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山湖边上的大运河，自古就是南来北往的要道，夏镇闸附近的泗亭问渡坊，立在河边几百年了，来往的船家、行人路过，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这牌坊看着气派，背后藏着的故事，可是和汉朝的开国皇帝刘邦有关，还连着康熙南巡的一段佳话，妥妥的“一坊跨两朝”的传奇。 前几年回微山湖老家，村里的王大爷拉着我去看牌坊，说这东西差点就没了。他小时候听他爷爷讲，上世纪五十年代，运河拓宽工程要从这儿过，有人说这牌坊占地方，石头又结实，拆了还能拿去修河堤。消息传到村里，老人们连夜聚在祠堂，翻出族谱里夹着的旧纸条，那是当年李禧熊建坊时，工匠后代留下的字：“石可碎，恩不忘；坊可塌，义难凉。” 王大爷的爷爷那会儿是村长，揣着纸条就去了镇上，跟干部说：“这坊不是石头堆的，是当年船家帮刘邦渡河的那份心，是李大人建坊时的那份敬，拆了它，咱对得起老辈人吗？”干部们也犯难，一边是工程进度，一边是老人眼里的急泪。后来县里派了人来，围着牌坊转了三圈，摸着柱子上模糊的刻痕说：“留着吧，这是老百姓心里的秤，比河堤还重。” 现在牌坊边上立了块新牌子，写着“省级文物保护单位”。常有年轻人来拍照，王大爷就凑过去说：“别光拍模样，得知道这里面藏着仨理儿。刘邦当年输得那么惨，还想着要报答船家，这叫知恩；船家不图啥，见人有难就伸手，这叫行善；老辈人拼着老脸护着它，这叫传家。”年轻人听得直点头，有的还拿本子记。 上个月再去，见几个穿校服的孩子在牌坊下画画，画的不是牌坊的样子，是个小船，船上站着个戴斗笠的人，旁边歪歪扭扭写着：“帮刘邦过河的人”。问他们咋知道的，孩子说老师讲的，说要学那人，别人有难处别先想该不该帮，先想能不能帮。 站在牌坊底下，摸着被人摸得发亮的石柱，突然觉得这坊真不只是块石头。刘邦从这儿渡河，后来当了皇帝，可老百姓记着的不是他的帝位，是他落魄时那句“定当报答”；李禧熊建坊，不是为了给皇帝看，是怕后人忘了那份侠义；王大爷他们护坊，也不是守着块老石头，是守着心里那点热乎气儿。几百年过去，朝代换了，事儿变了，可这些理儿还在，像坊上的字，风吹雨打有点模糊，可仔细看，还是能认出来。有时候会想，要是当年真拆了，这些理儿是不是就跟着散了？又觉得不会，就像船家帮刘邦，不是因为他是皇帝，是因为他是个需要帮忙的人；老人们护坊，也不是因为它是文物，是因为它装着人心。这坊啊，大概就是把这些散在时光里的人心，串起来的一根线，看着是石头，摸着是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