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和朱元璋可都看不起嬴政的,李世民还好,对嬴政有夸有贬,朱元璋那是直接指着嬴政的鼻子骂,甚至朱元璋立的历代帝王庙都没把嬴政放进去。” 在皇帝这个圈子里,嬴政的名声一直悬在半空。 一边有人叫他千古一帝,说统一六国气魄无人能比;一边有人骂他千古暴君,把秦二世而亡的账全算在他头上。李世民看嬴政,有夸有贬,当成前车之鉴;朱元璋更直接,把他和夏桀、商纣、隋炀帝放在一档,干脆不让进庙受祭。 《明太祖实录》中记着一段话。 朱元璋吩咐训文官去翻史书,把古代无道之君的事迹一一搜集起来,“若夏桀、商纣、秦皇、隋炀帝所行之事以进”。嘴上说是要以善恶为龟鉴,弄清这些王朝怎样走到丧乱,好拿来警醒自己,名单排出来,秦始皇就这样站到了亡国之君那一列。 从功劳账面看,这种归类多少有些刻薄。秦始皇结束战国诸侯混战,统一六国,确立郡县,搭出第一个大一统王朝的骨架,后世许多制度都能追到秦。 可他统一得太猛,折腾得也狠,自家点的火顺着工程、战争、法律往下烧,最后把秦朝这栋新房熏得摇摇欲坠。 秦皇在位时,心思极大。 修长城,铺驰道,建阿房宫,开凿骊山陵墓,北方还要长期对匈奴用兵,这些都是吞钱吞人的大窟窿。朝廷为了填上,只能一遍遍加重赋税,到处征粮征钱,又频繁征发民夫,把青壮年拉上战场和工地。 嬴政信的是法家那一套,治国讲究一个“重”字。 刑罚往重里压,法律往严里推,思想上只准朝廷认同的声音占上风,基层百姓在这种环境里活着,嘴上不敢说,心里憋着一口气。陈胜、吴广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只是火星,真正点着的是多年的怨气,农民起义一处接一处地烧起来,原六国贵族趁势打出复国旗号,聚起队伍朝秦廷杀回去,秦二世挡不住合围,大一统就这样散了。 李世民看这些事,并不愿把嬴政抹成一团黑。 他清楚,没有秦的统一,后世隋唐许多制度和疆域布局都得从头摸索,郡县架构、对北方游牧势力的长期戒备,还有对大一统的想象,都受过秦那一代影响。 嬴政算得上有功,有功之外,秦帝国那种用力过猛的统治也让人警觉,严刑峻法短期换来秩序,拖久了就成铁箍,秦朝崩溃成了不能越过的红线。 往下看,就能看出帝王和普通人眼里的大一统,其实不是一回事。 今天的人说起统一,想到的是国家强盛、社会向前、百姓日子好过;古代的皇帝算账,多半盯着地盘有多大,人有多少,自家这一姓能延几代。 很多帝王本质上就是被放大的地主老财,开疆拓土是置办田产,修宫殿是往外加院子,后宫妃嫔成群、皇子成堆,对应的还是那句“多子多福”。嬴政给自己取“始皇帝”的称号,接着畅想二世、三世、一直到万世,就是在宣告天下是一家子的长久产业。 朱元璋身上,这股地主气息也一点不少。 他把自己摆成大明朝最大的庄园主,儿子们一个个封王,封地宽,俸禄厚,宗室后代哪怕不事生产,也能靠朝廷吃喝不愁。文武百官却拿着历代最低的俸禄,许多读书人做了一辈子官,手头也宽裕不起来,这种安排,很难说不像一个守财主,心思全放在自己这一大家子身上。 在这样的眼光里,像社会进步、思想解放、人民自由这些词,很难排到前边。 对不少帝王来说,统一文化、统一思想、统一制度,主要是为了让统治机器运转得稳,保证一家一姓坐得久,百姓识不识字,可以慢慢来,税一定要交,差事一定要干,话不能乱说。嬴政当年设想“万世之后皆以次序相承”,朱元璋也许不会照着原话说,可真正盘算的方向并不远。 时间拉长,把秦和明摆在一起看,会生出另一种感觉。 秦朝在嬴政手里打下宽阔疆域,却被高压统治、连年用兵和大工程拖到油尽灯枯,农民起义和旧贵族势力一合流,二世就收场。 大明在朱元璋手里,同样塑出一套极严的秩序,赋税越来越重,土地兼并愈演愈烈,底层百姓被压在生死边缘,大明宗室在封地里花天酒地,明末农民大起义在各地爆发,这一切,很难说和开国时的制度设计毫无关系。 这样绕一圈再看朱元璋骂秦始皇,就会觉得有几分五十步笑百步。 秦始皇把秦帝国拉得太紧,绳子断得快;朱元璋把大明拧得很死,只是绳子粗一些,断得晚一些。 李世民夹在这两人中间,算是少见的既敢学也肯防的皇帝,既看见嬴政的本事,也看见嬴政留给后人的坑,人们再提起这几位,大概不会只记得谁骂得最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