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748年，乾隆去太后宫中请安，刚走到院子，就听到天籁般的歌声。 那歌声清越婉转，像带着江南的水汽，飘进了紫禁城的红墙。 寻常宫女哪敢在太后寝宫附近如此放肆？乾隆脚步顿住，顺着回廊转角望去，只见杏花树下站着个穿青色素裙的女子，正对着宫墙练习昆曲《牡丹亭》。 这一幕让乾隆想起南巡时听过的江南小调。 他后来才知道，这女子是刚入宫的汉女陆氏，因太后喜欢昆曲，被选来侍奉。 按清初规矩，汉女本不能入宫，可太后偏说陆氏唱得有灵气，硬是留了下来。 陆氏的昆曲确实有过人之处。 她唱《游园惊梦》时，水袖翻转间带着苏绣的柔美，连南府的老教习都说，这姑娘把汤显祖的词唱活了。 乾隆渐渐常去太后宫里，有时是听曲，有时是和陆氏讨论唱腔。 宫里人都看出端倪，可谁也不敢点破。 转年春天，陆氏就从答应升成了贵人。 内务府的奏折里写着"汉女册封礼仪减等"，乾隆却亲自添了句"着按常在例办"。 这一改，让多少满族嫔妃红了眼。 陆氏能在后宫立足，靠的不只是嗓子。 她知道乾隆改《牡丹亭》唱词时，会特意把"汉家宫阙"改成"皇家宫阙"，这种分寸感，不是一般女子能拿捏的。 南巡的春波舫上，陆氏教乾隆唱《拾画叫画》。 船过扬州时，盐商献演百戏，她悄悄提醒乾隆："那出《满汉全席》的戏，盐商用昆曲调唱八旗歌谣，是想表忠心呢。 "乾隆笑着点头，后来果然重赏了盐商。 这种不动声色的政治悟性，让她在后宫安稳了三十年。 陆氏始终没有自己的孩子。 乾隆把令妃生的永琰交给她抚养时，她正对着《牡丹亭》的工尺谱发呆。 后来永琰登基成了嘉庆，让人把那本泛黄的唱本供在陆氏宫里。 现在中国艺术研究院还藏着那些曲谱，墨迹里能看出当年批改的痕迹，那是陆氏教永琰识字时，用红笔圈点的唱词。 嘉庆帝常说，养母教他唱的"似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其实是教他懂得进退。 陆氏没当过皇后，可她用昆曲唱本里的智慧，铺就了帝王路。 那本被红笔圈点的《牡丹亭》工尺谱，现在还静静躺在档案馆里，纸页间似乎还能听见当年杏花树下的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