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1年的广州,28岁的宋庆龄站在55岁的孙中山身旁,这对相差27岁的恋人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彼时没人会想到,这位宋家二小姐为爱情与家族决裂,更会在后来的枪林弹雨中演绎出震撼历史的传奇。 往前翻,要翻到她的母亲身上。 倪珪贞,徐光启后人,家里既念圣经,也读经史。 外头流行“严父慈母”,他们家偏偏反着来,母亲管得严,父亲护得多。大姐宋蔼龄被叫去学刺绣,不服管,捉弄老师,挨了母亲一通训,父亲却来一句“不喜欢就算了”。 刺绣没学成,路倒是越走越远,她跟弟弟们一样被送出国,成了中国最早那拨女留学生之一,街坊议论,宋家夫妇一概当耳边风。 在这样的屋子里长大,宋庆龄的性子偏稳。 三姐妹里,她最少闯祸。 家里紧的时候,穿姐姐剩下的衣服,从不嫌弃。大姐出国,她帮母亲照看弟妹,跟个小大人似的。私塾老师评价她“朴素,爱美”,话不热闹,却说在点子上。 父亲在家里和和气气,在外面又有另一层身份。 一八九四年,他和孙中山彻夜聊救国,一拍即合,回到上海,在自家地下室架起印刷机。 明面上印圣经,纸页里悄悄夹着“打倒清政府”的字样。 倪珪贞坐在旁边,一本本装订,自己的母亲劝她别卷进去,她摇摇头。 爱国的种子,就是从那时一点点撒进几个孩子心里。 一九一四年,反对袁世凯的斗争失败,宋耀如带着全家流亡日本。 人的位置一换,关系也跟着往前挪。宋蔼龄先做孙中山秘书,成婚后离开,空出来的位子落在宋庆龄头上。那年夏天,在朋友梅屋庄吉家里的聚会,厅里灯光发黄,她坐在钢琴前,二十出头,神情很静。 琴声一停,她抬眼,看见孙中山的目光一直追着自己。 出门时两人对上一眼,都没多说,心里各自记下了这一笔。倪珪贞看得早,这个“孙先生”她认识多年,革命的好处她懂,风浪有多大她也清楚。 女儿喊了多年的“孙叔叔”,若再往前一步,年龄、名声、流言会一股脑压下来。 她没同女儿绕弯子,直接把宋庆龄带回上海,秘书不做,日本先撤,算盘打得很明白:感情趁嫩赶紧压下去。 回到上海,她开始张罗女儿婚事,很快看中一户姓荣的富裕人家,家底清楚,口碑也好。 宋庆龄嘴上不争,脚下另走一条路。她托朋友朱卓文帮忙,在朱家附近找了间房,挂着“每周一三五去给小女孩上英文课”的牌子,人一进门,课没上多少,信倒写得勤。 她在那些日子里给孙中山写信,替他处理事务,两边隔着海谈革命,谈将来,感情越扎越深。 母亲那边,心思越来越乱。她平日总爱带孩子们去纪念抗倭的牌坊前,站在石碑底下说“要报效祖国”,一句比一句硬。轮到女儿真把一辈子押在这条路上,她晚上躺下,心里像被人拧着,爱国是大义,女儿是命根,这两头怎么都不顺。 一九一五年秋,宋庆龄和孙中山说好了,她回家把这桩婚事摊开。 父母听完,人都僵住。母亲掉泪,父亲沉着脸,态度摆在那里。 倪珪贞急得发抖,提出赶紧让她嫁给荣家的小伙子。 宋庆龄火气往上冲,眼前一黑,当场倒地,全家人手忙脚乱把她抬进卧室。 清晨六点,天还发灰,事情已经变了样。 宋庆龄在保姆帮助下悄悄出门,往码头走,准备去日本。走出门口时,她回头瞄了一眼母亲房间的窗子。多年以后她说,看见窗帘轻轻动了一下,知道母亲站在后面,只是没叫她。年轻人往外闯时,脚底下生风,很少肯多看那一眼。 十月二十四日,她抵达日本,与孙中山相会。第二天,两人在简单仪式中结婚。第三天,在梅屋庄吉家的客厅里摆上茶点,请朋友来喝茶聊天。就在这一天,宋耀如和倪珪贞从上海赶到,推门一看,屋里已经是新婚夫妻迎宾的场面。 倪珪贞站在门口,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宋耀如走过去,当着众人跪下,给孙中山磕了三个响头,只说“女儿托付给你,请多照应”。 女儿站在一旁,眼圈通红,一句话也没改。那天,两家人在屋里谈了很久,母亲哭着劝,父亲说软话,女儿寸步不让。 第二天,宋氏夫妇拖着疲惫回到上海。 不久,倪珪贞把自己当年做新娘时穿的绣花嫁衣仔细叠好,寄到日本,那是一份认命,也是一份祝福。 婚后的宋庆龄,跟着孙中山奔走各地。 她在信里说过,只要身边的人能在共同的愿望里快乐,这就够了。 一九一六年,袁世凯复辟失败,抑郁而终,孙中山重回久违的国土,继续召集力量,她就在旁边,走南闯北,住处三天两头换。 七年过去,孙中山病逝,墓址要选定。 宋庆龄在南京奔忙,倪珪贞年过半百,从上海赶来陪女儿。别人被这段“革命加爱情”的故事感动,只看见墓前一对伉俪的情深,她心里发凉,担心的那种孤独后半生,眼看着一步步落在女儿头上。 后来,倪珪贞病重,宋庆龄身在德国流亡,陆续收到国内消息,真假难辨,怕是圈套,一直不敢贸然回国。 等到确认噩耗,她急急回到上海,只看见灵柩。 这一夜,她哭了一整晚,这成了心里永远翻不过去的一块石头。此后走到哪,都带着母亲当年寄来的嫁衣,在上海寓所里挂着母亲的油画像,让那张脸一直在场。 一九八一年,生命走到尽头的宋庆龄留下一句话,不愿葬在孙中山身旁,只想和父母合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