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勒死我!”1944年,一地下党入狱后被汉奸认出,怕自己扛不住,求狱友将他勒死。没想到,在将死挣扎时,一脚踢倒了尿罐,惊动了看守。 看守举着灯笼冲进来,光打在任远脸上,他半睁着眼,脖子上的红痕像条蚯蚓。汉奸头子王二麻子跟在后头,一看这情形,抬脚就踹狱友:“妈的,想弄死他?他死了老子找谁要名单!”狱友吓得蜷在墙角,手里还攥着半截腰带。任远咳了两声,血沫子从嘴角冒出来,哑着嗓子说:“别打他……是我自己不想活了。” 王二麻子眯着眼打量他,皮笑肉不笑:“任部长,早这样不就完了?说吧,名单在哪,保你吃香喝辣。”任远喘着气,头靠在墙上,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名单……在城西老槐树第三道疤里,用油纸包着。”王二麻子眼睛一亮,叫两个伪军:“去!给我挖出来!” 伪军走后,王二麻子蹲下来拍任远的脸:“早说不就少受罪?”任远没看他,盯着墙根的蚂蚁:“还有……联络暗号,是‘卖豆腐的今天没带秤’。”王二麻子更乐了,掏出小本子记:“好,好,还有谁是你们的人?”任远掰着手指头数:“李家庄的李老四,张村的张铁匠,还有……”他故意把张三说成李四,把早就牺牲的同志名字混在里头。 过了俩时辰,伪军骂骂咧咧回来:“头,哪有什么老槐树!那片早被炸平了!”王二麻子脸一黑,回头薅住任远的头发:“耍老子?”任远笑了,伤口裂开,血顺着下巴滴:“我被你们打得脑壳疼,记混了不行?要不……你再打我一顿,说不定就想起来了。” 接下来几天,任远就这么“装疯卖傻”。问名单,他说“好像有个叫狗剩的,住村东头”——那是他家隔壁的傻小子,根本不是地下党;问联络点,他说“城隍庙后墙有个洞”——那洞去年就被填死了。汉奸们被耍得团团转,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任远就是那副“记不清、想不起来”的样子,偶尔说两句真的,也是些早作废的信息。 同牢房的狱友后来跟我说(他是半年后被放出去的),任远夜里常咬着被子哭,不是疼的,是怕。怕自己哪次说漏嘴,怕敌人真找到有用的。有天半夜,任远摸黑拽他的手,往他手里塞了个小纸团,是用烧焦的火柴头写的:“他们按假名单抓人,让同志们快转移。”狱友后来把这纸条带给了村里的联络员,那时候敌人正带着假名单在各村“清剿”,同志们早得了信,藏进了山里。 再后来,敌人觉得任远就是个“废人”,把他从重刑犯牢房转到了普通牢房。那年冬天,冀东军区的人摸进监狱,没费多大劲就把他救走了。任远出来的时候,瘦得像根柴火,脖子上的勒痕淡成了浅粉色,跟身上的伤疤混在一起,看不真切。 我后来听老人讲这段,总觉得心里堵得慌。以前觉得英雄就得是“宁死不屈”,要么战死要么自杀。可任远不是,他没死成,还“耍无赖”,跟敌人磨洋工,用那些假信息换时间,护着身后的人。他怕疼,怕死,怕对不起老娘孩子,可他更怕那些名字在他嘴里变成催命符。这种怕里头,藏着的那点硬气,比“我不怕死”要沉得多。原来英雄不都是站着死的,也有蜷着身子,在泥里水里滚着,也要把命留着,把人护着的。这种活法,好像更让人觉得,他是个真真切切的人,不是书上印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