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前夫的姑妈加了我的微信,她说我自己带两个孩子辛苦了,现在她自己做生意挣钱了,发点钱给我,让我带好孩子,不要丢下孩子们再改嫁。我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红色的转账按钮,手指悬在上面半天没动。对话框里姑妈还在不停地发语音,说她现在开了三家服装店,每天流水能有好几万,让我别跟她客气。 昨天下午哄睡小的那会儿,大的刚把数学练习册摊开,手机突然在围裙兜里震了一下。 掏出来看,微信提示新朋友申请弹出来,头像是张褪色的老照片——姑妈抱着穿开裆裤的前夫,笑得眼睛眯成缝。 离婚三年,这是前婆家第一次有人联系我。 通过申请的瞬间,语音条就跳了进来,是她没变的大嗓门:“囡囡啊,听说你自己带俩娃,辛苦坏了吧?” 我捏着手机走到阳台,洗衣机还在嗡嗡转,泡沫从注水口溢出来一点,沾在瓷砖上黏糊糊的。 第二条语音紧接着来:“我现在自己开服装店,三家店呢,每天流水好几万,不差这点!” 红色的转账按钮跟着跳出来,数字后面带两个零,在灰色对话框里扎眼得很。 她还在说:“你拿着,给孩子买排骨吃,买新衣服穿;就是有一条——你可不能再改嫁,孩子们不能没有亲妈在身边。” 手指本来已经要碰到屏幕,听到这话突然顿住,指甲在玻璃上硌出轻微的响。 她是真的疼孩子,还是怕我再嫁后,孩子们就成了没人管的野草? 其实上次在菜市场碰到过她,我抱着小的,大的拽着我衣角要吃烤肠,刚买的青菜从袋子底漏出来,菜叶子撒了一路。 她拎着个空菜篮站在路对面,看了我足足有三分钟,最后转身进了旁边的卤味店,没打招呼。 现在想想,那天她会不会是想喊我,又不知道说什么? 语音里背景音混着缝纫机哒哒的声响,哪像日流水几万的老板,倒像是还在批发市场抢货的小摊贩。 或许那三家店是真的,但每天操心进货、卖货、防小偷,估计也没她说的那么轻松。 她自己当年不就是一个人拉扯前夫长大?冬天骑三轮车去赶集,手上的冻疮烂了又好,好 了又烂,创可贴没离过手。 我把手机举到眼前,屏幕反光映出我眼下的青黑,还有额角新冒的痘——这是最近总熬夜改简历的“成果”。 长按语音转文字,“不要改嫁”四个字被系统标成了红色,像道没愈合的疤。 原来她不是来送钱的,是来替谁看着我的? 没点收款,也没回消息,就那么把手机扣在了晾衣绳旁边的塑料凳上。 大的在屋里喊“妈妈,这道题我不会”,小的被吵醒,开始哼唧着要吃奶。 手忙脚乱地冲进卧室时,瞥见手机屏幕还亮着,那个红色按钮像颗发烫的小太阳。 后来想明白了,她可能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关心。 上一辈人总觉得,给钱就是最实在的疼惜;把丑话说前头,就是最稳妥的保障。 只是她忘了,我现在需要的不是“不能改嫁”的约束,是“你可以试试自己想走的路”的底气。 今天早上发现姑妈又发了条语音,说“钱不收就算了,周末带孩子来店里玩,我给他们留了新到的童装”。 我回了个“好呀”,加了个笑脸表情。 有些关心带着棱角,但棱角底下,或许藏着我们都没说出口的,对“家”的念想。 洗衣机早就停了,我把晾好的小袜子一对对夹起来,阳光透过纱窗照在上面,暖烘烘的。 手机在兜里又震了一下,这次没急着掏——反正日子是自己过的,孩子是自己的软肋,也是铠甲。 至于那些带着条件的好意,接住心意就好,边界嘛,得自己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