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昨晚下了班,看到我给他准备的酒菜说,俺一天挣不了几个钱,一把花生米和二两小酒,吃些合口的面饭就行了。我手里还拿着刚炒好的青椒肉丝,闻言动作顿了顿,看着桌上的红烧鱼、凉拌猪耳,还有他爱喝的散装白酒,忽然有些鼻酸。 昨晚七点半,楼道里的声控灯又坏了,他摸黑上来的脚步声,我在厨房都听得清。 结婚十二年,他总说自己是粗人,不懂啥浪漫,可每天下班再晚,钥匙串上挂着的那串檀木珠子,总会在门口鞋柜上轻轻磕三下——那是他怕吵醒我和孩子的暗号。 他在工地开塔吊,夏天晒得后背脱皮,冬天冻得手指蜷不拢,工资卡每月按时交回来,自己兜里揣着的零钱,除了买烟就是偶尔给孩子买根雪糕。 我手里刚把青椒肉丝盛进白瓷盘,锅铲上还沾着红油,听见他推门进来的声音,赶紧把最后一盘凉拌猪耳摆上桌。 他换鞋的功夫,眼睛先扫过餐桌,红烧鱼的热气还在冒,散装白酒的瓶子敞着口,酒香味混着鱼香飘过去,他喉结动了动。 我擦着手从厨房出来,笑着说“今天发工资啦?给你加俩硬菜”,他却挠了挠头,蓝布工装袖口磨出了毛边,声音压得低低的:“俺一天挣不了几个钱,一把花生米和二两小酒,吃些合口的面饭就行了。” 我手里还捏着刚盛菜的盘子,闻言动作顿了顿,看着他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左手虎口处有道去年吊钢筋时被划伤的疤,现在还留着浅褐色的印子——忽然想起上周他感冒,半夜咳得睡不着,我让他去医院,他说“扛扛就过去了,挂号费够买两盒感冒药呢”,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在刚盛好的米饭上。 他不是嫌菜多,对吧?我盯着他拿起酒瓶想往回盖盖子的手,指节因为常年握操作杆,有些变形,可给我递工资卡时,总把崭新的票子理得整整齐齐,连角票都要抚平了再塞我手里——他只是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些“好东西”,却忘了我每天最盼的,不是他挣多少钱,而是他能好好吃顿饭。 你说,两个人过日子,到底啥是好日子?是山珍海味摆满桌,还是他知道你炒的青椒肉丝辣,悄悄把醋瓶子往你手边推了推? 事实是他总把“挣钱少”挂嘴边,推断是他怕我跟着受委屈,影响却是我更懂他工装口袋里那张揉皱的超市宣传单——上面用红笔圈着我爱吃的草莓,旁边写着“周末打折”。 我没说话,把红烧鱼往他面前挪了挪,夹了一块最嫩的鱼肚子,刺都挑干净了,“吃吧,鱼是中午超市处理的,便宜,猪耳是隔壁王婶自家杀的猪,给我留的。” 后来他喝着小酒,话渐渐多了,说塔吊上看见云彩从楼顶上飘过,像我年轻时穿的那条白裙子,我低头扒拉米饭,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 过日子哪有那么多轰轰烈烈?不过是他懂你的“浪费”,你懂他的“节俭”,一筷子菜,一杯酒,都藏着没说出口的“俺心疼你”。 最后他喝完酒,碗底剩了口面汤,端起来仰头喝干净,碗沿蹭了点红油,我拿纸巾给他擦嘴角,他忽然抓住我的手,掌心的老茧蹭着我的手背,“明天想吃啥?我下班早,顺路买。” 窗外的月光刚好照进来,桌上的酒杯还剩个底,酒香味混着饭菜香,在小屋里慢慢飘着,暖得人心里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