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6月的祁连山区，牧草刚没过脚踝。 牧民扎西把羊群赶进圈时，老婆正在院子里撒玉米粒喂鸡。 他突然拽着老婆往卧室走，反手关上门，从羊皮袄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在炕桌上一放黄澄澄的光在昏暗的房间里晃了晃。 老婆刚要问，他用手指按了按那东西，边缘的纹路陷进指腹，有点硌。 那天下午扎西在山坳里放羊，两只公羊为抢一片嫩草顶得厉害。 他拿鞭子抽开时，右脚后跟踢到块石头，疼得蹲下去揉。 扒开半埋的碎石，土底下露出点金闪闪的边。 他用羊皮水囊冲了冲，巴掌大的东西上盘着几条像蛇又像龙的纹路，沉甸甸的，攥在手里能焐热掌心。 当晚扎西给在西北民族大学念书的儿子打了电话。 儿子在那头听完描述，突然拔高声音：“爸！千万别给那些收古董的！等我周末回去！”儿子学历史的，课本里见过类似的图。 三天后儿子到家，拿放大镜对着纹路看了半晌，说这可能是老物件，得找学校老师看看。 青海博物馆的人来那天，开着辆绿色吉普停在牧民定居点。 专家用小刀在金牌边缘刮了点粉末，又拿火烧了烧，末了说这是汉代匈奴贵族的腰饰牌，含金量九成多，上面的蟠螭纹跟内蒙古出土的匈奴金冠是一个路子。 扎西这才知道，自己踢到的不是啥“狗头金”，是两千多年前草原上大人物系腰带用的东西。 上交文物那天，博物馆给了五千块奖金，还有面红底金字的锦旗。 扎西把锦旗挂在堂屋正中间，奖金给儿子交了学费。 后来这块金牌成了青海博物馆的“镇馆之宝”，展签上写着“祁连县牧民扎西捐献”。 去年我去看展，隔着玻璃还能瞅见边缘有个浅浅的小坑扎西老婆当年不放心，用牙咬了下试试真假。 这事儿过后，青海好多地方都办了文物保护讲座。 扎西的故事登在报纸上，标题叫《祁连牧民献宝记》。 后来听说，2016年甘肃天祝有个农民也捡到块西夏石碑，直接送到了县文化馆。 这些没读过多少书的人，心里都有杆秤：地下挖出来的东西，不是自家的。 现在那块匈奴金牌还在青海博物馆的展柜里，蟠螭纹的尾巴处还能看到当年扎西老婆用牙咬的浅浅齿痕。 这种来自草原的守护，让两千年前的文明密码没在风沙里走丢，反而成了我们触摸历史的把手。 就像扎西常跟来参观的人说的：“草原上的草一岁一枯，但有些东西，得让人一直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