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冬,北京的落叶被卷进寒风,浦安修手里紧紧攥着一个信封,推开了侄女彭梅魁的家门。那是中央刚补发的工资和抚恤金。彭梅魁拆开信封,除了分配给家属的,有一张单子特别扎眼:景希珍,3000元。 彭梅魁捏着那张单子,指头有点抖。景希珍是谁?她心里犯嘀咕。浦安修坐在藤椅上,咳了两声,从兜里摸出块手帕擦嘴:“这是你伯伯的老警卫员,跟了他十几年。” 景希珍这个名字,彭梅魁听过,却没见过。1950年抗美援朝,彭德怀临危受命赴朝,景希珍就是那时被选作警卫员的。这人四川巴中人,出身佃农,1946年在延安参军,因为个子高、枪法准,被调到彭德怀身边。浦安修记得,有次彭德怀开玩笑说:“景希珍这名字取得好,希望他珍惜珍重,跟着我别出岔子。”没想到一语成谶,后来彭德怀在特殊时期蒙冤,景希珍也跟着遭了不少罪。 1959年庐山会议后,彭德怀被罢官,景希珍跟着他从北京搬到吴家花园。那会儿院子里荒草齐腰,彭德怀每天扛着锄头开荒种菜,景希珍就蹲在地头帮他挑粪。有回彭德怀感冒发烧,景希珍冒雨跑了三里地去买药,回来时浑身湿透,彭德怀把自己的棉袄披在他身上,说:“你比我金贵,冻病了谁给我煮面条?” 1965年彭德怀被派往西南三线建设,景希珍还是跟着。在成都,彭德怀住招待所,景希珍睡在隔壁房间,每晚睡前都要检查门窗。有次当地干部送来一筐橘子,彭德怀让景希珍分给工作人员,自己一个没留。景希珍偷偷藏了两个,被彭德怀发现后,硬是让他退了回去:“当官的不能吃独食,这是规矩。” 彭德怀去世后,景希珍被下放到四川什邡的农场劳动。他从不说彭德怀的坏话,有人逼他揭发,他就闷头干活,扛麻袋把肩膀磨出血泡。1974年彭德怀平反前夕,景希珍才被允许回北京看病,住在招待所里,每天对着彭德怀的照片发呆。浦安修去看他,他拉着浦安修的手哭:“我对不起首长,没保护好他。” 1978年补发抚恤金时,浦安修特意找到组织部,说:“景希珍跟了老彭那么多年,现在日子过得紧,得给他多分点。”她记得彭德怀生前常说:“景希珍是个老实人,没读过多少书,但心眼实诚。”那3000元,是她从自己那份里匀出来的——她知道景希珍家里人口多,妻子没工作,三个孩子还在上学,这笔钱能顶大用。 彭梅魁拿着单子去找景希珍时,他正在胡同口修自行车。老头儿头发白了,背驼着,看见彭梅魁手里的信封,手一抖,扳手掉在地上。“梅魁同志,这钱我不能要……”他推辞着,可彭梅魁看见他补丁摞补丁的裤腿,还有露着脚趾头的布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后来才知道,景希珍拿到钱后,第一件事就是给彭德怀的墓碑换了块新石板。他自己舍不得花钱买肉,却给孩子们买了字典和书包。有次彭梅魁去他家,看见墙上挂着彭德怀的照片,下面写着“恩重如山”四个字,是他用毛笔写的,字迹歪歪扭扭,却一笔一划很认真。 这些年总有人问,彭德怀为什么那么信任景希珍?答案或许就在那些琐碎的日常里:景希珍会记得他爱吃辣椒,会在他熬夜批文件时悄悄放杯热茶,会在他发脾气时默默递上旱烟袋。这种信任不是一天建立的,是十几年风风雨雨里攒下来的。 浦安修晚年常说,她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彭德怀的旧部。那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战士,有的牺牲在战场,有的含冤而死,活下来的大多过得不容易。她补发抚恤金时,特意多给景希珍、綦魁英(彭德怀秘书)这些人加了钱,她说:“老彭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说‘别搞特殊’,可我知道,他心里是记着这些人的。” 现在景希珍已经去世多年,但他修自行车的那条胡同还在。偶尔有老人提起他,都会说:“那老头儿实诚,当年给彭老总当警卫员,没享过一天福,倒落下一身病。”而那3000元抚恤金的故事,也随着岁月流传下来,成了彭德怀与身边人之间,最朴素的情谊见证。 各位读者你们怎么看?欢迎在评论区讨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