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拿去卖100万。” 这话不是我说的，是卡扎菲。 对，就是你想的那个卡扎菲，他拍着我的肩膀，一脸认真地开玩笑。 那会儿是1992年，我在利比亚。 去之前，我以为自己是去搞个大新闻的。结果呢？天天跟做贼一样。相机被没收了三次，兜里揣着空胶卷盒，手心全是汗。 美国同行教我一招儿，把胶卷剪成一小截一小截地拍，这样被没收了不至于太心疼。 你说这叫什么事儿。一个五常国家的记者，混得跟打游击似的。 就在我快绝望到准备给使馆当专职司机的时候，机会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 会计扯着嗓子喊我，说快去机场。我脑子一片空白，连采访本都没拿，就被塞进了一辆大奔。 然后，我就见到了他。 不是在什么宫殿，是在一个大帐篷里。 我以为会看到一个挂满勋章、杀气腾腾的狂人。结果呢？一个穿着大红色运动衣、外面套着阿拉伯长袍、戴着金丝边老花镜的大叔，正在安静地批文件。 那场面，太不真实了。 保镖说，只能拍五张。 全程跟演戏一样。镜头一对准他，他立马坐直，整理长袍。快门一停，他就松懈下来，看我半天没动静，还隔着镜片问我：“有麻烦吗？” 哥们儿比谁都懂镜头。 采访结束，我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直接用英语说，我想跟您合个影，再签个名。 他听完，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一把拉过我的手，十指紧扣。 “咔嚓”一声，历史就这么定格了。 后来，那张合影真成了我在利比亚的“通行证”。 往采访车前一摆，之前天天找我茬的警察，见了面都得给我敬个礼。你说这事儿魔幻不魔幻？ 很多年后，我把他的一张签名传真照拿去拍卖，卖了三万块，全捐了。 那一百万当然是句玩笑话。 但那句话背后的东西，不是。 历史这本大书，写的都是国家、战争、制裁……但真正让人记住的，往往是这些书里看不到的细节。是一个强人突如其来的幽默感，是一个小记者豁出去敢伸出的那只手，是那个燥热的下午，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人，在镜头前笨拙又真诚的互动。 那才是最要命的真实。