她突然把杯子往桌上一顿,瓷杯和桌面撞出轻响,“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我俩从小住一个院,她比我大三岁,我被男生欺负时,她攥着砖头就冲上去,胳膊肘破了都不喊疼。 那时候我总跟在她屁股后面,她吃冰棍给我留半根,我攒的糖纸全给她叠星星。 前年她姐儿子结婚,她提前半个月就请了年假,天天往姐家跑;婚礼前一天,她跟她姐凌晨三点摸黑去菜市场,为了抢最新鲜的虾,在水产摊前跟小贩磨了四十分钟嘴皮子,冻得手通红也笑嘻嘻的。 “那天摆了二十七桌,我光收礼金就站了仨小时,脚后跟都磨出泡,晚上回家我姐给我揉脚,说‘还是我妹疼我’,我当时眼泪差点掉碗里。” 上个月我儿子升学宴,我提前一周就跟她说了日子,还特意订了她爱吃的糖醋排骨。 那天开席前半小时,我给她打电话,没人接;发微信,回了句“临时有事,过不去了”,连个红包都没托人捎来——桌上那盘糖醋排骨,凉透了都没动过。 后来我旁敲着问过我妈,我妈叹口气说,“你姐那阵子刚查出甲状腺结节,怕你担心没说,住院那几天正赶上你家宴。” 可这事儿,她到现在都没亲口跟我说过。 你说人心是不是特奇怪?她为我挡砖头的时候,我觉得她是全世界最好的姐;她儿子结婚我忙前忙后,是觉得姐妹就该这样;可她一句“临时有事”,我就像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站在原地半天缓不过神。 她说到这儿突然哽咽,热可可的热气混着眼泪往下掉,“我不是要她还礼,我就是想不通,怎么好好的姐妹,就处成这样了?” 有些关系就像这杯凉了的咖啡,捂不热了是真的;可藏在“临时有事”背后的难言之隐,或许也该给个机会说清楚。 下次再遇见,不如递颗糖给她?就像小时候她把冰棍分我半根那样。 她抬手抹了把脸,把空杯子推到我面前,“再帮我点杯热的吧,这次要加双份奶。”窗外的雾散了点,阳光漏进来,在她手背上投下一小片暖黄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