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自家阳台收衣服,目光不自觉往对门飘。那扇深棕色木门只开了道缝,能看到里面透出暖黄色的灯光,还隐约传来说话声。不是平时偶尔听见的老两口的声音,多了个年轻男人的调子,说话挺客气,时不时还带着点停顿,像是在等对方回应。 我站在自家阳台收衣服,目光不自觉往对门瞟。 对门住着张叔李姨,退休后总在阳台摆弄花草,见了面会笑着递颗自家种的小番茄,木门常年虚掩着,飘出的是收音机里的评书声和李姨炒菜的油烟香。 可今天不一样,那扇深棕色木门只开了道缝,暖黄色的灯光漏出来,裹着说话声——不是平时的老两口,多了个年轻男人的调子,挺客气,时不时停顿,像是在等谁回应。 这是谁呢? 收完衣服下楼倒垃圾,在单元门口撞见了他。 他手里提着个保温桶,穿件洗得发白的蓝外套,见我看他,愣了下,主动点头:“您是住对门的吧?我是张叔的侄子,从外地来照顾他几天。” 我“哦”了一声,心里却犯嘀咕:老两口从没提过有侄子啊。 第二天早上,我出门上班,听见对门有动静。 门开得比昨天大些,张叔坐在轮椅上,李姨正扶着他,年轻男人蹲在旁边,给轮椅轮子上油,嘴里念叨:“这轮子涩了好几天了,转着费劲,您咋不早说?早说我上周就该来的。” 李姨叹口气:“怕你耽误工作,你那项目正忙呢。” 张叔拍了拍侄子的手背:“多大点事儿,别跟你婶子似的,一惊一乍。” 我这才想起,上个月张叔摔了一跤后,老两口就很少出门了。 之前总听见李姨在阳台咳嗽,还以为是孤单,原来只是他们不爱麻烦人——连侄子来,也是瞒着邻居,怕大家惦记着要帮忙,反而让他们不自在。 不是所有的安静都是孤单,有时候,“不打扰”是长辈给晚辈留的体面,也是他们给自己撑的底气。 事实是张叔腿不好后,老两口连买菜都尽量趁早晚人少,遇见邻居就匆匆打个招呼;推断是他们怕自己的脆弱被看见,更怕给别人添哪怕一点点麻烦;影响呢?反而让关心他们的人(比如我)误会他们过得冷清,直到这个突然出现的侄子,才把那层“假装坚强”的窗户纸捅破了。 那天下午,我包了饺子,端了一碗敲开对门。 李姨开门时眼睛亮了,张叔在轮椅上冲我笑,侄子挠着头说“太谢谢了,我正愁晚上吃啥,婶子做饭总怕盐放多”,木门后面,原来藏着这么多热乎气儿。 后来,我常找借口去串门,有时送点刚买的草莓,有时只是听张叔讲他年轻时当火车司机的故事,老两口的木门开得越来越大,暖黄的灯光里,多了笑声,也多了我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下次再看见邻居家的灯光亮得晚,或者门口堆了几天的快递盒,别急着猜测“他们是不是没人管”,试着敲敲门,递杯热水,可能你推开的,不只是一扇门,还有一颗想靠近却又怕打扰的心。 现在我站在阳台收衣服,对门的木门敞开着,李姨在阳台晒被子,张叔的轮椅停在门口,侄子正帮着搭晾衣架,阳光混着暖黄的灯光,飘过来的是李姨哼的小曲,还有洗衣液的清香味儿——原来有些门,你轻轻推一把,就能看见里面藏着的,全是日子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